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人神色毅然:“婢妾愿意冒这个险!”说着,她起身朝着嘉嫔见了一礼。“婢妾便把自身性命托付两位娘娘。”

嘤鸣与嘉嫔彼此对视一眼,眼里俱有无奈之色,但庆贵人如此坚决,也只能依了她了。

三日后的夜里,嘤鸣刚刚从养心殿侍寝回来,刚想着宽衣睡下,便见底下小太监火急火燎地前来禀报,“钟萃宫的庆贵人小主发动了!”

一听这消息,嘤鸣只得撑着乏累不堪的身子爬起来,乘坐肩舆急急忙忙往钟萃宫赶去。因储秀宫距离钟萃宫还算近。嘤鸣又是侍寝归来,还没来记得脱衣服,自然去得最早。

去的时候,嘉嫔旗髻松斜。显然是才起来梳妆,夜里职守的太医已经来了三位,接生嬷嬷则是一早预备在钟萃宫里的,如今已经各自忙活开了。

嘉嫔握着她的手,互见了个拉手礼,然后低声对她道:“药。已经熬上了!”

嘤鸣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看着西配殿方向,庆贵人低低的痛叫声已经绵绵不绝传了出来,打破了原本夜色宁静的钟萃宫。

没过多久,其他各宫嫔妃也闻讯而来,旁边景阳宫的瑞贵人以及延禧宫主位纯嫔来得最早。

纯嫔进来便问庆贵人如何,嘉嫔只若有深意地笑着说:“一切顺遂。”

瑞贵人却是一脸困倦与不耐烦之色,打了个哈欠,便与后头晚来一步的嫔妃嘀咕道:“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嘤鸣冷笑了一声:“没人逼你来,不愿留就走人!”——这急急忙忙一个个赶来的嫔妃,大半都不是心甘情愿来的,不过是想着,孩子降生,皇帝十有八九会露脸,所以趁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若能顺道勾搭一下皇帝,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皇帝与皇后几乎是前脚后脚便来了。叫嘤鸣心中一阵纳罕,皇后为彰显贤德,嫔妃生产,她必然会到,嘤鸣不足为奇,可皇帝——大半夜的,这才刚刚发动呢,他怎么来得这么早了?

皇帝一来,困怏怏的一众殿内嫔妃,一个个瞬间给打了鸡血似的,个顶个精神头十足,各自整着妆容,张开最娇艳、最动人的微笑,出正殿外,迎接皇帝御驾。

“皇上万福金安!”一群盈盈燕燕,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皇帝扫了嫔妃们一眼,目光落在小脸倦怠的嘤鸣身上,杵着脸呵斥道:“深更半夜的,都来添什么乱?!皇后镇守,嘉嫔看护!其余人都散了!”

嫔妃们齐齐傻了眼,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呢,庆贵人临盆,若是不来,少不得有人嚼舌说是嫉妒不睦呢。嫔妃们各自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所措了。

皇后听了,微微一笑,“皇上说得是,天这么晚了,诸位妹妹回吧,有本宫坐镇,庆贵人一定会平安生产的。”

嘤鸣却有些急了,计策是她提出的,庆贵人自己完善,虽说以嘉嫔的稳重必然能处置妥当,可这会儿走了,嘤鸣着实不放心!!

嘤鸣见状,急忙上前道:“之前在圆明园,就是嫔妾照顾庆贵人的胎。不如让嫔妾留下来帮嘉嫔吧。”

皇帝脸色一黑,不悦地道:“舒嫔!你能帮什么忙?!别添乱,回你的储秀宫去!”

嘤鸣呆愣愣看了皇帝一眼,怎么不太对劲啊,刚才在养心殿,才刚滚过床单呢,皇帝没个由头,没道理半个时辰前还温存这,一转脸就变脸了。难道…这是在关心她?不想让她守半夜,想让她回去好好碎觉??

嘤鸣朝着皇帝眨了眨眼。

皇帝轻轻咳了一声。语气温和了几分:“回去吧。”

可是嘤鸣真的不想走啊!不亲眼看着事成,她怎么能安心呢?!

皇后眼里浮起浓浓的妒色,皇上大半夜赶来,原来不是为了庆贵人。也不是为了庆贵人腹中皇嗣,竟只是为了舒嫔而已!旋即,皇后又以贤惠的姿态示人,语气温柔如水地道:“舒嫔还是回去吧,你才刚侍寝回来。得好好休息才是。”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移到了嘤鸣身上,酸的、妒的、恨的、怨的,交杂在一起,真真叫嘤鸣骨头都难受了。你妹的,这仇恨值肯定蹭蹭涨了,皇后这一嘴巴,真是恨不得所有人恨得掐死她!

“皇后!”皇帝突然压声一斥,已然带了三分愠怒,这就是先帝给她选的发妻。城府算计比谁都重!!

皇后一滞,这才晓得自己竟在皇帝跟前失言了,急忙便道:“臣妾忽略了,舒嫔与庆贵人情同姐妹,必然是不肯离去的。”

嘤鸣心头一松,急忙顺着道:“是,嫔妾就算回了储秀宫,一时不得庆贵人平安生产的消息,也无法必然无法安睡。与其如此,不如留在这儿等消息。”

瑞贵人趁机竟也跳了出来。冲皇帝妩然一笑,娇滴滴道:“婢妾也不放心庆贵人,求皇上让婢妾也留下来吧。”

瑞贵人说完,其他嫔妃也一个个跳出来。表达自己对庆贵人的姐妹之情,都要留下来陪伴,同时各自朝着皇帝抛媚眼、送秋波。叫皇后脸上一阵晦暗不明。

唉,当着人家大老婆的面儿,勾搭人家老公,还真是为了争宠。什么都不顾了!

如此这般,自然是谁都走不成了,皇帝也不走了,干脆留下来坐镇钟萃宫,等庆贵人生产好了。

不过,庆贵人偏殿倒是十分顺遂,约莫四更前后,接生嬷嬷便来禀报,说庆贵人的产道已经开了将近十指,已经能约莫看到小阿哥的头了。接生嬷嬷惯会说好听的话,孩子还没生下来的,就说是小阿哥了。也不怕万一是公主,皇帝会不高兴。

只是既然产道开了,嘤鸣深深看了嘉嫔一眼。

嘉嫔亦朝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嘤鸣知道,那碗药,早已预备好了,只等这个最合适的时机喝下去。

果然,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声婴儿的啼哭伴着黎明的到来响彻钟萃宫。

“恭喜皇上!庆贵人生下一个小公主!”接生嬷嬷抱着满身羊水的孩子跑来正殿磕头贺喜。

“小公主?”皇帝看了一眼,神色显然是有些失望,就为了一丫头,阖宫都跟着折腾了半夜。

嘤鸣见状,忙笑着说:“皇上您看,小公主刚生下来就一头乌发,长大了必然好看!只是…”嘤鸣又仔细瞅了瞅,暗自嘀咕道:“怎么是小卷毛呢…”她记得,庆贵人的头发很直呀!

一边嘀咕着,忍不住瞄了一眼皇帝的脑袋。这乾渣龙不管白天晚上都绑着金钱鼠辫,而且不管寒暑都带着帽子,着实叫人想一窥究竟啊。乾渣龙,你是卷毛吗??

“咳咳!”皇帝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忍不住多瞄了那刚出生丑得跟只猴子似的闺女,真丑!一点不像他!乾渣龙心里如是想着,又默默补充了一句:顶多那头发像…

可惜嘤鸣不会读心术,否则早揍人了,孩子刚出生都这样,红得跟猴子似的,等满月之后就会慢慢褪了红意,而且出生的时候越红,将来肤色越白皙!懂不懂常识啊!乾渣龙!!

 

第139章、血崩(330月票+)

“不好了!庆贵人血崩了!!”殿外的一声惊呼,打破了殿中的欢喜气氛。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卷毛小公主的啼哭声异常清晰响亮。

所有女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愕与怜惜的表情,仿佛都在说,庆贵人真可怜。而心里,只怕大半都是在幸灾乐祸的,尤其是瑞贵人,那双美丽娇柔的眸子里甚至已经带了几分快意的神情。

女子产后,最忌讳的便是血崩,十个血崩七个死,剩下三个纵然侥幸活了,也得落一身病。

嘤鸣听得“血崩”二字,脸色嗖的白了个透彻,果然…那块莪术,瞧着就是年份不少的好药材,若是一下子都用上,的确十有八九会血崩!

皇后率先回过神来,“之前生产那么顺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血崩了?!”

是啊,小公主三个时辰就生了下来,还是顺产,既然如此之“顺”,又怎么会出现血崩这样不“顺”的事儿?!通常,只有难产才会并发血崩,甚少有顺产者也血崩的!皇后生了一子一女了,所以有这方面的经验,很快就发现最大的不对劲之处。

“我们贵人是喝了第二晚催产药后,立刻就生下了小公主,然后就血崩了!”跪在地上报信的一个宫女如实回禀道。

皇帝脸色一沉,立刻吩咐太医:“查药渣!!”

皇帝的命令算是拿住重点了,催产药已经被庆贵人喝光了,所以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查药渣。以太医的经验,即使是熬剩了的药渣,也是能轻易分辨出成分的。

嘤鸣暗自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上前道:“皇上,嫔妾想去产房看看庆贵人。”

皇帝蹙眉,他显然不愿让嘤鸣去,然而,皇帝长叹了一口气。道:“去吧。”

嘤鸣一喜,急忙做了个万福:“多谢皇上。”便飞快地退出了正殿,往庆贵人所在的西配殿飞奔而去。

产房内,庆贵人如飘零的落叶一般枯黄地静静躺着。只余下微淡的意识,保持着艰难的清醒,她嘴里低弱地问:“孩子…还…好吗?”

嘤鸣鼻子一酸,都这个时候,她在意竟只是孩子。

嘤鸣几步走到床前。看着她身下成片淋漓的血污,只觉得刺目之际,嘤鸣一咬牙,飞快从袖中拈出一枚参华丹,送到她惨白的嘴边,对她说:“若信我,就吃下去。”

庆贵人笑了,用最后一丝力气张开的嘴巴,顺从地吞下了那颗药丸。然后,她脑袋一歪。安然含笑昏睡了过去。

回到正殿中,有两位太医都已经跪在地上禀报了,其中一个最年老的太医,手里拿着已经被切成片的几片药,道:“回禀皇上,此物是莪术!乃孕妇禁用之物,有极强的破血化瘀之效!”

皇帝勃然大怒:“太医院开的催产药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太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磕头道:“皇上容禀!微臣所开的催产药中绝无此物啊!皇上可以着人查阅药方,并对照太医院的抓药单子,便可明了!”

宫中开药。有着严格的步骤,太医负责诊断写药方,药方子分两份一份留作抓药、令一份太医院要存档,一旦出了问题。两下对照既可。

皇帝转头吩咐吴书来:“去查!”

“嗻!”

这时候,负责照看血崩的太医面含喜色飞快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庆贵人小主的血崩止住了,已无性命之忧!”

皇后听了,含笑道:“陆氏吉人天相,真是老天爷保佑。”

瑞贵人酸里酸气道:“庆贵人真的福大命大。血崩了都能保住性命。”

嘤鸣冷笑着讽刺道:“庆贵人能保住性命,瑞贵人是不是很失望啊?”

瑞贵人娇媚红润的脸色骤然一变,刚想怒斥反驳,可想到皇帝还在,便掩下怒气,立刻眼里带了水意,嘤嘤啼哭着道:“舒嫔娘娘愿望婢妾了…婢妾、婢妾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说着便梨花带雨,俨然是一副被嘤鸣欺凌了的可怜模样。

嘤鸣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也懒得看她那张做作的恶心面孔。

皇帝扫了一眼,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所以说,瑞贵人那般楚楚动人的模样,算是白演了。

很快,存放在太医院的药方和抓药单子都被取了来,二者对照,果然都没有“莪术”这一味药。

皇后皱着眉头道:“既然太医没开莪术,药方也没有抓莪术,如此一来,为什么这位药会跑到庆贵人的药碗里?”

嘤鸣见火候差不多,便以目色示意嘉嫔。

嘉嫔见状,神色一端,忙上前二步,躬身道:“启禀皇上、皇后,俱嫔妾所知,这催产药是昨日就送来预备下的,嫔妾以为,必然是有人将莪术暗自放入了其中。”

嘤鸣笑着应和道:“是啊,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只需再查查太医院存档,看谁最近哪个宫领过莪术使用,便可一目了然。”

太医一听,略一思忖,便道:“启禀皇上,如今换季,倒是有几位小主染了风寒,然而莪术并无祛除风寒之效。只有景阳宫的瑞贵人因肠胃积滞,故而所用的药中带有一味莪术!”

瑞贵人听了,脸色剧变,“你胡说八道!!”——此刻的索绰罗氏,哪儿还有半分娇柔模样?瑞贵人嘴里这般控诉,然而心里却咯噔一下,肠胃积滞的药…嬷嬷跟她说,里头一味跟她所有麝香相冲,所以特意偷偷扔掉了,难道就是…这味莪术?!

太医不慌不忙翻开抓药记档,指着一处道:“这档案上记得清清楚楚,开药的是妇科圣手的吕太医,上面写着:党参一两、白术半两、茯苓三钱、炙甘草两钱、莪术二两——”念到此处,太医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念下去。

瑞贵人身子一晃,“怎么会…这么巧?”

嘉嫔见状,满是和气地道:“瑞贵人的药方中有莪术,但也不能说一定是她下药害庆贵人的。不如也查查瑞贵人消滞开胃药的药渣,若是也有莪术,便可证明她是清白的。”

瑞贵人脸色一白,急忙跪了下来,忙道:“药渣已然倒掉了。”

嘉嫔面含微笑,不慌不忙地追击:“是吗?这药应该是早晚一副的吧,难道连昨晚都倒掉了?妹妹是不是记错了,晚上宫门落钥,如何能倒出去?只怕这会子遣个人去,兴许还能找到呢。”

皇帝冷眼看了瑞贵人片刻,便吩咐王钦:“立刻去查!”

“嗻!”

景阳宫与钟萃宫紧邻,王钦脚下又麻利,不过盏茶功夫便回来了,他拿着汗巾子包着一包还带着几分湿气的药渣,便交给了太医检查。

太医当着皇帝与后妃们的面儿,一一仔细检查,一边指着说:“这是党参。”

“这是白术。”

“这是茯苓。”

????????

太医一通将所有药渣指着认完了,却没有莪术这一味的药渣。

皇帝脸色黑沉地吓人,怒目迫视着跪在地上已然战战兢兢的瑞贵人索绰罗氏,不怒反笑:“你方才与朕说,药渣倒掉了。”

瑞贵人身子一抖,急忙道:“婢妾以为倒掉了的…”

“那味莪术哪儿去了?!!”皇帝怒斥着问道。

瑞贵人泪水簌簌而下,一脸的委屈与无辜,“婢妾…真的不知道啊!婢妾不懂医理,开药的是太医、熬药的宫里太监,婢妾只是吃药罢了,婢妾真的不知道那味莪术为什么会没了!婢妾真的没有谋害庆贵人啊!”

皇帝的眸中却没有一丝怜意,反而带着浓浓的厌烦之色,“够了!!”他乍然一声喝止了瑞贵人的哭诉,直接冷冷道:“事情朕已经清楚了,不想再听你的狡辩之词。来人——,将罪妇索绰罗氏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索绰罗氏瞬间呆愕住了,皇帝的冷情显然出乎她的意料,见左右已有太监上来押她,索绰罗氏突然大喊大叫挣扎了起来:“不!!”她飞快膝行到皇帝脚下,拉着皇帝的袍角,痛哭流涕,“皇上!!是有人要嫁祸婢妾!!婢妾是冤枉的!!”

索绰罗氏如此疾呼大吼,只叫皇帝眼里的厌恶之色更浓,他冷笑着问道:“冤枉?!你既说冤枉,那你药中的莪术哪儿去了?!阖宫上下,只有你领了莪术!!可偏偏那味药不翼而飞,反倒是跑到了庆贵人的催产药里?!你有什么冤枉的?!”

怒吼一通,皇帝满脸都是震怒之色,那碗催产药,可是在庆贵人生产的时候服用下去的,所以此事分明是谋害皇嗣!而不是谋害小小一个贵人那么简单!!

可索绰罗氏死死抓着皇帝明黄色的袍角,泪如泉涌,哭得好不悲切。皇帝却是厌烦极了,直接狠狠一觉,丁点不怜香惜玉,便将这貌美如花的美人给踢了出去。

“啊!”索绰罗氏痛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口里吐出一口鲜血。可见皇帝那一脚几乎用尽了全力,更是踹在她胸口要害位置,所以才吐了血。

PS: 第三更!

第140章、替罪羊(满340票++)

索绰罗氏的陪嫁钱嬷嬷见状,急忙上前噗通跪下,嗵嗵连连磕头,哭诉道:“皇上!我们贵人真的冤枉的!是奴才叫人把那味莪术偷偷扔掉的。”

半晌不出声的娴妃闻言,突然笑了:“那莪术既然是消积滞的好药,为什么要扔掉呢?”

钱嬷嬷声音凝滞住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索绰罗氏强行撑着爬了起来,她抬头直勾勾看着…皇后,突然一手抓紧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然后索绰罗氏含泪道:“因为莪术与婢妾日常所用之物相冲,所以不得不弃之。”

皇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贱人,竟敢以此威胁本宫?!!

娴妃忽的笑了:“是和什么相冲呢?瑞贵人不妨道来,若是所言不虚,皇上必回明察秋毫的。”

皇后脸上一慌,急忙道:“皇上,臣妾瞧着,此事疑窦颇多,如今也快到早朝的时辰吗,不如就让臣妾细细审问调查吧。”

真真是一场好戏啊,嘤鸣暗自与嘉嫔对视一笑。娴妃想要让索绰罗氏说出那个手串的内藏,皇后却要极力隐藏,而索绰罗氏想要脱罪,还真是形成了奇妙的三角链条啊。皇后若要保住秘密,就得先保住索绰罗氏。

皇帝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合了合眼睛,露出了几许疲乏之色,他声音带了几分厉色:“朕这后宫,什么时候能安分一点?!”

皇后神色打乱,急忙跪下请罪:“臣妾忝居后宫之主位置,着实失职,请皇上降罪!”

“失职?”皇帝突然冷笑了,那笑容几乎要将人冷进了骨子里,“若皇后真的只是失职就好了!!”

“皇上…”皇后抬头凝着泪看着皇帝,满脸的惊慌与委屈之色。然而,皇帝是那样冷厉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到骨髓里一般。这叫皇后不禁打了个冷战。

忽然,皇帝狠狠一甩袖子,“你既然调查,就去查吧。朕倒是想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撂下这句话,皇帝拂袖而去。

而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娴妃掩唇咯咯笑了,“是呢,皇后娘娘还能查出什么来呢?臣妾也很好奇呢!”

嘤鸣暗想。果然收买太医给索绰罗氏开了那药的就是娴妃。

皇后已被宫女搀扶了起来,锋利如刀的眼睛狠狠扫了娴妃一眼,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索绰罗氏,道:“瑞贵人,你跟本宫去一趟长春宫吧,本宫有话要问你。”

娴妃声音娇媚而得意:“皇后错了,哪里还是‘瑞贵人’,是庶人索绰罗氏!”

皇后气得胸口一阵起伏,“今儿天已经亮了。诸位妹妹便不必请安了,各自回去歇息吧!”

“是。”一众嫔妃屈膝做了万福。

后妃们一下子三三两两离开了钟萃宫,娴妃却站着没走人,她笑眯眯的,眼睛在嘤鸣与嘉嫔身上来回看了几圈,“不管是谁做的,本宫这回都得好好谢谢她呢!要不然,怎会如此精彩?两位说是吧?”

嘤鸣笑着道:“若是皇上查到…是谁让太医开了那味有莪术的消积滞药,不知是否会疑心某人呢?”

娴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妹妹说笑了。皇上若要怀疑,第一个怀疑的也不该是本宫。”——而是皇后,且以皇上对皇后的态度来看,已然是怀疑不轻了。

嘤鸣歪着头看着娴妃的模样。不由笑了,“妹妹只是想劝姐姐,好生把狐狸尾巴藏起来。妹妹也不希望姐姐因此受害。”

“多谢舒嫔妹妹提醒,本宫记住了。”娴妃脸色已然恢复如常,于是飞快去了。

嘉嫔看着空荡荡的正殿,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问声细语道:“天都亮了,舒妹妹还是快些回宫歇歇吧,庆贵人那里有我打理。”

嘤鸣冲她点头:“一切有劳姐姐了。”说吧,与嘉嫔互相见了平礼,告辞而去。

这一夜的折腾,也真真是把嘤鸣累了个够呛,前半夜侍寝,后半夜庆贵人临盆,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了,嘤鸣的眼皮都在打架了,至于接下来皇后会怎么接招,就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瑞贵人失宠是必然的了。

回了储秀宫,嘤鸣脱去外头的衣衫,一个骨碌便钻进了被窝里,孙嬷嬷却硬拉着给她灌下的一碗人参乌鸡汤,才叫她歇息。那是昨晚侍寝后该喝的补汤,一个晚上,孙嬷嬷都叫人在炉上煨着呢,炖了一夜,早已汤汁浓郁无比,嘤鸣也的确是饿了,咕嘟咕嘟喝干,然后倒头便睡。

她这里径自酣睡,可皇后在长春宫,却是愁地眉头都打结了。

皇后揉着肿胀的太阳穴,问道:“那莪术真不是你叫人放进庆贵人催产药里的?!”

索绰罗氏急忙摇头:“这事儿与婢妾无关!婢妾只是叫人把莪术偷偷扔掉而已…”索绰罗氏一咬牙道,“必然是有人发现了,捡去用了!”

皇后怒哼了一声:“这种事情,有谁瞧见了?!”

索绰罗氏哑然了,她急忙道:“皇后娘娘,您可得救救婢妾啊!”

皇后看了一眼索绰罗氏手腕上的东西,“事情已经铁证如山,只有你领了莪术,本宫还能如何替你狡辩?!”

“可是、可是——婢妾当真是冤枉的啊!!”索绰罗氏满脸委屈之色。

皇后深深呼吸着,眉头已然打结,这事儿就是一个结,一个打不开的结!!皇后看了自己的心腹陈嬷嬷一眼。

陈嬷嬷道:“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赶紧找个替罪羊。”一边说着,陈嬷嬷看了一眼索绰罗氏的陪嫁钱嬷嬷。

索绰罗氏看懂了这意思,急忙大吼道:“不行!!就算找替罪羊,也不能是钱嬷嬷!!!”一边吼着,索绰罗氏的眼睛都红了。

皇后哼了一声,“不让她顶罪,难道你自己认了?!”

索绰罗氏狠狠一咬牙:“反正绝对不能是钱嬷嬷!”

皇后冷笑道:“你自己选择吧,你是自己认罪去冷宫了此残生,还是让你的陪嫁嬷嬷顶罪。”

钱嬷嬷见状,朝着索绰罗氏笑了,她深深弯下腰,磕了一个头,“小主,老奴不能陪您了。”

“不!!!”索绰罗氏瞪大了眼睛惊惧地大吼着,她一把抱住了钱嬷嬷,“我不让嬷嬷死!!”大叫着,泪骤然淌了下来。

皇后被吵得厌烦无比,便挥手道:“皇上下朝之后,本宫便要给出一个结果!别耽误时间!”

索绰罗氏一听,朝着皇后连连磕头:“皇后娘娘,咱们再找个别的替罪羊吧!!”

皇后冷笑道:“别人?还有别人肯替你顶罪吗?!别蠢了!!你肯犯蠢,本宫也不能陪你一起犯蠢!!”——这事儿必须尽快了解!一块扔掉的莪术,哪里能查到是谁捡走了?垃圾场那种地方,嫌少有人经过,就算有,谁会注意?!

皇后想到娴妃那副得意的嘴脸,便怒气攒涌,“好了,别哭了!这次是本宫小瞧了娴妃!以后走着瞧吧!”

索绰罗氏一愣,“是娴妃所为?!”

皇后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能收买太医吗?!只怕还是太后留给娴妃的班底呢!!倒是好算计,一环扣着一环!她料定你会偷偷扔了那莪术,所以暗中派人捡回来,再做它用!!”

索绰罗氏狠狠咬下牙齿,“皇后娘娘,这事儿要禀告给皇上啊!”

“有什么用?!”皇后讥笑道,“那药方子又没开错,如何能问罪太医?!若要指证是娴妃指使,证据有何在?!!”

索绰罗氏身子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嘤鸣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三刻,阳光透过步步锦支摘窗洒在脸上,格外柔和温暖。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而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一袭玄色龙纹常服的皇帝陛下。

“醒了。”他笑着打量嘤鸣的睡姿。

嘤鸣尴尬地笑了笑,一个骨碌便爬了起来,“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皇帝笑着捻动着手上的那串蜜蜡佛珠,徐徐道:“下了早朝,眯了一会儿才过来的,瞅见你在睡着,便没吵醒你。”

你特么觉也太少了点吧,昨晚前半夜折腾她,后半夜在钟萃宫折腾,紧接着就去上早朝了,细细算来,顶多睡了两三个时辰。

“您…要不要再睡会儿?”嘤鸣觉得他肯定没睡饱。

“好啊。”皇帝眯着丹凤眼笑了,嗖的脱了龙靴,便钻进她被窝里。

“你…”嘤鸣瞪大了眼睛,脸颊也刷地红了。

皇帝却笑眯眯拥着她,吐着热气道:“鸣儿热情相邀,朕怎能拒绝呢?”说着,一双贼手便在她身上逡巡。

嘤鸣急忙扭开,气急败坏地瞪他:“你、你、你…”——这只乾色龙,你特么到底还要不要脸啊!!大白天的发什么情啊,昨晚儿还没捯饬够啊!!!精虫上脑的渣龙!!——当然了,这些话是绝对不能骂出口的,所以嘤鸣“你”了,愣是什么也说不出。

皇帝却呵呵笑了,笑得前倒后仰的,他这番模样,倒是更叫嘤鸣气个够呛,合着这乾渣龙是逗弄她玩儿呢!!什么玩意儿啊!!

PS:第四更奉上!

第141章、粘杆处

“好了,朕不逗你了。”皇帝笑足了,方才略作收敛,轻轻将嘤鸣揽入怀中,举动异常温柔。

嘤鸣却翻了个白眼,你是逗老娘逗弄够了才消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