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地回了她一句，让人更是七窍生烟：
“你还知道！你人在我屋檐下，就得听我的规矩。你最好勉为其难得彻底一点，否则我就将你和你的床垫，寝具，还有这一堆东西，一起丢到娱乐周刊，他们一定很乐意给你提供你需要的顶级照顾！”
关关飞快地将床重新整理好，走过来搀扶沈约。沈约也毫不客气地将整个人压向她，掌下是她温暖的身体，吐息之间是她耳畔颈间，令人心猿意马的香气。从客厅到卧室的路，既是折磨也是享受，如果这么简单就结束，未免太可惜了。沈约瞥了一眼那张1米8的大床，脚步略微踉跄，身体晃动，紧接着床垫的弹簧“呻吟”了一声，听进他的耳朵，好似一种赞美——这是多么“恰到好处”的压倒！
旧伤隐隐作痛，不过为了这片刻的温香软玉，就算折断也是值得的。沈约撑起上半身，低头看向她，那琥珀色的水亮瞳仁里映着两个小小的他，仿佛从开天辟地之时，那里便是他的栖所。一缕情丝缠绵五内，沈约发挥了影帝级别的演技，非常“逼真”地闷哼一声，再度倒在她身上，也让两人的身体更为贴合。
完全不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脑子正转着怎样香艳的念头，关关涨红了脸，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掀了下去。这辈子她还没跟哪个男人发生过这种悲剧，她的体温微冷，他的却炽热，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融合在一起。
她起身下床，以最镇定地姿态走出门去，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落荒而逃”。
一切都失控了！他的气息黏在她的身上，销魂蚀骨，如影随形，她心底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这个男人，她此生此世再也没有机会摆脱。按下笔电上的打印键，机器工作的声音渐渐掩去那份心慌，她握着那张打印纸，深呼吸调整，这才又推开卧室的门，走到沈约身边，至少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把这张纸上的注意事项看看清楚，你借住的这两天，我希望你至少能保持一个客人的样子！导师她老人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最好想好怎么和她解释，配合一点，我想你也不愿意留下后患！”
“母上大人那里，只要你不穿帮，就没有问题。”沈约瞄了那张纸一眼，刚在记者会那边她狂敲键盘，做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份东西！沈约唇角上挑，笑容十分欠扁，“啧啧，还没有求婚就直接上家规，你当年学程序法真的及格了吗？”
关关看着他，斩钉截铁地打击他，也安定自己的心，“我向你求婚这样的悲剧，就算做梦也不会发生。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一次专家会诊，你这症状，越来越像克雷宏波症候群！”
“克雷宏波症候群？”她的心理学术语，听得他一头雾水。
“情爱妄想症！”关关直译过来，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悲天悯人”，“原来你智商也这么有问题！你接下华景辩护律师的工作，我们立场各自有别，总要定好规矩照此办理，省得影响司法公正。”
说到底，她心心念念的，还是案子就对了！沈约一目十行看完这份“公约”，“你都替我想得这么周到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本来也没有想过让你提意见！”关关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一笑，最后说道：“至于我家规的部分，倒不劳沈天王惦记了。不过等你大喜之日，我一定会买一套无线键盘套装送给嫂夫人，这跪键盘不留字母的功夫，你就慢慢练吧！”
跪键盘不打字！这可是个力气活，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沈约摸摸自己的下巴，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第十五章
“女王，有人敲门！”神童瞄了一眼书房的门，小声地说道。
虽然听兄弟们提起，沈天王进驻了女王陛下的家里，可直到头儿领着他登门造访，他才有了真实感。看着女王陛下有些不豫的脸色，现在外面叫门的那位——
关关按了暂停键，走过去拉开了书房的门。传说中的天王大人正站在门外，一身随意的居家打扮，举手投足之间，却依旧是优雅自若无懈可击。他略显慵懒地靠在门边，本来严肃凝重的气氛，只为他眸中一点流转的光华，瞬间变成了粉红色。
“两件事，我刚和母上大人通过电话，她让你亲自回电给她。再有，已经过了7点了，就算你自己不饿，总要想着客人。”对着关关暧昧的柔和，换到路遥这边，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彬彬有礼”，“我已经叫了外卖，路副组长，你们二位也赏脸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关关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不知不觉竟到了这个时间了。她看向路遥和神童，“你们先在客厅坐会儿，外卖来了我们就开饭。”
“是！”神童的目光在沈约和路遥之间转了一圈，应了一声，三位男士便客气了一番，先后退场。关关深吸了一口气，转向电话，这场暴风骤雨还是躲不过了。
“事情我都听那不孝子说了，都是他自找的，反而拖累了你。把他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好在有你，要辛苦你了。”
关关有些无奈地看着话筒，导师的性子也太着急了，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就说了这么一长串，让她连拒绝都没办法开口，“老师您别这么说，师兄也是为了协助破案见义勇为，我会督促他把伤养好，您不必担心。”
“这不孝子是什么德性，我心里明白。如果没有那么不靠谱，你就多担待一些，我会好好教训他，等你回来，我让他亲自登门给你赔礼道歉。还有件事，你先准备一下。下个月老爷子八十整寿，又是从教五十周年，学校和法学院要召集一次纪念研讨会当做庆祝，院里把这件事情交给我调度。这几拨学生里，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你，看你能不能抽出一个礼拜的时间，过来帮把手。”
导师口中的老爷子，正是沈约的爷爷，在法学界响当当的人物沈老，也是关关的师祖。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脱的。导师又嘱咐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关关长出一口气，走出房门，沈约华丽的声线闯入耳膜，“事先也不知道路副组长和这位同事的口味。我只有按照关关的喜好，自作主张叫了川菜，路副组长不要介意才好。”
“这么多年晚餐宵夜得下来，到现在什么口味也都差不多了。沈先生不用特别在意。”路遥剑眉微微上挑，毫不客气地回应。
悲催地不小心站到了“气旋中心”的神童表情有些僵硬，唇角微微颤动，透着惊恐的小眼神投向关关，满满都是无助。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绵里藏针，要唱戏是吧！关关瞥了他们一眼，说道:
“神童，你坐到我这边来。鼻子多长了一张嘴，很了不起是吧！从现在开始谁要再呛一句，我就请凤法医过来给他一针，保证他那张嘴从今之后只有吃饭喘气的份儿！”
沈约摇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一向华丽而磁性的声音也转为温柔，“都下班时间，你还用女王高压，对路组和神童也太失礼了。”
关关危险地眯起眼睛，他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将盛好的饭交给关关，自顾自的继续，“以嘴巴而言，骄傲也情有可原。除了你列举的上述功能，它还有一种令脸上所有器官都艳羡的际遇——”
他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关关皱起眉，发现沈约的“含义不明”的目光滑过她的双唇，停在了她的面颊，表情都是“回味”。关关向记忆中搜索了一遍，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暗示那次也是在这里，他的嘴唇和她的右脸，不小心的“擦枪走火”！
一股热气从胸腔升起，在脸上烧得厉害。当着路遥和神童的面，她不能暴走，只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下面的话说得不那么咬牙切齿，“吃饭！”
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王陛下脸红！太刺激了，他就可以断定，这位沈天王“天王”的不仅仅是外表，连内在也是压倒性的。神童瞄了一眼路遥的脸色，又看向沈约，哎，头儿也不是不好，只是女王陛下太强悍了，如果头儿再不出点奇招制胜，沈天王就要先驰得点了！
被神童认定了占据优势的沈约日子也不好过，吃过饭之后，他就被关关打发回了卧室，那三个人又关回了书房。9点钟，神童告辞离去，书房里就变成了“孤男寡女”。虽然知道她是一心为了工作，可路遥的想法，就未必了。
吃水果洗澡刷牙喝水，他在客厅里来回折腾了几次，那该死的门始终紧闭着，没有半点声响。路遥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10点半，关关到卧室取了睡衣，却没有看他这个“香肩微露”的“睡美男”一眼。
这才是他们“同居”的第一个夜晚，以她的个性，他总不能期待得太离谱了。空气中浮动着香草的味道，若有若无，却让人无比安心。她在身边，就有“岁月静好”。沈约放松了心情，慢慢闭上了眼睛。
与沈约相反，本来就因为脑力激荡而兴奋的关关，却经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前天路遥他们住在这里，明明没有什么感觉，为什么一换成那妖孽，怎么就这么难。
辗转反侧终于到了六点半，关关撇开电脑，干脆冲进盥洗间。镜子里的她眼睛下面挂着两颗黑轮，被那个妖孽看到，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呢！好在本来也打算今天照常工作的，趁着妖孽还没醒，早些开拔吧。
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沈约毫无防备的面庞，会说话的眼睛安静地藏在长睫毛下，玉雕一般的手臂放在黑色的被罩上，更凸显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性感锁骨。就算是在沉睡中，他还是散发出无以伦比的妖孽风情。
关关觉得浑身发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安抚过速的心跳。一个念头突然闪入脑海，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怎么可以不利用一下！
关关翻出手机，走到床边，对着他的睡颜，从不同的角度拍下去。关关拍得兴起，如果这边的枕头可以再随意一些，如果被子再凌乱一些，应该效果会更好吧，要是被子上再搭配一条裙子——
“既然迷恋我就早点说啊，凭着你我的关系，虽然勉为其难，我还是会考虑给你一个机会的！”
正当关关“布置现场”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环抱住，靠进一个□的胸膛。颈侧吐息的热气，肌肤相贴的温度，瞬间穿透了单薄的睡裙，附着在皮肤上，融进了她的心跳。更恐怖的是，那只手抓起了她放在一边的手机，就着他们“亲密”的姿态，一阵狂拍。
大敌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武器。关关挣扎着去抓手机，却被反制压在了床上。沈约俊美到让人窒息的脸，就悬在她的正上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关关僵住了，明亮清透的杏眼圆睁，在沈约的眼中，这份慌乱更是难得一见的可爱。他眯起眼睛，让唇与唇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五公分，“男人的性权利虽然不是强_奸罪保护的客体，好歹我还是可以提起民事诉讼的！”
关关安定下来，毫不客气地还击：“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家，我的床。刑诉也好民诉也好，我很乐意为终结你的不败纪录效劳。”
“我也愿意为你效劳，帮你翻开婚姻记录的第一章！母上大人的新手机也是这款NOKIAN97，收发彩信就别提多清楚了。”
关关猛地抬起身，去抓他背在身后的手机。她柔软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他怎么会忘了，对于正常男性而言，如果没有“准备”，清晨这个时间点，绝对不适合与心上人“耳鬓厮磨”。
再下去搞不好要“现出原形”了，沈约深深吸气，平息她身上的香草味带来的晕眩。速战速决，“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照片？”
“要你管！”关关再度伸出手去抢手机，沈约不敢大意，一手将她压制住，将最后几张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这才起身将手机交还给她，“想拿回这些照片我也无所谓，从今以后，随时随地欢迎你来偷袭！”
关关从床上跳下来，双目喷火，居高临下看着舒服地躺回原处的沈约，“有本事你就发给娱乐周刊，大不了我奉陪到底。”
死妖孽，居然玩这一手，如果不把这套照片的“剩余价值”榨干，她怎么对得起他！
从鉴证组要了照片纸，关关从手机上选了几张“暧昧照”打印出来，放入文件夹，端起咖啡杯。早雀跃地等在外面的方寒冲进来帮她抱起证据箱，两个人一路走向控制室。
看着里面坐在路遥对面，一脸闲适的犯罪嫌疑人。关关一边塞耳机，一边说道：“沈约律所的助理今天上午应该会来办理相关手续，尽量拖延时间，不要让他打断我。”
“外面的记者已经排成了长龙。如果我们草率处置，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大可小心地问道。今儿早上来的时候，大门外面就被那群记者围到水泄不通，见到人就问他们女王陛下和沈约的状况，虽然用妨碍公务的“罪名”吓唬了他们一遍，但是这些人还是锲而不舍，真是让人头疼。
“丁匀，外面的人交给你，好好给他们普及，律师会见当事人都是要去看守所，检察院周休日也不办公，他们等在这里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关关看了一眼丁匀，后者马上心领神会地答应了。
“我进去之后，关掉录像设备，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己从里面打开。”
“这——可以吗？”方寒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现在是协助警方和犯罪嫌疑人对话的，前面对谈的部分，我要求保护我的个人隐私。我会让尽量让他招供。神童，华景等下交待的所有事情，都要在网上doublecheck，如果有半点不实，立刻告诉我。”
“女王，保证完成任务！”神童大声说道。
第十六章
“H市检警联合调查小组检察官关关。”面对着华景，关关微微一笑，“No.5，不，华景先生，我来洗耳恭听了！”
“关检察官，你真的来了！”华景抬起头，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上是近乎纯净的笑意，可这份笑总隐隐有些血腥的邪气，让人从心底发凉。
“我的时间很宝贵，所以就开门见山了。”关关将证据箱打开，掏出一摞的打印纸，甩在他面前，“你是高段骇客，想必比我还清楚，电脑也有‘指纹’的。你觉得我手上的这摞东西，会不会是从你那个机关重重会自我毁灭的笔记本电脑中‘提取’出来的！”
在IT的世界，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华景虽然在电脑里设计了许多陷阱，但神童的技术更胜一筹。昨天折腾了一个晚上，神童已经基本破解了华景电脑，取得了许多重要证据。
华景笑容依旧，连看都没看那一摞证据，仿佛关关所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要求和她面谈是华景提出来的，关关也不怕他不开口。用审视地目光看了他一分钟，她微微挑眉，喝了一口咖啡，轻松地靠向椅背，“有什么想说就快点说，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你最好能向我证明，你还算是块派得上用场的素材！”
“素材？”华景的声音微微上调。
“是你主动请我来，所以我才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有资格发问的人！你还有4分40秒，你确定想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上吗？”关关将手机转了一圈，干脆地说。
手铐与铁扶手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华景直视着关关的眼睛，“关检察官，你也知道，我也可以选择沉默。我脑子里的东西，对你，对这场官司而言，到底有多少价值，你我都是心知肚明。”
“在法律方面，我才是专业人士。我并不需要你向我解释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在刑事诉讼中的作用。”关关毫不犹豫正面迎战，“我来见你，不过是因为你算是我行为分析学研究论文，难得的案例。对于胜诉，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我不相信，你的对手是沈约！”
“你想太多了，首先，基于利益冲突原则，我已经不再担任你案子的主控官；第二，正因为你的律师是沈约，我才有这样的信心。以你对沈约的了解，他为什么会奋不顾身救我？”
“以他的性格，就算今天是一条狗，他也会救！”华景尽力控制着表情，装出毫不在意。关关瞄了一眼他有些涨红的耳朵，看来以沈约为切入点，果然没有错。
“你不仅有反社会人格，还有选择性偏执。”关关故意摇摇头，“在不惜杀人来维护他的你，和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我之间，他居然舍你而取我，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还是你想过了，所以才会以招供来交换见我一面！”
“你！”华景的表情终于龟裂了，“你不用得意，他不过是可怜你！”
“你想要自欺欺人，我成全你！希望下次见到你，是在你被执行死刑的时候！”关关站起身，将所有的证物一一塞回纸箱。早上的“暧昧照”十分“凑巧”地掉落在桌面上。他展开的□臂膀，她香肩小露的真丝睡衣，他的唇亲吻着她的发丝，以极其亲昵的方式纠缠在一起，照片拍摄的角度很明显是自拍。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照片？”华景忍不住站了起来，又被手铐和铁链的力量拉住，跌回了椅子。
“既然你对我没有半点用处，你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你继续废话？”
关关将那张照片丢进证据箱，转身离去，才走到门边，就听后面华景高喊：“你回来，我同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你最好确定，你所说的一切，会让我满意，当我下次转身的时候，就不会再回来了。记住，如果你有半句假话，我会马上终止这次谈话。如果我们能顺利进行到最后，我会给你一个机会，回答那个你最关心的问题。”关关再度将证据箱放回桌子上，顺势按下了桌子下的摄像头开关，“从你小时候开始，我需要知道你的人格养成。”
如果沈约的切入点，是针对刑事责任能力的部分，那么她需要有一份更为完整的嫌疑人精神状况分析报告。这才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关键，就算她不能站在庭上检控，至少可以为方寒提供最大程度的帮助。
“还需要我亲口说吗，我之前的人生，关检察官应该很清楚了吧。”华景微笑着，机械性地叙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之所以成为你口中的变态，是因为我十二岁那年，我和我那个窝囊废到自杀的死鬼父亲，一起关在家里72小时，才被邻居发现。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正在旅馆，和别的男人鬼混赚钱。死鬼死了，我那伟大的母亲整天只记得找男人上床，从我十五岁那年开始，当找不到男人的时候，她就会找我一起将就。只是很不幸的，我也和死鬼一样，都是没有能力满足她的窝囊废——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最肮脏的生物，只有沈约…他是我唯一的救赎。”
“所以你为了他，即使是杀人触法也在所不惜吗？”关关皱起眉，追问道。
“只是总有很多人，活着只是污染空气，他们是比下水道的老鼠还不如，怎么敢用他们肮脏的思想，去玷污这世界唯一的信仰！就算肮脏如我，也不愿意染上他们的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爬上他的唇角，配上那张娃娃脸，更是触目惊心的邪恶，“杀人这么暴力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去做？”
“你策划杀人，就算没有动手，检方仍然可以控告你是共同犯罪中的主犯。”关关强调道，“何况你涉嫌谋杀执法人员，就算是未遂，也会加重处罚。你却一定要沈约来为你辩护，你不担心他的不败纪录，会因你而打破吗？”
华景没有回答，关关也没有继续，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利用他们，用这样的方式‘维护’沈约？”
“女王，沈约来了！”耳机里传来小可急躁的声音。沈约来得太快了，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也许她能游说到华景放弃让沈约辩护。只要沈约退出这次的诉讼，方寒的主控之路也会好走许多。机会稍纵即逝，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正面迎战了。
关关看了路遥一眼，路遥点点头，开门出去，正面迎上跟着小可一起走过来的沈约。路遥挑眉，上前招呼：“沈律师！”
“路副组长，我的当事人在里面吗？”沈约询问，礼貌毫无瑕疵。
“这次是沈律师的当事人自己要求与关组交流——”
沈约依旧绕过他，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关关站了起来，“沈——律师。”
“从现在开始，没有经过我，你一句话也不要说。把这个授权委托书签好，我会让我的助理处理好后面的事。”沈约向华景下完封口令，这才转向关关，“关检察官，借一步说话。”
“路遥，这边的收尾交给你，沈律师这边请。”关关看了一眼华景，反正现在想要的东西，她都已经得到了。她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就算对手是沈约，这场官司她也能帮方寒拿下。
进了关关的办公室，沈约倒是没有客气，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下，“你们上下统一口径，把我的助理和一干记者指使得公安局看守所跑来跑去，还真有办法。”
传达室会一问摇头三不知，自然是他们套好了招。这些小动作，双方都是心知肚明。身为检察官，必须要合理的利用规则。大案当前，她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
“今天是周六，本来就不是法律规定的律师会见日，你也不是第一天办案，应该清楚规矩的。就算是这样，你也一样有办法进来这里。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果然不愧你王牌律师的头衔。”
“全亏你们警局爱浪漫的小警花，我只说要进来给你一个surprise，她们就很热情地帮忙掩护我进来了。”沈约微微一笑，身后的虚空瞬间开满玫瑰，带着令人倾倒的香气，“其实我借一步说话，要问的只有一件事，女王陛下，您晚餐想吃什么？”
“关检（女王）！”路遥和方寒一前一后走进来，同时向关关打招呼。
“和沈约交涉的怎样？”
“他已经提交了申请，要求对华景进行精神病司法鉴定。”路遥说道。
“如果是这招，他已经晚了。这是我刚刚整理好的人格障碍的资料，方寒你拿回去仔细研究，如果沈约以精神疾病无刑事责任能力作为辩护，你就以人格障碍为进攻点。”
“人格障碍？”方寒有些不明白。
“我们国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关于人格障碍和刑事责任能力相关性的认定。我刚刚已经试过华景了，从他的言谈，可以看出来，他对于‘杀人是一种暴力行为’这一点，能够清晰的认知。无刑事责任能力的构成要件，你应该背得比我清楚。”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不能控制自己行为时犯罪的，不负刑事责任。”方寒飞快地背出法条，路遥也心领神会，“既然他知道杀人是一种暴力行为并且嫁祸于人，也就是说，他能够辨认自己的行为是犯罪。”
“对，就算确认了他有精神疾病，我们也可以认定，他能够制定出这么周延的杀人计划，足以推定出当时他没有处于精神病发的状态。”方寒兴奋地说道。
“不要因为这一点就放松戒备，对方是沈约，你一定要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关关再一次强调，“程序上不要留下任何瑕疵，不要掉以轻心。路遥，让你的兄弟们都下班吧，从现在开始，是成是败，就要看谁能给法官讲出一个更好的故事。”
第十七章
监狱中的律师会客室，无疑是全世界所有会客室中，离诗意最远的地方。今天这个简陋的地方，终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光彩照人的客人。沈约站在铁窗边，阳光在他纯黑的发丝间跳跃，他的姿态优雅明净，宛如一幅抽象派油画，无以伦比的唯美，斑驳的墙壁，惨白的灯光，都因他平添了几分柔和朦胧。
华景被拷在椅子上，仰着头，以膜拜的眼光痴痴看着沈约的侧脸。干净清秀的娃娃脸上，带着近乎天真的笑容，唇角的笑弧仿佛也凝固了，整个人化身一尊名为“崇拜者”的雕像，而沈约就是这世界唯一的光芒。
沈约转过身，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天使般的纯白羽翼瞬间收拢，森寒而犀利的眼神，带着恐怖的压迫感，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犹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俊美而邪魅。
“她应该告诉你了吧，关于我和她的关系。我从来不是为了什么伟大崇高的信仰才选了法律专业，我很庆幸当初没有放弃，才可以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站在这里，用我的双手保护我爱的女人。”
随着他的接近，华景瞳孔收缩，呼吸急促，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气息，用失控而颤抖的声音喃喃地念着：“腰，您的腰——”
“就算断了也无所谓，对于男人而言，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伤痕更荣耀。以你的情商，我这么说你想必也不能理解，我们就省了对牛弹琴这一段好了。”沈约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向浑身僵硬颤抖的华景，“我已经为你申请了精神病司法鉴定，警方也同意安排。检测时，你只需要表现出你自己就可以了。唯一需要明确的，你当然不能理解并分辨所谓普遍的道德观念与价值观念。”
“那个检察官说，如果请你给我辩护，会影响你的事业…”华景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不过总算表达清楚了。
“你不配提到她！在签订合约之前，你没有看过吗？那毁约金可是天价。你大可放心，就算要创造先例，我也会赢下这个案子。死刑也太仁慈了，怎么配得上你？你值得住进这个世界上最暴力、最阴暗、最变态的精神病院，日日年年，直到再不会有人记得有你曾经存在过，直到你在同类的包围中，腐烂死去。”沈约深邃的双眸妖异璀璨，为他的笑容平添了几分神秘感，清冷的声音犹如诉说着最美的情话，“这是我给你的回报，回报你敢用你这双肮脏的手，试图去碰触你最不该碰触的那个人。”
“战神，好温暖…”华景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清秀的脸上犹带着无法自拔的沉溺，看着沈约，仿佛他是天上的神袛。
什么战神？沈约站起身，“小偷，毒贩，强盗，还有因为雄性荷尔蒙无处发泄而不得不另辟蹊径的□犯，想必早有人为你安排好了‘应接不暇’的惊喜。如果你有幸撑过来，你就会明白，比起你会‘安居乐业’一生的地方，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这才是真的你吧？除了我，这世界上应该还没有人看到过这样的你，对不对？”华景一脸如痴如醉的表情，声音因狂喜而饱满发胀，整个人都充满“戏剧张力”，“就连她也不知道，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勇敢、强壮、嗜杀、为所欲为，让人折服的力量，还有这让人心醉的俊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了解这样的你。要求我，命令我——”
“所以我该高兴吗？有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下水道的垃圾，说他了解我？”沈约冷冷一笑，“尤其这个人是你，你到底基于什么样的立场说了解我。通过伤害我的女人吗？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和那些希望我永远单身的fans，并没有什么不同。确切的说，你甚至还不如他们。”
华景脸色惨白，看着沈约，那神色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般，“我从来没想过伤到你，如果我知道是她——”
“你的动机与我无关，你动了她，就要承担后果！”沈约却丝毫不放松，字字如刀，毫不客气地直指他的存在价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接下这个Case？戏散场了，那些人还有自己的人生；最可笑的是你的自以为是，说到底不过是生活在自己构筑世界里的笑话罢了。给你个良心的建议，这仅存的一点时间，你不妨当成最后的狂欢好好享受，只要你一走出法庭，就算想自杀求解脱，都是不可能。”
“Bytheay，恭喜你打开地狱之门。”留下这最后一句话，沈约毫无眷恋转身而去，甚至没有施舍给他一眼。华景的人生已经落幕了…
“不要，不要，啊——”凄厉的女声打破蓝调音乐营造出的轻快气氛，沈约丢下食材冲进书房。关关平躺在床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庞沁入细密的长发，紧锁的眉峰和微颤的身体，无声地对抗着铺天盖地的梦魇。
一滴眼泪从轻颤的睫毛间慢慢滑落，沈约小心地用指腹蹭去那抹水意，将她揽入怀中，“嘘，我在这里…”
关关挣扎了两下，终于睁开了眼睛。失焦的瞳仁在眼眶中缓缓转动，转瞬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女王样，让他几乎以为刚刚的柔弱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关关坐起身，似笑非笑的目光在他挂着的紫罗兰围裙绕了两圈。沈约挑眉一笑，起身转了一圈，顺便展示自己就算是围裙加身，也不会削减丝毫的唯美度。
关关故意叹了口气，非常不客气地吐槽，“不错不错，就算娱乐圈和法律圈都倒闭了，你还可以退回厨房做个家庭煮夫。”
沈约妖娆一笑，紧挨着关关坐下，微微眯起桃花眼，华丽的声线勾魂摄魄，“倒闭不倒闭都没关系，我一向Openmind，只有合适的Offer，随时接受包养。如何，你想要我吗？”
他这算什么，□狂吗？关关被他的“吐气如兰”弄得耳根发痒，瑟缩了一下，转身将他凑过来的头推开，斩钉截铁地说：“不好意思，本人口味清淡，不吃重咸。”
“不用这么急着拒绝，还没有‘用’过，怎么就知道不适合？”沈约清冷的嗓音平添了几分温柔，透出丝□惑，毫不放松继续鼓吹，“看在师兄妹的情分上，我可以适当放宽标准。就算你要事先‘验货’，我也乐意配合。”
眼看对话越来越往“不可预计”的方向滑下去，关关当机立断站起身，说道：“这算什么？你新戏的台词吗？难道结束了这部，你打算转去AV界发展？”
“AV界？”沈约摆出错愕的表情，然后夸张地锁紧眉心，大摇其头，“亲爱的师妹，我只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没有必要因为喜欢清粥小菜，就无视我辛苦做的大餐吧。我的天，你想到哪儿去了？”
居然这样就被他摆了一道！关关控制着自己，不让脸红蔓延，“你做大餐？我事先声明，我家里可没有储备胃药。”
“我‘做的大餐’可是‘用’过都说好！”沈约故意强调那几个重音，看不可遏止的红霞漫上她的双颊。
“最好不是牛皮天上飞，我可不是要包养你的贵妇，只能矗在厨房里‘秀色可餐’，对我没有半点用处。”关关挑眉，嘴硬就要硬到底，半路破功更尴尬。
“那咱们就饭桌见真章。还有一句话，我不吐不快。虽然我是正人君子，可也没到柳下惠的程度。风景太好，我也会头疼。”
什么跟什么？关关顺着他暧昧的目光垂下头，正看到自己的白皙的胸口。说他□狂还真没有半点冤枉他！关关抓起枕头，向他甩去，在他的笑声中，砸上了书房的门板。
沈约靠着闭合的门，刚刚的笑容早已经洗得一干二净。刚刚他没有提，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心里清楚，就算他真的追问，关关也不会吐露实情。弄个不好，只会让她因此疏远他，反而导致他前面所作的布局，全部崩盘。
沈约抚上自己的胸口，抚慰着因为她而痛楚的心脏。这条通往正义之路，是关关的选择。他不能干涉，只能尊重，但是他也无法置之不理。到底是怎样的梦魇，会让倔强如她在睡梦中崩溃？那个伤她至此的人，他绝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