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英宛还进宫说,附近开了一家专门制作学步车的店铺,生意很是红火呢!

嘤鸣听了,那叫一个气愤,那是老娘发明的(抄袭的?)好不好啊!居然被别人拿去赚钱了,真特么太亏了!!

心里正抱怨着,猪妞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额娘!!人家也要车车!“

车车??…学步车?

猪妞抻着粗短的脖子,嚎叫道:“六哥和五妹都有,猪妞也要!!”

嘤鸣正好心情不好,自然对闺女也没好气,“你都会走路了,还要学步车做什么?!”

“就是要!!”猪妞扬着脖子,跺脚道。别人都有,凭什么她没有啊!!

“少添乱!一边玩儿去!”嘤鸣气呼呼道。

猪妞立刻嘴巴一歪瘪,鼻子一哼哧,双眼嗖的泪汪汪的,俨然是下一秒就要哭的架势。

英宛急忙:“给她就是了,不就是个学步车么?哪怕是用紫檀,也费不了多少木料。”

嘤鸣横了英宛一眼,“小孩子可以疼的,但不能惯着!”嘤鸣转脸便叫半夏拿了一只卧足宫碗过来,递给猪妞,叫她自己捧着,然后笑眯眯道:“你不是想哭吗?哭吧,哭满一碗,我就给你学步车!”

猪妞瞪圆了眼睛,额娘怎么能这么坏呢!!大坏蛋!从前她一哭,额娘就什么都给了,怎么现在不管用了呢?哇,好桑心啊…好想哭呀,可是这么大一碗,怎么可能哭满呢?

英宛看在眼里,也瞪大了眼珠子,管孩子,还能这么个管法?她真是开了眼界了!

第293章、天下本无熊孩子

嫂子芝兰只是七品的孺人,不能时常进宫。可英宛就不同了,她可是铁帽子康亲王府的世子福晋,本就是皇家媳妇,时常进行宫请安,也没什么大不了了。老平郡王讷尔苏去了也快满三年了,长姐英容也即将出孝,只可惜已经深秋时节了,只怕一入冬,就要回宫了。

圆明园夏宫虽好,却有一点不好,就是冬天阴冷,不必四四方方的紫禁城能藏住风,而且圆明园多湖水溪流,水汽多,自然冷得多。

待回了宫,宫里的规矩比圆明园里大,怕是长姐与小妹都不能时常进宫陪伴了。

临近晌午,御前的副总管太监王钦过来传话,说皇上待会儿要过来用午膳,请先预备着。素来这长春仙馆,皇帝想来就突然来了,很少叫人提前通知。而这一次…明显是皇帝知道她小妹在,所以提前告诉一声,也是告诉英宛,她该走人了。

英宛论辈分是皇帝的侄儿媳妇呢…好吧,这辈分很销魂,反正满人的辈分从来就没正常过,嘤鸣也就见怪不怪了。英宛虽说是皇帝的晚辈,但毕竟也是外命妇,就算出于避嫌,也的确不宜见皇帝。

果然,英宛听了,忙就起身说告辞了,嘤鸣便叫拿了秋季杭州织造局新进贡的杭罗料子,选了颜色鲜艳的给了英宛几匹,上头上用的鹅黄签子还没撕去,用来送礼也是极为难得出手的。英宛如今是康亲王府的世子福晋,迎来送往的,少不得需些体面。

英宛倒是没客气,叫随从的侍女拿了,便离去了。

皇帝来了之后,果然忍不住抱怨道:“从前你长姐没守孝的时候,怎么不见来得这么频繁?”

嘤鸣笑着道:“长姐年纪摆在儿,自然是个稳重的人。臣妾的小妹,打小依赖臣妾,从前不便进宫。如今方便了,自然是想时常见见臣妾的。”

皇帝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成婚都好几个月了,还这么没规矩!”

这个…皇帝是那只眼睛看着英宛没规矩了?英宛虽然性子活泼些。但规矩礼仪从未错漏之处呀?皇帝这个生物,真是不讲道理,她不就是多见了小妹几次吗?那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

嘤鸣撇撇嘴道:“皇上没有妹妹,自然不知道疼爱幼妹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话生生叫皇帝哑巴了,皇帝当然没有妹妹。甚至连亲姐姐都没有了呢!所以皇帝如今只有两个弟弟(弘昼、弘曕),并无姊妹。哦,雍正还有三个养女(都抚蒙了),算不得亲姊妹。

皇帝咳嗽了两声,“朕…起码有个姐姐呢——可惜福薄了些。”

皇帝口里的“姐姐”,便是雍正唯一养大了并且出嫁了的女儿,可惜婚后没几年就殁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哦,那时候雍正还没登基呢,她是死后多年才被追封为和硕怀恪公主的。

不过瞧皇帝那副淡漠的样子就知道。她跟这个姐姐没什么姐弟情分——一则那时候,皇帝还是个小屁孩,二则他这个姐姐、和硕怀恪公主,可是弘时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呢!皇帝厌恶弘时,自然就不可能喜欢这个姐姐了。

正在此时,猪妞从里头跑了出来,上来便手脚并用地抱住皇帝大腿撒娇,满脸怨愤地道:“阿玛!额娘、欺负猪妞!”说着,还哼哧了一声,眼圈都红红的。

嘤鸣嘴角抽搐了两下。你个死丫头,居然又当着老娘面告状!!真特么欠揍!!

皇帝笑呵呵便闺女给提溜了起来,搁在自己腿上,他捏了捏自己闺女那肉感十足的腮帮子。问道:“跟朕说说,你额娘又怎么欺负你了?”

猪妞嘴巴撅得能挂酱油瓶,她气愤地握拳道:“额娘,不给猪妞、车车!”

皇帝听得疑惑,可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那个…学步车??”

猪妞重重点头。然后泥鳅似的钻进皇帝怀中,奶声奶气撒娇:“六哥有!五妹也有!猪妞,也要!”

皇帝揉了揉自己闺女的小脑袋,哄着道:“乖,你会走路了,用不着学步车。”

可皇帝这般哄,自然是没什么卵用的,猪妞又用方才对付嘤鸣的那招——泪汪汪哭给你看,然后嘴巴撅得更高了,大叫道:“就是要!!!”

皇帝头疼得紧,婧欢人不大,嗓门倒是不小啊。

嘤鸣一旁哼了一声,阴测测道:“要不要我在叫人给你把那只碗拿来?”

猪妞回头看着自己额娘,包子脸憋屈得都变形了。

皇帝一头雾水,“这跟碗有什么关系?”

嘤鸣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当然有关系,因为臣妾说了,只要她哭满一碗泪,学步车就给她。”

皇帝陛下石化了…

“小孩子不能惯着,越惯坏毛病越多!”某妈端正地诉说这育儿经验,虽然她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做妈,可“惯子如杀子”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

猪妞刚生下来的时候,嘤鸣也是疼得不得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了,现在猪妞能走能跑了,也的确该好好管束了一下了,否则养个熊孩子可怎么是好?

天下本无熊孩子,全都是爹妈惯出来的!!

所以,猪妞跟自己爹讨要学步车,还是没能成功。连续两次失败的猪妞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恹恹了。不过呢,她舅舅修齐将彩色小风车送进宫以后,猪妞就立刻满血复活了!

然后那个新的彩色小风车还是没能活过三天,不过这回不能怪猪妞,那小风车不是她弄坏的,而是她拿去跟六阿哥永瑢显摆——然后两个小孩子就争起来了,结果那脆弱的小风车便被两个孩子撕成了两瓣,一人一半…

猪妞泪眼汪汪跑回来告状,可惜没来得及哭出声儿,就让嘤鸣给堵回去了:“活该!谁叫你拿去显摆的!!”

猪妞的包子脸瞬间瘪得歪七扭八,那叫一个憋屈啊。

纯嫔也紧跟着带着自己小儿子来赔礼道歉了,才得了嘤鸣给设计的学步车,小儿子总算肯走走路了,可一转眼,自己儿子居然抢四公主的风车。纯嫔都懊恼死了,她就那么一小会儿没看顾这,自己小儿子就闯祸了。

就算这只是件小事儿,可四公主可是皇上的心肝肉,哪里是自己小儿子能欺负的?

嘤鸣自然不生气,笑着客套了两句,说只是小孩子顽皮罢了,不打紧,给纯嫔吃了个定心丸,便叫他们母子回去了。

猪妞却一脸好几天都没给她这个亲娘好脸色看,好家伙!这丫头脾气倒是不小!!

第294章、疑是孕事

一转眼,又是冬天了,嘤鸣也回到了紫禁城的储秀宫中。

一入冬,天冷得极快,不过幸好妃位的红箩炭十分充足,东西六宫又都烧着地龙,自然不担心冻着。只不过这样的季节里,还要天天大清早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这就不是什么美妙的享受了。

回宫后没多久,怜贵人崔氏便病了,听说是产后的旧疾复发,一受冷便病倒了。已经好几天没去给皇后请安了。

娴妃一脸叹惋怜惜之色:“之前瞧着怜贵人气色不错,没想到身子骨到底虚着。可怜见,当初那好端端的胎,怎么就没了呢!真是可怜呐!”——怜贵人是在皇后的宫里落了胎的,娴妃这话是再讽刺皇后呢。

悫嫔却面含鄙夷之色,“宫里比圆明园行宫暖和不少呢,怎么竟会受寒病倒了呢?该不会是装病吧?”

悫嫔这话才刚出口,秀贵人便梗着脖子道:“怜贵人已经躺在床上了,悫嫔娘娘若是不信,不妨亲自去启祥宫瞧瞧!”

悫嫔狠狠啐了一口,“谁要去启祥宫那种久不见昭阳日影的地儿!!”

悫嫔这话倒是实话,可人家启祥宫的主位愉嫔海佳氏还在一旁坐着呢!这生生就是打人家脸呢!!

愉嫔是老好人不错,可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愉嫔气哼哼道:“真不好意思,妹妹永寿宫挨着本宫的启祥宫,让妹妹沾了晦气了!若有朝一日,永寿宫也跟启祥宫似的,不见昭阳日影、不沐君恩驾临,便是本宫的错儿了!”

“你——”悫嫔瞬间气红了脸蛋,“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诅咒本宫?!”

娴妃看得笑得开怀,两个她最厌恶的人,现在狗咬狗,她自然最开心了。

嘤鸣却皱了眉头。着实有些不忍瞧着愉嫔这样的老好人都受欺侮,便笑着说和道:“悫嫔妹妹莫要置气,愉嫔怎么说也是蒙军旗的呢,跟你还是老乡呢。”

悫嫔斜睨了一眼愉嫔那衰败的容颜。骄矜抬了抬下巴,娇滴滴道:“看在舒妃姐姐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了。反正自打嫔妾得宠,妒忌的人多了去了,真要计较。也着实计较不过来呢!有些人呢,年老色衰,自然就更爱嫉妒年轻的嫔妃了!”

悫嫔这话是在说愉嫔,可“年老色衰”四字,可生生把殿中一半的嫔妃都给骂了进去!尤其是皇后和娴妃,都年逾三十了,登时脸都撂了下来了。可惜悫嫔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秀贵人轻声一哼,撇着鼻子道:“谁没有老去的一天?悫嫔娘娘说这话,好像自己能青春永驻似的!”

悫嫔立刻横了秀贵人一眼,怒道:“本宫是否能青春永驻。不牢秀贵人挂心!”

“好了!!”忍不住开口的是皇后,皇后沉着老脸道,“都少说几句吧!尤其是悫嫔,嫔妃当以娴静为得,你是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巴了!”

皇后的直斥,让悫嫔一愣,她急忙起身道:“嫔妾绝无影射皇后娘娘之意,嫔妾是有口无心…”

“够了!”皇后淡淡喝止了悫嫔的解释之词,“今儿不早了,都散了吧!”

悫嫔咬了咬嘴唇。亦不敢再强说什么了。

秀贵人掩唇轻笑着,走出了皇后的长春宫,几步便追上了愉嫔,娇笑着扬声道:“愉嫔姐姐等我。我正想去探望怜贵人呢,还望姐姐不嫌弃。”

愉嫔是老好人,自然不会拒绝,便笑着邀秀贵人同行回启祥宫了。

悫嫔咬牙恨恨瞪着秀贵人与愉嫔齐齐远去的背影,银牙都快咬碎了。

嘤鸣看在眼里,忍不住喃喃自语。“回宫后,秀贵人似乎时常去启祥宫…”

悫嫔啐了一口道:“整日跟那些个低贱的包衣贱婢混在一起,果然是个卑贱的庶出女!!”

悫嫔说的包衣贱婢自然是怜贵人崔氏,而秀贵人…的确是庶出的。悫嫔这张嘴巴啊,真是越来越不积德了。愉嫔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她竟也闲着没事儿非去撩拨,真真损人不利己!

悫嫔性子高傲,但今儿怎的这般不理智?!

莫非…她是故意如此,便是要叫人觉得她脾气又直又坏?如此,皇后虽然不悦,但同样也会降低对她的警惕。

是啊,愉嫔是老好人,可也是个无宠嫔妃,更无娘家可以仪仗,她就算气恨悫嫔的讽刺,也不能把悫嫔如何了?悫嫔…这还真是挑着软柿子捏啊!!

嘤鸣倒是有些好奇怜贵人的病情…之前在圆明园里还好端端的呢,每月也少不得二三日的侍寝,怎么一回宫就病倒了?是舟车劳顿的缘故?还是其他?

只是她虽然好奇,却也不打算去探视,反正她一早就跟怜贵人掰了,怜贵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无关!不过,她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事儿的样子。

怜贵人、秀贵人,这两个深恨皇后的贵人凑在一起那么久,也不知背地里琢磨了什么对付皇后的法子,嘤鸣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回了储秀宫之后,嘤鸣便底下人暗地里打听怜贵人的病情。

徐晋禄回禀说:“怜贵人似乎只是得了风寒,还照旧叫抓着从前的药吃,也没传太医。”

“哦?”嫔妃病了,却不请太医?虽然说,照例只有嫔位以上,才能享有让太医定期请平安脉的待遇,可贵人位份也不算低了,身子有个不适,素来都是立刻传太医的。怜贵人就算性子自卑,也不必如此低调吧?

嘤鸣眯了眯眼睛,除非…她有不能请太医的理由。

难道…她怀孕了?

呵呵,若真如此,那倒是有趣了。

称病不出,一则可以养胎,二则可以躲避锋芒,三则也不用侍寝了…可真真是最好的应对之策啊!只是不晓得她能捂住多久呢?

怜贵人这一病,便病到了腊月里,隆冬季节里,天儿更冷了,启祥宫的日子,似乎不怎么好过。愉嫔失宠,怜贵人病着,自然启祥宫更加冷落,反倒是一墙之隔的永寿宫,君恩隆重,这一冷一热,倒是对比鲜明。

第295章、阖宫赏梅

腊八节之后,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封路,皇后便传懿旨叫免了嫔妃请安之礼。

腊月初九的早晨,日头升得老高,悫嫔才走出宫门,因为昨晚皇帝是召她去养心殿侍寝的,所以起得格外晚些。

悫嫔便溜达着,从启祥宫的宫门前经过,便随口与自己宫里的揆常在絮叨着,“瞧着启祥宫的宫门,连上头的红漆都剥落了,真是寒酸呢!”

揆常在忙奉承着道:“自然不能跟咱们永寿宫比,永寿宫有娘娘您在,哪里愉嫔与怜贵人能比的?”

悫嫔被如此拍了一通切正心痒处的马屁,欢喜得眉梢都飞了起来,掩唇咯咯笑着,眼角飞斜间,正好瞥见正走到宫门处的愉嫔与怜贵人二人——相对比悫嫔与揆常在的欢笑,这两位脸色自然铁青交加,羞怒不已。

揆常在瞧见了,忙止了笑,又忙屈膝行礼:“婢妾给愉嫔娘娘请安,给怜贵人请安。”

怜贵人暗咬银牙,却不往朝着悫嫔做万福,冷硬生生请安道:“悫嫔娘娘金安!”

悫嫔扬了扬那一双飞斜入鬓的妩媚长眉,却凛然自生:“怎么怜贵人这是病好了吗?”

愉嫔板着脸孔替怜贵人回答道:“略见好了几分,所以趁着雪霁晴好,出来走动一下,权当是透透气。”

悫嫔语调上扬:“是么?!当真是巧了,御花园的几株百年梅花已经含苞待放,皇后娘娘刚说了三日后午后便邀宫中嫔妃,煮酒赏梅呢!当真叫怜贵人赶上了!”

怜贵人微笑道道:“婢妾身子还没好利索,怕是只能辜负皇后娘娘的好意了。”

悫嫔轻哼道,“本宫劝怜贵人还是识趣些,皇后邀请,岂可不去?纯嫔刚诊出有孕,也照样说了必回按时前去,同是包衣出身,怎的怜贵人竟比有孕的纯嫔还要金贵吗?!”

一句“包衣出声”。生生是撕开怜贵人最羞耻之处拿来嘲讽了,怜贵人一张俏脸当即紫涨难看了。

纯嫔的身孕,是入了腊月才诊断出来的,还不满三个月。皇帝倒是赏赐了不少珠玉珍宝作为褒奖,只是倒也不见有太大期待的样子。一则纯嫔恩宠渐衰,二则出身摆在那里,她这一胎怀倒是稳当。

就算皇后失了六宫大权,纯嫔也照样不敢得罪。

转眼便是三日后。午时初刻,嫔妃们齐聚在圆明园东北角的浮碧亭一带,午后的阳光暖煦,皇后又叫在浮碧亭的东西南北四角都烧了热烘烘的炭盆,这浮碧亭甚大,通面阔足有两丈半,且不说二妃六嫔各有其位置,连几个贵人也都给设了座,只可惜…空了一个——是怜贵人没来。哦,还有娴妃没来。娴妃推说要去伺候太后娘娘——这把年纪的老太太了,自然天一冷,就容易犯些小毛病,其实无非也就咳嗽两声罢了。可孝道在前,太后在上,皇后纵然不满,也不敢发作什么,所以干脆没设娴妃的座位。可怜贵人不来,就着实叫皇后恨得牙痒痒了,你一个贱婢。竟也敢跟本宫拿乔了?!

梅花酒咕嘟嘟煮着,酒香与梅花香沁然合在一起,端的是勾动馋虫,为了配那梅花酒。还摆上了蜜饯二品、点心四品,纯嫔害喜,所以格外喜欢那盘青梅蜜饯,一口气吃了好几枚,竟也没酸倒了牙。

嘤鸣不喜欢过酸的味道,倒是尝着那银杏蜜饯腌渍得极对胃口。不酸,而且不过过于甜腻。那四盘点心也极好,玫瑰千层糕色香诱人、菊花佛手酥金黄酥脆,还有精致玲珑的芸豆卷与木樨糕,都是极趁口的点心。

皇后扫了一眼亭子内外,故意扬声问道:“怎么怜贵人还没来吗?”

愉嫔忙搁下手里的半块木樨糕,起身敬声道:“回皇后娘娘,怜贵人尚未病愈,所以未曾前来。”

愉嫔刚说出口,悫嫔便“嗤”地嘲笑出声儿:“怎么本宫日前还瞅着怜贵人出来溜达呀,瞧着气色蛮不错的嘛!”

皇后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便吩咐身旁太监:“去传怜贵人过来!阖宫的姐妹难得聚一聚,难道怜贵人不乐意来吗?!”

愉嫔面露焦急之色,“皇后娘娘!怜贵人病情有所反复,着实不易受寒!”

皇后眸色低沉,冷扫了愉嫔一眼,“本宫这里备了暖酒,又是晌午,怎么会受寒了呢?!”

悫嫔笑咯咯道:“是呢,就算身子不适,出来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坏处!皇后娘娘一番好意,怜贵人怎的这般不识抬举?”

皇后淡淡一哼,便挥手叫身边太监去传召怜贵人过来了。

音答应亲手端了煮好的梅花酒上来,为皇后添盏,她笑盈盈道:“娘娘贵为中宫,何必为小小一个怜贵人置气呢,您喝口酒,消消气吧。”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是音答应懂事,处处都叫本宫舒心。”

秀贵人瞅着音答应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那张秀气的面孔上露出不屑之色,“瞧音答应这话说得,还‘小小一个怜贵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音答应已经贵为嫔主之尊呢!”

音答应笑容温婉,半分都没生气的样子,她柔柔道:“六嫔之位已满,何止是婢妾肖想不得,贵人不也一样吗?”

这一句反堵回去,生生那秀贵人给噎住了。

嘤鸣见状,笑呵呵道:“六嫔之位只是暂时满了而已,悫嫔妹妹多蒙皇上宠眷,早晚会有身孕。皇后娘娘可一早就说了,悫嫔一有孕,便会请封她为妃,倒时候六嫔之位可不就空出一个来吗?”

秀贵人听了这话,这才找回了几分面子。悫嫔听了,下巴更是扬了三分,俨然一副视妃位如囊中物的样子。她这般模样,被秀贵人看在眼里,忍不住暗啐了一口,心中满满的都是愤愤不平。

皇后深深看了嘤鸣一眼,“舒妃倒是好记性呢!”

嘤鸣垂眸微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每一句话,嫔妾都是牢记于心,方才能够不忘皇后娘娘恩德!”——这话,无疑是反话了,可字眼里却挑不出半点毛病。哪怕是皇后,也指摘不得。

皇后眼色顿时幽冷了几分,仰头一口便将青白玉杯中的梅花酒一饮而尽。音答应见状,急忙又给斟满了,音答应低声凑在皇后耳边低语道:“皇后娘娘,怜贵人也忒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待会儿可要给她教训才是。”

皇后轻声一哼,“这个不必你说,本宫也省得!”——崔氏那小贱蹄子,但是胆子见涨了!着实该还好好敲打呢!

第296章、怜贵人罚跪(上)

启祥宫偏殿。

怜贵人皇后身边太监小兴子,强撑着微笑道:“公公,药都熬好了,可否容本贵人先喝了药再去?”

小兴子只是皇后身边一个寻常太监,自然不敢对一位贵人不通融,便躬身道:“那奴才去外头候着,贵人请快一些。”

怜贵人的心腹宫女醉霞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面有颤颤之色,“小主,您当真要如此吗?”

怜贵人满脸都是哀怜之色,她眼里不禁湿润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她的手已经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保不住的…”

御花园浮碧亭中,嫔妃们已经酒过三巡,三三两两嫔妃们走出亭中,在旁边的一下片梅林中赏梅、折梅,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里统共也不过七八株的梅花树,然而都是百年年份以上的,据说是前明时期栽种的,最大最老的一株徽州骨红梅已经快两百年了呢,瞧着那树干粗壮,枝桠遒劲,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珍稀老梅呢。除此之外,其余的几株也是名品,唤作千台朱砂,都是颜色浓华红艳的红梅,白雪皑皑的四周,唯独此处嫣红一片,当然好看极了。

只是宫中富贵繁华之地的梅花,自然是没有什么傲骨可言的,有专门的花房太监负责仔细照料这几株梅树,梅花树自然也不负皇家富贵浇灌,花开繁密,颜色也富丽堂皇得紧。

嘤鸣信步便走到那株徽州骨红树下,顺手便折了一只花开得极好的梅花花枝,拿在手里把玩,暗暗撇着四周,便吩咐半夏去把秀贵人给唤过来。

嘤鸣唤,秀贵人自然立马就过来了,嘤鸣笑着打量着秀贵人,便走近了。在她耳畔低语:“怜贵人的身孕有几个月了?”

秀贵人当即瞪大了眼珠子,一副惊愕的模样。

嘤鸣暗自一笑,看样子她果然猜对了呢!便笑眯眯将手中新摘的徽州骨红别在了秀贵人衣襟上,“本宫记得。怜贵人自己也通晓些医术呢。”——所以无需太医。

秀贵人见状,便咬牙低声道:“不瞒娘娘,怜贵人之前小产伤身,这一胎…怀得不是时候,注定是保不住的。”

嘤鸣听得一愕然。“你们难道是想——”话说到此,便戛然而止,嘤鸣遥遥看了看还在浮碧亭中,一杯杯饮着音答应斟的梅花酒的皇后。

秀贵人重重点了点头,一次谋害皇嗣,叫皇后失了六宫大权,若二度谋害皇嗣呢——秀贵人想到此,心中一股快意的报复涌上脸颊。

秀贵人刚入宫没多久,就差点死在皇后手中,大难不死。自然就恨皇后欲死了。

嘤鸣也生怕被人听见,便缄口不再多说什么了,有人要谋算皇后,她自然不会阻拦,乐呵呵看戏多好呀!只不过呢,她倒是不觉得皇后能这么轻易被斗倒了。

如此,过了一会儿,怜贵人崔氏才姗姗来迟,怜贵人的气色的确不怎么好的样子,而且一脸的悲切幽幽。精神头也怔忡迷惘,瞧着便叫人觉得她可怜兮兮的。

怜贵人徐行上前,给皇后行了个万福常礼,道:“婢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冷眼带怒,仪态威势十足,一双娥眉入鬓,凛然顿生,“崔氏,你也是伺候了本宫多年的人。怎的如今也恃宠而骄起来了?本宫设宴,便邀六宫嫔妃煮酒赏梅,连有孕的纯嫔都来了,你倒是好大的架子!非得本宫亲自叫人去请,你才肯赏脸吗?!!”

怜贵人面露惶惑畏惧之色,她急忙敛身跪在了亭子外的雪地上,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婢妾是真的身子不适,何况…主位愉嫔娘娘也替婢妾上奏娘娘,说不能来参加煮酒赏梅宴了。”

悫嫔手执一杯温热的梅花酒,突然嗤嗤笑了,媚眼一挑道:“哟!原来只要通知皇后一声,便可爱来不来了!嫔妾入宫多年,没想到宫里竟有这样的规矩吗?”

怜贵人的话本来就够叫皇后愤怒的了,而悫嫔更是火上浇油。皇后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但若连小小一个贵人教训不得,日后岂非更要颜面扫地了?

皇后没有直接斥责怜贵人,反倒是劈头盖脸训斥海佳氏:“愉嫔!!你这个启祥宫主位,莫非就是如此管束自己宫里人的吗?!!”

愉嫔哪里想到怜贵人竟是吃了豹子胆一般,惹怒皇后?急忙也跪了下来请罪,“皇后娘娘恕罪,都是嫔妾管教无方。”

悫嫔“咯咯”一通笑得花枝乱颤,“皇后娘娘还是不要责怪愉嫔了,这哪里是愉嫔管教无方呢?怜贵人年轻貌美,又正得盛宠,又哪里是年老色衰失宠的愉嫔管教得了的?”

这话无疑是直接打愉嫔耳刮子了,同为嫔位,位份相当,而愉嫔又资历深厚,何尝受过这等屈辱?不消片刻,整张脸都铁青了。

皇后淡淡一笑:“的确不是愉嫔的过错,你起来吧。”——皇后只叫愉嫔起身,却没叫跪在外头的怜贵人起身。怜贵人自然只能继续跪在雪地上。

嫔妃们折了梅花,各自各归亭中座位。

皇后笑容端庄,满是和气地吩咐宫女给嫔妃们斟上温热的梅花酒,又热络地对嘤鸣道:“舒妃酒量不佳,不愿多饮也无妨,多吃些点心也是好的。”

嘤鸣便轻轻搁下了手中的酒盅,“嫔妾自然不及皇后娘娘海量。”

皇后笑吟吟道:“说是煮酒赏梅,其实本宫不过是想和诸位姐妹一起乐呵乐呵。可惜娴妃未能前来…”说着,皇后便吩咐身边的陈嬷嬷道:“拿一壶梅花酒,送去慈宁宫,就说是给娴妃的,好歹也叫她尝尝。”

嘤鸣暗道,梅花酒,就是要温热的才好喝,这么大冷的天儿,从御花园一路送去慈宁宫,只怕早已凉透了。皇后这是教训娴妃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愉嫔见皇后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道:“怜贵人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想来也知道错了,还请皇后娘娘宽恕。毕竟天这么冷,万一冻出个好歹来…”——虽是晌午,可到底是隆冬季节,何况怜贵人还是跪在雪地上,而且她穿得还有喜单薄呢。

嘤鸣转头一瞧,果然怜贵人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发青了。

 

第297章、怜贵人罚跪(下)

嘤鸣转头一瞧,果然怜贵人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发青了。

愉嫔这一求情,登时叫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便扬声问外头的怜贵人:“崔氏,你可知道错了?!”——虽说崔氏因病许久未侍寝了,也皇上也赏赐了滋补的药材给她。皇后只不过是想敲打她一下,立立威,也着实没打算叫她跪出个好歹来!只要崔氏服软,她立威震慑六宫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再大人有大量从轻处罚一下,还能落个宽仁贤德之名!

可惜怜贵人并不配合,怜贵人眼底滑过一抹决绝之色,她咬牙跪直了身子,满是倔强地道:“婢妾愚钝,实不知错在何处!”

这话一出,皇后的脸色都发紫了,她咬牙道:“那你就继续跪着吧!!”——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这时候,去慈宁宫送梅花酒的陈嬷嬷也刚刚才回来,她正好瞅见这幅场面,陈嬷嬷暗自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上前低声提醒富察氏:“皇后娘娘,奴才瞧着,有些不太对劲,这个崔氏,何来如此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