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光在桌下捏了下元平的手,元平朗声道:“也赏”

又听了一折,衡光就携了平王离席了贺千秋见两人离开,在心中暗骂一句一对贱人她又让银姬剥了许多松子,一边一个劲猛吃,一边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衡光与元平回了乾清宫,把门一关,衡光就忍不住大笑起来,拉着元平的手,学戏中薛平贵唱道:“孤王有日登宝殿,封你昭阳掌正权…”元平无奈,道:“别让别人听去了,又是好一番编派”

衡光趁势一把搂住他,低声道:“怕什么?嗯?怕什么?天下都是你我的,你在怕什么?”

元平一双眸子黑黝黝的,直直地看着衡光,张了张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在怕?”

衡光愣了愣,吻住元平的嘴唇

然后两人青天白日便开始做那淫糜情事只是衡光始终顾虑元平身体,并不进去,最后两人互相用嘴舒解了

一齐将心里的乌杂气发泄了,两人躺于床上才好好说起了话

衡光道:“我原就知这事情是瞒不住的,其实也并不想瞒不过哪个透了话到贺千秋那边,我还是要揪出来整治一番”

元平听他说不想瞒,不由心中一痛,道:“我们到底是同姓兄弟…”

本朝有龙阳之癖的皇帝并不少,但多数是养伶人或太监,一两个玩弄过臣子的都被骂成无道淫君衡光这般情形,古未有之,与同姓兄弟乱伦,又让情人掌握重权,一旦传开,逃不开口诛笔伐

衡光笑道:“罢了,我从即位那日起就做不成尧舜了,多一个骂名也无所谓了”

元平握着他的手道:“眼下还来得及…我放下权势,做个闲散王爷陪你,可好?没了权势碍一些人的眼,你也轻松些”

衡光一声轻笑,翻身压住元平,低声道:“不用担心我你若没有权势护身,难保不被别人剥皮拆骨…若我哪一天有个万一,你一个人有半爿江山,至少可以自保…”

元平拥着衡光,心里只想着若他有什么万一,自己也是不能独活的

百日宴后不出两日,便有礼部官员上书请衡光立贺皇后所出的皇四子为太子,折子到了内阁,贺明兰大吃一惊,因上折请立的正是他的学生李涵此等大事他这个做老师的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学生就直接把折子送上来了

贺明兰扣下了这份折子,然后派人叫李涵到自己家中小聚晚间的时候李涵登门,还带了另外三个贺明兰的学生这四个人是同年同门,又志向相近,因此相互之间往来密切

四个人在贺明兰面前一坐,喝了一口茶,李涵开门见山,道:“老师当趁着平王势力还不及壮大之时全力压制,否则将来不可设想这也是我们为何上书请皇上立储的原因”

贺明兰立刻晕头转向,不知这几个学生怎么就对平王这么深仇大恨起来,面上还是保持平和神色,缓缓道:“同朝为臣,并不是要斗个你死我活,这点切记再者立储一事还需平王相助,怎么又能全力压制?”

几人面面相觑,李涵开口道:“可是事到如今与平王修好已不可能,老师要眼睁睁看着平王坐大么?再者平王不过是…不过是以色惑主,肃肃庙堂之上怎容如此丑事!”说到此处已然气愤难平

贺明兰脑子里还一团迷惑,又被“以色惑主”四个字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本能觉得荒谬,却在电光火石之间醒悟许多事情都能够解释了衡光种种对平王的异常情状…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定了定神,贺明兰强压着声音,道:“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皇上与平王之事的?”

李涵道:“中宫殿下那里来的消息”原来贺皇后从此那日知道这桩秘密情事之后,就令人传了消息给礼部的李涵,并指使他尽快上书请立百日宴当天,贺皇后又演了一场借戏讽今,立时引得诸多揣测衡光虽能杀掉几个后宫中的太监,但消息已经外传,又无法捕风捉影,任意处置朝中官员

李涵又道:“如今皇上专宠平王,不立储君,隐患无穷贺皇后那日点《武家坡》正是先发制人,不动声色将真相宣之于众人若皇上执迷不悟,我们惟有将此等丑事公之于天下,看皇上有何面目面对天下臣民!”

贺明兰只觉得心中极乱,喝道:“放肆!”

李涵不为所动,又道:“要说丑事先帝陵上黄土未干,死因成谜,皇上就与平王欢好,亲其肌肤,授其高位;对朝臣恬然而戏,将宗法视若无睹;四心何在?”

贺明兰气得双手发抖李涵这番话里暗指衡光先弑父,后乱伦;孟子曾说人有恻隐,辞让,明是非,知羞耻四心,方有别于禽兽,李涵问衡光四心何在,却是说衡光状如禽兽贺明兰再不满衡光时候,也是饱含痛惜,何曾对衡光有过如此不敬的想法,听得李涵这番讽刺,早就肝胆欲裂,连呵斥都没了力气,只瘫软在椅子上泪流满面,喃喃道:“你们…你们…”

李涵见老师气极,心下也有几分惭愧,转而安慰道:“学生也知道老师对皇上情意深厚,但如今皇上为平王所惑,已然迷失心智,惟有将平王压制下去,才能让皇上…”

“你们这是要清君侧么?”贺明兰打断李涵,“说得好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势罢了…”

李涵几人具是一愣贺明兰此时已经全然混乱,也不好再谈,过了片刻四人便告辞了

贺明兰坐在书桌前,提笔想写点什么,手抖了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终是把笔一撂,伏案痛哭起来

李涵几人出了贺府,又去了别处商谈片刻,认定贺明兰恐是无法引领,惟有继续为贺皇后马首是瞻

内阁每过五日集会一次,互做咨询,处理难以统一意见的事务元平虽然常常不在文华阁办公,但每次集会不曾缺席

这天元平照例要去集会,衡光瞧着小太监服侍元平更衣,一边道:“贺明兰今日说不定要找你茬,我陪你一起去如何?”元平垂着头,对小太监摆摆手,自己结好腰扣,道:“内阁集会,向来只有丞相参加,皇上若是去了,破了这个制度就不好了再说…贺明兰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衡光笑了出来:“对我倒忘了这人顶讲道理的”见元平已经披了大麾,他才忽然道:“我这几天在想着把三娘四娘过继给你”

三娘四娘是衡光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今年刚满五岁

“你也知道吧,她们面貌一个模样,说话也常常异口同声,可爱极了,”衡光最喜欢这对小女儿,说起来也是笑容满面,“抱到你府上去养吧”

元平也笑了笑,道:“再说吧”衡光问:“再说是什么意思?我若不是顾虑到眼下情形,早抱一个儿子给你了”

自那日听元平说自己府上一个孩子都没有的话后,衡光心中就一直有根刺他从前是太子时候,心中纵然如何喜欢元平也不敢逾雷池半步,憋到如今就是恨不得把以前的都补偿回来但他私心里绝不愿元平娶妻生子,因此元平的子嗣便成了大问题

元平知他心意,安抚道:“我晓得了…那等几天,我把府上安顿一番,便把三娘四娘接过去”

衡光听他应允,这才放了心

元平已经准备停当就要出门了,踌躇片刻,又回转身来,握了衡光的手,轻声道:“我那日只是那么随口一说罢了,逗小孩子的玩笑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有你一人便足够了”衡光顿时心情说不出的舒畅,顺势将元平的手贴在唇上,过了半晌才放开,粲然一笑:“去吧”

元平被他如此一吻,心中又多几分和暖

待到乘着软轿到了文华阁,立刻就是一片肃杀元平不动声色,只坐下了捧着茶,听游我存与柳白原你来我往贺明兰脸色煞白的,倒比元平更像个病人,也是一言不发待游我存与柳白原议完江浙商会的事情,厅中骤然安静凝滞

元平扫视一圈,目光终是落在贺明兰身上,轻声道:“若无事再议便散了吧”

贺明兰这才如梦初醒,双手一颤,急忙道:“贺某有事想议”他拿了平王拟的后三宫缩减用度的折子过来,上面密密麻麻列了有一百多条,大到节庆祭祀,小到日常饭食,该缩减多少全都写明了

“贺某想问殿下无故为何缩减后宫用度?”

元平反问:“无故?”他眸如点漆,笔直看向贺明兰,缓缓道:“今年年内要做的几件大事,贺大人心中当有数一则要趁着夏秋之前休整京杭,淮水渠道;一则萨尔林以罗刹为靠山,侵扰北部,要在夏季之前用兵;一则是新帝初年,各国使节来贺,与各国使节交换文书;一则要重新统计人口,丈量土地…如此等等,数件大事,均需用钱…”

贺明兰的脸已经红了

元平接着道:“当初天下赋税减半三年,是贺大人的提议,皇上准了,如今也实行了天下臣民都欢喜,好得很不过国库中没有钱,国家不好做事既然不能开源,便只好节流了”

元平咳嗽一声,又道:“再者…后宫的花费也实在不得了这事情小官小民不清楚,在座各位还不知道么先帝因专宠先皇后,致使皇后用度猛增,都快赶上皇帝用度了,这本就是异常,到了本朝就该恢复常态”

贺明兰听到此处,联想到平王与衡光的关系,只觉脸上发烫,脱口道:“既然如此,平王还动用官中的钱买园子,又是何解?”

元平一愣,然后坦然道:“不知道贺大人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其中却有谬误,我买园子的钱并不是官中的,是皇上从的私库拨的”

平王此话一出,几人都是一震对衡光与平王的关系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当事之人坦然承认又是一回事贺明兰几乎要当场泪下,克制半天,才道:“在下明白了”

元平轻舒一口气从文华阁回去时候他也不乘轿,只趁着暮春轻风,缓缓而行

贺明兰黯然而回,才到家门口,小鹤儿就扑上来迎他,一边欢笑道:“今天银姬姑姑又接我进宫看小表弟啦!他今天能坐起来了!”贺明兰被那脆脆的小表弟激得一个发颤,忽然想起来了

那是二十多年前,父母健在,贺家还没有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抄家,仍然风光无限,他还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跟着父亲一起去平王府…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来,抱抱他,他是你的小表弟”婴儿安然睡在他的怀抱里,不哭不闹

他好奇地将脸贴在婴儿的额头上:“他真软”

“我喜欢小表弟…”

贺明兰站在夕阳里,牵着小鹤儿的手,颤着声音说:“喜欢的话,就要一直对他好…”

第14章

礼部请立皇后嫡长子为太子的折子到了衡光那里,不日衡光就驳回了

次日大朝会上,衡光说明了暂不立储的态度理由有三个,第一,自己还年轻,还不需要担心身后之事第二,如今四个皇子,最大的也才六岁,最小的冬郎刚满百日,尚看不出资质差别第三,皇子年幼而立,易被人迷惑利用

衡光这三个理由中,一个字也没提到四皇子的嫡长子身份,众人也并不奇怪——本朝遵的是立嫡长子为储的规矩,不过真正嫡长子被立为储君,然后又安然成为皇帝的,只有二三人而已;多少皇帝都是废嫡长子改立自己宠爱的儿子若衡光从一开始就慎重考虑,免掉一场动荡闹剧也是好事

再者,朝中也并不全是倒向贺皇后魏家势大,依附之人也不少;还有盘算着让自己家女儿入宫的;更有许多官员本就是只忠心于衡光,唯衡光是从,并无倾向

贺千秋那里听了这个消息并不怎么吃惊,她心中有数,衡光若是想立冬郎为太子早就该透口风了如今只不过是把态度表明而已

她从知道平王之事的时候心里就有一股直觉,如今衡光的态度仿佛更是证实了这种直觉——衡光心中所爱,唯有平王她在宫中数年,已经看得分明,衡光对身边女人,既不特别冷淡谁,也不特别宠爱谁,乍一看是多情模样,往深处咂摸却是无情滋味

“皇上是想吊着我们呢…贺家也好,魏家也好,都是他的臣子,他心坎上只有平王…”贺千秋一面做着绣工,一面闲话

贺明兰听得脸都白了,道:“流言岂能轻宣于口”他心里知道这事情是坐实了的,但讲起来总要留几分体面才好

贺千秋嗤笑一声,停下针线,道:“如今这宫里也没几个人不知晓这事情了…哼,他们做得出,也该不怕人说才对兄长大概还不知道,那位已经三个月没召过宫人侍寝了——有头脸的妃嫔心里有数着呢,他虽然惜身,但也不是个寡欲的——平王却隔三岔五夜宿乾清宫,都这般明显了,也不差别人添油加醋了”

贺明兰哪料想妹妹会忽然讲起这等秘事,听到衡光并不寡欲,手心竟汗津津的,半天才问:“千秋,你怨不怨?”若当日不是他执意要妹妹入宫,她如今也不至于对着一个对自己无甚情爱的丈夫

贺千秋许久没听过哥哥唤她名字,一怔之后笑答:“有什么可怨的?我与他本就是无情人对无情人,各取所需罢了兄长才是,莫要怨怅…我能为贺家,为兄长争一点东西,心中很欢喜”

贺明兰五味杂陈

兄妹俩闲话片刻,贺千秋又说起了贞王大婚的事情原来黑布尼氏一行已经抵京,如今就住在宫中

“虽说是番族,但无论容貌谈吐与我族并无差异,也让人放心…”

三月下旬吉日一到,贞王便要迎娶黑布尼氏,衡光将亲自主婚,十分隆重

元嘉起初对这桩婚姻十分震惊,也只是震惊而已,过了这几个月,震惊消散,心中对此事便麻木了他府上虽然蓄养了许多美伎,但从来没想过自己正室该是何模样,如今衡光指派给他一个,他受了便是

到真与黑布尼氏见了面,也并无多少失落之情——他原本就无任何期望,那女子是美是丑都无所谓了

婚礼前一晚,衡光把元嘉召了去

说了些场面话之后,衡光问:“你可知我李家为什么要与黑布尼氏联姻?”

元嘉轻声应了,他虽然无心朝政,但天生就长在这权力中心,想不明白都不可能,答道:“黑布尼是北方大部族,影响极大,当年边关交易也是他们促成的”

衡光颔首:“还有,朕要对萨尔林用兵,若有黑布尼的助力可事半功倍但与黑布尼联姻之人必须是朕心腹之人,绝不可怀有二心”说到此处,衡光抚了抚元嘉的肩,道:“为难你了”

元嘉微怔

然后他笑了起来

他容貌风流艳丽,这般凄然而笑,真是凑出了“凄艳”二字

衡光似是已经习惯了元嘉情绪反复无常,也不以为忤,只是默然而对

元嘉眼中慢慢泛起泪光:“大哥,若说我是你的心腹之人,那元平呢?大哥这般宠他信他,为何不让他去联姻?”

衡光眸子中的光暗沉下来,缓缓道:“幼嘉,你是朕的嫡亲弟弟,只要你好好听话,朕可许你一世尊贵荣华”

元嘉呆住了

衡光既然能许他尊贵荣华,自然也能剥夺一切可衡光一个字也不说元平原来在衡光心中,他连与元平相比较的资格也没有

他相信那些流言了

元嘉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可心里好象还蓄着那么多眼泪没有流出来

抽噎了半天,他终于勉强低声说:“我不会再与平王作对了我不会了…”

“大哥,大哥,”他轻唤两声,“你果然是,天生帝王”

元嘉已经走了,衡光仍坐在那里沉思,连元平什么时候进来也不知道

“皇上…”

衡光惊醒过来,看到元平,他顿时心中一暖

拖着元平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衡光低声笑了,如鹰似狼一般的阴鸷从眼中一闪而过:“元嘉刚才来过了,他竟然说我是天生帝王…”

元平紧紧握着他的手:“他是怕了你明日他就要行婚礼了,心中多少不安…约莫从此只会更加怕你…这是好事,他越怕你越会守规矩,越守规矩,也越安全…”

衡光靠着元平,心中阴霾渐渐驱除了,终是叹息一声:“有谁天生能为帝王,我倒想见识见识”元平见他怒意已平,这才放了心,笑道:“眼前现成一个摆着呢,快瞧瞧镜子”

衡光被他调笑却不生气,捧着他脸问:“你眼前还是我眼前?”

元平吃惊衡光趁他分神,在他唇上轻吻一下,道:“若当年老平王不是稍微懈怠了那么一下,如今这天下主人便是你了”

若是旁人听到这两人胡言乱语早就该骇到晕厥了,这两人却是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元平接着衡光的话头道:“即便当年你我处境调换,今日我也会是这般亲你爱你,只愿你在我身边如此一想,无论你我谁为帝王,竟是没有什么分别”

衡光抱着他,将头埋在他颈中,轻声笑道:“谢皇上恩宠”然后一边舔噬亲吻一边道:“当年太子时候…我每次见到你,都想这么做,可是不能…忍得都要发疯了…”

元平侧过脸吻着他的耳垂,轻声回应:“我也是”

“最想要的,不能碰,连心思都不能让人知晓…否则就会害死你…”

“结果还是不能回护…让你被放三年…那三年里我的心每一天都是在火淬…在冰凿…”可笑人人都以为他是天之骄子,无所不能

元平搂着他的腰,抚着他的背:“我知道,我全知道…”

他心中早有一件事情想要衡光做,但总是开不了口,此时衡光真情吐露,正煽动了他,便缓缓开口道:“元潜,应我一件事”

元平一时情动,伏在衡光耳边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衡光不假思索,吻了吻元平的唇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权在你手上,我绝不会阻挠你”

本朝每年都会征选三十到五十名适龄少女入宫,多是出身官宦诗礼之家,一入宫便有封号,供天子挑选享用每年秋季由礼部与内务府承办,因为去年正在国丧期,因此停办一次今年却是没有理由再拖了,秋季就要入宫,最迟到夏季也要开始准备了

元平向衡光提出的便是这件事情由他来办

衡光本就对各地选出的美人没什么兴致,这点倒是与他的父亲德玄如出一辙德玄专宠景后,每年的新人都是抛在宫中不闻不问,就算有个别费劲心思要得到宠幸的,也被景后治死了

如今元平自然不能像景后当年那样行事,他既没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但只要手中有权,想别的女人近不了衡光的身还是能够做到的

见衡光一口就答应下来,元平心中喜悦,脸上也露了几分柔和轻松衡光一见他此种神色,便知他为此事思虑已久,当下心中就有些歉然,搂着元平,低声道:“我早该想到这一桩的…都按你的意思来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元平任他搂着,一动不动

衡光的声音愈加低沉:“我只要守着你一个就够了…”

元平微微点了一下头,他相信此时此刻衡光的心意都是真的这便足够了

到了五月时候,元平在京郊的园子也修好了

这座园子便是衡光花体己钱给元平买下的其实这本就是老平王的一处产业,叫清晖园,只是当年老平王一死,就被德玄收回转而赐给一位老皇叔老皇叔这些年将这个园子断断续续扩建,翻新,投了不少钱下去,因此衡光也不好直接要回来,便花了十二万两银子,外加几块田产将园子买了下来

买下来还不算了事从前老皇叔性喜奢华,将园子处处修得金光闪耀,不合元平偏好,衡光又特意派人过去整修前后耗费了约莫五十万两银子,又将园子扩大几分,因附近便是衡光在储君时候置办的翠浓苑,便干脆打通道路,将清晖园与翠浓苑连成一处,顿时将这个新园子变成了京郊第一大的园林清晖偏重水景,水路遍通全园;翠浓偏重山石,一年四季长青,如此一并,正是互相映衬,真成了四季美景看不足

五月初新园子全部完工,元平给取了新名字,叫做春长苑衡光亲自题了匾额,还兴致勃勃写了三副楹联,他的字是在宫里天天对着名家真迹练出来的,又正经拜过本朝大书法家韩龄老先生为师,虽然够不上顶尖大手,但在皇帝堆里一比就是一等一的好了

元平收了他的字样,道:“我还指望你多写几副,怎只写了三副?”

衡光讪笑:“我写了几十张才挑出这三张看得过眼的…到底还是没有你写的好”元平的字是在荒山上悟出来的,骨骼奇硬,萧索肃杀,大有自成一派之风

听到衡光这样说,元平摆手:“我的字煞气重,若是放在园子里,白显得不识风情,辜负春光”转身对如喜道:“去把皇上写的都取过来,给我慢慢挑选”如喜心中又不禁感叹,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万岁一个字,平王连问都不问一声,轻飘飘一句话就抱走一捆;衡光还偏偏喜欢得不得了,平王越是逾矩,衡光越是高兴

元平最终又挑了七副,凑了个整十衡光搂着他又是柔情蜜意一番言语正好又是晚膳时分,元平得了衡光的亲题,想着新园子建成,不久便可与衡光在那里消磨整个夏天…去年夏天他刚刚从山上下来…想到此处,元平不由心情大好,饮了两杯酒衡光看他高高兴兴的样子,便柔声道:“平君,等到月底天也热起来了,你便去新园子去消夏吧,比在宫中要自在舒服”

元平停箸,凝视衡光

这番话听着里头还有话——衡光似乎并不准备与他同去新园子消夏

衡光偏过头去,道:“东北大军已经开战了朕准备下个月去沈阳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