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时而颦眉,时而自言自语,只听他自个默默低语,“既然京城的大夫不行,那咱们就想别的办法,想别的办法,”良久,他猛的拍了下腿,“有了。”

我和承欢大喜过望,凑到他的身边,“爹,您想到了,快说快说嘛。”

爹拍了拍我的脑袋,“别心急,听爹慢慢说。”他努了努嘴,示意我们坐下。“别看天下的名医都聚集在了皇宫里,其实民间亦不乏能人异士。”他的眼睛泛着智慧的光芒,捋着颔下三缕长须,缓缓说道:“世上名医古有华佗,扁鹊,今有苏州叶天士。”

“叶天士是何许人?他的名气竟能与华佗,扁鹊相提并论?”承欢的神色颇有些不以为然,其实我的想法也和她相同,毕竟我们都没有听说过此人。

“你久居京城,而他扬名于江浙一带,你自是不知。听闻他出生于医学世家,十二岁随父学医,聪慧过人,悟超象外,一点即通,尤其虚心好学,凡听到某位大夫有专长,就向他行弟子礼拜其为师,十年之内,换了十七个老师,并且他能融会贯通,因此医术突飞猛进,名声大震。”爹边想边说:“他博览群书,精通医理,或许他是晴岚命中的贵人也不定。”

“不管怎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去试试,”承欢蓦的直起身子,“明儿一早我就下江南。”

“等等,承欢,”爹情急之下压住了她的手,又赶忙收了回来,“叶天士性格孤僻,为人清高,你冒冒然上门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他要是不愿给晴岚治,医术再高明也没用。”承欢显然是急了,口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找皇上,要是有他的御笔亲信,事情可能就好办的多。”爹镇定自若,说的甚是有把握。

“我明白了,我立即进宫面圣。”承欢的脸上终有了一丝笑意。

承欢走后,我缠着爹给我讲她的故事,却碰了个大钉子,我想,她终究是爹心中难以言及的痛。

几日后。

京城飘起了雪花,飞飞扬扬,轻盈舞动。

我站在院中,那堆银砌玉般的白雪飘飘洒洒,飞到我的发际上,衣裳上,脸颊上,我用手接着,转眼间就化成了雪水。

回忆起那年初见六哥哥的情景,正是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脸上绽出柔柔的羞怯的笑容。

“雅儿,”身后传来的那个温柔恳切的声音似乎很熟悉,我莞尔,日有所思,竟也能闻其声。回眸展望,六哥哥长身玉立,蓝色的长袍上粘着点点的雪花,手执长剑,唇边划出优美的弧度。

真的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了闭复又睁开,眼前的人儿并未消失。

不是幻觉,几乎没有犹豫我就奔向了他,满心的欢喜,“六哥哥,你……怎么来了?”

“雅儿,”依然是温文尔雅的微笑,“多日未见,你可好?”

忽见他手中尚提一包裹,我诧异道:“六哥哥是要出远门?”

“我奉皇上之命去苏州请名医叶天士进京,这一去怕要几月,特来向你辞行。”说到皇上的时候,他面露恭敬之色。

原来皇帝哥哥指派了他去江南,我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六哥哥,你等我会。”

我回屋迅速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寻思了片刻,又给爹留下了封简短的书信,大致说明了去向,其他的也就暂且不管爹爹怎么想了。

“六哥哥,带我一起去,”整装后的我焕然一新,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他为难道:“这……恐怕不妥。”

“别想了,爹回来就走不成了,快点。”我兴冲冲的挽起他的手。

“雅儿,此次去江南可不是游山玩水,”他还要絮絮叨叨的阻止我,我拉着他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知道,我知道,是找大夫给晴岚哥哥治病。”

他停下了脚步,眼中带着狐疑。

我狡黠的眨巴着眼睛:“上了路我就告诉你。”

解下栓在门外的高头大马,六哥哥先将我托上马背,随后翻身上马,把他的包裹递过来,“收好了,我们这就上路了。”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千里同行

雪后初晴,蓝天白雪互相映照,玉树琼枝掩映如画,蓝白之间泛起金光,使得人睁不开眼睛。空气清新,远山大地银光一片。

大小船只停泊在渡口,轻薄的晨雾笼罩着江面,六哥哥转身轻声道:“雅儿,此次去江南是乔装前往,不能大张旗鼓,所以不便雇大船,要委屈你了。”

“没事儿,坐什么都一样,”底下我还有句话没说出口,“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行。”

六哥哥同船家商量着,我隐约听到他们提及沿途经过的几个城镇,这些地方都只是曾听爹说起过,自己从来没有机会领略其中的风光。这次出行,既替晴岚哥哥探访名医,尽一份自己的心意,还能顺便欣赏湖光山色,更可以同六哥哥朝夕相处,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船家在船头准备开拔前的工作,六哥哥率先上船,随后把手伸给我:“雅儿,上来,别怕,有我拉着你。”

除了怕黑怕蛇怕鬼,倒真是找不出让我害怕的东西了,我谢绝了六哥哥要搀我的好意,好强的自个儿跳上了船,嘴角微咧,拍打着双手。

双桨划动,小船渐渐驶离了渡口,很快岸上的景色已变的模糊一片。

握着六哥哥的手站立船头,眺望远处,河水有节奏的拍打着河岸,荡漾起轻柔的涟漪,一路上树木和群山的倒影,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雅儿,现在可以说了吧?”他宽大的手掌虽带给我无限暖意,可大雪融化,依然天寒地冻,我的身体不禁朝他靠了靠。“说什么?”我不答反问道。

“还装蒜,”他轻点我的鼻尖。

“哦,你是问我怎么知道请叶天士进京是为了晴岚哥哥吧?”他点头,我轻笑,自豪的拍了拍胸脯,“因为我有个无所不能的爹爹啊。”

见他面露惊奇之色,我复解释道:“这本来就是我爹给承欢姐姐出的主意。”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但愿此次南下能够一切顺利。”

我不以为然道:“你手中有皇帝哥哥的御笔亲信,难道那叶天士还敢抗旨不成?”

“那可不一定,他的事迹我在京城也略有所闻,都说他医术是极其的高明,可性子太过古怪,一天只给三位病人治病不算,还立下了众多的规矩,说什么心情不好不看,刮风下雨不看……”我打断了他,“所谓医者父母心,他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雅儿,到了苏州可不能再乱说话,虽然他规矩是多了点,可在江南的百姓心目中却是不折不扣的神医,颇受爱戴和敬仰。”六哥哥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我的肩头。

“哼,就怕他是浪得虚名,”对于这样恃才傲物之人,我始终提不起好感。

再次眺向江面,已从先前的碧波盈盈转到了如今的湍急咆哮,相继有几只大船擦身而过,飞溅起串串晶莹的水珠。

我往里闪躲,有些担心我们这小小的船只能否抵挡一波又一波的风浪,我可是个旱鸭子,要是掉落水中,断无生还可能。

“六哥哥,你会水吗?”大江白浪茫茫一片,我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小姑娘,你就放宽心吧,”六哥哥未回答,船家倒是插上了话,“老朽我划了几十年的船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保管将你们顺利送达就是。”

船工眉须皆白,但面庞清癯,脸色红润,精神矫健,腰板挺直,谈笑风生,见他这般善解人意,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船头风大,雅儿,我们进船舱去,”六哥哥裹起我的双手在他嘴边呵气,一手挽在我的腰际。

“两位还没有成亲吧?”船工捋着胸前垂着的飘飘长须,巧言戏谑。

我脸涨的通红,低头躲到六哥哥身后,那船工又笑着说道:“我看的多了,只有尚未成亲的小儿女才会像你们这样的柔情蜜意,体贴入微,真正的夫妻终日沉浸在柴米油盐的俗事中,哪来这般的清闲?”

六哥哥但笑不语,我也不接嘴,那船家见讨了个没趣,讪讪道:“两位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他改口甚快,此人也称的上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了。

“雅儿,方才我们从通州上船,我倒是想起了皇……”他看了眼兀自忙碌的船工,凑到我耳边轻道:“皇上出的一副绝对。”

“上联是什么?”我很有兴趣的问道。

六哥哥指尖拂过我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拥我入怀,“上联是: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此对联暗嵌东西二字,再用这两字收尾,贯穿整个上联,既要兼顾方位又要合情合理,难怪被称为绝对,我思忖片刻方才回道:“我对不上,想来六哥哥已有了下联。”

他微微点头,“你听好了,上联是: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下联我对……”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奇怪的是,声音不是出自六哥哥之口,而是从身边经过的船只上传来的,乍听之下,分外耳熟,我埋在六哥哥的怀里不敢出声,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兄台才思敏捷,文采出众,敢问尊姓大名。”六哥哥双手抱拳客气的寒暄道。

“在下纪昀,”果真是他,冤家路窄,我头埋的更低了。“兄台若有意结交,不妨来我这船上小酌几杯,以诗会友。”

我慌了神,急忙紧紧的拽住六哥哥的衣袖,偏偏他根本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反而拉开我,柔声道:“雅儿,纪兄弟才华过人,谦恭有理,我们怎好驳了他的面子。”

我头皮发麻,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今日之事要如何化解才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名义上我可还是纪昀未过门的妻子,在他看来,我和六哥哥状态亲密,免不了私奔的嫌疑。

躲是躲不过了,我硬着头皮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在看到纪昀的神情后把要说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他的目光冰冷锋利,像针尖似的扎进我的心里。

“纪昀从不强他人所难,两位要是不愿意,便作罢,”他虽是对着六哥哥在说话,可我仍然感觉到他咄咄逼人的眼光始终是落在我的身上。“不过,两位的船既小且慢,只能委屈你们在后了,”说话间,他已然恢复了狂妄自大的本色,挥手吩咐船家摇橹加速。

“且慢,”六哥哥面露不悦,“兄台无礼在先,休怪我不敬。我这儿有一副对子,兄台若能对上,一切悉听尊便。”

我心中暗暗叫苦,对联对纪昀来说是再拿手不过了,从如风那也多多少少知道他至今还未被难倒过,六哥哥想从这方面下手,谈何容易。

六哥哥把我往他身边带了带,示意我少安毋躁,这一切看在纪昀的眼里怕是更添恼怒,但他仍不动声色的回道:“洗耳恭听。”

“两舟并行橹速不如帆快。”六哥哥朗声道。

这是一副语意双关,而谐音又与两位古人名字相同的上联,“橹速”对“鲁肃”,“帆快”对“樊哙”,寓意文不如武。

这个对子可比先前那幅难多了,我冷眼旁观,纪昀眉头紧皱,苦苦思索,可迟迟未出下联。

六哥哥也不忙着催促他,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的观望,不时的和我对上一眼。

许久他见纪昀半天没有答话,想来是难住了他,这才嘱咐船家扬帆鼓杵,加速前行。

我回身看去,纪昀还站在船头苦思冥想,大有不对出绝不罢休之势,看他认真的几乎痴了的样子,我心中没来由的泛起苦涩。

“雅儿,你认得他?”六哥哥虽然是在问我,其实他的口气已然给出了答案。

“认得,”自然认得,还十分的熟悉。

“哦,”六哥哥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没再问下去,可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自己说。

“我爹曾将我许配于他,”我咬着嘴唇说道。

“那你……”六哥哥抓着我的手紧了紧,目光中透着几分焦躁不安,神情患得患失。

我顺势同他十指交握,“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几乎是脱口而出,无半分犹豫。

他手上加了把劲,将我的头枕在他的胸前,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轻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傅恒此生定不负你。”

那一刻,夕阳西下,丹霞似锦,红云如山,我的心也在此刻彻底沦陷,情意绵绵,愿能天长地久,此情不渝。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潇湘姑娘

在江上漂泊了十几天,这一日终于缓缓靠岸。

“总算到了,”我长舒一口气,这些日子在船上可把我给憋坏了。

踏上陆地,六哥哥浅笑道:“这才只是浙江境内,到苏州还有几天的路程。”

我苦笑,他怜爱的拍了拍我的头,“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赶路。”

“两位回京若还是走水路,老朽便在这里恭候。”船家精明的很,不放过任何一单买卖。

六哥哥寻思片刻,“我们也不知会在苏州城内逗留多久,也不好耽误你。”他放下一锭银子,“有劳了,若有主顾你可自便。”

步行几里后,眼前出现一座山灵水秀的小镇,人群熙熙攘攘,宁静而又繁华。

我好奇的四处张望,“六哥哥,这里和京城很不一样呢。”

“嗯,”他回头应了我一声,“别心急,到了苏州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街上卖各种小玩意的同京城差不多,但是吆喝声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甜糯和酥软,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

“我们就住这儿吧,”停在一间看起来门面挺大的客栈前,门前幡布上“客至如归”四个大字随风飘扬,招摇过市。

掌柜的年约四十上下,浓眉方脸,仪表不俗,见我们入内,连忙殷勤的迎上来,“两位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六哥哥先是扫视一圈店内的环境,随即道:“给我们准备两间干净的上房。”

“呦,真是不巧了,本店只剩一间上房,还是客人刚退的,两位看是……”掌柜的眯起眼睛打量我们。

“那不要了,雅儿,我们再去找别的住处,”他一手拉起我就走。

眼看着到手的生意打了水漂,掌柜着急的拦在我们身前,“两位还不知道吧,所有的客栈现在都是人满为患,要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算了六哥哥,我想掌柜的也不会骗我们,就这里吧,反正只住一晚。”我好言相劝道。

六哥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仍是犹豫不决,我笑着转向了掌柜,“还不带我们去吗?”

掌柜这才省悟过来,大声道:“小六子,带两位去二楼的上房。”

小六子,我噗哧笑出了声,那被换作小六的年轻伙计和掌柜对望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六哥哥才明白我所为何事。

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六哥哥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六恭敬的退到门边,“两位有什么事就招呼一声,小六先行告退了。”

“对了,”六哥哥叫住了他,“为什么这里的客栈都住满了,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两位不是本地人吧,”我微一颔首,他继续说道:“难怪不知道了,我们镇上张员外的小女儿潇湘姑娘,明日抛绣球选婿。张员外发了话,只要是小姐看上的,不论地位出身,还赠送良田千亩,纹银万两,这不,附近的单身男子都跑这来了。潇湘小姐可是镇上出名的大美人,知书达理,兰心蕙智,说实话,我也想去见识下呢,要是有幸被选中,这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他语速很快,脸上难掩兴奋和扭捏之情。

看他说的有声有色,颇多向往,黝黑的脸庞还泛着红晕,我笑的合不上嘴,六哥哥也是强忍着没出声。

“好了,你下去吧,一会给我们砌壶好茶,弄几个小菜上来。”六哥哥打发走了他。

“六哥哥,明儿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那潇湘小姐被传的出神入化,挑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上路,雅儿,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被他义正词严的拒绝,我也无话可反驳。

江南的菜肴点心和京城的略有不同,感觉更为精致和入味。

西湖醋鱼,酒香草头,莼菜牛肉羹,一壶上好的龙井,虽说是家常小菜,也是有滋有味。

“公子不来壶酒吗?”小六子提议道:“我们这的花雕和女儿红都是很出名的。”

“不必了,我喝茶。”六哥哥摆手道,滴酒未沾的他脸上却红霞一片。“喝酒会误事,”他复又对我解释。

小六子看看我又瞧瞧他,暧昧的笑着退了出去。

月儿偏西,凄清幽静,夜深了。

“雅儿,你去床上睡吧,我在这椅子上凑合一晚即可。”我和衣躺下,六哥哥退坐床沿,捋起我的发丝在他指尖缠绕,一圈又一圈,我眼睛半开半闭,不敢说话亦不敢动弹。

良久他才缓缓放手,替我掖好被角,亲吻我面颊。

待我再抬眼偷瞧他,他已趴在桌上。我轻声翻身下床,拿起一席棉被,盖住他单薄的身躯,不想双手被他牢牢握住,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烁有神,滋人心田,冰冷的嘴唇在我额头流连,沿着发际缓慢落在我的眼睛上,鼻梁上,在接近唇边时停了下来。

发乎情,止于礼。

这一夜,怦然心动,各自沉醉,只是夜不能寐,在矛盾和希冀中迎来了黎明时分。

“雅儿,该起身了,”几乎一夜未眠,仅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合上了眼,我对惊扰我美梦的人非常的不满,睁眼见到六哥哥浓浓的笑意,我红着脸道了声早。

迅速洗漱一番后,小六子已送来了早点,见他忙碌的样子,我调笑道:“你不是今日要去看热闹的吗,怎么还在这里拾掇?”

“姑娘说笑了,昨夜都是我痴人说梦,您还当真了。”他麻利的擦拭着桌面,将托盘中的点心一样样的端上,悄声道:“要是被掌柜的知道我丢下客栈的生意不做,而去绣楼选婿,那还得了,我又不是不想干了,还有一家子的人等着我养活呢。”

他轻叹一口气,放下最后一碟包子,站直了伺立一旁。

匆匆用完早点,我们又整装出发。

人流如潮的街道一如昨日的热闹,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人群都是在朝一个方位簇拥,且多是青壮年男子,面带喜色,一路嘻笑。

我紧紧的跟在六哥哥身旁,才避免了被人流冲散。大街上人山人海,前行有如龟速。

忽然身旁众人骚动起来,陆续传来了鼓掌声,大家都抬头看向了那座两层高的楼台,两旁悬挂红色的条幅,分别写着“绣楼”,“选婿”的字样。

看来这里就是潇湘小姐选婿的地方了,既然被我碰上,我便再也不愿离开,我扯着六哥哥的衣袖道:“我们看看再走嘛。”

他见周围已被挤的水泄不通,想走也难,只能无奈的应了。

说话间,掌声雷动,一位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移着莲步从二楼亭台走出,虽然看不清她的相貌,从她婀娜的身段也能想像出面纱下是怎样的绝世容颜。

那长相秀气的丫鬟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我家小姐在此抛绣球选婿,规矩大家可都清楚了?”

“清楚了,”几乎是异口同声。

“记住了,小姐的绣球抛在谁的身上谁就是我们的新姑爷,抢也没用。”丫鬟再次叮嘱,她从身后取出关系小姐和楼下众多男子命运的桃红色绣球交到了小姐手上。

只见那小姐手捧绣球,从过道的这头一直走到那头,再慢慢的折了回来,她的步子移到哪里,人潮便跟着涌到哪里。害的我和六哥哥也被他们拥来挤去,看热闹的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