杨志军说:“没得关系的,我装兔子的时候,后座是收起来的,没弄脏。”

曹骏看着笑得嚣张的郭桥,真想抓住这家伙欺负一把。

郭桥开始跟姐夫拉家常:“爸爸能下地了吧?”

“可以了,上厕所的时候能够拄着拐杖走动一下,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医生说要卧床休息三个月。”

“他精神状态怎么样?”

“我觉得还好,不过他老人家心里肯定比较难受,只是嘴里不说。”杨志军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

郭桥沉默了一会儿,说:“事情都这样子了,只有接受了,没得办法。你们找吴老板谈过了没有?”

杨志军说:“找了几次,尽说为难的话,不肯再给钱了,把责任都推到爸爸身上。”

“爸爸有责任不假,但是他既然请了爸爸做事,那就得负责,我明天去找他说一下,实在不行,我们就打官司,让法院去判。”郭桥说。

因为这个话题,气氛都凝重了起来,曹骏看着车窗外绿油油的农田问:“那田里种的都是什么?”

郭桥说:“是油菜。”

“这么大一片,种了吃还是卖?”曹骏问。

“吃一点,也卖一点,主要还是自己吃吧。菜籽油的味道有点重,不过再怎么也比地沟油好。”郭桥说。

曹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郭桥家离县城不远,自己开车才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这边村村都通水泥路,有能力的人家也将水泥路修到了家门口。郭桥家却还是土路,他无奈地笑着跟曹骏说:“我们家刚修房子那年,就说好了以后等我赚了钱,这条路就由我来修的。结果这么多年了,这条路还没修好。不走运,没赚到钱。”

曹骏听出他话里的落魄,笑着说:“赚钱还不简单,运气来了,一年就发达了。”

杨志军也笑着说:“就是啊,曹骏是个大老板吧,让他帮一下你,很快就发起来了。明年就有钱修路了。”

车子开到家门口,母亲正在老房子门口忙什么,看见车子进来,站起来看了一会,瞥见了车里的人,脸上笑逐颜开:“幺儿回来了!老头子诶,儿子回来了。”

郭桥将车子停下来,下了车,并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只听见他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桥桥回来了?”

郭桥大声冲屋里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曹骏从车上下来:“阿姨,我来叨扰了。”

郭母笑眯眯地点头:“不用那么客气。快进屋来坐,冷不冷?坐车辛不辛苦?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们做饭。”郭母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往厨房里走。

曹骏连忙说:“不冷,这边比我们那边暖和一些。谢谢阿姨,辛苦了。”

杨志军已经帮忙将行李提了下来,郭桥和曹骏提着行李往新房子里去。他们家原本有五间平房,后来修新房的时候,拆了三间老屋,留了两间过渡住,现在用来做厨房和饭厅,这样新屋那边就只用来休息睡觉,也干净。

新房子是前几年修的,是两层小楼,单层面积有一百多个平方,两层加起来有三百多平方,也不算小了。房子的格局是四间卧室一间客厅,父母住楼下,留了楼上的房子给儿女住。

他们将东西放在客厅里,进了右边的一个房间,郭父就睡在这间屋子里。房间里摆着一张老旧的木床,还是原来的旧床,挂着蚊帐,大概是为了挡风的,郭父躺在床上,一直扭头看着门口,看见儿子,便笑了:“回来啦,辛苦了。”

郭桥看着父亲,眼眶有些发热:“爸。”

曹骏也赶紧打招呼:“叔叔,您好!”

“小曹,欢迎你来。”

郭桥在床边坐下来:“爸,感觉怎么样?腿还疼不疼?”

“不怎么疼了,好多了。可以下地了,医生说还是多卧床休息比较好。吃饭了没有?”郭父的气色看起来比住院的时候好多了,看样子这段时间在家调理得也还可以。

“还没有,妈去做饭了。”

“回来几天?”

郭桥说:“买的初六的机票。”

郭父想了想,也才回家一个礼拜,他对曹骏说:“小曹来这边好好玩玩,桥桥你陪小曹,我不方便,就不作陪了。”

“叔叔您不用客气,郭桥陪我就够了。”曹骏礼貌地说。

郭桥领着曹骏上了楼,房子也只是做了简单装修,楼下铺的是水磨石地板,楼上铺的是瓷砖,擦得铮亮,能够倒影人影,可见郭母平时没少收拾。客厅里只有一个茶几和一套木沙发,正墙上挂着一个不大的电视机,可见也没怎么布置。

郭桥回头对还在打量屋子的曹骏说:“曹骏,东西都放到我房间里来吧。”

曹骏提着箱子进来了,郭桥的卧室一看就知道是主卧,房间很宽,屋里只有一张2米宽的大床和一个立柜,看起来是一整套的,还挺新。床上已经铺好了厚实的棉被,曹骏一看到那床,就忍不住笑了,因为床上的被子是大红色的,像婚床。他问:“我睡哪?”

郭桥瞪他一眼:“你真傻还是假傻啊?当然跟我一起睡。”他来自己家里,只住几个晚上,肯定不会让母亲另外再张罗床铺,不然他们走了之后母亲又要多拆洗被子,多麻烦。他们又是同性,父母绝对不会多想。

曹骏忍不住乐开了花,往床上一扑,四肢大张:“你妈妈太好了,她简直是个观音菩萨。”

郭桥走过去,抬起穿袜子的脚在曹骏屁股上踩了一脚:“你少在那傻乐,给我收敛一点,让人看出问题来,你就死定了。赶紧给我起来。”

曹骏扭头看着郭桥,就忍不住心花怒放,这简直是太完美了有木有。

郭桥一边打开自己的行李,将给家人朋友准备的礼物全都拿出来,曹骏看他开始收拾东西,也将自己的行李打开,将给郭桥父母带的东西拿出来。

郭桥说:“你看有什么衣服需要挂起来的,自己挂衣柜里去,不用挂的,就放箱子里吧。”

曹骏嗯了一声,欢快地忙活着,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如,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媳妇的家,可不是他的家吗。

郭桥又说:“收拾好了我们就下去吧,一会儿要吃饭了。我姐夫在这边,下午我们一起去找一下包工头,否则就得明天去了,明天要过年了呢。”

“好,我陪你去。”

郭桥和曹骏带着东西下楼去的时候,父亲已经起来了,坐在老屋里烤火,大伯也过来了,正和父亲聊天,郭桥赶紧打招呼:“大伯。”曹骏也跟着叫了一声。

郭大伯和郭父长得有点像,看见他们,露出笑脸:“桥桥回来了,这个是你同学?”

郭桥说:“对,这是我同学,曹骏。”

郭大伯赞许地看了一眼曹骏,老人家经事多,一看曹骏,就知道出身好,经济条件也好。

郭桥将自己给伯父家带的礼物拿给他们:“这是我给大伯买的酒,这个是给我伯娘买的保健品,这些是给侄儿买的糖。”

“你啷个又乱花钱,给我们还买什么东西,家里经济紧张,钱省着花。”郭大伯嘴里责备着,眼里却是高兴的。

郭桥笑道:“要省钱也不是这个省法。我爸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只要恢复好了,我也就不担心了。我们年轻人赚起钱来快得很,不用担心,大伯。”

郭大伯点头:“就是嘛。我说你爸妈也不用担心着急,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身体好了,就是在帮儿女赚钱。以后就不用为钱的事操心了,有儿女养着呢。”

郭父无奈地笑笑,哪有六十来岁就要子女养的,他们自己压力也大着呢,无论如何,他们老两口也得自力更生,不能成为子女的负担啊。

郭桥也说:“爸,大伯说得对,您就不用担心了,以后就我给你们养老了。”

郭母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哦哟,我们现在就要你养老,那怎么得了,我们还养得活自己,只要你爸爸身体好,不用我照顾,就算是他不能出力,我也能够种地,够自己吃还是行的。”

一直在那边擦车的杨志军过来了,接过话茬:“妈,种地太辛苦,还是不要种了,你要是养得来那些兔子,就养点兔子,我们帮你卖。一年赚个万把块钱,足够你们吃饭花销了。”

郭父说:“哪有当农民的自己不种地,去买米吃的。”

郭桥叹气说:“咱们村照样有人买米吃啊。种地太辛苦了,妈你一个人搬不动那么重的谷子,还是算了。”

郭母说:“来吃饭吧,我们自己有计较,你就别操心了。”

曹骏一直没插话,听他们聊着家常,父母为子女着想,儿女孝顺父母,家里多么温馨和睦,可惜这种温情,自己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这么一想,不由得分外羡慕郭桥,喜欢他的家人。

吃饭的时候,郭母嘘寒问暖,把个曹骏感动得都忍不住要叫妈了。郭母问:“小曹,阿姨做的菜还吃得惯吧?”

曹骏猛点头:“吃得惯,郭桥做的菜和阿姨做的味道有点像。”

郭母笑眯眯的:“桥桥的手艺有些是跟我学的。”

郭父在一旁说:“等哪天我给你们做菜吃。”

郭桥有些担心地说:“爸,您能站得住吗?”

“没得关系,你们帮我打下手就可以了,我掌勺。”郭父爽快地说。

郭桥看见父亲这样,觉得那个开朗的父亲又渐渐回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转过脸对杨志军说:“姐夫你下午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去找那个吴老板吧,跟他再谈一谈。”

杨志军点头:“好,我没别的事,我带你们去。”

第54章 大显身手

郭桥将父亲看病的所有单据都找出来,算了一下账,总共花了八万一千三百二十块钱,吴老板只肯出两万块,那就是只承担了四分之一的责任。郭桥知道这件事中,谁也无辜,如果那个铁皮不那么放,他爸就不会摔着,也就不会受这个罪了,既然已经发生意外,就必须得承担责任。

曹骏跟着郭桥上了车,一起去找人,去之前,郭桥说要不要打个电话,杨志军说:“别打,打了人反而跑了,找不到人,现在要过年了,基本上都在家的,直接去找人更好。”

郭桥问杨志军:“姐夫,你们之前过去他是怎样说的?”

杨志军一边开车一边说:“还能怎么说,说咱爸是自己摔的,他已经出了两万块钱,不肯再出了。让我们去找修房子的那家人赔。”

这明显就是推卸责任。

曹骏问:“你打算让对方赔多少?”

郭桥说:“五万吧。”他问过公司的法律顾问,对方说这种情况,屋主是不用承担责任的,老板至少要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他愿意退让一步,只让出五万。

杨志军说:“那姓吴的不大好说话。”

郭桥皱眉说:“说不通就打官司。”

车子刚开出家门,就看见有人朝他们招手,杨志军将车停下来,郭桥一看,是他们村的郭建民,郭桥知道,父亲去做工,是这个人牵头的。包工的吴老板是镇上的,他自己有一个施工队,当工程多得忙不过来的时候忙,就会另外再请人,郭建民就是吴老板施工队里的,郭桥父亲恰好就是郭建民叫过去的。

郭桥知道他这次来,应该就是为了父亲的事,他从车上下来,郭建民掏出烟来递烟给郭桥:“郭桥你回来了啊?”

郭桥摆手:“建民叔,我不抽烟。你怎么有空过来?”

郭建民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是为你爸的事来的。郭桥,你也知道,你爸爸是我叫过去的,现在出了事,我们心里都不好受,我也非常为难,就算你爸不怪我,吴老板那边我也不好交待。”

郭桥说:“建民叔,我知道这件事你是完全出于好心,帮个忙,并没有从中赚取任何费用,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你,我们只找吴老板。”

郭建民犹豫了一下说:“吴老板的意思是,他也很无辜,赔两万块钱他就认了。让你们别去找他了。”

郭桥摇头:“这件事谁也不想,但是既然发生了,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吴老板自己做老板赚钱,就应该想好了这其中的风险。我爸倒霉,受那么大的苦,总不能还让我们自己负担起所有的责任。”

郭建民看着郭桥:“你这是要去哪里,找吴老板吗?”

郭桥笑了一下:“没有,我去我姐家看看,她家要杀兔子,我要去帮忙。过两天去给吴老板拜年,顺便说说这个事。”他不打算给郭建民说实话,很明显郭建民还在吴老板手里做事,是偏向那边的,估计姓吴的一听到风声,人就跑了,无论如何,得和吴老板当面聊一聊,行不通再走法律途径。

郭建民点点头:“那你们去吧。回头再来说你爸的事。”

“好。”

郭桥上了车,曹骏问:“说什么呢?”

“那包工头叫人来说情,就是不想承担责任。”郭桥叹了口气。

曹骏说:“那也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是啊。”

吴老板家里就在镇子边上,房子是挨着马路修的,乡镇的房子都这样,喜欢挨着马路修房子,因为交通便利,却忘记了这样一来,成天都是噪音和扬尘,不知道怎么能够忍受的。住在马路边,不如住村里了。

吴家的房子很大,修得很阔气,就是灰尘多了点。十二开的合金大门开了一扇,还是半开着的,郭桥站在门口敲门,有人从后面过来:“找谁?”

郭桥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吴老板。”吴老板在他爸住院期间去过一次医院,是以郭桥见过一面。

姓吴的一见他,下意识就想往里走,郭桥赶紧跟上去:“吴老板,过年好啊。”

姓吴的站住了,板着脸说:“你们别再来找我了,就你爸爸出事的那个工程,我总共也没赚到一万块钱,全都给了你爸还不够,还得倒贴,我亏不亏啊。你们也不要太欺负我好说话了。”

郭桥还记得当初他去成都医院探病的时候,话说得可比现在动听多了,说只管把身体治好,别的什么都好说,如今可是完全两个态度啊,他面无表情地说:“吴老板,我爸为了赚一百二十块钱一天的工钱,出了力气还不算,结果连命差点都搭上,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至今还躺在床上呢。”

姓吴的嚷嚷说:“我都说了,那是你爸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是我的责任。你们这样,我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曹骏冷冷地说:“吴老板,既然做了老板,就要负担相应的责任,不要只管赚钱,不负责任。”曹骏穿着一件黑大衣,双手插在衣兜里,面容冷峻,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非常冷酷,颇有点杀气,就跟黑社会老大似的,尤其还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吴老板看了一眼高大冷酷的曹骏,心里有点犯怵,他转脸看向郭桥,声音大起来:“你这是想干什么?叫帮手来想吓唬我?”

郭桥笑了一声:“他是我朋友,陪我过来谈这个事而已。不巧,他就是个律师,专门给人打这类官司的。吴老板不愿意给钱,那咱们就法院见。”

吴老板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我跟你爸又没签合同,这就算是告到法院,也不是我的责任。”

曹骏说:“这种事签不签合同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有人能够证明他是在你的施工队里出的事,那就是你的责任。不过吴老板这样推诿责任,大概是不打算再干这一行了吧。”

姓吴的看看曹骏,又看看郭桥,声音大了起来:“那你们想怎么样?”

曹骏说:“按照劳动法,被雇佣者在工作过程中发生任何意外事故,一切责任应由其雇佣者全权负担。在施工过程中,因为施工队的疏忽,导致郭桥父亲踩空,这是整个施工队的责任。郭桥父亲最大的责任,就是他没戴安全帽,这是他的疏忽失职,也应承担相应的责任。按照劳动法来划定责任,责任划分大约为八二或者七三开,任何法官都会如此裁判。”

郭桥和杨志军都看着曹骏,他们其实之前并没有商量好这个策略,不过曹骏很厉害,顺着郭桥的话将这个谎圆下去,并且说得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姓吴的脸色发白:“你说我要承担百分之七十的责任?”

“要看法院怎么判,甚至可能是百分之八十或者百分之九十的责任。”曹骏冷冷地说。

姓吴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许久都没说话。郭桥说:“吴老板,我爸受伤住院,一共花费了八万一千多的医药费,费用清单我都带来了,吴老板你可以看一下。这是工伤事故,农村合作医疗不给报销,而且你也没有给工人买意外事故险,这说起来也是你的失职,所有费用就得我们自己来承担。我知道,谁都是讨生活,不容易。我不想这个事最后还闹到法院去,还得另外出一笔诉讼费,也耽误大家的时间,所以我想,我们还是私下里协商一下算了。”

过了好一会儿,姓吴的说:“这样好不好,我再出一万块钱,这事咱们就算了了。”

郭桥说:“五万,八万多的费用,我抹掉零头,你负担五万,剩下的我们自己负担。吴老板如果同意这个要求,我们就把这事了结了。你知道,我爸这次一摔,以后就不能干重活了,基本上等于丧失了劳动能力,损失的远不止这几万块钱。”

姓吴的家人也出来了,开始七嘴八舌说起这个事,都觉得自己很冤,请人干活,让人赚钱,最后还落得这个下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的说:“我爸爸又没请你爸爸来做事,是别人叫来的,你应该去叫那个人赔钱。还有,你们怎么不去找房子的主人赔钱,那不是在给他家干活,应该他负责任。”

曹骏冷淡地说:“叫郭桥父亲去干活的人,他并没有从中获取任何利益,所以他没有责任,假如他叫来一个人,吴老板付了他额外的费用,这个事,他也该承担责任。至于为什么不去找屋主,是因为屋主将整个建房的工程都承包给了吴老板,屋主也就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搞法律的,都是有据可循,只找直接责任人,不牵连无辜。去法院,也是一样的判法。”

这些话,从身为“律师”的曹骏嘴里说出来,要比郭桥说出来有力得多。

吴老板双手捧住脑袋:“五万块,一分也没得少了?”

郭桥摇头:“没有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上法院打官司吧。就算是三七开的责任,吴老板你也得赔偿我们五万六千多块。”

吴老板将家里人叫到后面商量去了。

杨志军小声地问郭桥:“你同学真的是学法律的?”

郭桥笑了一声:“他懂这个。”曹骏自己作为企业法人,对劳动合同法绝对是有一定了解和研究的,所以才说起来头头是道。

曹骏小声地说:“他要是不愿意给钱,到时候就打官司,我给你们请律师。”

郭桥笑了一下。

过了大概有一二十分钟之久,吴老板那边显然也经过了深入的讨论,然后出来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同意赔偿,但是只能赔四万。”

郭桥说:“五万,不能少。吴老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法院判你八成责任,你就得负担六万四了。”

“四万五。”

郭桥哑然失笑,这难道是菜市场买菜?便摇头说:“五万,我已经退让了很多了。因为我要上班,不想抽出时间来打官司,但是如果真要打,我也是奉陪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父母心安。吴老板也算积德吧,几千块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两把牌的输赢,但是对我父母来说,却是大半年的收入,尤其是我爸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还要吃药,这后续的花费,我们都没跟你要求了。”

郭桥始终不肯让步,姓吴的也不肯爽快地给一个答复,一千一千的跟郭桥磨。最后还是没能磨过郭桥。姓吴的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要以后赚到有钱了才能给。”

郭桥看了一下吴家的装饰和摆设,笑了起来:“吴老板跟我开玩笑呢,三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别说三万,估计三十万都拿得出来吧,有一种人,就愿意欠债,明明家财万贯,却不肯还人几个铜板。

“真没有。”姓吴的说。

郭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就麻烦你去借一下吧,三万块钱,我想也不难凑齐。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姓吴的说:“就不能打个借条,以后有钱了再还?”

郭桥说:“我人不在老家,就过年这几天在家。我爸不能走,我妈要照顾我爸,走不开身,你有钱了会主动给我家里送过去?吴老板别为难我们了,这点钱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吴老板你好心有好报,别让我爸妈来回跑了,万分感谢!”

曹骏和杨志军也都自己找了凳子坐下来,一副你不留客,客自留的架势。郭桥又说:“明天就过年了,拿不到钱,我就天天过来吴老板家里要钱。”

吴老板脸色一黑,大过年的上门讨债,尤其是春节里,这是相当不吉利的,他咬咬牙:“那我去找人借一下,可能凑不齐那么多。”

“那你还是多找人凑一点吧,都凑齐了给我,不然我还是要过来的。谢谢了。”郭桥闲闲地说。

吴老板咬咬牙,出门去了。

他们三个坐在人家屋子里,也没个人来招呼,连口水都没给喝的,他们自得其乐,兀自聊着天,显得十分休闲自在,期间郭桥还跑出去买了水来喝,自己招呼自己。

吴家人再没露过面,等了大概快两个小时,吴老板终于出现了,手里提着一个包,说:“只借到了两万块。剩下那一万,实在是没办法了,要开春了才能有。”

郭桥将钱清点好,说:“那好,我明天再过来吧。”

吴老板咬着牙说:“明天也没有。要明年了。”

“明天要是没有,就初一过来给吴老板拜年。”郭桥说。

吴老板气冲冲地进屋了,曹骏看着郭桥,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郭桥也没有马上离开,吴老板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来,这个是我小孩子给我凑的钱,一万块,全都在这里了。”

郭桥笑着说:“谢谢吴老板,打扰了。我给你写个收据吧,咱们就把这事给了结了,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出门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快黑了,足见这次磨了多久。上了车,杨志军笑着说:“郭桥,你还真行,居然一下子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