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笑了笑,“奴才明白娘娘的忧虑,以容贵人的姿色心机,娘娘自然不放心。所以得有个稳妥的人替娘娘去守着,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稳妥的人去守着?”嘤鸣一愣,“谁?!”

薛嬷嬷道:“十六阿哥,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嘤鸣瞬间眼睛闪亮,是啊!只要叫小永瑶去盯着,她就不信,弘历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儿,跟别的女人那啥啥!!哈哈!

于是,当天傍晚,嘤鸣就抱了永瑶去了弘历的九州清晏。把薛嬷嬷的主意,笑着与弘历言说。

弘历听得一愣一愣,“你让朕翻容贵人的牌子?然后还把永瑶留下盯着朕?!”弘历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嘤鸣嘿嘿笑了,“我是叫永瑶陪你睡嘛!免得你跑去陪容贵人睡觉了!”

弘历黑线了,一脸囧色,“你不放心朕,还叫朕翻她牌子做什么?!”

嘤鸣撇了撇嘴,“谁叫和卓部的人死赖着不走人呢?你若不作出宠幸容贵人的假象,只怕他们还不肯走呢!!”

弘历老脸黑了几分,显然是一脸的不乐意。

嘤鸣只得上前软语哀求,“你就做几天样子,你又不吃亏!大不了时候,我、我好好补偿你就是了!”说到那“补偿”二字,里头格外带了七分勾人的妩媚。

弘历被她勾搭地心里痒痒的,便痞笑道:“哦?鸣儿打算如何补偿朕?”

嘤鸣咬了咬牙,立刻捂上了儿子永瑶小耳朵,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还是别让孩子听见了,免得教坏了单纯的花骨朵!嘤鸣道:“你不是想在药园仙境河边那什么么!我应了你还不成吗?!”——麻蛋,万寿节之后,弘历就心痒痒地想玩野、合!!嘤鸣自然是抵死不从,如今为了解决隐患,也算是牺牲不小了!

弘历眼睛灼热,笑眯眯点了点头,道:“鸣儿既然这么有诚意,朕允了就是了!”

远瀛观。

敬事房总管太监笑眯眯临门,打千儿道:“恭喜贵人!皇上今晚翻的是您的牌子!请贵人赶紧拾掇拾掇,好去九州清晏侍寝!”

容贵人闻得此讯,欣喜得眉飞色舞,连忙问:“公公说得可是真的?!”

敬事房太监笑道:“这种事儿还有假?贵人快些沐浴更衣吧,可别叫皇上久等!”

“是是是!”容贵人连忙点头,急忙唤了一众宫人打水沐浴,自然还是用牛乳洗澡,一整日的份例她倒是真的留了下来,如数倒进了浴桶中,顿时清水变成了奶白色,容贵人洗了个牛奶浴,自然也还得用清水冲洗数遍,然后再从头到脚擦抹特制的香粉,急得敬事房太监催促了三遍,容贵人方才梳洗打扮妥当。

去了九州清晏,自然是送去偏殿,脱光光卷起来,送到皇帝陛下的龙榻上。

容贵人自是满怀激动,首领太监王钦上前在鎏金宝塔熏炉中添了足足的香料,然后对容贵人道:“皇上进来政务繁忙,可能会来得晚些,还请贵人不必着急。”

容贵人娇滴滴道:“自然还是政务为先,我等着就是了。”

王钦笑眯眯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关好内殿的殿门。

容贵人脸蛋娇红,心中亦是期待稍后的旖旎,然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皇上,却觉得眼皮沉重了起来。

容贵人暗自咬牙,这么重要的夜晚,可不能睡着了!待会儿她还有使出浑身解数,缠住皇上,迷倒皇上呢!!

只可惜,王钦的添了那么多香料,可不是白添的。

容贵人心里不断默念“不能睡、要清醒”,念叨着念叨着,就阖上了眼睛,与周公相会了!

第720章、觐见中宫(上)

这会子,咱们的皇帝陛下在干啥呢?

正被小儿子抱着一只胳膊,别扭地躺在前殿的内寝殿中呢!!

弘历看了看皮白肉嫩的小永瑶,心道,这孩子什么坏习惯啊,竟然喜欢抱着东西睡…

就是因为永瑶有这个习惯,嘤鸣才安心派遣的。打出生,嘤鸣就叫针线嬷嬷做漂亮的抱枕,给他抱着睡,若是怀里没有东西,他反倒是睡得不安稳呢!!

嘤鸣已经叮嘱永瑶了,要保住他汗阿玛的胳膊,绝不松手!!

永瑶睡得浅,稍微有点动静便会被吵醒。若弘历趁着永瑶睡着抽出手臂,肯定会把他吵醒的!

也就是说,弘历甭想背着儿子,跑去睡女人!!

当然了,弘历也没那心思,否则也不会吩咐王钦往熏香里加料了!那是命太医暗中调配的强效安眠熏香,只需一小勺,便能睡得跟死猪似的,不到天亮是绝不会醒来的!!

所以,容贵人一觉睡到翌日天明,醒来那叫一个懊恼,懊恼得都快哭了。

王钦笑眯眯进来,打了个千,道:“皇上过来的时候,小主睡得甚是香甜,皇上不忍吵醒,便去前殿睡下了。”

容贵人都快哭了,满是哀怨地道:“公公怎么不叫醒我?”

王钦面露为难之色,“皇上心疼贵人,不许吵醒,奴才怎敢叫醒您?”

容贵人抽噎了一声,抚着娇容叹惋:“我…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王钦别有深意地笑了,又安抚道:“来日方长,贵人不必心急。”

容贵人擦了擦泪,忙问:“皇上呢?”

王钦指了指墙角的西洋座钟,笑言:“都这个时辰了,皇上自然是去上早朝了!”

容贵人听了这话,有些怏怏。忽的,她水眸一亮,急问:“我记得,今日可是觐见中宫的日子?”

王钦点头:“的确是,只不过皇后娘娘定下规矩,嫔位以上去五日一请安既可,小主您…自是不必的。”王钦心里是轻蔑的,一个小小贵人,也想去请安,未免她瞧得起自己了!

容贵人“哦”了一声,垂下眼睑,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眼瞳中的浓浓不甘之色。

王钦拍了两声巴掌,立刻便有一色碧绿宫装的宫女捧着衣物鱼贯入内,这些正是容贵人昨夜脱了搁在偏殿的衣物,如今重新被宫女服侍着穿戴好,被王钦客客气气送出了九州清晏。

离开了九州清晏的容贵人和卓氏,却不曾回自己的远瀛观,而是吩咐抬肩舆的太监:“去海晏堂!”

今日正是乾隆二十六年八月二十日,今儿的天儿极好,碧蓝的天空,干净而明透,几朵云彩淡若丝缕,挂在天际,随着清风缓缓漂移。

初秋的清晨,很是凉爽,原该是天干物燥的季节,但圆明园中多山多水多花木,自然一派湿润。

嫔妃们已经早早来到了海晏堂请安,照旧见了礼,便按照位份高低落了座。

嘤鸣扫了一眼殿中众人,目光落在了嘉贵妃金氏身上,便笑着道:“嘉贵妃瞧着气色好些了。”——前些日子,嘉贵妃产后旧疾发作,以至于连弘历的万寿宴都未能参见,这是弘历寿辰后她第一次露面,但气色其实并不好,脸色苍白而虚浮,从底子里透着虚弱。

嘉贵妃勉力笑了笑,“养了这么些日子,总算略见好了些。”她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太医说,若是天气好,就该出来略走动一下,也能活动活动筋骨。”

嘤鸣点头:“是啊,今儿天高气爽的,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说着,又对薛嬷嬷道:“月前吉林将军进献了几支长白山老参,你去取来,都赏给嘉贵妃吧。”

嘉贵妃急忙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连忙屈膝谢恩。

嘤鸣忙抬手道:“身子还虚弱,就不要拘礼了,坐下吧。”

“是。”嘉贵妃气息已经急促了几分,坐下了喘息了一会儿,才平复了些。

纯贵妃道:“病去抽丝,还得慢慢将养才是。”

嘉贵妃点头微笑。

关心了一下嘉贵妃的身子,一时间殿中又寂静了下来。嘤鸣捧着茶盏,笑眯眯饮了一口。众人看在眼里,愈发纳罕,怎么皇后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怡妃忍不住先开口了,“主子娘娘,昨晚…”怡妃欲言又止,昨晚皇上翻了容贵人的牌子,容贵人在九州清晏宿了整整一个晚上呢!!就算是从前,皇上召幸嫔妃,也从来是不留嫔妃过夜的,侍寝完就必须立刻离开,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在养心殿留宿!因此,容贵人如此坏了规矩,皇后怎的竟不生气?!

“昨晚怎么了?”嘤鸣笑眯眯看着怡妃柏氏。

嘤鸣愈是如此,怡妃愣是如噎住了一般,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就在这个时候,底下来报:“主子娘娘,十六阿哥回来了。”

嘤鸣听了这话,笑容灿烂,连忙点了点头,“可辛苦他了,快抱进来吧!”

片刻后,只见薛嬷嬷怀里抱着眼皮打架的小永瑶快步走了进来,薛嬷嬷屈膝一礼,笑容温吞。

嘤鸣用手背蹭了蹭儿子的粉腮,怜道:“瞧你困得!”

小永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道:“汗阿玛天不亮就起床了,吵得人家也不得安睡…”说着,他撅了撅嘴巴,满脸都是床气。

嘤鸣忍俊不禁,便吩咐薛嬷嬷:“快把他抱去楼上房间,让他再睡一会儿吧。”小孩子还保持充足睡眠。想永瑶这么大的孩子,最起码也得睡五个时辰。可弘历批奏折到深夜才睡,翌日黎明便来起床,着实不适合带孩子。

这几日就先委屈小永瑶了,回头多给他做点好吃补补。

永瑶被抱着离开了,可他说得那些话殿中嫔妃们却听了真真。

怡妃满脸都是惊讶之色:“昨天晚上——皇上…皇上是和十六阿哥同塌而眠的?!”

嘤鸣笑着点头,“小孩子缠人,本宫也无可奈何呀。”

怡妃忍不住笑了,“那、那容贵人——岂不是白睡了一晚上的龙榻?!”

纯贵妃脸上浮起笑纹,“睡一晚龙榻,沾沾九州清晏的龙气,那也是她的福气!!”

一时间满殿的嫔妃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殿外的小太监进来禀报:“主子娘娘,容贵人前来觐见!”

第721章、觐见中宫(下)

这时候殿外的小太监进来禀报:“主子娘娘,容贵人前来觐见!”

嘤鸣星眸忽闪,朱唇带笑:“五日一请安,乃是嫔位以上嫔妃的规矩,容贵人难道不知吗?”

怡妃笑面熠熠,“她进宫也有几日了,底下人岂会不告知?!”

庆妃道:“那就是明知没资格来请安,却偏偏要来啰?”庆妃轻轻一哼,眼带轻蔑,便肃身一欠,垂首敬声道:“主子娘娘不必理会她就是了。”

八月晨风清凉,此刻风中带着丝丝馥郁奇香,可不正是容贵人那一身的喷香吗?

阖宫觐见的日子,嘤鸣穿着打扮华丽异常,明黄色丹凤朝阳织金缎服,襟上配着红玛瑙十八子佛珠,头上金累丝凤穿牡丹步摇成双摇曳,面上粉妆层层,双眉堆黛蜿蜒,唇中点上艳艳樱桃,两腮胭脂若桃夭盛开,端的是浓艳照人、华贵无匹。

故而闻得容贵人前来觐见,嘤鸣倒是笑了,便道:“且叫她进来吧!”

裁得极为合体的海棠红色旗服,上头绣着团团簇簇的魏紫牡丹,容贵人腰肢如柳,盈盈走来,屈膝拜礼,“婢妾请安来迟,还望主子娘娘恕罪。”

未等嘤鸣发话,怡妃先冷笑了:“什么‘来迟’?你当这海晏堂是谁都有资格前来请安的吗?!”

容贵人妩然抬眸,道:“婢妾自然知道,皇后娘娘不喜烦扰,所以只叫嫔以上嫔妃五日一请安。”

怡妃哼了一声,“既然知道,那你还来?!”

容贵人面赛芙蓉的脸蛋上盈了三分娇羞之色,她道:“婢妾虽生在回疆,却也懂得规矩。照例,嫔妃侍寝翌日,当向中宫皇后磕头请安才是。”

听了这话,怡妃现实一愣,然后便看向上位宝座上的皇后嘤鸣,顿时,便笑若灿锦。

不只是怡妃笑了,满座的嫔妃都忍不住带了笑意。

这下子,倒是把容贵人给弄糊涂了,只觉得殿中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带着嘲笑的意味。

嘤鸣亦是含笑的,笑容里带着揶揄,她点了点头道:“难为你还记得这条规矩!”——自她当了皇后以来,还没遇见过这种状况呢!!这个容贵人,明明只是独自睡了一晚上龙榻,却装作一副受了宠幸的样子,含羞带媚。

殿中所有人都知道,弘历昨晚是与小永瑶同塌而眠的,自然容贵人的举动,便如大马猴一般可笑。

嘤鸣很是和蔼地道:“你起来吧。昨晚辛苦你了!”——说着这般慰问的话,嘤鸣眼中的笑意愈浓。

容贵人灿然一笑,扶着宫女的手背娇软起身,娇声道:“服侍皇上,是婢妾的本分,不敢言辛苦。”

“噗嗤!”忍不住爆笑出声的正是怡妃。

容贵人满是古怪地看了怡妃一眼,不禁又有些恼怒,“怡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怡妃笑得花枝乱颤,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本宫只不过是突然想起个笑话来,便笑了出来,失仪之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嘤鸣饶有兴味地看着怡妃,“什么笑话,也说来给大家伙听听。”

怡妃嘻嘻笑道:“臣妾也是偶然听底下宫女说起的笑话,说是有个家徒四壁懒汉,却极爱脸面,明明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却每日都在嘴上涂猪油,逢人就说今日又吃了一碗猪肉!”

嘤鸣掩唇一笑,眼角不经意睨了容贵人一眼,点头道:“的确是很好笑!”

嘤鸣一语闭,顿时满殿嫔妃哄笑不止。唯独容贵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今晚,弘历照旧还是翻了容贵人的牌子。

而嘤鸣,也还是照旧把永瑶送去九州清晏。

容贵人自是千万个提醒自己,一定要清醒着,可那奇效的安眠香点上,便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又是一觉酣睡到天明,白白睡了九州清晏的龙榻。

如此连续三日,都未曾被弘历沾身,容贵人自然也察觉不对劲了。怎的她一躺在龙榻上,便开始犯困?

而这三个夜晚,御前的总管王公公都会往熏炉中添香…

容贵人想起那个场景,突然泛起一个猜测——难道是皇上,是皇上让她死睡到天明,是皇上根本就不像碰她?!!

容贵人惊愕了!她望着镜中映出的艳丽绝伦的容颜,实在无法相信,她不信,皇上竟能对她毫不动心?!不,这不可能!!只要是男人,见了她,就没人能把持住!!

皇后的确国色天姿,但论妩媚动人,容贵人自诩更胜一筹!皇上难道就如此痴迷皇后,竟对她半点心思也不动?!她想起那一日海晏堂满殿嫔妃的哄笑,突然觉得那一声声笑,就如同一个个巴掌,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色,只叫她觉得是奇耻大辱!!

“定是皇后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容贵人咬牙做出了定论。同时,容贵人心底泛起了不服输的气劲儿!

这时候,宫女又来禀报说:“贵人,敬事房太监来了。”

此刻,容贵人却再也欢喜不起来,心道,去了也是白白睡一晚龙榻,也是徒叫六宫看了笑了,便道:“转告敬事房公公,就说我不舒服,今日怕是不能去侍寝了。”

宫女一脸愕然,“小主,您…”

“你只管原话转告就是了!”容贵人横眉怒道。

“是…”宫女喏喏应了,再也不敢多言。

海晏堂,嘤鸣用过了晚膳,正要叫人把永瑶送去九州清晏,可这个时候,弘历却不告而来。

嘤鸣大是疑惑,“你怎么来了?”

弘历挑眉看了她一眼,道:“容贵人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侍寝了!”

嘤鸣皱眉:“身子不适?她前儿还好端端的呢!怎么突然就不适了?”

弘历倒是不以为意,“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凉,着了风寒吧。”

嘤鸣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便道:“连续三日睡得跟死猪似的,她该不会是看出门道来了吧?”

弘历微微蹙眉。

嘤鸣叹着气耸了耸肩,“看样子,她也不好糊弄啊…”

弘历卷了卷马蹄袖,道:“或许她是真的不舒服。”

嘤鸣淡淡一扫蛾眉,便问小文子:“远瀛观可请了太医了?”

小文子摇头道:“回主子娘娘,还不曾。”

嘤鸣抬眼看弘历,道:“若真的病了,岂会不叫太医去?”

第722章、召而不幸

嘤鸣抬眼看弘历,道:“若真的病了,岂会不叫太医去?”

她的话刚落音,王钦便躬身进来,行礼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远瀛观的容贵人腹痛难忍,已经叫人去太医院请了专擅脾胃科的几位太医去诊治了。”

嘤鸣懵了,自语道:“还真是病了??”

弘历听了这话,瞥了嘤鸣一眼:“看吧,是你想多了!”

嘤鸣讪讪笑了。

弘历暗自一忖,便道:“既然如此,朕去远瀛观瞧瞧。”

嘤鸣见状,忙笑着说:“那我陪你去吧!”

弘历白了嘤鸣一眼,“你就这么不放心朕?!”

嘤鸣当然不放心,这会子天都快黑了,要是弘历被勾搭在了远瀛观,她可没地儿哭去!只是嘴上自是抵死不认,只笑呵呵说:“我是皇后,应该关心一下嫔妃!”

弘历撇嘴一哼,显然是不信嘤鸣这般说辞,但也没有拒绝嘤鸣同行,于是便一块儿去了远瀛观。

一轮半月破黄昏,万点明星光晕。夜色已然降临,远瀛观中,宫灯照得一片明亮。容贵人和卓氏只穿着一身浅妃色软缎寝衣,正蜷缩在卧榻上,脸蛋苍白,额头滴汗,薄唇紧咬,仿佛再承受巨大的痛楚似的。

嘤鸣看了一眼,心中暗忖,瞧着倒不像是装病。

容贵人见帝后驾临,急忙挣扎着想要起来行礼,却被弘历按住肩膀,压了回去,弘历关切地道:“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就不要拘礼了。”

容贵人眼中含泪欲滴,仰望着弘历,娇弱地唤道:“皇上…婢妾只是老毛病了,不妨事的。”

美人含泪,端的是可怜不胜。

嘤鸣忙唤了太医上前问话:“容贵人这是犯了什么病?”

为首是白发苍苍的太医周嵘,躬身答曰:“贵人是外寒入侵,内客于胃,不通则痛,故而胃痛不止。”

简单点说就是受寒导致肚子疼。嘤鸣点了点头,又问:“可开了药了?”

周嵘道:“已经对症拟方,药已经在偏殿熬着了。待会儿,热热地喝下去,便会见好了。”顿了顿,周嵘又说:“依脉象看,贵人的胃痛,似乎是积年旧疾了。贵人脾胃虚弱,故而稍有寒邪入侵,便会如此。此病盘踞已久,若想根除,必得细细调养几年,方可见成效。”

嘤鸣暗道,稍有寒邪入侵,便会导致腹痛不止,这寒邪…可以是天气缘故,也可以是饮食缘故,譬如说,若是吃了冷食冷饮…

嘤鸣深深看了容贵人一眼,对自己心狠的女人,对旁人通常会更狠。倒真不可小觑她呢。

喝了药之后,容贵人倒是真的止几分了疼痛,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脸蛋苍白透底,还是虚弱不堪的样子。

弘历看到容贵人这般可怜,不禁唏嘘,“京中气候与回部大不相同,如今天气又转冷,你该多注意保暖才是。”

容贵人盈盈望着弘历,满是柔柔之色,“多谢皇上关怀。婢妾为满回联姻而来,为西陲安宁而入宫,原也没想给皇上添乱。只奈何身子这样不中用…”容贵人脸蛋上浮起自怜自伤之色,“婢妾愿意配合皇上,好让哥哥安心回和卓部,没想到…竟突然旧疾复发。”

听了这话,弘历不免有些错愕。弘历没想到容贵人已经看明白了连夜召幸不过是敷衍和卓部,而她明知如此,竟愿意配合?!

而嘤鸣眼中却满是幽邃之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啊,三言两语,便成就了“深明大义”的贤妃形象,还成功惹得弘历愧疚怜惜!!

容贵人又连忙道:“婢妾会尽快养好身子的,不会耽误皇上太多时间。”说着,她露出了歉疚的神色,娇娇怯怯望着弘历。

弘历一时间喉咙如噎住了般,愣是无言以对。

嘤鸣见状,忙笑着说:“病去抽丝,你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听了这话,弘历点了点头:“皇后说得是,你好好养病,其他的,日后再说。”

容贵人怯怯点了点头,又怅然自伤道:“婢妾本非完璧之身,能够入宫,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望获得皇上恩宠,只求在宫中安稳度日,只愿西陲不再起战事。”容贵人一席话,说得娇娇弱弱,却句句贤德淑惠。连弘历都不禁动容。

嘤鸣合了合眼睛,容贵人的言语,已经打动了弘历。

已经有很久,弘历不曾被女人感动了。

夜风凉凉,吹得远瀛观外的梧桐枝叶簌簌响动,红烛摇曳,映着容贵人白皙娇丽的容颜,宛若初开的白莲一般袅袅动人。她这般模样,倒是比平日里艳妆浓抹之态,更显清雅脱俗。

这宫里美艳的女子出过不少,容贵人固然更加美艳绝伦,但并不能让见惯了美人的弘历痴迷。容贵人越是妩媚,就越是容易叫弘历觉得此女轻浮,所以嘤鸣提出假意召幸的主意,弘历才没有反对。因为打心眼里,弘历看不上醮夫再嫁的和卓氏。

可如今,容贵人是如此得贤良淑德,对她召而不幸,不啻是一种侮辱。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思索对策。起先的计划太成功了,她都没来得及想什么以备万一的后招,如今容贵人使出这样的攻心之策,的确叫她有些头疼了。

一个女人,赢得了男人的好感,那距离赢得他的喜爱,也便不远了!!嘤鸣感受到了浓浓的婚姻危机。

弘历明显对容贵人有所愧疚了,而愧疚的原因,正是她提议的召而不幸!!

接下来的几日,容贵人一直卧床养病,弘历也没有再翻她的牌子,却赏赐了她无数滋补的燕窝、阿胶,而且还时常去远瀛观去探视。这一切,嘤鸣都没有阻止,拦得了人,拦不住心,又有何意?所幸,弘历都是白天去的,去坐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容贵人身子倒是一日日见好,照料她的周太医也得到了弘历的赏赐。一时间,远瀛观倒是无人敢小觑了,弘历的关心,直接导致了内务府也上杆子巴结,容贵人竟有几分炙手可热之势。

第723章、容嫔

这一日秋光甚好,八月底的晨风清爽,宫人在海晏堂外放起了风筝,永瑶仰头看着碧蓝如洗的晴天上翱飞的七彩蝴蝶风筝,欢喜得手舞足蹈,咯咯清笑。

弘历就在这个时候来了,永瑶见到父亲,笑着唤了一声“汗阿玛”,便扑在了弘历腿上。

弘历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便朝嘤鸣走来,“你这几天总是神情怏怏,是心里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