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四个月身孕的嘤鸣穿着宽松的旗服倒是看不出怀胎,不过腰肢已经粗了一圈,从前小蛮腰啊…只怕要说声再见了。诶…

当天晚上,皇帝来嘤鸣寝宫用晚膳。嘤鸣想到白天那个少年侍卫,便忍不住问皇帝那是谁,瞧着眉宇之间愣是叫人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像谁的样子…

皇帝淡淡道:“傅德之子,叫赫臣。”

傅德??妇德??嘤鸣差点没爆笑出来,不过…傅德——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姓傅的?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素来选自满蒙武勋世家,竟也会有汉军旗出身的?

见嘤鸣面色迷糊,皇帝又补充道:“傅德是马齐之子。”

马齐?怎么老子姓马,儿子姓傅?

不对!!嘤鸣一个激灵,“马齐?富察马齐?!!”——她想起来了,这个“马齐”可是一代名臣呢!先帝年间的时候,官居保和殿大学士、太子太保!!直到乾隆四年才病逝的,活了八十多岁呢!!

当然这些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富察马齐是李荣保之兄!

李荣保是谁?皇后富察毓敏她爹!!

也就是说,马齐是皇后的伯父!自然那个妇德…哦不,是傅德就是皇后的堂兄!!之前见到的那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御前侍卫,就是皇后的近支堂侄!!

皇帝最后说:“富察赫臣比吉兰泰大三岁,朕把他带出来,也是观摩一下品性,若过得去,将来就叫她尚主好了。这是南巡前,皇后所求。”

嘤鸣这下子明白了个透彻,皇后原来想把二公主嫁回富察家啊!!若非皇后的亲弟弟傅恒的儿子年幼,只怕还轮不得这个富察赫臣呢!

让二公主许给富察赫臣,倒是个双赢的买卖!富察家尚主,而且尚的还是中宫嫡出的固伦公主!倒时候富察家就多了一个固伦额驸,自然荣耀倍增!而皇后日薄西山,生恐二公主会受到她牵累,而不得皇父喜爱,万一嫁去蒙古,只怕便是有去无回!

而皇帝,虽然厌恶极了皇后,也对二公主之前的行为很是不喜。可这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皇帝又很是憎恨科尔沁最近的举动,也无心将二公主许配草原,所以下嫁富察家,皇帝倒是没有反对。

嘤鸣点了点头,这事儿跟她无关,二公主爱嫁谁就嫁谁,只要她的猪妞不会远嫁即可!

第432章、朱果的诱、惑

回銮北京的日期将近,启程前几日,皇帝倒是带着嘤鸣母女出来游览了几次,雷峰夕照总瞧了一回,苏堤也去了、南屏山也游历了一回,距离行宫最近的西湖上也泛舟了两回,倒是总算不虚南下之行了。

而猪妞,额不,是婧欢,倒是拿出了从前所没有的毅力!自那次去净慈寺的路上瞧见了猪,居然真的丁点荤腥不沾,只一味吃素,而且早膳主食只喝粥、午膳只吃一个小馒头或者一碗碧粳米饭,饭量着实减了不少!甚至好机会嘤鸣都拿大鱼大肉勾引,气得婧欢直接撂了筷子不吃饭了,而且再也不跟嘤鸣同桌用膳了!估摸着,也是怕自己禁不住诱、惑吧…

所以杭州行宫中常常有这样的景象,正殿里的嘤鸣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地胡吃海喝,偏殿里的四公主婧欢却守着一桌子绿菜,脸蛋映得也绿油油的,可怜得跟颗小白菜似的。

不过坚持吃素的效果果然显著,半月下来双下巴都没了,脸上的肉也明显少了。叫嘤鸣这个做娘的看得都心疼,只得拿了药园世界的大红枣给自己闺女补补。

嘤鸣虽心疼着,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闺女总算长大些了…

或许,也是时候该告诉婧欢药园世界的秘密了。

这孩子打小嘴巴就藏不住事儿,所以嘤鸣一直不敢告诉婧欢药园的存在。

婧欢从小到大,嘤鸣也没少给她享用药园里的好东西,药河水当洗澡水般用、空间大红枣当零食,连朱果都绞烂成泥给她吃了好几个了!所以迄今为止,婧欢一次病都没生过,身子比几个阿哥都健康!活像个小牛犊子!

而且白首玄经的修仙功法,也是时候该教给婧欢了。她这个年纪经脉已经发育完全,再拖几年,也就误了最好的时候了!适合修仙的年纪是六到八岁,婧欢都七岁多了!

想到这些。嘤鸣暗自点了点头。

乾隆十三年七月中旬,黄道吉日,御驾终于浩浩荡荡回京了。带着两个孕妇嫔妃,还带着地方进献的十几个汉家小脚美人儿。皇帝可算是满载而归了。

回銮的前夜,嘤鸣终于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可依仗告诉了自己闺女,带她进入了药园世界里。药园世界,只能容许灵物入内,否则便会被药园土地吞没。而婧欢自然不必忧心于此的。自己的闺女有没有灵根,嘤鸣早探查清楚了。虽然不是上等的灵根,但也足够了。

可惜仙鼎已经认主,婧欢没法用,否则嘤鸣还真想教她炼丹呢。

今年的朱果也已经成熟了,算来已经在她的药园世界生长了十年,可惜只长大了一倍左右,果子虽然每年增加一枚,可惜从前几年就不再递增,只维持在十枚这个数量上——每年。其实也不算少了。不过现在有嘤鸣、婧欢,外加火团、青儿,二人二兽一起分吃,平均下来,也就一人一年两枚半。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是每人两枚了,着实不算多。

翠盈盈恍如玉树的朱果树上,一颗颗婴儿拳头般大的圆润的浆果散发着诱人的气味,青儿、火团的份儿都已经各自吃掉了,嘤鸣也吃了一枚。婧欢更是一口气吃了俩,修为一下子拔高到了练气九重,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了。所以现在树上就剩下两枚朱果了。

“剩下的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嘤鸣戳了戳婧欢的脑门子,“别光想着吃!”

她当初怀着婧欢的时候。胎儿吸食她丹田内的法力,差点从筑基期坠落下去,幸好有药园世界作为支撑,参华丹更是当糖豆一样吃着,才维持住了境界。不过怀第二胎的时候就好多了,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吸食得少。主要是因为她进入金丹期已经多年,境界稳固,所以如今丹田中的金丹虽然黯淡了些,但估摸着,撑到临盆还是没问题的,何况还有两枚朱果不是吗?

婧欢咬着手指头道:“可是…额娘,这个果子好好吃啊,比脆皮鸭都好吃。”

就不闻肉味的婧欢着实馋肉得紧,她素日里最爱吃的肉,就是酥皮鸭肉了。能与之相较,可见朱果真真是一等一的美味了。

“等明年吧!”嘤鸣轻飘飘道,然后扒拉着手指头说:“临盆的时候,我得给自己留一枚,女人生孩子,跟过鬼门关似的,这一颗省不了!还有你弟弟出生后,总得给他留一颗吧。”

听自己额娘说生产的时候要吃一枚,婧欢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可是还要留给弟弟一颗,婧欢瞅着嘤鸣的肚子,便怨念颇多了。还没出生,额娘就这么疼着,要是生下来,肯定会跟她争宠的。阿玛也好像更喜欢男孩子一些,呜呜…婧欢突然间觉得自己成了个小可怜儿。

“好了。”嘤鸣抚摸着闺女的额头,柔声道:“药舍门口的大红枣,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有那边的金桂也都开了,等回了宫,额娘给你做桂花糕好吗?”——嘤鸣也不想叫婧欢觉得,有了小的,便不疼她这个大的闺女了。

再后世,要生二胎了,就更得多疼着前头那个。皇帝已经毫不掩饰对她肚子里盼儿子的希冀了,对婧欢显然不如从前那样百般呵护了,她总不能也跟渣龙似的吧?

“好吧…”婧欢点了点头,一副我很乖,我很懂事的样子。

可惜,一转眼,嘤鸣去采摘桂花的那么一会子的功夫,再回到朱果树跟前的时候,便发现那树上,只剩下了一枚硕果仅存的朱果!!而猪妞站在树下,嘴边还挂着可疑的红色果肉!!

我凸!!!

婧欢缩了缩脖子,扭着屁股撒娇道:“人家是在没忍住嘛,何况、何况…婧儿也给额娘留了一颗了!”

“猪、妞!!!”嘤鸣咆哮声如雷,震得整个药园世界都抖了三抖。

婧欢听了,也恼火了,她梗着脖子道:“额娘答允阿玛,不叫婧儿这个乳名了!额娘说话不算话!”

嘤鸣气得牙根痒痒,“那你说话就算话了吗?嗯?!!”嘤鸣狠狠戳着婧欢的小脑门子,“说好了明年再吃,可我一转眼功夫,你就又吞了一枚!!”

婧欢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理不直,气焉能壮乎?

第433章、长兄如父

因婧欢偷吃了一枚朱果,嘤鸣气坏了,直接把这死丫头给扔出了药园世界,丫的,之前还觉得婧欢长大了些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孩子气!这个欠揍的小妮子,你给老娘等着!

其实嘤鸣也不是不能明白自己闺女那点子小嫉妒心理,孩子都这样,日后等她生了,只怕婧欢更要看弟弟不顺眼了。

唉,真愁人啊!

御船之上,秋风习习,大运河上起了雾气,仿佛眼前蒙了一层纱一般,大有朦胧缥缈之意境。皇帝在龙船殿中考校几个三阿哥永璋的功课,一晃眼,三阿哥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嘤鸣身为庶母,的确该避讳着些,所以特意不叫王钦通禀,而是去船头看了会儿风景。

直到三阿哥永璋从船殿中出来,高高瘦瘦的少年遥遥朝着她见了礼。嘤鸣亦颔首示意,见三阿哥退下了,这才进了皇帝的船殿中。

皇帝执了她的手,略有几分责怪的样子,“都八月了,船上更是阴冷!怎么不叫人通禀,平白在外头受冻?!”

嘤鸣笑着说:“没事儿,臣妾也想看看风景。”

皇帝叫人熬了红枣姜汤给她驱寒,又道:“快到山东地界了,顶多七八日的路程,就能抵达京师了。”

嘤鸣轻轻“嗯”了一声,心下的愁绪与不安却更多了几分。这一路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不比南下路上走走停停,皇帝似乎也想回京过中秋节。八月十五,人月亮圆,皇帝离京大半年了,着实该团圆一下了。

“朕瞅着,这几日,你像是再跟婧儿置气一般,那丫头又闯祸了?”皇帝问道。

嘤鸣笑着道:“婧儿被臣妾宠坏了,有些任性,想来过几日就好了。”——这个死丫头。偷吃朱果,居然还死不认错!唉,真真是被她给惯坏了!

皇帝低头看着她已经见凸起的小腹,脸上的笑容如水一般。眼底也带着祈盼的神情,“能有一母同胞的兄弟,是人人都巴不得的福气呢。婧儿…也是被朕惯怀了。不过你也犯不着置气,小孩子的性子嘛,冷几日就好了。她都八岁了。也该学着懂事些了。”——皇帝说的八岁,是虚岁。

八岁的孩子,还能指望多懂事呢?

倒不是她跟婧欢置气,只是秋日风大浪急,即使御船也难免微微有些摇晃,她五个月的身孕被晃得有些不舒服,身子也乏得紧,着实周全不得婧欢的小心思小性子了。何况这几日,天一亮,就跑出去疯玩。底下汇报说,她总去三阿哥永璋的船上溜达,嘤鸣便懒得管了。如今三阿哥算是皇帝膝下最大的儿子了,虽然还是半大孩子,但已经有几分成年人的稳重。嘤鸣与三阿哥的生母纯嫔苏氏有几分交情,想来三阿哥也会照应着婧欢些的。

永璋作为皇子,他的船也足足有十几丈,像是一座小型的楼船,船舱七八间屋子,除了他自己的卧室、书房。还有两个姬妾的房间。

没错,姬妾。

三阿哥永璋在皇帝登基前便出生了,如今已经过了十四岁生辰,这个年纪的古人。都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三阿哥虽未娶妻,可他的生母纯嫔,自然不会委屈了儿子,去年就给安排了两个宫女教导房事了。这回伴驾南巡,两个姬妾也带了出来。

所以婧欢天天往她船上跑,着实叫三阿哥觉得尴尬。本来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美妾红袖添香,着实是一番享受。可四妹妹一来,他只好一本正经了。

好色而慕少艾,三阿哥又是初通人事,自然心痒痒得很。可四妹来了,他总不能赶人走吧?何况自己额娘纯嫔,平日里多有仰仗舒母妃之处,三阿哥自然就更得照顾着些舒母妃所出的妹妹了。

“三哥,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清净清净。”婧欢坐在船头的椅子上,托着腮帮子道。

三阿哥嘴角抽了抽,我若是不看着,你要是一不小心栽了下去,汗阿玛不打烂我的屁股才怪!方才去御船上,汗阿玛名为考校功课,实则是叮嘱他多看护着四妹妹些,还说舒母妃有孕,分身无暇,他身为兄长,该多照应着些。

理自然是这个理,可是永璋就是不明白,汗阿玛和舒母妃那个疼四妹,四妹这伤春悲秋个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舒母妃有孕,四妹该高兴才是!就像是六妹出生的时候,他也高兴得紧!

怎么四妹偏生吃了自己一母同胞兄弟的醋了?真真是没个道理。

他这个四妹,真真是被惯坏了。

正在这时候,御前的三等侍卫富察赫臣来了,“皇上让奴才带了些红枣姜汤,给三阿哥和四公主驱寒用。”

永璋心道,看样子我倒是沾了四妹的福气了。便上前道:“方才我去汗阿玛那儿,可瞅见舒母妃也在呢。可见这红枣姜汤,既是汗阿玛的心意,也是舒母妃的关切呢。”

伺候永璋的贴身小太监上来,先倒出了小半碗姜汤出来,以银针试毒,再尝了一口,确定无毒,方才给两位主子分别倒了一碗姜汤,才躬身退到了后头。

富察赫臣眼睛丝毫不挪地看着前前后后尝毒的举动,心道,宫里规矩大,凡是要进主子口的东西,必得先进奴才的嘴试毒,为的是以保万无一失。所以说,下毒…是绝无可能成功的。

婧欢听了三阿哥的劝慰之词,小脸蛋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她端起姜汤,抿了一小口,又忍不住抱怨道:“如此说来,额娘是知道我在三哥船上了,却不来看我…”

永璋听得这话,不禁有些生气了,道:“舒娘娘怀着身子,岂可胡乱走动,万一磕着碰着,那也不是小事!”——身为儿女,不体谅母亲的难处,竟还抱怨诸多,也亏得是四妹,若换了旁人,只怕少不得被人说一句“不孝”了!

婧欢撅了撅嘴巴,甚是怏怏。几个阿哥中,婧欢素与三阿哥最亲近,无他,三阿哥最年长,平日里对几个妹妹都极好。婧欢对他,多少有几分依赖的感觉,所谓长兄如父,便是如此。所以三阿哥一训斥,婧欢便闭上了嘴巴,不再抱怨了。

第434章、阳谋、挑拨

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汤灌下去,登时浑身都暖和了几分。

富察赫臣心下一动,便趁机道:“三爷说得极是,舒妃娘娘如今身子金贵,四公主该多体谅些才是。”

这话听着是苦口婆心,好意劝慰,可婧欢听了却不十分不高兴!三阿哥是她的兄长,训导几句,也就罢了,可富察赫臣只是个小小的御前三等侍卫,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训导的口吻对她说话?!

富察赫臣看到四公主不悦的脸色,不但没有闭嘴,而是继续理直气壮地道:“舒妃娘娘入宫多年,膝下只有四公主,可公主终究是女儿身,将来总是要出嫁的。只有生下阿哥,才算是有了依靠,所以,舒妃娘娘看重腹中这一胎,也是理所应当的!”

“闭嘴!!”婧欢怒吼一声,打断了富察赫臣的侃侃言谈,她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委屈,眼圈都红了!婧欢心中的疙瘩,无非就是自己阿玛额娘关心她少了些,关心还未出生的弟弟多了些!可偏偏富察赫臣就挑着婧欢心头痛处来刺激!女儿不如男,女儿早晚要嫁出去…这种话,叫婧欢心里堵得慌。

富察赫臣挺直了腰杆道:“奴才的话的确不中听了些,却是剖心之言。宫中的娘娘,若是无子,便无以依靠。舒妃娘娘未来依靠,自然是腹中的小阿哥,莫非还能是公主您不成?公主这般****往外头跑,未免也太任性了些!”

“放肆!!”这次开口的是三阿哥永璋,“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们的事儿,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随便议论的?!!”——永璋已经满十四周岁了,生在宫闱,长在宫闱,见多了诡谲之事,哪里听不出这富察赫臣句句挑唆?只因碍于他是二妹吉兰泰未来的额驸,才忍住了没开口训斥,可没想到富察赫臣这个狗奴才越来越放肆了!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居然敢挑唆四妹与舒妃的母女关系!

三阿哥的训斥,当即叫富察赫臣羞愤恼怒得脸都紫涨了,“三爷,奴才只是好心劝慰四公主几句。”

永璋看了一眼几欲泣泪的四妹婧欢。便冷哼道:“劝慰?!你有什么资格劝慰四妹?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牌面上人物了不成?!”

永璋的训斥,句句打脸,句句透着鄙夷。

这富察赫臣出身著姓大族,勋贵之子,何曾被如此劈头盖脸训斥。脸色渐渐有些紫青交加,他忍不住道:“奴才好歹是…”——富察赫臣想说自己好歹是准额驸——可皇上至今为止并没有赐婚,便把后半句话给生生咽了回去,否则那样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觉得她意欲败坏二公主闺誉,只怕尚主的荣耀便要黄了!

永璋冷笑道:“好歹是什么?!哼!莫说你现在还没尚主,就算二妹真的下嫁了,你也照样是皇家的奴才!!”

永璋这话说得刻薄,可偏生富察赫臣辩驳不得!这天下都是皇家的,自然人人都是皇家的奴才!这是谁都不敢否认的大道理!

富察赫臣兄长憋着一团火。恼怒羞愤交加,只得拱手道:“奴才告退!”

见富察赫臣被永璋挤兑得落荒而逃,婧欢含泪看着永璋,心下又是酸涩又是感动,便呜咽着道:“多谢三哥。”

永璋长长叹了一口气,幸好如今皇后日薄西山、富察家今非昔比,否则凭他一个包衣嫔妃所出的阿哥,岂敢如此羞辱皇后娘家子侄?

“这个富察赫臣对舒娘娘不怀好意啊…”永璋长长道,“方才那些话,看着句句在理。实则句句是挑拨你和舒娘娘的母女关系呢!“

婧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三哥说得是,只不过…有一句话他说对了,在汗阿玛和额娘心里。女儿终究比不过儿子要紧。”

永璋暗叹,四妹果然还是中计了,即使知道那是挑拨之词,还是忍不住受到了挑拨!这就是阳谋的厉害之处了!

永璋便笑着道:“谁说女儿不如儿子?打小,汗阿玛最疼的就是你了,我长这么大。汗阿玛待我从来都板着脸,不是训斥就是责骂!”——这自然是大大的实话,皇帝对儿子要求严苛,儿子们面前,素来都是严父,何况三阿哥的生母纯嫔苏氏出身卑微,皇帝子女又众多,自然不会太疼爱三阿哥。

婧欢听了这话,才破涕为笑,“三阿哥平日里最是一本正经了,竟也会说出这般抱怨酸言。”

永璋急忙道:“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汗阿玛,否则我又得挨骂了。”

婧欢噗嗤笑出声儿来,“知道啦,三哥!”

看着自己四妹的笑靥,永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哄回来了。他这个娇气的四妹啊,真真是钻了牛角尖了。

御船中。

富察赫臣上前打千请安,道:“回皇上,红枣姜汤,三阿哥和四公主都已经饮用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看着折子上的内容,嘴里淡淡道:“无事便退下吧。”

富察赫臣却忙磕了一个头道:“奴才方才劝解了四公主几句,可奴才笨嘴拙舌,话说得不中听,吃罪了四公主,还请皇上降罪!”

听得这话,皇帝眉头一皱,便搁下了手中的狼毫,皇帝叹着气,“婧儿…还是那么任性!”

富察赫臣暗自打量着皇帝的表情,有些无奈,却不见有半分震怒之色,心下暗想,看样子四公主当真得皇上宠爱,若换了别的公主,只怕早被训责了!

富察赫臣再度磕头,道:“都是奴才的罪过,请皇上责罚!”

皇帝摆手道:“罢了罢了,你退下吧。”

“嗻。”富察赫臣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皇上已经发话,他自然不敢再多言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便合上奏折,去里头内殿中看望嘤鸣。

回京的水路上,嘤鸣大半日子都是留在皇帝龙船殿中歇息的,只因皇帝的龙船最大也最稳当,睡得也更安稳几分。

可这会子,嘤鸣是醒着的,外头富察赫臣的禀报,她也听了个真真。

富察家的子弟,皇后的侄儿,二公主未来的额驸…

这样的身份,便足够叫她提起防备心的了。

第435章、一点点任性

那富察赫臣才十四岁,可嘤鸣绝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放松了警惕心!她跟皇后斗了也不是一两日了,富察家怎么可能对她这个宠妃有半分好感呢?!

她如今有了身孕,也是能威胁中宫地位的人了。富察家只会更加警惕她、防备她!怎么可能替她去劝解婧欢?!

劝解?!

哼,只怕是挑拨吧?!

婧欢才七八岁的年纪,性子单纯,最容易受到挑拨了!

方才富察赫臣虽然是请罪,可很明显,他的行为,挑不出半分错来,反而会叫人觉得是婧欢不明事理、不懂事!!而他是好心好意从中劝解,却因不会说话,而惹恼了婧欢!

所以,皇帝怎么可能责罚他?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皇帝进来看到嘤鸣坐在昼榻上,便问道,“可是朕吵醒你了?”

嘤鸣微微一笑,拿起炕桌上的黄地珐琅茶壶,倒了一杯茶给皇帝,徐徐道:“白天本来就睡得浅,忽然听见外间有人说话,便醒了。”说罢,便问:“刚才是那个富察家的小子吗?光听见他嗵嗵磕头了!”

皇帝不禁笑了,“为人还算恭谨。”

嘤鸣笑着道:“改天得跟婧儿说说,好歹这是她未来的姐夫,怎么能这么驳了人家面子呢?”

皇帝呵呵笑道:“什么姐夫不姐夫的!朕还没拿定主意呢!何况吉兰泰才十一岁,早着呢!”

嘤鸣暗啐,没拿定主意才怪?若非是看中了,怎会赏了御前侍卫的衔儿,还叫他伴驾南巡?分明是女婿级别的待遇啊!惯来侍卫都是要从蓝翎侍卫做起,这个富察赫臣却直接是三等侍卫!可见皇帝对他非同一般!

嘤鸣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徐徐道:“其实婧儿不过是小孩子小性子罢了,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根本不值得小题大做。”——这是告诉皇帝,她们娘俩根本不需要富察赫臣这个外人来劝解!!

皇帝点了点头,“正因如此。朕才没有太上心,只嘱咐了永璋多宽慰着婧儿些。”

嘤鸣一怔,心头也是一松,看样子皇帝并没有因为富察赫臣的话。而生婧儿的气。如此,她便安心了。

晚膳,嘤鸣是个婧欢一起用的,特意叫人准备了一桌子的素菜,左右船上晃得人不适。肠胃有些不舒服,也不乐意吃油腻的东西。

嘤鸣把一盏热腾腾的蜜红豆双皮奶推到婧欢手边,道:“喝些牛乳,晚上才能睡得香甜。”

婧欢一怔,有些失神的样子,“额娘…”

嘤鸣轻手抚摸着婧欢的脸蛋,才个把月功夫,大饼脸就变成了小苹果脸,她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不心疼。便道:“就算不喜欢长胖,也不能亏待自己肚子。就算不吃肉,也喝些牛乳吧。”——牛奶对小孩子而言,是最营养的东西了。

婧欢轻轻点了点小脑袋,双手捧起那盏蜜红豆双皮奶,小口下口喝着,热腾腾下肚子,只觉得心口都是暖暖的。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跳脱活泛,竟也难得有如此娴静的时候。可是。嘤鸣倒是情愿她跳脱活泛些,也比沉闷闷的好。

吃过了晚膳,嘤鸣拉着婧欢的小手道,“今晚跟额娘一起睡吧。”

婧欢一愣。她低头看着自己花盆底鞋鞋面上绣着的蝶恋花纹,低低道:“婧儿长大了,你能腻着额娘。”

嘤鸣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个子还没长到额娘胸口呢,还敢说自己长大了?”

婧欢嘟了嘟嘴,终究没了反驳之词。

换上寝衣之后。嘤鸣的肚子就更凸显了,五个月的身孕,已经非常明显了,小腹处软软的鼓出来一块肉,就像踹了半个小西瓜似的。

婧欢低头瞅着自己额娘的肚子,半晌失神。

嘤鸣见状,便拉着她的小手搁在自己软软的肚子上,“婧儿,这是你弟弟。”

婧欢抬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望着自己的额娘。

“别讨厌他,好吗?”嘤鸣柔声道。

婧欢急忙道:“婧儿没有讨厌弟弟!”

嘤鸣搂在婧欢在怀中,“你和他,都一样,都是额娘的孩子,都是额娘的心头肉。”

婧欢眼圈一红,嘟囔道:“可婧儿是女儿,长大了要嫁出去的,一旦嫁出去,就成了外人…”——只有儿子,才不是外人。

“胡说八道!”嘤鸣忍不住吼了一句,“嫁出去,就成了外人?这是哪个混账东西说的?!你长大出嫁后,难道就不是额娘的女儿了?!”

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富察赫臣这小子的挑拨之词!!哼,果然不是个好玩意儿!!

婧欢呆呆傻傻看着自己额娘掐腰发飙的样子,蓦然觉得心里都是暖洋洋的,是啊,就算出嫁了,她也还是额娘的女儿啊!这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如此,还有必要吃没出世的弟弟的醋吗?

婧欢鼻子一酸,便依偎在了嘤鸣怀中,哽咽着道:“婧儿是额娘的女儿,婧儿没有很任性,只是有一点点任性…额娘,不要生婧儿的气好吗?”

听着女儿软软的语气,嘤鸣露出了笑容,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道:“额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又叮嘱道:“那个富察赫臣不安好心,你要多防备着些。他嘴里说出的话,你一句都不要听,一句也信不得!”

婧欢吐了吐舌头,道:“知道啦,额娘!你跟三哥一样啰嗦诶!”

嘤鸣一时无语,这个小妮子,才安静了几日,又露出调皮本性来了!

不过也好,整日那副沉闷的样子,着实叫她不放心啊。

如此,心结解开,婧欢也跟从前似的撒欢开了,每日除了陪伴嘤鸣半日,还有半日跑去几个阿哥的船上玩耍,上蹿下跳的,欢实得不得了。

翌日的傍晚,夕阳西斜十分,晚膳都已经准备好了,却还不见婧儿回来用膳。

半夏回话道:“四公主拿了些时鲜的瓜果,去了三阿哥船上。”

嘤鸣“哦”了一声,前些日子多亏有三阿哥照顾婧欢,如今的确该去谢谢。嘤鸣暗暗一忖,便道:“那我去瞧瞧。”

第436章、婧欢舍身救母

大运河上的大小船只紧挨,船船相连,倒是叫互相串门方便了许多,叫底下人搭个桥,便能顺顺当当过去。

三阿哥的船上,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婧欢也在船头看着夕阳西下的美景,却不见三阿哥的踪影。

三阿哥的一个姬妾躬身回禀道:“娘娘,我们三阿哥,还有四阿哥、五阿哥刚刚被皇上召去龙船上考校功课了。”

嘤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皇帝隔三差五便要考一考儿子们的功课,即使南巡出来,也不例外。

婧欢笑嘻嘻道:“方才可都在呢,额娘来晚了一步!”

嘤鸣莞尔一笑,合着他们几个兄弟姊妹在三阿哥的船上开趴体了啊!怪不得闻着隐隐有些酒味呢,船头一张八仙桌上一片狼藉还未拾掇干净呢!

“好了,跟额娘回去用晚膳吧。”嘤鸣笑着将手搭在婧欢的肩膀上。

婧欢扬着笑靥,撒娇道:“额娘,你看夕阳多美啊,整个河水都映红了,咱们在这儿看看风景吧。整日闷在了船舱里,您也不怕闷坏了弟弟。”

嘤鸣“噗嗤”笑了,便叫半夏拿个件小斗篷过来,披在婧欢身上,“这个时节,风大浪大的,也得多穿些衣裳才是。”

婧欢嘻嘻笑着,母女便一前一后挨在一块,看着晚霞灿烂如许,看着江上红浪翻涌,看着天天际的夕阳一寸寸淹没在地平线。

而后,这片穹庐之下,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夜幕伴着薄雾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