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秋啼笑皆非,“肯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若要补砍你的脑袋,何必还找钦差传旨,直接抓你走就行了。”

我瞪他一眼,匆匆回去沐浴更衣,然后才去见传旨的钦差。

传旨的公公有几分眼熟,当初萧政南下,他也跟着来伺候过,见了我,公公倒先笑眯眯地冲我欠了欠身。

我惊疑不定,立刻跪下来接旨。

这道圣旨实在满篇锦绣骈俪,将我爹当年为国家和皇室立下的功勋歌颂赞扬了一番。我这时已料到后面要说什么,果真,话锋一转,就说当年举报我爹谋反的朱家给出的罪证经查,实属栽赃陷害,我们陆氏一门蒙冤而死,实在不公。

我听得一愣一愣,那宣旨的公公嗓门忽然高了两度,念道:“兹查陆天康反状无据,特与昭雪,赐还褫夺官衔诰命,衣冠安葬,付陆氏棠雨郡主封号……”

我惊得猛抬头。

公公已笑吟吟地将圣旨递了过来,弯腰扶我,道:“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我呆呆地由他扶起来,说不出话。

夏庭秋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代我谢恩,又出了红包给公公。

公公收了红包,婉拒了夏庭秋留饭,拱手道:“小人还得返京复旨,陛下说了,郡主婚期在即,也不必返京谢恩了。上表那套虚礼,也免了算了。”

夏庭秋推了推我,我这才回过神来,奉着圣旨,朝陛下跪谢恩。

公公满意离去。

这时,被惊动的夏家人已经在院子外,里三层外三层地为了好几圈,人人严阵以待。我在窗户缝上看了一眼,很是窘迫。

做了五年老百姓,一朝又飞回了枝头,反而浑身不自在了,看来我真不是富贵命。

“庭秋,你说黄帝说我婚期在即,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夏庭秋凶巴巴地说道,“你不是要嫁给我吗?”

我还是有点浑浑噩噩的,“朱家倒了,皇帝借机又卖了我一个人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又做回了瑞云郡主了。”夏庭秋但笑不语。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道:“萧政可不是一个会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当初不是说要封你为王,你拒绝了。你是不是拿王位和他换了什么好处?不然他还宠着我的时候,都没想过给我爹平反,怎么过了这么久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我怎么知道?”夏庭秋耸耸肩。

我逼视着他,凶神恶煞地说道:“你说还是不说!”

夏庭秋笑嘻嘻地躲开,用当地方言嚷嚷着:“说啥?俺啥也勿晓得,小娘子冤屈当家啦!”

我气得抄着圣旨追着打他,他身手比我灵活多了,左闪右躲,一下就从后屋的窗户上跳了出去。我紧追出去,横竖后屋没人,追着他一直出了夏府,到了海滩上。

跑累了,夏庭秋站住,我扑过去,就被他搂在怀里。

“还真要私奔?”我咯咯笑着问。

“去!私奔啥!”夏庭秋牛气冲冲,“你现在是郡主了,我还娶你不得?”

“想得美!”我笑道,“我现在是郡主,你是庶民。要婚嫁,也是本郡主下嫁,你摆着副嚣张嘴脸给谁看?”

“给我自己看。”夏庭秋立刻软了下来,抱着我亲昵道,“有生之年郡主下嫁,小生诚惶诚恐,以后当以郡主为天,尽心侍奉。”

“即使天天给我打洗脚水也没有怨言?”我斜睨他。

“当然没有!”夏庭秋高声道,“日后为娘子梳头画眉,端茶倒水暖被窝,都心甘情愿!”

“不正经!”我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暧昧。

“你现在才知道我不正经,已经晚咯!”夏庭秋使劲在我唇上亲了一口,仰头大笑起来。

海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过往的渔民都惊奇地望着我们。碧波在侧,清空在上,真是一派海空天空。

我欢笑着跳到夏庭秋的背上,他背着我,踩着细软的白沙,沿着海岸慢慢地走着。

我落着夏庭秋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庭秋,等我老了,你还这样背我吗?”

“背。”夏庭秋笃定地道:“你就长在我背上,我背你一辈子。”

海岸线曲折,脚印也一路蜿蜒。

一直洁白的海鸟从树枝上俯冲而下,从我们眼前掠过,然后展翅飞进一望无垠的海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