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后,高坐在宝座上,那带着赤金华贵护甲的手,也不再爱抚她的爱宠了,脸色也是冷冷淡淡,“今儿到此为止,诸位妹妹回吧!”

“皇后娘娘——”瑞贵人急忙一个箭步上前,“婢妾…”

皇后那眼睛冷冷看着她:“都退下!本宫乏了!”

嘤鸣见状,率先见了万福礼,“是。嫔妾告退!”然后冷冷朝着瑞贵人一哼,做足了冷刻模样。

出了长春宫门,嘤鸣便叫底下奴才赶紧抬着暖轿追上了娴妃。

娴妃并不是朝慈宁宫而去,因此在刚御花园的假山旁。便被嘤鸣追了上去。

娴妃的性子高傲惯了,此刻被瑞贵人算计到如今地步,如何不恨毒了瑞贵人呢?虽然已经走出长春宫这么远,可脸上仍旧怒火未消,因此对着嘤鸣也颇有火气:“怎么。舒嫔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嘤鸣不慌不忙,先朝她见了个端端正正的请安礼,“嫔妾自己又何尝不是笑话?那日,皇上本是与嫔妾一起赏梅,原本皇上是要送嫔妾回储秀宫,哪里想到,却被瑞贵人给引了过去,生生把嫔妾撩在后头了!”

听得这番话,娴妃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勾不住皇上,莫非还要来怪本宫?”

嘤鸣笑了。“早先娘娘因瑞贵人与嫔妾生疏,怎么如今还要因瑞贵人与嫔妾置气呢?值得吗?”

这话算是说进了娴妃心坎里,她自然觉得大大不值得,便打量了嘤鸣一眼:“怎么,莫非正的盛宠的舒嫔娘娘要与本宫这个失宠实权的人结盟吗?”

嘤鸣毫不避忌,正色对她道:“正是!”

娴妃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本宫协理六宫之权是怎么失去的!”——还有绿头牌是怎么被撤下去的!!

嘤鸣笑着道:“其实娘娘自己也明白,皇上怨怼的是太后,娘娘不过是无辜受了迁怒罢了!”

娴妃再度哼了一声。“你倒是很会推卸责任!”

嘤鸣依旧笑脸迎人:“娘娘只知道自己是如何失去协理六宫之权的,不知可晓得,为何至今没有恢复协理六宫之权呢?”

娴妃一怔,立刻便联想到了瑞贵人索绰罗氏身上。

嘤鸣道:“娘娘其实细细一想就明白。皇上的迁怒。总有消掉的时候,若无瑞贵人之事,娘此刻只怕早已恢复协理六宫之权了。”

娴妃冷冷道:“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本宫为什么要跟你结盟?”

嘤鸣直直望着她,字字铿锵地道:“没用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娴妃一愣。沉思良久,也良久无言。

嘤鸣含笑走近了她几步,“皇后娘娘解除瑞贵人禁足令,可见是想以她来平衡嫔妾的盛宠。嫔妾的得宠,看来已经叫皇后娘娘觉得,嫔妾会威胁她的利益了。”

娴妃此刻怒容已经消解了泰半,“人人只道舒嫔直脾气,本宫瞧着,你倒是城府不浅呐!”

嘤鸣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再宫里,没有点城府怎么成?只是娘娘大可放心,嫔妾与皇后娘娘有利益冲突,可与娘娘您却没有。”

“这话从何说起?”娴妃扬眉问道。

嘤鸣低声道:“说句难听的话,即使没有嫔妾,皇上也还是不宠爱娘娘的您。”

“你——”娴妃脸颊浮起三分恼怒之色。

嘤鸣又急忙道:“只是,皇上好歹会看在太后和大公主份儿上,照顾娘娘的体面。可如今,娘娘却失了体面。”

娴妃一脸的不愉之色。

嘤鸣见自己说得火候差不多了,暗想着,看样子自己和柏贵人商量出来的法子的确极对,便道:“娘娘失了协理六宫之权,想要恢复,日后没有机缘怕是难。”

娴妃道:“既然你不能帮本宫恢复协理之权,还说什么结盟的鬼话来糊弄本宫!”

嘤鸣莞尔一笑,“不过嫔妾却可以想法设法,让皇上恢复娘娘的绿头牌。”

娴妃脸上不由一红,竟是露出几分娇羞之色来。

嘤鸣暗自想着,看样子高傲的娴妃竟对皇帝有这般浓厚的情愫,只可惜皇帝只喜欢温婉柔顺的美人,不喜欢娴妃的性子。

嘤鸣又道:“而嫔妾的要求,不过是希望娘娘在太后面前为嫔妾转圜美言几句罢了。”

娴妃急忙又恢复了高傲之色:“等敬事房重新挂上本宫的绿头牌再说吧!”

嘤鸣笑着应了一声“好”。

第96章、慧妃回宫

长春宫。

嫔妃告退之后,皇后的脸色冷了半晌,才低低道:“当初本宫只想着用舒嫔平衡娴妃、慧妃二人,哪里想到她竟如此得宠,让慧妃失了宠又叫娴妃失了权,这才不得不提拔索绰罗氏上来!本宫何尝不知索绰罗氏野心勃勃只怕不亚于这宫里的任何一人?!”

皇后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陈嬷嬷低声道:“方才舒嫔倒是说对了,日后娘娘有了更合适的,换掉瑞贵人也就是了。”

皇后徐徐点头,“本宫瞧舒嫔愈发得宠,倒是愈发脾气大了。”

陈嬷嬷笑着道:“这是好事啊,皇上喜欢的是温顺的女子,她这幅模样,只怕早晚会失宠。”

听了这话,皇后不由笑了。旋即又敛了笑容,“温顺?皇上的口味谁又能猜得清呢?只是本宫瞧着,以索绰罗氏的本事,虽能分写的恩宠,但想与舒嫔势均力敌怕是难!”

陈嬷嬷道:“既然如此,娘娘可要提早做打算了。”

皇后低低“嗯”了一声,“本宫心中已有打算。且看看再说吧。”

一切也果如皇后所料,瑞贵人的确得宠,可一月下来,也不过四五日侍寝,远比嘤鸣的七八日少了多了,更其次的庆贵人、郭佳常在反倒是被分薄了恩宠,每人只侍寝两次,其余藩邸的纯贵人和金贵人更是只侍寝了一次。

终于,年关将近,趁着腊月十五,皇帝留宿在皇后宫中。皇后趁机便道:“慧妃妹妹如今的胎应该已经有五个月了吧?”

皇帝略一想,“的确是五个月了。”

皇后露出贤惠的微笑:“眼眼看着年底了,慧妃留在圆明园里,只怕也不合宜。不如派人将她接回来,也好好热闹喜庆一下。”

皇帝微微迟疑,“可是慧妃一直胎相不稳…”

皇后忙道:“可是若把她一人丢在圆明园,连过年都不接她回来。万一慧妃妹妹因此郁结于心,只怕更不利于保养龙胎。”旋即,她又道:“这是臣妾的一点愚见,一切还是请皇上做主。”

皇帝不禁徐徐颔首。才从圆明园回来的时候,慧妃的确隔三差五就叫人传信回来,想早些回宫,可后来随着月份愈大,倒是不再提此事了。只再信中一味关心他的身体。皇帝没有深想,只觉得慧妃将为人母,性子也温柔了许多。

如此,接慧妃回宫之事,便被皇帝敲定了,他派遣了身边的副总管王钦,以及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一同前去圆明园接人。

这事儿,自然立刻传遍了东西六宫。娴妃气得摔碎了无数瓶瓶罐罐,甚至去太后慈宁宫侍奉的时候,都怒容未消。

太后倒是十分安泰。语气也很平淡:“叫她回来也好,也省得皇帝日夜惦念了。”

“姑母!”娴妃不由露出委屈之色,“她现在可怀了身孕,若是有朝一日生下皇子,岂非要封贵妃了?!”

太后不屑地哼了一声,“本朝从无包衣封贵妃的先例!哀家也绝不会容许皇帝这般胡闹!想当年,连先帝爷的生母孝恭仁太后在圣祖爷在世的时候也不过是德妃,她就算生十个阿哥也休想爬上贵妃的位置!只要哀家活着一日,她别痴心妄想!!”

听了太后这番话,娴妃这才稍稍安定了几分。“有太后这样说,俪兰就放心了。”

太后长长一叹,“想当初,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哀家原给你拟定的封号是贤德的‘贤’,却生生被皇后改成了娴静的‘娴’!”

娴妃也不禁露出不平之色,“什么‘娴静’,皇后这是再嘲讽臣妾呢!”

太后冷笑道:“皇后从来不简单!只是俪兰,你的性子,也该软和些了!尤其是在皇帝跟前。”

娴妃叹息道:“如今臣妾绿头牌都被撤下来了。连见皇上一面都难,想软和都没机会了!”

太后皱眉道:“那你就得想办法制造机会!索绰罗氏,是哀家看走眼了!可是在此之后,你可以再挑一个替补她的人?!”

娴妃明白,太后这是叫她找一个帮助自己固宠乃至生儿子的人,娴妃不禁心中酸涩,便道:“太后,臣妾瞧着,皇后与舒嫔似乎不似从前那般和睦了,臣妾想着,或许可以拉拢一下舒嫔。”话说到最后,娴妃不禁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因为舒嫔在慈宁宫门外摔破了脑袋,似的皇上与太后母子情分更加生疏,太后心里只怕恨极了舒嫔了。

可太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微笑:“如今你总算学聪明了些!只不过——”太后脸色一冷,“哀家瞧着,舒嫔也没有表面上那样直脾气,你与她结盟尚可,千万记得必须防备着她。”

娴妃心下一喜,急忙道了一声“是”。

慧妃回宫的日子已经定下在腊月十九的晴好日子,这一日,嘤鸣便带着宫女去御花园折梅花,娴妃此事去了太后的慈宁宫侍奉,而娴妃要回景仁宫,十有八九会经过御花园。这紫禁城里的御花园可着实比不得圆明园里,嘤鸣又可以多带了些人出来,娴妃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几日太后连番催促娴妃寻一个帮她争宠的人,娴妃心里酸气得紧,正好回去路上就遇见了嘤鸣,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嘤鸣微笑道:“太后也是为了娘娘好。”

娴妃面露不悦之色,“你之前说帮本宫恢复绿头牌,怎么现在都没动静?”

嘤鸣露出愣色,“怎么,皇上方才去慈宁宫请安,没告诉娘娘吗?娘娘的绿头牌今晚就会挂上去!”——自然是她昨晚求情的缘故,她跟皇帝说,好歹要怜惜一下大公主云云,又说只是挂上绿头牌,皇上不喜欢,不翻她的牌子就是了。皇帝也应了。

娴妃脸上一红,忍不住问道:“是真的吗?”

嘤鸣笑着道:“嫔妾不是瑞贵人,那些转眼就会被拆穿的谎言,嫔妾可不会说!”旋即,她又问:“太后让娘娘寻个人帮衬。不知娘娘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娴妃有些不快,摇了摇头。

“娘娘不放选个位份低一些满人嫔妃,以免重蹈瑞贵人的覆辙。”嘤鸣如此说,看似苦口婆心。可是眼下,满人嫔妃就那么几个,还有几分宠爱的,也便只有郭佳常在了!着实是自打圆明园之后,这个郭佳氏总来烦她。满嘴都是嫌弃庆贵人出身卑微,又满是一通毛遂自荐的小聪明。嘤鸣有点受不了她,所以索性将她甩给娴妃,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又道:“日后中宫请安,还未娴妃娘娘与嫔妾一如既往不和。”

娴妃笑了,这点她自然懂得。

果然,慧妃一回宫,娴妃也总算下了决心,在腊月二十早晨的长春宫请安上,便跟皇后提了叫延禧宫偏殿的郭佳常在迁去她景仁宫偏殿之事。皇后自然有些不快。可偏生没有拒绝的理由,又见郭佳氏只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小角色,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人,失了她的宽仁姿态,便允了。

只是今日,慧妃却没有来请安。

娴妃看着那个空座椅,娇笑道:“怎么慧妃妹妹回了宫,却不来请安呢。”

皇后脸色自然有些不愉,是她求了皇上让慧妃回宫,没想到慧妃竟然一回来就给她甩脸子。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但不得不维持自己端庄贤惠的姿态,温和地道:“慧妃才舟车劳顿回来,本宫特许她不必来请安了。”

娴妃笑着道:“娘娘当真贤德!想当初柏贵人怀胎四个月的时候。还照旧日日来请安呢!倒是慧妃妹妹身子这般金贵!”

嘤鸣一愣,怪不得柏贵人私底下言语上对皇后没有半分敬意,原来柏贵人怀胎四个月,皇后都没有免了她的请安之礼。如此一来,柏贵人小产,只怕少不得也得记一两分在皇后头上了!若是柏贵人被免了请安礼。日日都在承乾宫配殿内养胎,又怎么会踩落殿外台阶呢?

皇后冷冷睨了娴妃一眼,“柏贵人当初身强体强,如今慧妃身子也虚弱多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又侧脸问陈嬷嬷:“这会子皇上可下了早朝了?”

陈嬷嬷道:“现下政务不多,皇上半个时辰前就下早朝了,只不过——”陈嬷嬷看了一眼殿内的众多嫔妃,便笑着道:“只不过慧妃娘娘听说动了胎气,皇上一下朝就过去瞧了。”

嘤鸣立刻酸溜溜笑着道:“慧妃娘娘的身子的确娇弱极了,之前刚去圆明园时候,也是水土不服,这儿不舒服哪儿不舒服,愣是比还是年幼的三阿哥都较贵呢。”

听了这话,连素来温厚带人的纯贵人也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快之色来,当初慧妃硬生生把皇帝从他们母子那儿请走,纯贵人自己能不怨,可爱子心切,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

皇后却温柔地笑了,她笑着安抚舒嫔:“慧妃现在有孕,你就多让着她一些也就是了。何况,她现在又不能侍寝,皇上召幸最多的自然还是你。”

嘤鸣适时地露出娇羞之色,柔柔道:“皇后娘娘取笑嫔妾了。”——果然,皇后虽然感受到了她日后的威胁,可如今还是拉拢为主。现在慧妃回来了,让皇后不快,皇后便立刻对她和蔼了许多。

 

第97章、阿胶保胎(170票加更!)

可这时候,娴妃却嗤嗤笑了,面露嘲讽之色:“按理说,哪怕在圆明园的时候,也是舒嫔比慧妃侍寝的次数多,怎的连病秧子的慧妃都怀上了,反倒舒嫔白费了皇上长久宠爱,至今都怀不上!“

嘤鸣小脸上立刻露出恼羞之色:“嫔妾的确福薄,可娴妃娘娘侍奉皇上十年有余都未曾生下阿哥,又当如何呢?!”

这话一出,娴妃也露出恼怒之色:“本宫起码生了大公主,起码本宫会生!!”

嘤鸣哼了一声,娇笑道:“会生又如何?没有皇上的宠爱,敢问您上哪儿生去?!还不是得叫旁人帮你生?!”

“你——”娴妃拍案而起,“舒嫔,你放肆!本宫就算失宠,也是皇上妃子,你一个小小嫔位,焉敢如此放肆?!”

“娴妃!”皇后沉下脸呵斥了一声,“你也知道自己是皇上的妃子,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娴妃一脸的怒色:“是舒嫔对臣妾出言不逊!”

皇后却露出微笑,劝解道:“舒嫔年轻不懂事,你可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应该多让着她才是。”

娴妃与嘤鸣的争吵,不过是之前就说好了的,心照不宣的斗斗嘴罢了。可皇后那一声“老人”,才真真叫娴妃恼羞成怒了,她当即就顶了回去:“不敢,皇后娘娘才是伺候皇上最老的老人了!”老,其实就久远的意思,可这个字搁在女人身上,谁会好受?皇后自然也不例外。

皇后狠狠攥了攥拳头,这才好不容易忍耐了下来,便道:“今儿就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又再度道:“舒嫔留下。”

众嫔妃才一退下,嘤鸣急忙快步走到皇后身侧,亲自端了茶水奉给皇后,做足了妾妃恭顺之态,同时嘴上满是同仇敌忾的愤懑之语:“娘娘。虽说娴妃高傲也不是一两日才有的,只是她刚才的话也太过分了些!娘娘正当华年,她就一口一个‘老’,真是放肆极了。”

皇后不禁皱眉。果然还是那个“老”字叫她不快了,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已经二十有七了,早已不再韶华。”

嘤鸣忙道:“娴妃更是已经二十八了呢!她还好意思说皇后娘娘老!”——娴妃虽然二十八了,可她比皇后进藩邸晚。所以才会说皇后才是伺候皇上最老的老人了。

然后,嘤鸣又道:“皇上的嫔妃里应该是娴妃年纪最大吧?”

皇后微微摇头,“还有纯贵人和海佳贵人,都二十九了。”

嘤鸣一愣,原来嫔妃里头还有比皇帝年纪更大的?皇帝今年也才二十八而已。

皇后忽的笑问:“只是,皇上这般宠爱你,怎么到如今都没有喜讯呢?”

皇后这般温和的关切,嘤鸣却是暗啐,表面上也露出气恼之色:“还不是当初那个麝香枕头!要是让嫔妾查出来是谁干,绝饶不了她!!”嘤鸣气呼呼道。

皇后听了。露出一脸的怜惜之色:“那种东西实在是太阴损了!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人,竟做出这种事来!阿弥陀佛!”皇后双手合十,念着佛号。若非嘤鸣早就清楚内里,只怕也要被皇后这般模样给糊弄了。

皇后眼含深意:“当初本宫怀着二公主,皇上才叫娴妃去查,没想到到最后只查到金贵人堂兄渎职,竟是没个结果。”

嘤鸣暗想,皇后这话,竟是要引她去怀疑娴妃!!嘤鸣如何能不配合,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旋即惊呼道:“娘娘的意思是娴妃干的?!”

皇后立刻微笑道:“本宫可没有这么说,毕竟无凭无据的,你出了长春宫的宫门,也千万必要说出去。”

嘤鸣气恼地咬了咬嘴唇。“多谢皇后娘娘教导,嫔妾不会说出去,但会一辈子铭记在心!”

皇后面露满意的微笑,便叫陈嬷嬷去拿了滋补的燕窝、阿胶赏赐给嘤鸣。

嘤鸣走后,皇后脸上那贤惠端庄的微笑瞬间散尽,她看了一眼陈嬷嬷。便道:“当初那东西,当真有如此霸道的威力?”

陈嬷嬷道:“那可是药性最烈的当门子,且分量不轻。况且奴才听闻,舒嫔当初最喜欢那个错金鸳鸯枕了,晚上枕着、白天倚着,自然闻得格外多。何况,舒嫔年纪小,奴才查了,舒嫔当时来了月信不过半年,后来又是接连受伤,只怕得调养上几年才能好呢。”

皇后露出了笑容:“如此倒是省了本宫费心了。”——皇上暗地里拔出了储秀宫的钉子,本就叫她苦恼日后该怎么再动手。

陈嬷嬷躬身道:“是啊,奴才也去太医院问了,如今舒嫔吃着章院判开的滋阴补虚的方子,可见是着实伤了女子阴元,后来屡次受伤亏虚,自然更加严重些。只不过,奴才还得知,舒嫔不但自己吃药,也给住在后殿柏贵人抓了一份药。”

皇后淡淡一笑,“柏氏早已不能生养,再怎么滋补,顶多不再缠绵病榻罢了。根本无需在意。就算再退一步,柏氏能养好身子怀上龙胎,以她的出身,叫她生了又能如何?”这语气里,显然带着几分不屑之色。

陈嬷嬷点头,恭维道:“娘娘圣明。”

皇后看着自己冷清华丽的殿宇,不禁面生三分怅然,“皇上一早就嫌弃自己子嗣稀薄,若一直如此下去,只怕皇上会觉得本宫不贤惠。与其如此,不如让一些出身低微的嫔妃生养。而娴妃、舒嫔、瑞贵人等人还是叫她们一生无子来得妥当!”说到最后,皇后眼底散发出渗人的冷森,“还有那个高氏!皇上之前能给她抬至汉军旗,若真叫她生下阿哥,皇上高兴之下,岂非要抬她到满军旗了?!这等人,本宫决计不会叫她生下皇子!!”

皇后的脸上浮起了阴毒的笑容。

陈嬷嬷又低声道:“娘娘,奴才瞧着,慧妃只怕没那个福气!”

“哦?”皇后笑看着陈嬷嬷。

陈嬷嬷阴笑道:“方才底下小太监回奏说,给慧妃抓的十三太保保胎药里多加了两钱阿胶。”

皇后略一思忖:“本宫记得,只有见了红,才需要加阿胶补血止血。”

陈嬷嬷道:“慧妃才五个月就得加阿胶保胎,如此可见,就算她撑到临盆,这个孩子只怕十有八九也健康不到哪儿去。”

皇后冷笑道:“看样子连老天爷也容不得这贱人有这般福缘!!”

天儿一日比一日冷,殿外北风呼啸,殿内暖烘烘的热气自脚底下浮起,烘暖了整个殿宇。嘤鸣悠闲地歪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银耳百合羹,冬日天干物燥,的确该吃着润肺的药膳了,比起没什么滋味的燕窝,嘤鸣倒是更喜欢炖得出了胶、入口滑溜的银耳。

许常在坐在炭盆旁边,手里也捧着银耳百合羹,只不过多加了一倍冰糖,也吃得十分欢喜。许常在道:“自打慧妃娘娘回宫,舒姐姐就没去过承乾宫贺喜,也没送什么贺礼。”

嘤鸣淡淡道:“现在谁都晓得她胎相不稳,还是远着她些好,免得被赖上了。”

许常在咧嘴笑了:“我前日和陈常在结伴一起去贺喜过,慧妃娘娘的脸色的确不大好的样子。不过皇上很宠爱慧妃娘娘,赐了好多阿胶,叫她日日吃着呢。”

“阿胶?”嘤鸣眼睛一眯,她虽然只懂些中医的皮毛,却晓得阿胶最大的功效便是补血止血!看样子回宫之后,慧妃只怕见了红,胎相更加不稳固了。

也对,本来胎相就不稳,偏生还要大冬日里,舟车劳顿地接回宫!只记得她跟皇帝离开圆明园的时候,慧妃哀求着皇帝早点把她接回去,可是后来没过几个月便听皇帝说,慧妃的送回宫里信件中却没有再提回宫之事了。

莫非——慧妃也猜测到自己胎相不妥?若真如此,只怕现在慧妃已然怨恨皇后让她受到这番舟车劳顿折腾了!!怪不得慧妃回宫,却一次都没有去长春宫请安!呵呵,事情只怕是有趣了!

许常在歪着脑袋问:“姐姐,你在笑什么呢?”

嘤鸣笑着道:“我想,日后只怕要热闹了呢。”

许常在甜甜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当然热闹了!”

是啊,过年,小孩子都喜欢过年吧?嘤鸣笑容愈发柔和了几分,“是啊,过了年,茹芸你就十四岁了。”

许常在点头道:“是啊,人家也好像长大些,省得姐姐整日都把我当成小孩子!”

嘤鸣不禁笑了,“你还没来葵水,当然是小孩子了。”

许常在一呆,“葵水?葵水是什么水呀?”

嘤鸣掩了唇,“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连葵水都没来的小女孩,居然已经是皇帝的嫔妃了!!清朝的选秀未免也太禽兽了点!!

不过幸好,皇帝没下嘴,否则嘤鸣就更得鄙夷他了。

许常在却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巴,她指着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珐琅彩卧足碗道:“姐姐,我还要吃银耳百合羹,还要加上双份的冰糖!”

嘤鸣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吃那么多甜东西,也不怕吃坏了牙齿!”

许常在呲着自己洁白的贝齿道:“不怕,人家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刷牙!”

刷牙,没错,古代当然也有牙刷,不过粗糙了点,不过没有牙膏,只有牙粉,牙粉是用香料制成的,刷牙之后,便能口吐幽香,倒是纯天然无公害,倒是蛮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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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除夕夜宴

慧妃自打回宫,便没有走出承乾宫半步,以极安静的姿态闭门养胎。皇帝皇后俱是赏赐了无数滋补药材与首饰绸缎,嫔妃们亦是争相巴结,哪怕与慧妃并不交好的嫔妃也少不得场面性地送礼又探视,因此承乾宫倒是颇为热闹。唯独嘤鸣避得远远的。

皇帝倒是未曾有半分生气,只当嘤鸣是醋劲大,反倒是颇为开心的样子。

只是嘤鸣这般的“任性”,可是旁人不敢学的,连最厌恨鄙夷慧妃的娴妃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表面上贺喜一下,并赠送了一些不容易动手脚的绸缎、珠玉作为贺礼。

慧妃虽有重得皇帝宠爱之势,可有孕不能侍寝,因此依旧是嘤鸣侍寝次数最多,其次是瑞贵人、庆贵人,被娴妃一手精心调教的郭佳常在言语举止也愈发娇柔婉转,隐隐已经可堪比肩两大新贵人了。有了郭佳氏帮助娴妃争宠,景仁宫也渐渐一扫阴霾,娴妃虽未恢复协理六宫之权,但皇帝似乎也渐渐有些原谅她,虽未召娴妃侍寝,但数日前曾经去景仁宫用过午膳,还赏赐了大公主博西勒一些颜色鲜艳的绸缎用于制作新年新衣,倒是叫娴妃一时间感激涕零。

皇帝似乎有所感动,私底下也对嘤鸣道:“娴妃虽然脾性诸多缺陷,可朕瞧着,倒是难得有一份慈母之心。”

嘤鸣也笑着附和道:“娴妃娘娘多年来虽然盼着能为皇上生个阿哥,可并未因此就少疼大公主半分。”

皇帝笑着看她:“鸣儿怎么替娴妃说话了?”

嘤鸣眼拿眼珠子勾了他一眼:“瞧您这话说的,嫔妾和娴妃无冤无仇的,怎么就不能替她说话了?何况娴妃对大公主的慈母之心,是人人都瞧在眼里。只是护犊心切,月前才对瑞贵人那般刁难的。虽然举止有错,但也是可以原谅的。”

瑞贵人索绰罗氏不慎弄伤娴妃大公主之事,早已人尽皆知。

皇帝微微点头,娴妃欺凌嫔妃是妒忌失德,可若是为因爱女心切。便是一番慈心,情有可原了。

嘤鸣心下有些好奇慧妃如今的胎像,便问皇帝:“慧妃自打回宫便没出过承乾宫,是胎像还不稳固吗?”

皇帝不仅叹了口气。“高氏这一胎,朕原就不抱有太多期望的,只是好歹是朕的孩儿,自然是要叫太医们竭尽全力。好在如今高氏总算安静了些,朕每次去。她都卧床养胎。只是能否撑到足月,还需得看天意是否眷顾了。”

嘤鸣听了这番话,便道:“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慧妃如此闭门卧床,可见也是知道自己胎像不怎么好,不敢闹腾了。虽说皇帝一直叫太医们封口,可慧妃之前就见了红,不得不每日服用阿胶来补血止血,她自己就算不通宵医术,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胎像有些险了。

这样也好。起码临盆之前,慧妃照顾自己都来不及,哪里有那个闲心来找她麻烦?

邻近年关的某一夜,敬事房太监抬着青鸾轿来到景仁宫,娴妃当时正在暖阁里教导大公主博西勒打络子,见敬事房太监来,便直接吩咐身边宫女:“去配殿请郭佳常在吧。”同时,娴妃扒拉着手指一算,这已经是郭佳氏本月第三次侍寝了,倒是比上个月多了一次。

可敬事房太监却道:“娘娘误会了。皇上今晚翻的是您牌子!”

娴妃手一抖,手里头五彩攒心的络子悠然落地,她显然是被敬事房太监的这句话给惊着了。皇上召她侍寝?不是她听错了吧?

那敬事房太监又道:“请娘娘拾掇一下,青鸾轿还在外头候着呢。”

娴妃嗤地脸上瞬间灼烫开来。忍不住急忙确认:“皇上真的召了本宫?不是郭佳常在?”

敬事房太监笑呵呵道:“娘娘真是高兴坏了,这种事儿,奴才们可没胆子弄错呀!”

听了这话,娴妃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忍不住想,她都有好几个月没侍寝了。哪儿想到突然就…转头瞧见自己女儿博西勒那清澈的目光,娴妃顿时老脸绛红,连忙叫宫女送大公主回房歇息,她自己急忙飞奔去梳妆台跟前,很是仔细地擦脂抹粉了一通,这才披上厚实暖和的斗篷,乘坐专门抬嫔妃去侍寝的青鸾轿,往养心殿去了。

这样的劲爆消息,不消多久便传遍了东西六宫。嘤鸣刚钻进暖炕被窝里,想着斥退了伺候的人,自己进药园世界拾掇一下药材,便听到孙嬷嬷来禀报说,娴妃被翻了牌子,此刻已经去养心殿侍寝了。

嘤鸣不禁暗想,看样子是之前她那些好话起了用处了。是啊,娴妃再怎么不好,也是皇帝长女的生母,有那个孩子在,皇帝总要顾念些情面。这就是有孩子的好处了。

“如此,也好。”嘤鸣微微一笑,娴妃失了协理六宫之权,脾性也消磨了不少,能学着温婉些,皇帝对她也会好些的。就算不能恢复协理六宫之权,有几分皇帝的薄宠,也差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