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的眼皮也跟着一跳。
小家伙翻身坐起来，“有狙吗？”他最爱警匪游戏里的狙击，想不到亲爹就是卖枪的。
“我不喜欢狙。”自从被散弹打中后，他更喜欢散弹，那玩意威力确实大。
当李尧走出儿子的房间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怎么觉得自己在变相教坏儿子？
当人老子真不容易，要跟他打成一片，要他尊敬自己，同时还要兼具良好的教育意义，他前两项好像是找到了窍门，只是第三项似乎往相反的方向去了，不知道丫丫知道后会不会跟他翻脸，他居然教儿子怎么瞄准射击！
莫震男夫妇来菊园时，已经次日的上午九点，李尧还在睡，丫丫正给儿子做早餐。
“竞邦，这是弟弟。”白研给儿子介绍李炎。
莫竞邦是莫震男的长子，大李炎一岁，个头稍高，是个相当漂亮的男孩。
两个小男孩相互看了半天，算是认识了。
“这是婶婶。”莫震男一语界定了亚儿的身份。
亚儿暗笑，看来现在是李尧对莫家的用处最大，所以她从莫家女儿摇身变成了莫家媳妇。
“震鹏呢？”莫震男接过亚儿手上的咖啡。
“还在睡。”
莫震男哼笑，看来那小子昨晚忙得还挺彻底。
说话间，李尧下楼——肚子饿了。
他并没跟莫震男打招呼，只向白妍点个头，然后走到亚儿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竹铲，煎蛋。
亚儿转身给儿子倒牛奶，为竞邦添果汁。
“程宇打电话给我了。”莫震男靠在流理台上，闲闲的对李尧说道。
“不想知道他要干吗？”
“不想知道，那是你的事。”他现在就想龟缩在莫宅跟老婆儿子过几天清净日子，六年没见，总需要时间来打消老婆儿子的陌生感吧？
“没义气。”莫震男叹息。
“没义气？”这话要好好谈谈了，“我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拜谁所赐？”都是莫家害的，居然还跟他讲义气，“机器人也得通电、上油，我卖命六年，歇过一天吗？”
莫震男耸肩，“我也没闲着。”他更劳累，找谁说去？
“你活该的。”谁让他投胎到莫家。
“别忘了，你现在也是莫家子孙。”他早就搭上了莫家的大船，想下来——晚了！
李尧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想恢复李尧的身份，恐怕这辈子都没可能了，这六年来他做得事，就算整一百次容，仍会被人找出来。莫家惹上的都是顶级麻烦，当时参与是因为不知道老婆孩子还活着，他一个人是生是死无所谓，可现在不行了，现在不光要保家人的命，他自己的命也精贵了，“你总要让我跟老婆孩子熟悉一下吧？”
“当然没问题。”很高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容改变，“帮我煎份培根。”顺便点餐，他忙了一夜刚回家，早餐还没吃。
李尧回身狠狠瞪一眼莫震男。
“不要太熟的。”莫震男毫无悔意，顺便还加个要求。
李尧长腿一伸，踹过去——
幸亏莫震男躲得快。
他们的关系不错呢——亚儿想。
“这几年，他们相处的不错，可能是因为你的关系，他只跟震男比较亲。”白妍边替八个月的女儿擦口水，边跟亚儿轻聊。
“老爷子呢？”本以为今天老太爷会召见她的。
白妍露出一丝苦笑，“三年前病故了。”震男一直很难过，虽然是祖父，却等同于他的父母，毕竟他由老爷子亲手养大的。也许是因为寄情作用，他现在更珍视儿女和她，而且在听说亚儿还活着的消息后，高兴的一夜没睡呢。
亚儿低眉，她很难过，但又哭不出来，毕竟跟老爷子不算熟，但总归又是亲人，说不清的情绪。
相比大人的交谈，堂兄弟俩，呃，或者该说表兄弟俩到是很快熟悉，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
谈起称呼，问题就来了，李炎是该姓李还是姓莫？
以李尧目前的身份，儿子该姓莫，可他本身又姓李
很麻烦，不过麻烦也得解决。
最后是这样来决定的——
为了让李炎早点熟悉亲爹，顺便解决小家伙的姓氏归属，莫震男建议来一场野战游戏，莫氏父子对李家爷俩，李家若是赢了，小炎就姓李，若是输了就姓莫——听起来都是李家爷俩吃亏！
莫竞邦三岁起就接受莫氏教育，又长李炎一岁，身手自然强许多，炎炎的惨败可想而知，即使亲爹力挺，爷俩还是略逊一筹——
细雪纷扬之中，李尧背着儿子往目的地去——小家伙脚趾被军靴磨了个泡，虽然倔着不肯认输，却还是被老爹给背去认输了。
“你为什么要我认输！”小家伙仍旧不服气。
“输就是输，跟认不认没关系，你该感谢哥哥，至少他教会你什么是输。”人哪有一辈子全赢的！
“我不信，还有时间，不到最后就不能承认输。”
李尧笑笑，这小子还真得跟他小时候一样，倔脾气，不肯低头。就因为这样，所以他从小就没少挨揍，“想法很好，不过行为愚蠢，我倒是很庆幸你输了，真让你赢了，恐怕地球就装不下你了。”
“爸爸说过，男人就要赢了才算男人。”此处爸爸指程宇。
李尧皱眉，对他口中的爸爸非常不屑，“就因为他太想赢，所以才输得这么难看。”
“爸爸输什么了？”
“现在输了你们，以后可能会输去一切。”搞不好小命都保不住，就算莫家不动手，那家伙也迟早翘辫子，他玩太大、玩太狠，人也太自大，目空一切。
“”小家伙看着亲爹的后脑勺，“我听过你跟竞邦爸爸的谈话，你们要对付爸爸对不对？”
“对。”既然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不要去找他。”
“你有说服我不找他的理由么？”
“爸爸有很多厉害的人。”笨老头，他去找爸爸是在送死，爸爸不知道多厉害。
李尧的微顿一下，这小子是在担心他吗？
呵，心情骤然好起来，“这理由我接受，不过我不出手，不代表别人不出手。”为了不让儿子为难，他确实把程宇的事交给了莫震男，不管有多深的仇恨，他毕竟都是小家伙心目中的好爸爸，他不想让儿子在亲爹和养父之间烦恼。
一大一小，在滑湿中好不容易爬过一片山坡，总算快到目的地了。
上了山坡后，小家伙却死活不再要他背，瘸着腿往目的地走，输是输了，不过不能把气节一起输掉，小家伙可坚持了。
从此之后，李炎改名莫竞炎。
虽然没人责怪他，但小家伙始终觉得不能姓李都是他的责任。
“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改回来。”这是当晚睡觉前，小家伙瘸着腿跑到爸妈房间对亲爹的宣言。
他不想欠臭老头的，一定会想办法扳回一城，总有一天改回李姓。
“他什么意思？”亚儿莫名其妙。
李尧耸眉道：“可能是打算帮我改回李姓。”
亚儿失笑，“小家伙要是知道你骗他，会翻脸的。”姓莫是他们跟莫震男商量过的，一来莫震鹏一时半会不能改成李尧，二来，小家伙也是有莫家血统，做莫家子孙并没什么不对，再来，李尧也并不是很注重姓氏这东西。
“我什么都没说过。”他几时开口说过什么？都是小家伙一个人自说自话，怪不得他。
一手圈住妻子的腰，“你想想看，咱们去哪儿度假。”他可难得有个假期。
“现在能出去吗？”不是要在莫家避祸？程宇不是正在火头上？
“你大哥已经着手在办这件事，他做事向来心狠手辣。”程宇现在估计正想办法对付莫震男，抽不出空来解决儿女私情。
亚儿沉默
他以为她是不忍程宇覆灭。
“我想回洛城看看。”
暗暗松一口气，原来她是在想这个，他还以为——
“你刚在想什么？”
笑笑，“没什么。”
才怪，“你在担心我不忍心你们对付程宇？”
“”默认，他们毕竟有六年的空白，乍然生活在一起，难免都有点小心翼翼。
这样过日子可不行，得有人来打破这种无端的猜测。
亚儿翻身跨坐到他腿上，扳正他的脸，呃，对着这张脸山盟海誓还真有点困难
“对程宇，我确实有点不忍心，毕竟这些年他对我们很好，多少还是有点感激的，但也仅仅是这样，他毕竟是杀你的凶手，抱着这样的心情，我还能对他产生什么感情？你要相信我，像六年前一样相信我，因为我跟六年前一样相信你，而且这辈子就只相信你。”
捏着她的下巴，审视半天后，开口：“丫丫，我们再要个孩子吧，趁你还能生。”
咯吱——咬一口他的手指，还以为他会感动地说些浪漫话呢，“我没有七老八十，什么叫趁我还能生！”扯一把他的脸皮，“老兄，是你比较老，老娘现在还是一尺八的腰，跟六年前一样。”拧拧自己的脸，水当当的，“有老吗？”
“嗯，确实还能用。”他笑得灿烂。
还能用？“你嫌我老了？”忍不住再捏他一把，惹来他一个拥抱，紧紧的那种。
“再老也是我老婆——”在她的脖颈处咕哝，他做梦也没想到还有抱着她的这一天，再多的仇恨与不甘，也因为能再次拥有她而烟消云散，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现在是真体会到了，那种释然——
此刻，他只想再有一个孩子，让他可以弥补这六年来的记忆断层。
也许是太过努力，最近老是睡懒觉，菊园的早餐都是九点才正式开始。
莫竞炎很讨厌看他们夫妻甜蜜，为人儿女最郁闷就是见父母甜蜜——旁若无人的那种，他们都不晓得要避讳一下吗？他才五岁半！
“炎炎，明天我们飞洛城，要带的东西都放到我们房间。”亚儿边给老公打下手，边交代儿子。
“知道了。”咬一口蛋卷，恶狠狠地看着妈妈搂着亲爹的腰，偷吃鸡胸——他的鸡胸。
莫竞炎并不知道妈妈还有个娘家，也没猜到一下飞机就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惊心动魄——
每个男孩的心目中都有个英雄形象，如果说莫竞炎心中的英雄是蝙蝠侠，那么今天之后就彻底改成了他亲爹。
李尧抱着儿子滚到车后，MD，这又是谁来找他麻烦？！找回老婆孩子后，本打算烧香念经当几天好人，想不到却有人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摁住儿子的小脑袋，抬枪打中对方的膝盖——在儿子面前他不想杀人！
“丫丫，你没事吧？”趁换弹夹的空档问一下另一辆车后的妻子。
“没事。”
丫丫身边跟着小伍和安心，怎么可能有事。
对方有六个人，身手还算不错，不过鉴于六年前的失误，李尧再不敢冒一点险，把儿子交给妻子，让小伍、安心检查车子后，自己提枪四处检查——
果然还有第七个人。
一声枪响，第七个人的膝盖、手腕同时中枪——
啪——那人倒地。
李尧的枪口对着亚儿的枪口
李尧转身打中那人的膝盖，亚儿打中那人的手腕，两人几乎是同时开枪——他们对六年前的那场枪战还心有余悸
，再不愿对方受伤害！
李尧知道亚儿的枪法准，所以并没因妻子的快速反应而惊讶，不过其他三人就不同了，莫竞炎长这么大，竟然都不知道妈妈还会开枪，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吞下一只鸡蛋！
笑，李尧提枪走过来，“不打脑袋了？”顺便缴了老婆手上的枪，还给小伍。
她不打眉心是好事，表示她对开枪这件事已经释怀了。
“六年前就不打了。”六年前他中枪之后，就再也不惧开枪这件事。
李尧把枪别回腰后，让妻子上车，顺便把儿子塞进去，再把带尘土的风衣脱下，扔进后备箱，“安心，你留下处理。”
安心点头。
车上了高速，在确定没被人盯梢之后，李尧这才决定安抚一下儿子，小家伙毕竟才五六岁，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要正常疏导。
小家伙坐在爸妈中间，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突然欢呼一声：“酷！”他亲爹真厉害，亲娘也不弱！
“shit——”李尧低咒一声，他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听着，刚才只是防身，不要以为会开枪就天下无敌。”
小家伙点头。
“这不算什么英雄所为，没什么好崇拜的！”他不喜欢儿子在这方面崇拜自己。
小家伙再点头。
“听懂没？”
小家伙仍然点头，不过什么都没听进去！“DANDY，你还能用什么枪？狙行不行？”
第一次被叫DANDY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尧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等你大一点再跟我讨论。”
“莫竞邦已经开始学开枪了。”典型的小朋友攀比心理。
“那就等你七岁再说。”阻止小家伙伸手摸他的枪。
“真得？”
“”他刚才没答应什么吧？
小家伙跳起来欢呼——
亚儿的到来彻底把季宅震惊了，连客厅的电灯都跟着凑热闹——唐季礼跌跤把电闸线给弄断。
所有人的惊讶都被黑暗吞噬
她还活着！她活着却不跟家里联系！震惊、兴奋、愤怒交织在一起，碰撞出来的火花堪比小恒星。
季宅由寂静变得喧哗，然后再寂静，再喧哗，哭完了笑，笑完了怒，怒完了又哭，周而复始，不断重复
大概两个小时后，众人哭累了、笑累了，才发现亚儿还带了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回来——
“莫家人？！”众人张口无语。
什么情况？她不是莫家私生女吗？怎么会嫁给莫家当媳妇？难不成最近流行复古？复得还是原始古，居然流行兄妹通婚
“你自己解释。”亚儿把话语权交给李尧，她讲了两个多小时，实在口干。
李尧却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是我老婆，这是我儿子。”再傻的人也知道怎么回事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还能是谁。
“”众人静默，对不起，他们的脑容量不够，实在听不懂。
“小子，你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李尧对唐小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