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飘雪见她只顾红脸,脚下却未移动分毫,迟疑了一瞬,起身行至她身边,低低道:“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们还是快些用罢,大伙儿还等着赶路呢。”

“嗯。”晚蓝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快速行至床前坐好,埋头苦吃起来。

五日后,一行人顺利抵达此行的第一站云州府培县。

远远望去,培县县城破败的城门及周边乱糟糟的环境,在落日的余晖下,越发显得破败不堪,宛然一座死城。

进了城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腐朽臭气,一条约两丈来宽,黄泥漫天的街道两旁,比城门还显破败几分的所有房子和店铺都大门紧闭,少数房檐上甚至有几块砖瓦正摇摇欲坠,或是杂草丛生。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或是一两个衣衫褴褛,面色发黄,踉踉跄跄的乞丐走过。

一切破败的景象,都在昭然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就是这培县县城,已然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了!

以两个馒头为代价,向一个经过的乞丐打听到了县衙的所在地,利飘雪毫不迟疑,带领众人便往那里疾驰而去。

县衙朱红色的大门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斑驳破烂,摇摇欲坠,与城中任何一家房舍都没有区别。惟一能彰显它过去权力和威严的,恐怕只有其正门上方,悬挂着的那块写有“培县县衙”四字的匾额了。

抬手示意一个侍卫上前叩了门,好半晌,门才在一阵吱嘎作响的声音中,缓缓开了。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花白着寥寥几根稀疏头发,身着一身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破衣烂衫的瘸腿老头儿。

见得忽然有这么多人站在自己面前,老头儿吓得“噗通”一声便跪下了,旋即叩头如捣蒜,“爷爷们,求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透过车窗,晚蓝见他语无伦次的样子着实可怜,又见利飘雪已经不耐烦的蹙紧了眉头,忙掀帘跳下车,几步行至老头儿面前,一面伸手扶他,一面放柔声音道:“老人家,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京城来的钦差,专为解决你们的灾情而来的。”

老头儿半信半疑的看了她许久,又见所有的人都穿着统一的军装,还打着威风凛凛的大旗,这才哭道:“实在是被三天两头来打劫的土匪们吓怕了,小老儿我现今才会时时如惊弓之鸟的…”

晚蓝见他出口成章,像是有几分见识的,忙赶着问道:“这里经常有土匪们来打劫吗?那县太爷都不知道想法子镇压镇压?”

老头儿擦了一把泪,愤愤道,“早在蝗灾过后发生饥馑的第二日,县太爷便带着他自己的妻儿老小,和这些年明里暗里昧下的银钱细软,逃得无影无踪了。”

闻言晚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这培县荒凉破败成这副模样,原来作为一县父母官的县太爷,竟然丢下他的百姓,独自逃命去了。

“培县县令叫什么名字?祖籍在哪里?”利飘雪不知何时已自马上下来,到了晚蓝身后,闻言忽然冷冷插言道。

老头儿抬头见了他的白头发,愣了一愣,才嗫嚅道:“县太爷姓秦名寿生,祖籍密州平昌县。”

晚蓝不由冷哼道,“人如其名,果然是禽兽,哦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利飘雪旋即转身,冷冷下令:“传本王的旨意,立即在全国范围内,通缉这个秦寿生!若其抗旨不遵,当场格杀!”

立刻有几名侍卫答应着去了。跟着他又发出了第二道命令,“立刻着人快马回京,命翰林院那位新主簿张之墨,即日到培县上任。”

又有几名侍卫答应着去了。

晚蓝见他发完两道命令便紧抿薄唇不说话,只是身上散发着阵阵的寒气,知道他是动了真怒,忙上前柔声劝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查明这培县城里还有多少活人,将粮食一一派送到他们手里,然后让他们想法联系到自家出逃的家人或亲朋,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百姓们就会知道朝廷的所作所为,民心自然会随之稳定下来。只要培县安定了,再要安抚其余州县的百姓们,也就容易多了。”

一旁随行的几名官员亦附和道:“太傅说得有理,请王爷尽快定夺。”

利飘雪沉吟了一下,这才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先在县衙里安顿了,再派人挨家挨户的送粮食去。”

听他说罢,晚蓝忙转头问才刚那老头儿,“敢问老人家在县衙是做什么的?眼下县衙里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我们这么多人住进去,能住得开吗?”

老头儿显然被他们显赫的身份吓呆了,以至晚蓝连问了他几声,他才回神支支吾吾的道,“回…回大人,小老儿原…原是这县衙账房的,因没有亲戚朋友可投靠和结伴出逃,这才独自留守县衙的…”

见他半天支吾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利飘雪早已不耐烦,抬脚进了县衙的大门,晚蓝见状,只得向那老头丢下一句“过会子我会再请教您一些问题的”,然后招呼着除了护卫之外的随行人员,逶迤着跟了进去。

县衙的后堂倒不如外面看起来那般萧索,三进的院子正房厢房、花园假山一应俱全,只是因着长时间未打扫,看起来有些脏乱罢了。

当然洒扫之类的事不劳晚蓝费心,自有织云带着一群勤杂兵收拾,她则和利飘雪并随行的十来名文官武将,聚在命织云他们最先打扫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商议起明日各自带人派发粮食,安抚百姓的路线来。

商议布置完毕,天已经大黑了。

拉开“临时会议室”的门,借着四周不知何时悬挂起来的几盏灯笼朦胧的光,晚蓝见才刚还满是落叶蛛网的地面和墙上都已经焕然一新了,低落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适逢织云来催请用饭,利飘雪便命大伙儿一道去了。

寂然饭毕,已然累极的晚蓝仍不欲睡,而是命人唤了傅荣,亦即先前那个老头儿来,拉拉杂杂的细问了一阵培县原先有多少人口,主要以什么为生等事后,方昏昏沉沉回到自己临时的房间,倒头睡下。

次日天还未大亮,按昨夜布置好的,十来名官员便各自带了官兵及粮食,叩开了县城每一户人家的大门。

晚蓝和利飘雪都没去,一来二人要写一份申请朝廷源源不断往灾区运送粮食的折子;二来他们要商量怎么帮助培县的百姓,趁眼下正是农时之时,将粮食都种下,不然时间一长,别说受灾的十二县,就是其他各州县甚至京城白槿,也会因运光了库存的粮食,而闹饥荒的。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一转眼天又黑了,分头行事的官员们亦先后回来了。

快速扫了一遍他们做的每条街上还剩有多少人口极派发粮食的记录,晚蓝先叹道,“想不到诺大一个县府,剩余的人口竟然不到一成!”

利飘雪沉吟了一下,才缓缓摇头道,“我们这样不行,毕竟县府的人口只占整个培县的三成,其余还有约七成的百姓,此时还不知是何情况?我们总不能一家一家的去敲门吧?这样光培县我们都得逗留至少一个月了,实在不利于后面的行程。”

晚蓝想了一下,点头道:“还有十一个县府等着我们去安抚,我们必须得加快行程才是,不然等李义芝的队伍更壮大后,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回王爷,依微臣看,不如让小臣留下,一面继续安抚培县的百姓,一面等侯张大人的到来,之后再由微臣和张大人带领百姓们春种,未知王爷意下如何?”人群中一名四十来岁的官员忽然起身朗声道。

晚蓝认得他是前工部虞衡清吏司吴晋,乃利飘雪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当初工部被小皇帝划给叶延皙掌管时,他楞是辞去了自己主管度量衡及铸钱的美差,跟随利飘雪到兵部做了一个小小的主簿。

利飘雪蹙眉想了一小会儿,才缓缓点头,“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晋之你要多辛苦了。”

吴晋忙道:“王爷言重了,为王爷分忧,原是臣的本分,只是还得恳请王爷为微臣留下几十名兵士才是…”

“给你一百名。”利飘雪挥手打断了他。

说话间饭菜已经送了上来,出门在外,又奔波了一天,众人也没有那么多礼仪规矩可讲,都只略谦让了一番,便埋头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因为有吴晋自告奋勇的留下,众人仅又在培县逗留了三日,便重新上路,往离培县最近的县府蒙县去了。

蒙县的境况与培县如出一辙,亦是一座死气沉沉的死城了,稍稍让晚蓝和利飘雪安慰一点的,是蒙县的县令一直坚守在岗位上,带领仅剩下的不到一成的老百姓,在与已近在咫尺的死神艰难的做着斗争。

见得摄政王和太傅亲临,这位清廉的县令当即就泣不成声了,“小臣为我蒙县十四万的子民,给皇上和王爷磕头了!”

因为有了在培县的经验,利飘雪处理起蒙县的事务来,就显得得心应手多了。

三日后临去时,他如先前在培县那样,留下了自己一名心腹官员和八十名兵士,带领和帮助蒙县的百姓们春种及让县城重新恢复生机。

时光如箭,转眼又是半月过去,他们经过并安抚的县府,已经有七座之多了,而他们余下的人马,亦不到百人了。

所幸他们的努力还没有白费,据探子回报,许多跟随李义芝起义的百姓们,在接到自己家人或亲人或周边人的信后,都偷偷溜回了老家去,以致李义芝的实力和士气都受了很大的影响。又兼其在北上的进程中,受到了必经之途昭州守兵们的百般抵抗,久攻不下,只能暂时蛰伏在了夔州城内。

看着马车后面越来越少的随从,晚蓝忍不住忧心忡忡对车上的利飘雪道,“要是后日到了宣县,我们仍按先前的步骤行事,明儿离开宣县时,只怕就只能剩下你和我了!”

利飘雪紧抿薄唇,没有开口,似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她只好继续道,“我们必须得立刻改变策略才行。”

又沉默了片刻,利飘雪终于开口了,“明日不去宣县,直接改道去夔州。”

“你疯了?”闻言晚蓝不由失声叫道:“我们就百来个人了,你竟然要直捣李义芝的老巢?”

利飘雪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七十八章 虎穴

利飘雪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闻言晚蓝沉吟了片刻,才点头应道,“你说的也有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如果我们能潜入夔州城,出其不意的拿下李义芝,到时祭民会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

“不是‘我们’,是我一人!”利飘雪淡淡道,“明日我先将你送到前面的宣县,再带几个人乔装了去夔州就好,你就安心呆在宣县,等我的好消息吧。”

晚蓝当即变了颜色,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要去,也得一起去!”

他挑了挑眉,“你是信不过我的身手吗?”

摇头又点头,“你身手是好得没话说,可是双拳难敌四掌的道理,我还理会得,你别想扔下我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危险。”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你在,我反而会缩手缩脚呢?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此行可能会让你面临巨大的危险呢?”他仍是挑眉,眸子里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怔了一怔,晚蓝索性耍起了赖皮,“我不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要去的。反正你身手好,我就不信还保护不了一个我!”

利飘雪没有答话,只是嘴角忽然翘到了前所未有的六十度角,晚蓝知道这就意味这他答应了,心里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

次日到得宣县,在县衙安顿好后,利飘雪便挑了十来名名为王府侍卫,实为神龙镖局和黑衣门在白槿总舵最精锐的高手,化妆成一支欲贩货进京的客商,行进在了去往夔州黄泥满天的官道上。

夔州离宣县约有两百来里,若快马加鞭,也就是一天一夜的路程。然,既然化妆成客商,自然少不了带一些掩饰用的马匹货物等等,行进的速度,自然也缓慢了下来。

直用了三天两夜,一行人终于抵达夔州以西三十里的一个小树林。

利飘雪命人四处查探了一番,发现方圆十里地都没有哪怕一户人家,没奈何,他们只得就地扎了简单的营帐,以确保能养足精神,保存体力,为明晚顺利潜入夔州做准备。

草草用过一点野味和干粮,天已经黑透了,了无睡意的晚蓝,经不起利飘雪的再四催促,只得躺进了被周边四个稍大一些的营帐包围着的自己那个最小的营帐中。

然辗转了许久,她却始终无法入睡,只因帐里有无数只蚊虫在叫嚣着。

“啪。”晚蓝气急败坏的再一次将自己的左手,狠狠拍在自己嫩藕般的右手臂上,然后翻身立起来,掀开帐子的一角,欲到旁边的火堆前坐一会儿。

不想却见旁边的帐子里,利飘雪亦撩开了帐子的一角,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也睡不着?”她一面说,一面钻了出来。

他不答反问,“赶了这几日的路,你还不累?还是早些睡下吧。”

晚蓝见他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上,几只蚊虫正叮得起劲,而他却似没有感觉一般,不由叫道,“难道你就不怕这些东西的叮咬?”

“我皮厚,没关系的。”他淡淡道。

“唉,有时候,皮厚一点也是好处啊。”晚蓝带着些微的沾沾自喜安慰着自己。

利飘雪扯了扯嘴角,转身钻进了自己的帐子。

很快他又出来了,手上还多了一张褐色的毛毡,“用这个将自己全身裹住,那些蚊虫就叮不了你了。”

晚蓝兴奋的接过,道了谢迅速钻回自己的帐中,然后将身子全部藏在了毛毡的下面,甚至连头也埋了进去。不过她很快又钻了出来,因为毛毡上散发着恼人的味道。

起身狠狠将毛毡在空中抖动了几下,又自随身带的小包袱里找了一小块儿丝帕撕成两半,揉成团堵了自己的鼻孔,再次钻入毛毡里的晚蓝,终于安然入睡了。

第二日,他们仍然扎营在这片小树林,等候昨夜利飘雪派出去的两名偷偷潜入夔州的手下,带回夔州城内的消息。

正午时分,二人回来了,说是夔州城的戒备并不森严,来来往往的祭民会会众们,半数以上的人还是一身百姓衣衫打扮,甚至连一身稍微正式一点的军装和武器都没有,显然他们那位首领里李义芝,并不擅长于兵法韬略,行军打仗。

这些消息让利飘雪的心里有底了,当下为今晚的行动,做了周密而详尽的安排。

夜色四敛,浓幕降临,星月朦胧。

夔州城墙边,十数个黑衣人的脚步轻快无比,在窄窄的城墙上如履平地,转眼便消失在了朦胧的月色中。

躺在利飘雪的怀里,晚蓝第一次尝试到了除坐飞机以外腾云驾雾的感觉,而且比坐飞机更爽的是,这样的凌空飞翔,还能感觉到呼呼的风声自耳边划过的感觉,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惬意,实在是妙不可言。

悄悄抬头瞅了瞅利飘雪专注的脸,晚蓝忽然觉得温暖又甜蜜。原本在见了众人的身轻如燕后,她是不欲一道前来,恐拖累他们的,然利飘雪却不同意,二话没说便揽了她在怀里,然后腾空跃起,往夔州方向飞了起来。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暂时充作都督府的原夔州府衙的房顶上。

利飘雪做了个“行动”的手势,他的十余名手下便迅速的四散开来,往四周其他的房顶上掠了出去。

而他自己,则掏出一把小匕首,轻轻在脚下的瓦片上一撬,旋即伸手拿起被撬开的瓦片,俯下身子,向屋中窥视起来。

片刻过后,他抬头冲晚蓝微微摇了一下,同时右手拉起她,往另一座房顶跃去。

一连找了四、五座院落,里面都空无一人,利飘雪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晚蓝心里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正不得主意之时,忽然前方一个微小的小亮点腾空升起,是才刚在夔州城外利飘雪与自己的手下约定好的信号。

他面上一喜,托起晚蓝便往小亮点的方向掠去。

不想就在他的脚要点上房顶的瞬间,突然间感到身上被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低头看去,竟是拉在半空中的一根近乎透明的细线。

右掌轻飘飘拍出,细线攸地断了,两旁的房顶上砸过来无数个拳头打小的铁石子,利飘雪忙自腰间抽出随身的软剑,舞出一层密不透凤的剑花,将铁石子都阻挡在了他的剑气之外。

好不容易铁石子砸完,利飘雪抱起晚蓝便要腾空跃起,然电光火石之间,一张大网却忽然自空中抛撒了下来,阻挡了二人的去路。

来不及多想,利飘雪搂紧宁弦,迅速坠落,一边下降一边向网的边缘冲去,眼见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逃离,他脚下因欲借力使力而轻点了一下的房顶,却攸地垮塌了,二人旋即在一阵呛鼻的灰尘中,掉进了屋子里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

冷不防吸进了大量的尘土,又兼之才刚一连串惊险至极的经历,让晚蓝直咳嗽了好一阵,才渐渐缓过气来,然后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的处境了。可是,她的心里竟然连丝毫的害怕都没有,她知道是因为有利飘雪在的缘故。

“哈哈哈哈,武功盖世的‘白发阎罗’利飘雪,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离关着他们的笼子几米开外的门忽然开了,跟着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笑得满脸邪气而放肆的男子,被十数个同样黑色劲装,却面无表情的男子,簇拥着进来了。

“青宁止,原来是你!”利飘雪冷冷的开口,语气中有一丝明显的不屑。

被他唤作青宁止的男人“哈哈”笑道:“没错,就是我!你做梦也没有想到,煽动百姓与朝廷作对的李义芝,就是我吧?哈哈哈哈…”

利飘雪冷哼一声,没有开口,难怪胤国一贯以淳朴顺从著称的百姓们,会忽然发生暴乱,果然是被有心人给煽动的!

青宁止见他不说话,也不生气,而是继续放肆的笑道:“为了演好这场戏进而活捉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机。怎么样,用几万百姓来引你上钩,不辱没你大胤摄政王、黑衣门少主、神龙镖局幕后主人的尊贵身份吧?”

“你以为,区区一个铁笼子,区区你这些手下,就能困得住我?”利飘雪冰冷傲慢的道。

青宁止闻言霎时铁青了脸,但旋即他又邪笑道:“虽然我让人在这间屋子下面埋好了大量的炸药,以你的本事,想要全身而退,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要想再带着你的小情人安全退出去,那可就难了。”

说完放肆的扫了晚蓝一阵,又继续邪笑,“想不到名震江湖的‘白发阎罗’,喜欢的竟然是男人,不知道传了出去,会不会让你的名声,更进一步的狼藉呢?”

利飘雪眉头微蹙,冷笑道,“只有像你这样自诩为名门正派‘正义侠士’的虚伪阴险小人,才会在乎名声那种虚无没有的东西!不过,要是让江湖中人知道一贯以侠义著称的‘御剑阁’少主,是这样一个卑鄙阴险,暗箭伤人的小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心里却是万分焦急,他们的脚下有炸药,只要对方一点火,任是他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不可能毫发未伤的带着晚蓝逃出去。

“你…”青宁止气结,旋即咬牙切齿道:“任你嘴巴再硬又如何?今日我就送你和你的小情人,一起上西天去!”说着就要命人点火。

一旁一直未出声的晚蓝,见利飘雪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头,知道他心里定是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有自信能脱险,心里一动,然后微微翘起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浅笑,忽然开口对青宁止道:“青公子,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这样称呼您?”说完冲利飘雪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借她与青宁止说话的间隙,静下心来好好想脱险的法子。

青宁止未料到晚蓝会忽然开口,愣了一愣,旋即邪笑,“小倌倌嘴巴倒挺甜,只不知尝起来是什么滋味儿呢?”

利飘雪额上的青筋动了动,晚蓝见状忙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后,才回头继续浅笑,“我与家主落到公子手里,是我们技不如人,我们无话可说,但只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不吝赐教才好。”

“你说吧。”青宁止一脸得意的道,显然晚蓝说己方“技不如人”的话,让他十分受用。

暗自冷笑一声,晚蓝道:“公子事先就设好了这么高妙的机关,就这么肯定我们一定会到夔州来?万一我们仍沿原本计划好的路线行进,你这番功夫,不是白费了?”

“哈哈哈,”青宁止仰头大笑,“你们的一举一动,自有人向我报备,而且,无论你们的行进路线如何,以你们在白槿的计划,你们都会来夔州,我何不乐得清闲,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眼波一转,晚蓝隐去始终未到达眼底的笑意,冷冷道:“原来我们身边竟一直有你的人,公子当真高明得紧呢!不过,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公子何不将你那位得力干将请出来我们瞧瞧,日后在阎罗殿见了,也好找他报仇不是?”一面说,一面不着痕迹的觑了利飘雪一眼,却见他仍紧锁着眉头,显然还未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青宁止意满志得的道:“虽然我与你的男人,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不过我倒不介意满足你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说着用力击了击掌。

很快,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晚蓝忙抬眼一看,然后便愣住了,来者不是别个,正是昨夜利飘雪派进夔州城打探消息的那两名黑衣门的高手,代号分别为‘雷’和‘电’的!

“为什么?”晚蓝有些激动的道,“利飘雪待你们不好吗?”

两人的脸不约而同的抽搐了一下,均未说话。

倒是青宁止“哈哈”笑道,“什么样的好,抵得过自己的命重要呢?利飘雪,不怕告诉你,早在四年前你收留他们时,他们已服下了我的独门毒药,没有我每半年给的一次解药,他们早撑不到今天了,所以,你再怎么栽培他们,也不过是当了一回傻傻的东郭先生罢了…”

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因为雷和电的剑,离他的咽喉,已然只有一寸不到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以下犯上,你们是不想要解药了吗?”青宁止呆愣了片刻,旋即暴跳如雷道。

雷轻蔑一笑,道:“你以为你那点微末的毒药,也能难倒我家少主?”

电则是一脸不想与他多说的表情,“赶紧让人打开笼子,送我们出城,否则…”说着他的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连几米之外的晚蓝,都能感觉得到他的颤抖了。

不想那青宁止倒也硬气,虽然已为刀俎上的鱼肉,仍不肯松口,“我与利飘雪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