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唯独悫嫔不曾前来…

“悫嫔有孕,本宫已经免了她请安之礼。”皇后不等嫔妃们询问,便淡淡说道。

皇后的话刚刚落音,坐在嫔妃之首位置上的娴妃呵呵笑了,笑容灿烂如锦,“是呢!昨儿去永寿宫,悫嫔推说孕吐得厉害,想要静心养胎,皇后娘娘立刻就许她不必****请安了呢!皇后娘娘这般贤惠,臣妾还真学不来呢!”

嘤鸣暗忖,这个悫嫔,才一回来,就打皇后的脸了!就算她真的想静心养胎,大可私底下跟皇后说,何必在昨日永寿宫嫔妃俱前去相贺的场合说这种话呢?皇后为了维持自己贤德的名声,自然不能不允!可若允了,便是折了她中宫颜面了。

怡嫔柏氏板着脸孔道:“悫嫔才刚怀上,又不是身子重到不能出行,岂可这般恃宠而骄?”——怡嫔虽然看不惯皇后伪装贤德的面孔,可她更厌恶悫嫔那副自以为是的矫情劲儿!

穿一身串枝芙蓉绿地妆花缎旗服的秀贵人撇了撇嘴,酸溜溜道:“人家现在怀了龙胎,自然要可劲儿矫情了!”

嘤鸣温婉一笑,柔声道:“悫嫔年轻,难免娇气一些。等产下皇子,做了人母,想来就会好些的。”

秀贵人却“嗤”地笑出声儿来,“如今才怀上就这般拿乔,真若生了阿哥,母凭子贵,只怕整个后宫都要跟她们博尔济吉特氏姓了!”

坐在上头仪容端贵的皇后脸色嗖的一冷,便斥道:“秀贵人这话着实太过了!”

见皇后已经动了怒,秀贵人怏怏闭上了嘴巴,心里却高兴得紧,皇后越生气,便越说明天她心里不痛快,便越有可能对悫嫔下手!

娴妃冷然一笑。“臣妾倒是不觉得秀贵人说得哪里不对!悫嫔若真生了阿哥,只怕连臣妾的五阿哥都要退出一射之地了呢!”

嘤鸣柔声道:“娴妃姐姐过虑了,悫嫔这一胎,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呢。现在就为五阿哥担忧,未免太早了些。”

娴妃听了,忽的嫣然一笑,道:“舒妃说得是,是本宫着相了。好歹本宫还有五阿哥呢。急什么!”

是啊,娴妃还有五阿哥呢,皇后却只有一位公主…所以皇后比娴妃更急。娴妃这话,似乎是特意说给皇后听的。别看平日里娴妃的性子不好相与,可她并不蠢笨。

嫔妃们散去之后,皇后便再也端不住那张贤惠端庄的脸色了,整张脸转瞬便阴沉了下来,虽然她方才训斥了秀贵人,却不得不承认秀贵人说得极对!!才刚怀上就这般放肆,真若生了。那还了得?!

音常在端了一盏茶水奉给皇后,便趁机道:“娘娘,悫嫔看着张扬,但绝不是好对付的人。”

“这点本宫自然知道!!”皇后恨得咬牙切齿,明明都叫人下手了,她居然还能怀上,便可见悫嫔不好对付了!!关键是她好不容易才挽回了几分圣心,若贸贸然下手,被皇上发现了,那才真是万劫不复呢!!别看皇上不想让悫嫔有孕。可若悫嫔真怀上了,旁人便休想谋害皇嗣!

音常在软语轻声道:“皇上之前既然吩咐过娘娘对悫嫔下手,可见是对科尔沁防备得很。自然对悫嫔也不是真心宠爱的。”

皇后哼了一声,“那又如何?!虎毒不食子啊!”

音常在嫣然一笑。软语道:“固然虎毒不食子,但娘娘可以夺子啊!”

皇后一愣,旋即脑中豁然开朗,她倒是忘了这茬了!皇上既然防备科尔沁,只怕十有八九不愿意让悫嫔抚养皇子!!如此一来,她的机会便来了!!

在这宫里。还有谁比悫嫔出身更体面、血统更高贵?她的生的孩子,自然血统也是最尊贵的!!她是中宫皇后,若膝下养了这么一个阿哥,娴妃的五阿哥又算得了什么?!

一瞬间,皇后的野心熊熊燃烧起来。

悫嫔此刻还不知,自己腹中那尚未满三月之子,已经被皇后惦记上了。

皇后既然生了夺子之心,自然便不会加害悫嫔的肚子,而娴妃正一旁等着看皇后下手呢,结果悫嫔的胎便稳稳当当过了头三个月。

京中的天儿,一天比一天冷肃,万木萧索的季节里,花房进献了两盆开得簇簇满枝的茶梅,一盆嫣红夺目、一盆嫩粉娇俏,点缀殿内,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皇帝晌午在储秀宫用过了午膳,饮了一杯消食的祁红,便道:“日前,皇后跟朕说膝下寂寞,希望能抚养个阿哥。”

嘤鸣手里把玩着一朵初开嫣红的茶梅,含着笑靥道:“三阿哥已年长,四阿哥、五阿哥都已经认人了。自然都不合适,皇后的娘娘意思,莫非是悫嫔这一胎?”

皇帝脸孔有些冷冷的,“还没临盆呢,皇后倒是心急!!”

嘤鸣笑着道:“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心急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不知悫嫔是否肯答允呢?”

皇帝语气疏淡,“朕还没跟悫嫔提及此事。”

嘤鸣捏了一枚海棠蜜饯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徐徐道:“悫嫔的孩子,若抱去给皇后娘娘抚养,固然是抬举。可是悫嫔入宫两年,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只怕未必舍得呢。”

“既是抬举,悫嫔便不该不识抬举!!”皇帝眼底浮现一缕幽暗之色,语气也十分霸道。

嘤鸣暗道,看样子皇帝已经打算交给皇后抚养了?皇帝这种生物,还真是不讲道理啊,要抱走人家的孩子,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人家若是不肯,竟是“不识抬举”。

罢了罢了,且让皇后跟悫嫔斗法去吧!

这时候,王钦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磕头道:“皇上!悫嫔在御花园被一只猫扑了上来,悫嫔为护着肚子,手背都抓伤了!说想请您去瞧瞧。”

皇帝脸上不见有丝毫表情,只淡淡问道:“胎相如何?”

王钦忙回话道:“似乎并无大碍,只是据说手背抓得鲜血淋漓,有些严重。”

嘤鸣心下是狐疑的,悫嫔不是要闭门养胎忙,怎么出来溜达了,便问:“哪儿来的猫?怎么会冲撞了悫嫔?”

王钦低头小心翼翼道:“是…是怜贵人的猫,不知怎么发了狂。”

第336章、崔贵人

王钦低头小心翼翼道:“是…是怜贵人的猫,不知怎么发了狂。”

皇帝听了,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宫里的猫狗个个乖顺,偏生她养的畜生居然还会发狂!!”

嘤鸣暗道,皇帝分明是认定怜贵人故意谋害皇嗣了。的确,怜贵人与悫嫔宿怨极深,若说她有此心,倒是不假。然而这事儿,真的是怜贵人所为吗?嘤鸣倒是觉得,这里头的水,有点深啊…

皇帝直接下旨道:“传旨,褫夺崔氏封号,让她好好禁足思过!悫嫔临盆之前,便不必出来了!”

得,这下子怜贵人没了封号,成了崔贵人。而且要禁足半年之久呢,等到悫嫔临盆之后,只怕皇帝都忘了她这么一号人了。宫里嫔妃那么多,皇帝的性子,素来喜新厌旧,崔氏连失两子,才得到皇帝怜爱,如今一朝跌倒,也不知能不能再爬起来。

“皇上可要去永寿宫瞧瞧?”嘤鸣微笑着看着皇帝。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朕去瞧瞧,晚上再召你侍寝。”

嘤鸣温温一笑,目送皇帝远去。

皇帝走后不过半个时辰,外头便禀报说,秀贵人求见。

嘤鸣眯了眯眼睛,来得倒是够快的,可见秀贵人失了盟友,心中何等急切,淡淡一笑,便叫请了秀贵人进殿来。

秀贵人自打入宫,一直还算得宠,性子也不是冒冒失失之人,可今儿真真是惊慌失措了,她一进来便道:“娘娘!怜贵人是被冤枉的!”

嘤鸣微笑着提醒她:“是崔贵人!”

秀贵人咬牙道:“肯定是悫嫔的阴谋!怜…崔贵人就算恨毒了悫嫔,怎么可能用这种愚蠢的手段呢?!”

嘤鸣面孔异常平和,“就算你说得有道理,那也是悫嫔跟崔氏的龃龉,与本宫何干?”

嘤鸣这般事不关己的态度,叫秀贵人心下更加焦躁了。“娘娘!若悫嫔真的诞育皇嗣,便要跟您平起平坐了!”

嘤鸣温吞吞道:“秀贵人大可不必在本宫这儿多费唇舌,是皇上下旨褫夺崔氏封号、将其禁足的。也就是说皇上已经认定她谋害皇嗣了,你再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功夫。”

听了嘤鸣这番话,秀贵人倒是冷静了下来,可是心中仍旧彷徨不知所措,“那婢妾接下来该怎么办?!”

嘤鸣微微一笑道:“崔氏禁足,对你不但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秀贵人一脸惶惑,“婢妾不解娘娘之意。”

嘤鸣莞尔一笑,徐徐道:“如你所说,悫嫔若真诞育皇嗣,便要跟本宫平起平坐了。她若封了妃,嫔位便空出来一个了!原本贵人中有封号的,有你和崔氏二人,如今却只有你一个了。”

嘤鸣的意思,已经够明显的了,嫔妃若是空出来。原本能上去一级的有秀贵人和崔氏,如今便只有秀贵人一个了。

秀贵人咬着自己的薄唇,自嘲地一笑,“明年便又要选秀了,婢妾又没有生养,想封嫔,只怕是难!”

生养这点,嘤鸣也觉得疑惑,秀贵人一直还算得宠,怎的却一直没有怀孕?!莫非是她自己的身子又什么问题?

似乎看出嘤鸣的疑惑。秀贵人便道:“婢妾大约这辈子都不会有生养了!”

“哦?这是为何?”嘤鸣打量着秀贵人那张凄然的脸,问道。

秀贵人苦笑了笑,“大约是刚进宫的时候吧,婢妾的饮食被人动了手脚。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嘤鸣略一思忖,便问:“是皇后下的手?”

秀贵人点头,“应该是吧,除了她,还有谁这般算计这嫔妃的肚子?!”

还有太后呢…嘤鸣心中暗道。罢了,不管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秀贵人能不能生养,都跟她没关系。既然她要恨皇后,就让她恨去吧。

不过作为一个女人,嘤鸣难免有些同情秀贵人,便道:“你还是不要管崔氏了,她落了个谋害皇嗣之名,从前种种可怜之处,在皇上心目中,也都变成了可恨之处。她爬不起来了,悫嫔也不会让她爬起来。跟她亲近,对你没有好处。”

秀贵人脸上却浮起几分倔强之色,“多谢娘娘提醒,只是婢妾既与崔贵人约定同进同退,如今她遭了难,婢妾岂能撒手不管?!”

嘤鸣一滞,倒是没看出来,秀贵人倒是颇有几分义气…旋即嘤鸣笑了,“秀贵人莫不是忘了,两年前在木兰的时候,一直服用避子药丸的崔氏,是如何怀上龙胎的。”——那可是秀贵人的算计,偷换了崔氏侍寝后服用的药,所以崔氏才意外怀上了。崔氏两度小产的悲剧,都与她有脱不了的干系呢。

秀贵人面色坦然,“此事在婢妾与崔贵人结盟的时候,便坦言相告了。所以娘娘大可不必担忧。”

嘤鸣再度错愕了,不由连连点头,的确是她小觑了秀贵人和崔氏之间的关系了,长长吐出一口气,嘤鸣便道:“既然如此,本宫便再多说几句。悫嫔的性子,睚眦必报,也够狠毒。崔氏被褫夺了封号禁足思过,但悫嫔——只怕并不满足于此!”

秀贵人顿时面色一紧,旋即她郑重屈膝一礼,道:“多谢娘娘相告,婢妾替崔贵人谢过娘娘了。”

嘤鸣摆手道:“那倒是不必。悫嫔既然出手了,必然不肯留下崔氏这个后患。但以你的本事,只怕还未必能保住崔氏性命,弄不好,连你自己都要牵扯进去!”

秀贵人咬了咬嘴唇,“悫嫔…她会怎么铲除后患呢?”

嘤鸣不由笑了,“本宫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悫嫔会使出什么手段?”——若从理智考虑,秀贵人疏远崔氏、置身事外,才是最有利的选择。可秀贵人的架势,显然是不肯了。

所以,嘤鸣也不劝阻什么,且由着她去吧。就算秀贵人倒霉了,对她也没有丝毫害处。

秀贵人干巴巴笑了笑,便屈膝一礼道:“婢妾告辞了。”

叫半夏送了秀贵人出了储秀宫,嘤鸣望着殿中开得如火如荼的茶梅,不禁沉默良久。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像花儿一样娇美,却一个个斗得你死我活,为了荣华、为了富贵,也为了那个根本不喜欢她们的男人…还真真是悲剧呢…

第337章、毒计

乾隆八年的冬天,格外料峭,然而今年的水仙却开得格外簇簇,姿态妍雅。

禁足中的崔贵人日子并不好过,或者说宫里失宠的嫔妃日子都不好过,主位愉嫔也接济不了太多。倒是多亏了秀贵人拿了自己份例的炭给她,崔氏这才没有被寒冬冻伤。

储秀宫里,地龙烧得烘烘暖煦,这一日从皇后处请安回来,一如殿中,便觉得热气陶陶然扑来,板着清幽的水仙花香,当真叫人舒坦极了。嘤鸣脱了斗篷,交给半夏拿着,瞅着猪妞趴在罗汉榻上,胖嘟嘟的小手忍不住去折那开得正盛的水仙,嘤鸣便急忙大步上去,一把从猪妞手中夺过那朵水仙,沉着脸训斥道:“这个不能乱碰!!水仙可是有毒的!!”

猪妞眼珠子瞪得乌溜溜圆,似乎不肯置信的样子,这么漂亮的花花,怎么会有毒呢?

嘤鸣叫端了温水,仔细给猪妞洗了几遍手,又叮嘱半夏:“以后不许叫花房再送水仙来了!小孩子若是误服了,轻则呕吐腹痛,重则昏迷虚脱,甚至还有可能要了命呢!”

半夏听了,大为警惕,急忙上去一把便把水仙端走了,“奴才这就去扔掉!”

嘤鸣淡淡“嗯”了一声,小孩子不懂事,最爱胡乱往嘴巴里塞东西了,这种东西虽然好看,但还是扔掉为好。

猪妞却有些不舍得的样子,“额娘,别扔,猪妞不会吃的。”

嘤鸣笑着摸着猪妞的小脸蛋,哄着道:“额娘膳房给你做蜜红豆双皮奶可好?”

猪妞吞了一口口水,忙不迭点头,水仙什么的,自然早就抛在脑后了。

可是过了没几日,娴妃的景仁宫却突然传来消息,五阿哥午后突然腹痛不止,疼得在床上打滚。然后便晕厥了过去。

嘤鸣听着底下回报的症状,不禁心头暗惊,二话不说便忙叫准备了暖轿,乘坐着一路往娴妃宫里而去。

娴妃虽然不得宠。但以她太后亲侄女的身份,景仁宫的一应摆设自然都是一等一华丽。嘤鸣去的时候,帝后都已经在殿中了,还有愉嫔更是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显然愉嫔比娴妃更担心五阿哥的安危。

嘤鸣上前给帝后请了安。瞅了一眼躺在里头床榻上,小脸苍白的五阿哥,忍不住问:“五阿哥这是怎么了?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皇后也是一脸慈母的担忧之态,她叹着气道:“太医正在诊治。”

皇帝也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永琪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腹痛至晕厥?!”

太医的脸色苍白入土,颤颤巍巍回话道:“回皇上,五阿哥…应该是中毒了!”

娴妃一脸的惊愕之色,“中毒?!什么毒?!”

太医躬身道:“回娴妃娘娘,依脉象看。五阿哥似乎是误服了水仙鳞茎…”

娴妃瞪大了眼睛,“水仙有毒?!”

太医点头:“是,水仙鳞茎毒性最大,然而此物难以下咽,照理说,就算误服,分量也会很轻,可五阿哥的脉象…分明中毒不浅!”

娴妃听了,立刻朝着皇帝跪了下来,“皇上!必然是有人下毒毒害五阿哥啊!”

皇帝脸色寒了下来。“立刻给朕彻查永琪的饮食!朕倒是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比起是谁下毒,愉嫔更关心的显然是五阿哥,她急忙问道:“五阿哥怎么样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太医忙道:“娘娘请放心。方才已经施针催吐过了,五阿哥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安心调养一段日子既可。”

愉嫔长长松了一口气。

娴妃却气恨极了,本宫的儿子,要你装模作样关心?!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儿,娴妃又不敢过于放肆。只得生生忍下怒火,道:“五阿哥已经没有大碍了,愉嫔,你还是不要在这儿打扰五阿哥歇息了!”

愉嫔自然不舍得走,“嫔妾…”

这时候,里头一位太医拿了一个装满了各式糕点的大荷包出来,道:“启禀皇上,是这阿胶糕里被下了大量水仙,五阿哥应该是服用此物方才中毒的!”

娴妃皱着眉头道:“阿胶糕?本宫今日没叫人给五阿哥做阿胶糕啊,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噗通一声,愉嫔已经跪在了地上,她慌张失措地道:“这、这些糕点,是嫔妾亲手做给五阿哥的。”

娴妃一听,顿时眼神刀子似的瞪向愉嫔,愉嫔急忙摆手道:“可是嫔妾没有下毒啊!嫔妾怎么可能谋害五阿哥呢!”

娴妃脸孔已经狰狞,“糕点是你亲手做的,不是你下毒的,莫非还能是旁人不成?!愉嫔!!你觊觎本宫的五阿哥已久,自知争不过本宫,所以便恶向胆边生,索性毒死五阿哥对吗?!!”

愉嫔急忙摇头,眼圈都红了,她忙朝着皇帝磕头道:“皇上!嫔妾没有,嫔妾真的没有下毒啊!嫔妾视五阿哥若亲生,怎么可能加害他呢?!”

皇帝自然也不信愉嫔可能做出毒害永琪的事情,何况若真是她下的毒,方才便不会承认那些糕点是她亲手做的了。

皇后看在眼里,忙柔声道:“在宫里,愉嫔是最好性子的人了,怎么可能毒害稚子?臣妾实难相信。”

见皇后也为愉嫔辩驳,娴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皇后为何这般包庇愉嫔?!臣妾的五阿哥可是吃了愉嫔做的点心才中毒的!!”

皇后立刻道:“那也不能说是愉嫔下的毒!”

“不是她,还会是谁?!!”娴妃怒吼道。

皇后冷哼道:“本宫哪里知道是谁?保不齐便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才连累了五阿哥呢!”

后妃二人争得已经面红耳赤,若不是皇帝在此,只怕便要打起来了。

皇帝看在眼里,脸色愈发沉得滴水,突然皇帝怒斥道:“好了!都给朕闭嘴!!”

皇帝发话,纵然皇后、娴妃都有所不甘,却也不甘忤逆皇帝,齐齐垂下了头,不敢再多言语了。

皇帝瞅着还跪在地上的愉嫔,便问:“那阿胶,是从何而来的?”

愉嫔犹豫了一会儿,她看了看床榻上可怜的五阿哥,便咬牙道:“是…是崔贵人送给嫔妾的!”说罢,愉嫔又急忙道:“可是崔贵人跟五阿哥无冤无仇的,她没有必要加害五阿哥啊!”

第338章、冷宫安置

愉嫔又急忙道:“可是崔贵人跟五阿哥无冤无仇的,她没有必要加害五阿哥啊!”

崔氏当然没有加害五阿哥的理由,何况她还在禁足中,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娴妃也沉寂了下来,狐疑地打量了愉嫔几眼,崔氏…若说是她干的,娴妃自然也不怎么相信,便问愉嫔:“你说的可是真的?”

愉嫔急忙点头,“嫔妾岂敢欺君?何况嫔妃来往礼送,都是登记造册的,一查即明!皇上若是还不信,大可问问崔贵人!”

皇后静静听着,眼底却突然滑过一丝冷厉之色,她正色道:“愉嫔不至于欺君,更不至于撒这种一查就会被戳穿的谎言。”

皇后如此直言力挺,叫愉嫔这个老好人不免心下宽慰。可是紧接着,皇后便问:“愉嫔,本宫听闻,崔氏禁足之后,曾经有求过你,想让你替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可有此事?”

愉嫔一愣,她不解皇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便惶惑地点了点头,“却有此事。”

皇后不由冷笑了,“但是你拒绝了对吗?”

愉嫔再度点头,她只是个年老失宠的嫔妃,不管崔氏是否冤枉,事关谋害皇嗣,愉嫔哪里敢多言?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婉言拒绝了。

皇后见状,便对脸色一板道:“如此一来,崔氏因此对愉嫔生恨,意欲下毒毒害愉嫔,便大有可能了!”

愉嫔脸上一震,嘴里忍不住喃喃道:“这…这不至于吧?”

嘤鸣忍不住暗自冷笑了,当然不至于!!只因愉嫔没有替她美言,崔氏便要毒杀主位娘娘?未免也太牵强了些!而且这样的揣度从皇后口中说出来,嘤鸣就更是不信了!!皇后恨极了崔氏的背叛,如今有机会将她置之死地,皇后自然不吝啬踩上一脚!!

嘤鸣原不在意崔氏的死活,却不愿皇后因此得逞,瞅着皇帝脸上难掩的怀疑之色。便幽幽道:“今年花房培植的水仙不多,想必没有送去崔贵人所住的启祥宫偏殿吧?”

宫里的人最是势利眼,何况花房培植的花木又不是嫔妃份例的东西,自然不会白白献给崔氏这个失了宠的贵人。

愉嫔一听。忙不迭点头,“是!舒妃娘娘猜得不错!不止崔氏的偏殿没有送去水仙,整个启祥宫都没送过一盆水仙呢!崔贵人又一直都在禁足中,怎么可能弄到水仙下毒到阿胶中呢?!”

皇后脸色有些阴阴的,她轻哼道:“启祥宫没有水仙。保不齐便是从别的地方弄到的呢!崔氏禁足,可侍奉她的宫女太监又没有禁足!如今不少宫的水仙都开败了,自然要丢出去,被人捡取用了,也未可知!”

嘤鸣微笑着道:“皇后所言甚是,只是如此一来,那宫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弄到水仙了不是吗?”

皇后轻哼道:“舒妃莫不是忘了,那有毒的阿胶,可是崔氏送给愉嫔的!”

嘤鸣便问:“那崔氏的阿胶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阿胶这些珍贵的滋补品,同样并非嫔妃份例里的东西。

皇后皱了皱眉头。

愉嫔忙回答道:“似乎是…之前崔贵人小产之后。皇上赏赐了不少,她一直都没吃完呢。”

皇后听了这番话,不由笑了,“皇上赏赐的东西,自然不会有问题!显然是阿胶在崔氏那里被下了毒,然后才送给愉嫔的!既然如此,不是崔氏下毒,还会是谁?!!”

嘤鸣垂首沉默了,看样子的确是在崔氏那一环节被下了毒。自然崔氏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可是问题来,倒是是谁要陷害崔氏?!若说跟崔氏有仇的。自然就只有皇后…和悫嫔了。

皇后固然也恨不得崔氏死无葬身之地,但皇后如今今非昔比,并不敢轻举妄动,她连悫嫔的肚子都不敢下手。何况是五阿哥呢?拿皇帝如今出身最尊贵的儿子做筏子,一旦事败,皇后承担不起皇帝震怒的后果。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悫嫔了。

若是五阿哥死了,对谁好处最大?当然是悫嫔!她怀了身孕,若一举得子。那唯一有可能跟她儿子争夺储位的,便只有五阿哥了!!为自己未来的孩子铲除障碍,这样的狠毒,的确是悫嫔做得出来的!若能因此,再除掉与她多有宿怨的崔氏,便是一石二鸟!

殿中是良久的寂静。

皇帝深深吐出一口气,便问愉嫔:“崔氏赠你的阿胶,可用完了?”

愉嫔急忙摇头,道:“还剩了大半。”

皇帝转脸吩咐王钦:“去取来,交给太医检验。另外——”皇帝脸色嗖的冷若寒冰,“去给朕传崔氏过来!!”

“嗻!”

可怜崔贵人此刻还懵懂无知,她衣衫单薄来到景仁宫,瞧着殿中异常森肃的气氛,便觉得心里发慌,不由自主便跪了下来。

皇帝冷眼扫过崔氏慌张的面庞,心里不禁更笃然三分,脸色也愈发阴沉可怖,“半月前,可是你送了愉嫔一盒阿胶?!”

崔贵人并不晓得皇帝为什么为这件“小事”,可她不敢不回答皇帝的话,连忙点了点头,“入冬时候,愉嫔娘娘咳嗽了几声,阿胶能润燥益肺,所以婢妾拿了库里存放的阿胶送了愉嫔娘娘一盒。”——崔氏不过是想讨好愉嫔,以期她能为自己说几句好话罢了!崔氏不是不晓得愉嫔失宠,可愉嫔好歹得皇上看重几分,若愉嫔肯美言几句,保不齐便有用呢!

这时候,太医捧着那生下的大半盒阿胶上前回话,“启禀皇上,这阿胶中加入了大量的水仙,显然五阿哥正是服用了这样的阿胶糕,才中毒的。”

“什么??”崔贵人惊恐交加,一张脸蛋都惨白了,“什么水仙?什么中毒?!!你在浑说什么?!”

皇后怒哼了一声,“崔氏!你要毒死愉嫔,却阴差阳错,差点害了五阿哥性命!!”

崔贵人急忙摇头不迭,她含泪辩解道:“婢妾没有啊!!愉嫔娘娘一直对婢妾照顾有加,婢妾怎么可能毒害愉嫔娘娘呢?!!”

皇帝的脸色却异常冷漠,他直接下旨道:“贵人崔氏,不安本分,屡次谋害皇嗣,着褫去位份,贬为庶人,冷宫安置!”

撂下这道口谕,皇帝便直接拂袖而去了。

宽阔华美的景仁宫中,只余下崔氏的嚎啕之声,她是一路被太监拖去冷宫的,她也嚎叫了一路,她声嘶力竭地倾诉自己的冤枉,说自己的是被人陷害的。但是皇帝听不见了,至于旁人,听见了也等于没听见。

第339章、人心诡谲

这一年的腊月初九,崔氏便死在了冷宫里。据说是被病死的,她遗体被送出了宫,因崔氏已经被皇帝褫去位份,所以只能随随便便丢在了乱葬岗…

后来听说,秀贵人使了些银子,安排人买了上好的楠木棺材,又择了风水上佳的阴宅,给葬下了,也算是尽了最后的一份心意了。

可是,这件事被悫嫔顺嘴说给了皇帝听,皇帝知道后,很是不满,似乎也怀疑秀贵人参与了谋害皇嗣。所以,秀贵人在这一点寒冬腊月,也失宠了,皇帝很久都没有召她侍寝了,或许她的冬天永远也不会过去了。

待到乾隆九年的正月,热热闹闹喜庆过去之后,秀贵人便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听说是病了,还搬去了永和宫后殿的偏殿避疾。这一避疾,只怕便遥遥无期了。

嘤鸣忍不住为她叹怜,崔氏是背负两度谋害皇嗣的罪名死去的,皇帝对她已经厌恨至极。这个时候,人人都巴不得跟崔氏撇清关系,秀贵人竟然还为她风光安葬,这件事的故意惹皇帝不痛快!!

若非秀贵人是江浙巡抚的女儿,出身满洲勋贵世家,只怕便不只是失宠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