悫嫔脑中一闪,脱口便道:“她想要个儿子!”

音常在再度点头,“皇后膝下无子,自然中宫之位堪忧!而娴妃有儿子,自然时时可能威胁中宫之位!娴妃这个儿子,是杀母夺子得来的!而皇后之狠毒,丝毫不逊色娴妃!婢妾只是不想做第二个郭佳贵人罢了!”

悫嫔虽然进宫晚,但也知道五阿哥永琪的生母是郭佳贵人,郭佳氏是娴妃宫里人,才生下五阿哥就没了。只消略略一想便明白,郭佳氏是死于娴妃之手!!而皇后,自然也干得出这种事情来!如此一来,音常在背叛皇后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悫嫔露出了笑容。皇后还真是识人不明,先后两次被身边之人背叛…

“皇后求皇上免了婢妾的避子汤,看似是施恩,可婢妾又不傻!婢妾若是一旦有了身孕。若生的公主也就罢了,若生了阿哥,皇后必然不会容婢妾活命!!”音常在满腹恨恨道。这话自然也只是说给悫嫔听的,娴妃的养子是满妃之子,皇后又如何看得起包衣嫔妃之子?若皇后真有此心。嘉嫔的儿子四阿哥永珹,还有纯嫔这一胎岂非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皇后并没有杀母夺子之心,只是要展示自己的贤德、褒奖音常在的忠心耿耿罢了!反正就算音常在生了皇子,也只是跟纯嫔、嘉嫔似的,所生之子也根本没有问鼎储位的资格!!

可是皇后料想不到,她身边潜伏的是一条毒蛇。音常在是忠心,但忠心之人并非她!

“婢妾为了活命,便不得不另寻出路了。”音常在满是希冀地看着悫嫔,“若娘娘能为皇上诞育皇子。那便是如今宫中最尊贵的阿哥,问鼎中宫宝座亦不再话下!若皇后倒台,婢妾自然得以活命!”——只要是有可能搬到皇后的人,音常在自然都不介意帮一把!!她相信,早晚有一日,无论是舒妃,还是悫嫔,或者旁人,终有一人能让皇后倒台!!

这话把悫嫔说得心花怒放,脸上已经藏不住笑纹了。中宫宝座,从她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觊觎之心。如今找出了不能有孕的源头,自然她很快就能有孕,只要诞育皇子。自然一切都不在话下!!悫嫔心中,野心勃勃燃烧,以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说来,本宫普洱茶中的红花,是皇后下的手喽?”悫嫔问道。

音常在笑着道:“这点婢妾就不知了。毕竟这么隐秘的事情,皇后必然不会告诉婢妾。可能是皇后,自然也有可能是娴妃,她们都不想看到娘娘诞育皇子!”

音常在愈是如此说,悫嫔愈是笃定是皇后所为!!娴妃的儿子五阿哥好歹是个满妃之子,比起无子皇后,她根本没必要如此着急!!皇后才是最有这份心思的人!!

这一年的新年过得格外别扭,待到乾隆八年正月的时候,总算有所和缓。怜贵人总算没继续闹腾着寻死了,娴妃也只得认命地交出六宫大权,只保留了协理之权。不过这对嘤鸣没有太大影响,她还是照旧掌管四执库和古董房,皇后似乎也看不上这点蚊子肉,便索性大方地叫她继续管着了,倒是娴妃剩下的宫权…也就跟嘤鸣的蚊子肉差不了多少了。

当然了,娴妃有得有失,五阿哥已经搬回了她的景仁宫偏殿养伤。

想想就知道,皇后这是卖了愉嫔了。谁叫愉嫔是个老好人呢?不卖她卖谁?

可想而知,五阿哥一回到景仁宫,愉嫔便别想再多看一眼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而怜贵人…似乎是因为主位愉嫔的劝诫,也没有再寻死觅活了,甚至还亲自求皇帝宽恕悫嫔的“无心之失”,说她已经不怪悫嫔了。

可是——皇帝没有解除悫嫔的禁足。

原因嘛…很简单,皇帝安插在永寿宫的眼线回禀说…悫嫔从年前就已经不再喝她赏赐的普洱了,已经将近一月都没有沾过一滴了。

皇帝不晓得悫嫔是改了口味,还是…发现了那普洱有问题。所以犹豫了很久,才把悫嫔给放了出来,左右她饮用红花普洱茶已久,已经有轻微宫寒之症,起码呀调养个一年半载才有可能怀孕。一时半会,倒是不必急,且看看,再应对吧。

悫嫔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旬了,天气也暖和了。

早春时节,玉兰、杏花都开了,养了一冬胎的纯嫔也总算出来溜达了,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发福了许多,肚子也隆了起来。

嘤鸣、纯嫔、怡嫔三人一起出来溜达,还带了猪妞和娜木绰克出来,一起放放风。跟猪妞呆得久了,五公主娜木绰克也跟着说话越来越利索了。腻歪在生母怡嫔的怀里,指着御花园的花花草草,便问“额娘,这是什么呀?”、“额娘,那个是什么花呀?”、“额娘,舒母妃的猫猫为什么那么红呀!”

总之就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

火团气得上蹿下跳,精神传音吼道:“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第308章、肖想妃位

火团气得上蹿下跳,精神传音吼道:“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嘤鸣笑得合不拢嘴,宫里的嫔妃养猫养狗的不少,火团跟狗明显不同,但是跟猫…却是蛮神似的…

最后一个问题怡嫔笑得都没来得及回答,猪妞便掐腰道:“五妹笨!火团,是松鼠!才不是猫猫!”

五公主满脸疑惑地含着自己的小手指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纯嫔也笑了,“当初嫔妾的三阿哥小的时候,也把舒妃娘娘的红松鼠错认成猫呢!”

纯嫔一提这事儿,嘤鸣也觉得乐呵得紧,不过三阿哥如今都已经九岁了,避嫌起见,除了生母、嫡母之外,不宜见其他的庶母。

纯嫔笑吟吟,眉目温婉带着母性的慈祥,她抱抱五公主,又摸摸嘤鸣的猪妞,满是喜爱之色,她抚着自己的肚子道:“若嫔妾这一胎也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就好了。”——纯嫔膝下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自然稀罕漂亮的小闺女了。

嘤鸣笑眯眯说:“宫中已经许久没有添丁了,哪怕是个公主,也是大大的喜事。”

怡嫔亲了亲娜木绰克的脸颊,打趣说:“公主是可人,可还是阿哥更好些,将来长大了,不必嫁出去,还娶个儿媳妇回来。”

一时间,三人都是合不拢嘴。

嘤鸣眼角突然瞥见远处依稀是悫嫔乘坐着嫔位肩舆正朝这边而来,便笑着瞅了瞅纯嫔的肚子,“皇上应该是更喜欢阿哥的,纯嫔若能再生一位皇子,皇上一高兴,只怕便要封你妃位了呢!”

纯嫔听了,急忙摆手道:“舒妃娘娘折煞嫔妾了。嫔妾出身卑微,能封嫔已经知足了,哪里还敢肖想妃位呢?”

嘤鸣呵呵道:“出身不打紧,先帝爷的生母孝恭仁太后出身也不够高贵。可不照样封妃?不就是因为孝恭仁太后给圣祖爷生了三个儿子吗?”

纯嫔忙道:“嫔妾哪里跟能孝恭仁太后相提并论呢?”——嘴上如此说,纯嫔脸色却难掩期待之色,若她位份高些,自然对自己的孩子们都有好处。纯嫔没有谋夺储位的野心。但也盼着自己的孩子都能光耀体面些。

纯嫔的话才刚落音,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纯嫔有自知之明就好!!得个嫔位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若还肖想妃位便是不自量力了!”

说这话的,不是悫嫔是谁?她已经扶着太监的手背,施施然从肩舆上走了下来。朝着嘤鸣一礼,笑靥如花地道:“给舒妃姐姐请安了。”

嘤鸣颔首微笑,“悫嫔妹妹有礼。”眼角一撇纯嫔,果然脸色已经紫酱难看了。

怡嫔哼了一声道:“悫嫔的话未免也太过了些,纯嫔姐姐资历深厚,又有延绵皇嗣之功,怎的就封不得妃位?!”

悫嫔昂着下巴道:“孝恭仁太后圣祖朝列四妃之位,是因为她姓乌雅氏,好歹是个满人!自然比汉人包衣尊贵得多了!”

悫嫔一句“汉人包衣”,真真是直戳中纯嫔的痛处。同时嫔位。悫嫔自打入宫,明里暗里便没少说这等鄙夷纯嫔出身的话。从前,纯嫔一直忍耐,是不想得罪深得皇上宠爱之人。

可如今…悫嫔虽然解除了禁足,然而皇上只在六日前去用过午膳,根本没召幸过她一次呢!反倒是皇上去看望她的次数要多一些呢!

纯嫔便满脸母性,带着骄傲地道:“嫔妾能否封妃,那得看皇上的心意,此时言之凿凿,未免也太早了些!”纯嫔说罢。目光再悫嫔的肚子处瞄了几眼,突然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若生产,的确未必会晋妃位。可是悫嫔妹妹连怀都不怀不上。自然更不可能封妃了!”

“你——”悫嫔脸蛋嗖的涨红了。

嘤鸣生恐悫嫔发作,急忙笑着从中说和:“好了,这么好的日子,何必斗嘴呢?更何况,若是闹大了,皇上重视子嗣。想来也不会怪罪纯嫔的。”

悫嫔恨恨咬了咬唇,便生生忍了。皇帝多日不召幸悫嫔,悫嫔自然失了往日的底气。如此愈是忍着,满腔的恨毒之意便愈浓,你纯嫔不就是大了个肚子吗?若没了肚子里那块肉,以你那张年老色衰的老脸,还凭什么跟本宫叫嚣?!

悫嫔心里生了毒计,脸色却扬起了妩媚的笑容,“妹妹是有口无心的,还望纯嫔姐姐别往心里去。”

嘤鸣暗自惊讶,没想到悫嫔竟会对纯嫔赔礼道歉,还真是稀奇!

纯嫔久经宫闱,岂会因为悫嫔一句话,便信了她?只是表面上少不得和和气气回应,旋即便推说乏了,先行一步告辞了。

果然,不消一个时辰,纯嫔就受到了永寿宫送来的赔罪礼物,是两盒陈年普洱茶,和一盒燕窝…

那永寿宫太监笑眯眯道:“尤其这普洱茶,可是皇上特特赏赐给我家主子的呢,纯嫔娘娘不放尝尝。”

纯嫔面色端庄,袖子底下却已经攥紧了拳头,指甲都要扣入手心肉中。

果然——果然被怡嫔说中了!!这个悫嫔,当真以为她不晓得皇上赏赐给她的普洱茶里加了什么好东西吗?!!她倒是够胆量,竟敢拿这个来算计她!!

“既然是悫嫔好意,本宫自然不能辜负!”纯嫔轻手抚摸肚子,便淡淡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出沏一盏普洱来!”

此刻已是晌午,皇帝在嘤鸣的储秀宫用过了午膳,便叫人拿了棋盘来,与嘤鸣对弈一局。

皇帝的棋艺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长进,嘤鸣按部就班,一点点布局,一点点蚕食皇帝的地盘。就在胜负已经渐趋明了的时候,御前的总管太监,吴书来急忙来禀报说:“纯嫔娘娘突然肚子不舒服,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皇帝眼看着自己步步退败,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便皱着眉头问:“都五个月的胎了,不是一直都安安稳稳的吗?!”

嘤鸣忙搁下了捏在手中的一枚白玉棋子,笑着道:“纯嫔不是无病**之人,大约是胎动不舒服了。左右皇上今儿也空闲,不如臣妾陪皇上去瞧瞧吧。”

嘤鸣如此贤惠姿态,皇帝自然乐得不必下棋下到惨败,便携嘤鸣去了。

第309章、赔罪礼

纯嫔是延禧宫的主位,三阿哥已经搬去了阿哥所居住,六阿哥年幼,尚且养在偏殿,除此之外,还有三四个常在答应,见皇帝来,个个花枝招展地凑了上来。

纯嫔上前来请了个安,她挺着个大肚子,一脸彷徨无助的样子。

皇帝还是甚是在意纯嫔腹中子嗣的,便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纯嫔揉着太阳穴,语气满是虚弱地道:“方才喝了一盏普洱消食,没想到突然胎动了,不过这会子已经好多了,叨扰皇上,是嫔妾的不是。“

嘤鸣听了,便疑惑地道:“虽说孕妇不宜多饮茶,但普洱能消食,偶尔喝些也没什么大碍。怎么会引得胎动了呢??”

皇帝亦蹙了蹙眉,便问:“传太医了吗?!”

纯嫔忙摆手道:“只是胎动而已,还是不要劳烦太医了。”

嘤鸣听了,忙道:“那怎么成?!照顾龙胎,本就是太医的职责,哪里成得上‘劳烦’呢?”

纯嫔低声道:“悫嫔送的普洱很是醇香,嫔妾就多喝了两杯,原想着不碍事的…”

皇帝神色嗖的冷了下来,眼底已有怒意翻涌,便立刻问道:“悫嫔送的普洱?!!”

纯嫔惶惑地点了点头,“悫嫔还说,那普洱是皇上赏赐给她的,所以才转送给嫔妾赔罪。”

皇帝狠狠一哼,这个悫嫔——原只当她是个张狂任性的,没想到竟也起了这般阴毒心思!她许久不喝那普洱茶了,必然是察觉到茶中含有红花!!可她明知如此,竟还转送个有孕的纯嫔饮用!!!

嘤鸣忙微笑着道:“茶水这东西,对孕妇而言,想必也是因人而异的。既然你喝了会不适,有孕期间还是不用饮用了。不过纯嫔也莫要因此生悫嫔的气,她拿了皇上赏赐的茶转送给你,可见是真心赔罪的。”

纯嫔认真地点了点头。

皇帝却听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舒妃说‘赔罪’。是什么意思?”

嘤鸣忙捂了嘴巴,一副失言了的样子,只讷讷道:“不过是上午在御花园里,几句口角罢了。臣妾劝过之后。悫嫔也向纯嫔赔罪了。皇上就不要计较了。”

皇帝眉头皱得老深,便看了一眼纯嫔,道:“苏氏,你来说!”

纯嫔忙微笑着道:“回皇上,悫嫔性子只是冲了些罢了。想来也是有口无心的。何况…”纯嫔满脸的黯然之色,“何况悫嫔血统高贵,嫔妾也的确只是包衣出身,悫嫔又没冤枉嫔妾。”

话说到这个地步,皇帝如何猜不到悫嫔到底说了何等难听的话?!脸色嗖的便阴沉了下来,纯嫔出身是不好,但好歹是他三子永璋的生母,旁人瞧不起纯嫔出身也就罢了,可她悫嫔又算个什么东西?!!

见皇帝已经震怒的样子,嘤鸣忙柔声道:“悫嫔已经知错。而且还送了赔罪礼来。皇上就不要置气了。”

嘤鸣不说这“赔罪礼”还好些,一说,皇帝更是火气攒涌!这那里是“赔罪礼”,分明是想要纯嫔和她腹中朕的皇嗣的性命啊!!那普洱茶中红花的分量的确不重,但若连饮用一个月,纯嫔哪怕五六个月的胎也照样保不住!而且这等月份,若是落胎,必然见大红,只怕十有八九会一尸两命!!

悫嫔之心,竟是如此歹毒吗?!!

可是。普洱茶的问题,皇帝却并不能吐露半分!!愈是如此憋着,心里愈是火大,皇帝是个不讲道理的生物。他赏赐给悫嫔红花茶,便是理直气壮,可悫嫔转送纯嫔红花茶,便是万死难恕!!

嘤鸣正是把握到了这一点,才将计就计!!她猜到,悫嫔妒恨之下。会将红花普洱茶送给纯嫔!同样她也知道,悫嫔也会如此将计就计,也免得浪费了那么好的茶!!

皇帝不能揭开此事,所以就无法处罚悫嫔。可是被皇帝记恨上了,悫嫔岂能落得半分好?!嘤鸣可以预见,悫嫔…要失宠了。而且这一次不同以往,她在皇帝心目中一下子成了一个心计歹毒的女人,而且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皇帝沉声道:“不止有孕期间不能饮用,产后也不能碰!”

皇帝这话一出口,嘤鸣便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便问:“这是为何?”忽的,嘤鸣骤然露出惊愕之色来,“去年春,悫嫔也送过臣妾普洱,皇上也不许臣妾喝…”说着,脚下发软,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幸好身边有半夏稳稳扶住了。

嘤鸣眼中满是惶恐地看着皇帝,“皇上…那普洱茶,有什么不妥吗?”

怡嫔更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她捧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惨白惨白的。

皇帝脸上满是复杂之色,他抿了抿嘴唇,道:“只喝了一回,无妨。”

皇帝终究还是没说出普洱茶到底怎么有问题了,嘱咐了怡嫔好好养胎,便带着嘤鸣回了储秀宫。

支摘窗外红日西斜,嘤鸣良久看着皇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那普洱茶,不是皇上赏赐给悫嫔的吗?”

皇帝幽幽一叹,他执着嘤鸣的手道:“朕不得不防着科尔沁的野心,所以不能叫悫嫔有孕。”

嘤鸣咬了咬嘴唇,点头道:“臣妾明白皇上的苦衷,只是悫嫔…也太可怜了些了。”

皇帝却冷哼了一声,“她可怜?!朕倒是觉得她可恨!幸好发现的早,否则纯嫔的胎肯定会保不住的!”

嘤鸣忙道:“悫嫔也是无心的…”

皇帝冷冷的脸上怒意翻涌,“她无心?!!她若不知,为何已经两月都不曾饮用朕赏赐的茶了?!”

嘤鸣露出惊愕之色:“皇上的意思是,悫嫔猜到是皇上给她下药了?”

皇帝眯了眯眼睛,“她只知道普洱茶里加了东西,只会怀疑是被旁人暗算了,不会想到会是朕。”

是啊,有那个女人会认为,是自己的丈夫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呢?悫嫔只怕会疑心皇后或者太后吧?这两方,都不愿看到出身尊贵、血统高贵的悫嫔诞育皇嗣。

而皇帝子嗣并不十分丰盛,除非是出身低微之人,否则一般都是“留”的。悫嫔对自己的容貌有太高的自信,便以为皇帝宠爱她,便不会觉得皇帝会对她如此。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嘤鸣看着皇帝,问出了这句话。

皇帝淡淡一哼,道:“朕已经叫皇后去处理了,反正…”皇帝脸色渐渐冷了,“反正皇后最擅长此事,不是吗?!”

意思是,皇后最擅长算计嫔妃的肚子吗?

也好,只要悫嫔不能有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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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聚仙帐中香

红花普洱茶之事,依旧藏得严严实实的。纯嫔自然也识趣地没有胡乱说什么,倒是悫嫔曾旁敲侧击地询问,纯嫔只道,孕中嘴巴刁钻,喝了就吐,着实辜负了悫嫔好意,还说,幸好普洱茶最不怕的久藏,说等日后再喝。

悫嫔听了之后,颇有怏怏之色。心想着,纯嫔都年过三十了,生完这一胎,只怕日后也不会再有生养了,就算日后喝那茶,也算不得有害了!

皇帝为了安抚纯嫔的惊惧之心,倒是时常去看望,不过纯嫔不得侍寝,倒是叫延禧宫里的何常在、白答应几人得了几日召幸。

没过几日,皇帝也恢复了对悫嫔的召幸,可见是皇后已经下手了,只不过悫嫔复宠之后,却不及从前那般盛宠,侍寝的次数,每月也只有三四次了,比嘤鸣逊色了一筹,与秀贵人、怜贵人差不离。

夜半时分,悫嫔才从养心殿侍寝回来,便叫宫女照旧焚上她素日里最喜欢的能安睡的聚仙帐中香。此香味道清幽,六宫之中只供妃位以上嫔妃享用,悫嫔只是嫔位,得此名贵香料,自然欢喜的紧,故而日日都燃了安枕。

然而悫嫔闻着香味,却愈发觉得和从前味道更馥郁了些…

若换了从前,悫嫔不至于如此多疑,然而她一想到连皇上赏赐给她的茶都能被人动了手脚,便坐卧难安,再也睡不着了。悫嫔立了便掀开床帐,吩咐陪嫁宫女乌尤:“本宫记得,祥嬷嬷最善调香,你去唤了她来。”

乌尤面有古怪之色,神色也困怏怏的,便道:“娘娘,现在都子时了,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明日吗?”

悫嫔横了乌尤一眼,怒斥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唤人。你去就是了!!”

乌尤一个激灵,立刻便清醒了个透彻,急忙道:“是,奴才这就去!”她这位主子。从前在科尔沁的时候,便时常有心血来潮的时候,而且性子执拗得很,断断容不得有人质疑半分。

这位祥嬷嬷虽是悫嫔的陪嫁,却并非蒙古人。而是个满洲正黄旗的包衣,是当年悫靖公主的陪嫁侍女,如今侍奉悫嫔来京。不过悫嫔并不看重那几个陪嫁过来的老嬷嬷,只叫她们做些闲差,素来只叫贴身的几个蒙古丫头伺候着。

祥嬷嬷已经有五六十岁了,大半夜被嚷嚷起来,又一路急急忙忙赶来,因此气喘喘嘘嘘,出了一头的汗。悫嫔却嫌弃她姗姗来迟,脸色很是不悦。不过想到自己需要祥嬷嬷的本事,便掩了不快,很是和气地叫她喘匀了气息,才指着那那小巧玲珑的景泰蓝三足小熏炉,道:“本宫闻着这帐中香聚仙帐中香,气味比从前浓郁了几分,心下有些不安,所以特请嬷嬷来检查一下。”

祥嬷嬷也是见识过悫嫔从前脾性的人,见悫嫔今儿竟如此温语和蔼的模样,倒是大为感怀。忙二话不说便捧起那小熏炉,仔细闻了片刻,旋即,那眉头也皱了起来。

悫嫔察觉道祥嬷嬷的表情。急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祥嬷嬷有些不太敢确定,只道:“奴才也不知是否闻错了…”顿了顿,祥嬷嬷又道:“可否让奴才检查一下内务府送来的聚仙帐中香。”

悫嫔立刻示意乌尤一眼,那乌尤立刻便端来一小盒香料。

祥嬷嬷接了过来,打开那小巧玲珑的珐琅彩牡丹小圆盒,之间那里头的香料都是粉末状的。颜色雪白中略透着几分淡红色,她嗅了嗅,忙又用小指的指甲挑了少许,用舌头舔入口中,细细一品。旋即,脸色嗖的发白了,她急忙将口中濡湿的粉末全都吐在了帕子上。二话不说,拿起悫嫔手边的一盏温茶,便如水倒入了那熏炉中。

“嗞”的一声,熏炉中焚烧的香料被浇灭了个透彻。

乌尤大惊,立刻训道:“你这是做什么?!这聚仙帐中香,珍贵无比,宫里除了皇后、娴妃、舒妃,就只有我们娘娘才能享用!!”

乌尤大呼小叫,然而悫嫔却并没有半分怒色,反而脸色也有些发白。

祥嬷嬷无心在意乌尤那些怒话,忙上前道:“娘娘,这个香,日后断断不能在殿中焚烧了!”

悫嫔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深深看着祥嬷嬷,追问道:“那里头…比从前到底多了什么东西?!”

祥嬷嬷严肃地道:“麝香!!而且是药性最烈的马麝!”

悫嫔怒目圆瞪,“还真瞧得起本宫!!”

祥嬷嬷道:“娘娘,这里头的马麝分量不轻,不过其气味被其他香料掩盖住了,所以十分不易察觉!此物若闻上个一年半载,日后就算发现了,只怕也很难有孕了!”

悫嫔脸色白了几分,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这宫里,最不想看我有孕的,可不就是长春宫那位吗?!之前她身边的那个乔氏小贱人——哼,我说她怎么那么好心,告诉我皇上赏赐的普洱茶被动了手脚?原来后头预备了更狠的招数对付我呢!!!”

此刻,悫嫔已经笃定是皇后所为了。不过,倒也没冤枉了富察氏,这聚仙帐中香的确是富察氏安排了极为懂香料之人,悉心调配的!只可惜,悫嫔嘴巴不怎么灵,鼻子却尖得很!!

乌尤惊呆住了,她急忙道:“娘娘,还是赶紧禀报皇上,请皇上做主吧!”

“糊涂东西!!”悫嫔斥道,“就算告诉了皇上又能如何?!本宫没有丝毫证据证明这是皇后动的手脚!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乌尤战战兢兢,“那、那该怎么办呢?”

悫嫔看了祥嬷嬷一眼,便指着那盒聚仙帐中香道:“嬷嬷可能调配出,和这个气味、颜色一模一样的香来?自然了,得是无害的才成。”

祥嬷嬷露出自信的微笑来,“若只求气味颜色相同,倒是不难!”

悫嫔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盒东西,且先收在库房中,说不准日后有用,嬷嬷请尽快调配处一剂香料来,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

“是。”

乌尤听懂了,便问:“娘娘可是要狸猫换太子?”

悫嫔妩然一笑,“你还不算太笨。若贸贸然停了从前最爱的帐中香,只怕还会跟之前停用普洱茶一样,皇后必然还会在用更隐秘的手段下手!与其如此,倒是不如叫皇后以为本宫真的日日都在闻加了麝香的聚仙帐中香!”

乌尤笑着道:“那样小主很快就会有身孕了吧?”

悫嫔脸颊一红,佯怒斥道:“少胡说八道!哪儿有那么快!”

祥嬷嬷见状,又道:“娘娘之前受了些许宫寒,不如老奴再香料里加少许暖宫暖身的香料可好?那样可能对娘娘的身子略有助益。”

悫嫔自然乐得如此,却忙嘱咐道:“记得气味万万不能叫人闻出不同来。”

“是,奴才省得,请娘娘放心。”

第311章、和事老难做

翌日,六宫嫔妃齐聚皇后的长春宫请安,如今皇后已经恢复了六宫大权,娴妃与嘤鸣只有协力之权,自然皇后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反倒是娴妃日日都是一副不痛快的表情——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倒是也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撩拨她。

皇后闻着来自悫嫔身上的那极肖似聚仙帐中香的气味,脸上浮起得意的微笑来,便道:“过几日,便是大公主册封的吉日了。前前后后,都有娴妃一手操持,倒是本宫这个嫡母有些不尽责了呢。”

娴妃一听,心中万分不快,怎么?你富察氏难道连本宫大公主的出嫁事宜都要横插一手吗?便沉着脸道:“臣妾是大公主的生母,筹备册封礼自然责无旁贷!”

“那是自然,”皇后微微一笑,尽显端庄温婉之态,“到底只是和硕公主的册封礼,也不是费事,想来娴妃一人便能应付过来的。”

皇后微微一笑,尽显端庄温婉之态,“到底只是和硕公主的册封礼,也不是费事,想来娴妃一人便能应付过来的。”

这话无疑是在嘲讽大公主庶出的身份——本朝的规矩,只有嫡出的公主才能直接被册封为固伦公主,庶出的只能册封和硕公主。自然了,若是远嫁抚蒙的公主,将来或许有机会晋封固伦公主。但初封,素来都只是和硕公主而已。为的,便是彰显嫡庶之别。

因此,娴妃的脸色铁青阴沉,一双手死死攥着手里的锦帕,似乎恨不得捏碎了一般。

嘤鸣暗想,大公主的封号已经拟定好了,便是和硕和敬公主…和敬…她依稀记得,这个封号,在历史上原本是富察皇后之女的封号,只不过是固伦和敬公主。只不过历史开了个玩笑,乾隆的长女。竟不是从富察皇后肚子里出来的,而是成了娴妃的女儿。

侍立在皇后身侧的音常在乔氏娇滴滴笑着道:“那是自然的!等到二公主长大了,册封固伦公主之礼,必然要更加繁琐呢。”

娴妃不能把皇后如何了。但却不会忍受小小一个常在嘲讽,便怒斥道:“素来只有贵人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来请安,你一个小小常在竟也胆敢藐视宫规,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皇后微笑着道:“音常在是本来就住在长春宫偏殿,在侧服侍本宫。怎么能算是违反宫规呢?如今娴妃妹妹既然已经卸下了六宫重担,以后还是不要操不该操的心好!”

娴妃气得鼻子都冒烟了,皇后这是再宣示自己重得六宫大权之威势呢!!娴妃气得发笑,“皇后娘娘割破了手腕,还真是因祸得福啊!这真叫臣妾想起了当初悫嫔养心殿前撞柱寻死之事呢!”

皇后眼底嗖地冷了下来,“本宫只是不慎割破了手腕,与悫嫔早先的寻死觅活,如何能等同?!”

娴妃哼笑道:“不管是否等同,总之效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都是博得皇上圣心怜爱,由失宠到得宠!”说着。娴妃斜眼睨了悫嫔一眼,问道:“悫嫔,你说是吧?”

娴妃的话刺了皇后,可悫嫔又何尝不恼恨?

悫嫔妩媚挑眉道:“宫中嫔妃,哪个不费尽心思博宠?娴妃姐姐若也有此心,便不会一辈子都没享受过得宠的滋味了!!”

悫嫔这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刺地中了娴妃心头痛处!娴妃纵然位高,但的确一辈子没得宠过?即使年轻的时候,身在藩邸,皇帝也照样对她淡淡的!因此侍奉皇帝多年。也只在早年有幸怀孕一次,诞育了大公主罢了!自此之后便不曾有过身孕!

悫嫔看着娴妃那张难看至极的老脸,便咯咯笑道:“娴妃姐姐论容色也算上佳了,竟多年来从没得宠过!可见是娴妃姐姐的确对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脾性了!平日里脾气不好也就罢了。皇上面前,可千万不能拿乔耍性子呀!”

娴妃怒道:“本宫素来表里如一,哪里比得上悫嫔,皇上面前温柔小意,皇上背后便是另一幅嘴脸!这变脸之快,都快赶上戏台上的戏子了!!”

悫嫔讽刺娴妃不得宠。娴妃便将悫嫔比作戏子!这嘴巴,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毒辣!不过娴妃还真没说错,皇帝面前,悫嫔一口一个“表哥”叫得娇滴滴软绵绵,背后却嫌弃这个出身包衣、哪个又是庶出的,趾高气扬,比皇后气势都足呢!

悫嫔被辱骂做戏子,姣好的脸蛋登时便紫涨了,怒血冲脸,一时间也失了理智,便怒吼道:“你敢说我是戏子?!我可是悫靖公主的女儿!!”

娴妃冷哼了一声,“悫靖公主又如何?不过是圣祖爷一个小小贵人生的女儿!在本宫的和敬大公主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呢!”

“你敢辱我额娘?!!”悫嫔豁然站了起来,抄起手边茶盏便朝着娴妃那张鄙夷的脸投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