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闻出参汤的味道,便问:“是皇后派人送来的?”

王钦缩着脖子道:“是容嫔熬得独参汤,说是给皇上补身子的。”

“哼!!”弘历气呼呼道,“连容嫔都知道冬日该进补,难道她不知道吗?!!”

王钦忙垂下头去,瑟缩着问:“皇上,这参汤已经用银针验过了,您…若是不用,要不奴才端下去搁着?”

弘历怒道:“朕为什么不用?”说罢,他一把端起紫砂盅,慢慢一盅的独参汤,咕嘟嘟全都灌了下去,一滴不胜。

喝完了,弘历才品出味道,他砸了砸嘴,道:“怎么有一股子腥味儿?”

王钦道:“容贵人说,天气冷寒,所以里头特意加了少许鹿血。”

弘历尝着血腥味不重,鹿血应该没加太多。鹿血性热,少量服用可暖身补虚,若用多了,便会另一种效用。

忽然间,弘历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不禁喟叹道:“倒是有心了。”顿了顿,弘历又问:“容嫔走了吗?”

王钦躬身道:“此刻还候在殿外。”

弘历刚想说让容嫔进来,但又见天色暗了下来,心道,若是容嫔进了九州清晏,只怕鸣儿又要多心了,叹了口气,便道:“拿件斗篷给她御寒,让她回去早早歇息。”

身披玄狐斗篷的容嫔,看着紧闭的正殿大门,微微有些失望。旋即又心想,皇上叫人给她拿斗篷御寒,可见对她好感的确有所增加了,先知也说过,次数越多,效用才越好,这事儿怕是急不得,得多用几次才成。

第三日晌午。

春莺气呼呼进来禀报,“主子娘娘!容嫔这回送了东阿阿胶桂圆羹,皇上让她进殿了!”

嘤鸣默默道,第一日是独参汤,第二日是灵芝甲鱼汤,今日又是阿胶桂圆羹…弘历也是被她打动了吗?所以这回获准进殿了?

她原为跟弘历冷战一段日子,弘历必然耐不住,就算不允她的要求,也必然会来的。可没想到,在容嫔的攻势之下,弘历又心动了些?或者,还是故意做样子气她的?

突然,有一种莫名不安浮现心头,嘤鸣撂下手里正在织的围脖,起身道:“准备肩舆,本宫要去九州清晏瞧瞧!”

冬日肃肃,放眼望去,圆明园中一片萧索,梅花尚未到开时,满树枯枝堆雪,唯有松柏秀翠。朔风簌簌灌入脖颈,直叫人遍体身上,嘤鸣急匆匆出来,竟也忘了披件貂裘。

好在去九州清晏的路不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王钦快步迎了上来,打千请安:“主子娘娘万福!”

嘤鸣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肺腑凉飕飕的,便问:“容嫔走了吗?”

王钦摇头。

嘤鸣看了看那巍峨耸立的殿宇,“没走?容嫔在里头?”

王钦点头。

“你怎么不在里头伺候?”嘤鸣拧眉问,她方才看见了,殿门紧闭,王钦是侯在殿外的。

王钦道:“皇上把奴才们都撵了出来,只留容嫔在内服侍。”

听得这话,嘤鸣心头突突跳,再也顾不得什么,二话不说,便急匆匆登上台阶,用力推开殿门,径直冲进弘历平日里批阅奏折的东暖阁中!!

第727章、血咒(上)

嘤鸣横冲入殿,自是无人阻拦。只因许多年前,弘历便发过话,皇后若来,直入既可,不得阻拦。

内殿隔着珠帘细密,隐隐约约只瞧见临窗的花梨木罗汉榻上,弘历身穿玄色团龙密纹常服,盘腿坐在明黄色妆缎条褥上,身子微侧。容嫔和卓氏依偎侧坐,半歪娇躯,斜倚在弘历身上,两腮娇红,羞怯不胜,一根皓腕半露,正被弘历托在手心,细细观摩。

只听弘历道:“怎的这般不小心?切阿胶,竟切到了手腕?”——且再细看容嫔皓腕上,血痕三道,新旧不一,新的尚还沁血,旧的已经结痂,只是都伤痕都不深,长亦不足寸。

“哗啦”一声,打破了榻上二人的暧、昧亲昵。正是嘤鸣掀开了珠帘,已经冲至跟前。

弘历抬头一瞧,只见嘤鸣嫩额上顶汗带喘进来,秀眸中躁乱冒火,不由心下一虚,手便松了。

容嫔忙做慌乱之色,急忙抚下衣袖,从榻上来,忙噗通跪下,口道:“皇后娘娘金安。”

那罗汉榻正中,搁着奏折两摞,文房四宝各俱,有一本半开着,底下已写了半行朱批,可见是写了一半被撂下了。奏折旁边是一只紫砂盅,盅内空空如也,一只银勺孤零零搁在里头,盅底依稀有些许红色汤液,想来便是那阿胶桂圆羹了,此刻自是入了弘历五脏庙。

嘤鸣扫了一眼,便知大概,胸中自是气恼不胜。

弘历被撞破,心虚之余是尴尬,尴尬之余又有些恼羞,又见容嫔尚且跪倒在地,嘤鸣迟迟不叫平身,竟骤然心底有些不悦,便板着脸斥道:“这般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体统?!!”嘤鸣不怒反笑了,她还没说什么的,弘历竟反过来指责她了?!怪她坏了他的好事?!于是忍不住反唇相讥:“我不成体统,那你们方才便成体统了?!”

嘤鸣如此一语道破,直叫弘历颜面大扫,脸色也隐隐泛青。

尚跪在地上的容嫔心下窃喜,面上含悲带泪,忙道:“都是嫔妾不好,请皇后娘娘息怒!”

嘤鸣回眸一瞪,怒道:“这里没的事,滚出去!!”

容嫔被迎头怒斥,便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惶恐极了。

弘历见嘤鸣竟在他这里指手画脚,心下更是恼怒,心底深处终究不忍说太苛责的话语,便警告道:“皇后!!你适可而止些!”

嘤鸣冷哼一声,正要反斥弘历,忽的却瞧见弘历眉心一抹乌黑之气隐隐浅浅浮动,一时间虽不知那是什么,却也感觉到诡异得很,便惊在那里,久久无声。

弘历见嘤鸣愕住,心下暗悔方才语气太重,便连忙找补:“容嫔手腕受伤了,朕只是瞧瞧而已。”弘历简单地做以解释,又对怯怯跪在地上的容嫔道:“你起来吧。”

容嫔又怯怯看了嘤鸣这个皇后一眼,面露懦弱之态,不敢起身。

嘤鸣幽幽吐出一口气,此刻她心中虽然还有恼意,但不安与忧心占据上风,便遏住恼火,语气温和地对容嫔道:“你先退下吧,本宫有些话想单独跟皇上说。”

容嫔自然不乐意被撵出去,便哀求地看着盘坐在条褥上的皇帝。

容嫔的秋水眸光只叫弘历心下一怜,待要开口挽留,却见嘤鸣满脸忧虑无措之色,便更是心揪,于是对容嫔道:“你先退下吧。”

容嫔咬了咬嘴唇,心道,难道是分量还不够?心下怏怏,便低头温顺地道了一声“是”,起身便退了出去。

容嫔一退,嘤鸣忙踩着脚踏上前,坐在弘历身旁,近距离观摩这他眉心处,果然,那乌黑之气若隐若现,虽然不深,却真实存在。旋即不禁更加忧虑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弘历见嘤鸣眼带哀色,便连忙道:“方才真的没什么,朕只是看看她的伤罢了。”

这话,倒像是欲盖弥彰了。

可惜嘤鸣此刻心不在此,她抬起纤纤素手,忍不住去抚摸弘历的眉心,指尖一股灵力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便注入了其中。

清润的灵力入体,弘历只觉得瞬间舒畅,额头也不禁舒展开来,只以为嘤鸣是在帮他按摩呢。

可嘤鸣却愁眉不展,因为那股子灵力根本不管用!!

灵力就是法力,这东西用来疗伤、治病、祛毒都是屡试不爽,如今无用,可见弘历既不是得病,也不是中毒。

叹了口气,心下不安更浓。

弘历忙执了嘤鸣的手,“鸣儿,你想多了。容嫔为朕熬补汤,割伤了手腕,朕只是瞧瞧罢了。”

“补汤?”嘤鸣的目光不禁转移向了炕桌上的那只空的紫砂盅,连忙双手捧起来,凑在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似乎有股腥味儿。”

弘历道:“只是加了些鹿血罢了。”

嘤鸣眉头一拧,不是因为鹿血二字,而是她觉得那不是鹿血,味道不像!

弘历却又连忙解释道:“只加了少许鹿血罢了,为的只是暖身,容嫔没被的意思!”

又是欲盖弥彰!!女人给男人送鹿血补汤,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约炮的意思!!

嘤鸣心下烦乱与那股萦绕弘历眉心的乌黑之气,无心想旁的,便问:“你气得不太好,这几天哪里不舒服吗?”

被嘤鸣如此问,弘历心中大暖,便道:“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杂事多了些,难免有些乏。”

嘤鸣便道:“若觉得累了,不如去仙境睡个午觉吧。”

仙境里清润舒畅,弘历自然不会拒绝。便与嘤鸣一同进了里头,小屋里有床榻上,弘历安心睡下了。

嘤鸣苦苦思索问题的根源。

弘历今天的确不对劲儿了些,尤其是对容嫔的态度上,从她冲进殿中看到的那亲昵之态,再到弘历对容嫔的维护…弘历对容嫔的好感好像是突然一下子增加了!甚至因为她对容嫔的斥责,而有所不满。

这不正常!

再想想那盅带着腥味儿的阿胶桂圆汤,弘历眉心那若隐若现的乌黑之气。不难联想到,容嫔给弘历这几日熬的补汤有问题。

忽的,容嫔手腕上的几道伤痕,也突然跳起在嘤鸣的眼前。

嘤鸣心头猛地一跳:难道是血咒?!

第727章、血咒(下)

嘤鸣心头猛地一跳:难道是血咒?!

血咒,顾名思义,便是以人血为引的一种诅咒。

白首玄经是一部比较正派的修真法术,所以并不包含诅咒之符咒如何炼制。但玄经中也有符咒篇,自然也略提及了血咒。

血咒须加入施咒者的血,以血为纽带,迷乱心神,从而使中咒者服从施咒,成为其傀儡。

而弘历的表现,当然没有这个严重。因为凡是帝王,身上都有帝气,帝气本身会护住帝王不为妖邪所侵,而且帝气还会自动反攻,所侵者往往会遭受严重的反噬。所以,即使千古以来,宫廷中有无数次巫蛊霍乱,却没有一次是真的,不过都是政治阴谋者的诡计罢了。

因为没人敢对帝王施咒,哪怕是末代帝王,帝气衰弱之人,也无人敢下手。帝气反噬是极为严重的后果,轻则修为尽毁,重则身死道消、乃至灰飞烟灭。

弘历有六十年的帝王运数,帝气浓厚,哪怕以嘤鸣如今的法力修为境界,也承担不起巫咒反噬的后果!!

所以弘历所中的血咒,和寻常的诅咒并不相同。

嘤鸣现在可以确定,首先,这种血咒本身不会损害弘历的身体健康,弘历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

其次,这种血咒的目的,并非是操纵弘历,使其成为傀儡。因为这类血咒阴损厉害,同样也会遭到帝气的严厉反噬。

综上所述,嘤鸣可以得出结论,弘历中的是一种很温和的血咒,血咒的效用也微弱了些,只能通过一次次施咒,使弘历不断加深对施咒者的好感。

仅此而已。

想到这些,嘤鸣不禁松了一口气。

是了,容嫔并不想操控弘历,她只是想让弘历喜欢她。

容嫔目的已经初见成效了,弘历对她已经萌动春心,然而也只是稍有萌动而已。方才,弘历选择让容嫔退下,而留下她。便足以表明,弘历此刻对容嫔的喜爱只有一点点,远远不能与嘤鸣相较。

那血咒,会让弘历对容嫔越来越有好感,但并不会因此泯灭对嘤鸣的感情。

这倒是个好消息。

可是——摆在嘤鸣的眼前的是,如何破解容嫔的血咒。

可恶!白首玄经只是略带提了一下血咒这种东西,却并没有些如何破解血咒!!她试过了法力驱散不管用!!

嘤鸣咬了咬,暗想,或许…杀了施咒者,血咒就会不攻自破了。

也就是——杀了容嫔!

但嘤鸣踟蹰了,她不在乎容嫔死活,回疆安宁的确要紧,但也比不上弘历要紧!若继续任由容嫔施为,弘历一天天对容嫔喜爱加深,早晚有一日超越她…这个后果,嘤鸣绝对无法承受!!

若是弘历自己变了心,嘤鸣不会加以阻拦,君既无心我便休,她会直接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永远也不回来!

但弘历此事的“变心”是被血咒迷惑,并非出自他本意。这样的话,嘤鸣决然不能抛弃他不管不顾。若她走了,容嫔岂非更加嚣张得意?自己的丈夫,凭什么白白被别的女人咒算夺心?!

嘤鸣是真的对容嫔起了杀心了!

但她又不敢动手,因为她害怕,万一她杀了容嫔之后,弘历的血咒丝毫没有破解,反而因为容嫔的死——因为失去了喜爱的女人,而让容嫔成为弘历的心口朱砂痣,那么嘤鸣岂不是要膈应一辈子了?!

再者,若是弘历知道了是她杀了容嫔,因此而恨她,介时,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嘤鸣鼻子一酸,心中满是怅然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弘历午睡醒了,从药舍里头卧室里走出来,便看到嘤鸣斜身倚在窗前,双肩颤抖,抽噎声断断续续,哽哽咽咽,弘历看得心头猛地一揪,急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搂住嘤鸣的双肩,“鸣儿…你怎么哭了?”

嘤鸣方才只顾着伤怀,竟是不曾察觉弘历的脚步声,一双星眸透红欲肿,泪珠在眶中打转儿,眸色愣愣看着弘历,忍不住道:“你怎么出来了?”

弘历从袖中掏出一块明黄云缎的汗巾子,连忙擦着嘤鸣眼角的泪,弘历脸上满是自责之色:“都是朕不好,朕不该叫容嫔进殿来…”——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喝了阿胶桂圆羹,便忍不住有些悸动,于是便叫了容嫔进来。而后不经意瞥见她腕上带上,竟莫名其妙地对容嫔心疼了起来,还叫她上榻坐下,托着容嫔的手观察她的伤势…

嘤鸣急忙摇头:“我…我没有怪你。”——这事儿,还真的不能怪弘历。容嫔手段了得,可在弘历心里她也只是个德行不错的女人,虽然弘历怜悯善待容嫔,但并没有对她丝毫动心。可现在,弘历动心了,但不是他想动心的,全都是血咒累加的作用。

前前后后,容嫔已经给弘历喝了三次补汤了,便足以影响弘历的心,可见这个血咒,也着实不简单。

嘤鸣愈是如此说,弘历愈发忍不住懊恼愧疚,他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尤其是今天,看着容嫔,心中竟萌生了一股子占为己有的欲求…幸好鸣儿突然闯了进来,否则还不晓得会如何呢。

弘历心想,他喜欢的人,只有鸣儿。怎么会突然对容嫔…也有了一丝丝悸动?但又隐隐觉得这种悸动,与动心,似乎又有些不同,但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了。

“鸣儿,朕保证,以后不会再见容嫔了!”弘历连忙正色道。以后还是别见和卓氏了吧,今日容嫔依偎她身旁,那般亲昵的举动,终究是伤了鸣儿的心了。未免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稳妥起见,还是不见为好。

听了这话,嘤鸣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心道,看样子那血咒也不过如此而已。血咒所带来的心动,远远不及弘历对她的感情,所以弘历宁愿选择不再见容嫔。

若弘历自己可以克制这种血咒,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弘历温润的目光,嘤鸣含泪带笑点了点头,低头依偎在他肩膀上,心中一阵温暖。

第728章、欲握玫瑰,必承其伤

当夜,嘤鸣留宿在了九州清晏。

第二天的早晨,陪着弘历一起早早起床,亲手帮他穿上明黄色九龙江崖海水龙袍,为他带上东珠朝珠,为他整好那沉重的赤金累丝嵌东珠帝冠。弘历每日上朝所戴的朝冠,比她的皇后朝冠还有重许多,真是难为他了,戴着这么沉的东西,还得端正脑袋,保持岿然仪态。

嘤鸣笑着说:“很重吧?”

弘历笑容如常:“习惯了就好了。”

嘤鸣点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弘历笑道:“这话倒是颇有几分深意!”

嘤鸣突然怅然了,“这话还有后半句:欲握玫瑰,必承其伤。”——谁的婚姻,没有出现过危机,谁的感情,没有受过伤?

弘历一怔,忙握住嘤鸣的双手,“别想太多了,好好再睡一会儿吧。时候也不早了,朕…得去上早朝了。”

嘤鸣轻轻点了点头,长长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这话倒像是寻常人家妻子一般。

弘历背影渐渐远去,嘤鸣良久无言。

她身上还穿着水红彰绒寝衣,薛嬷嬷上前低声道:“主子娘娘再睡会儿吧。待会儿奴才再叫您。”

嘤鸣轻轻摇了摇头,“不睡了,盥沐更衣吧。”

“嗻!”薛嬷嬷应了一声,便唤了宫人进来服侍。

嘤鸣晨起打扮,也是十分费时的,温热的水中兑了香馥的玫瑰露,透着浅浅的红晕,嘤鸣将双手浸泡在温水中,就这么泡着,泡得水温渐凉,便再加些热水,如此往复,直到将双手浸泡地筋骨皆软,皮肤也喝饱了水分,才停下来,这时候双手上也染了玫瑰露的香馥气息。

泡手之后是泡脸,不过,脸自然不能浸在水里,所以便用洗水的松江布软帕在玫瑰汁子中浸泡过之后,便热热得敷在脸上,就像是做面膜似的,捂上一刻钟,再取下来。这时候,脸蛋的肌肤也水润润香喷喷的了。

皮肤的保养,最要紧的便是保湿补水,这是后世都认可的说法。什么美白嫩肤、紧致提拉,都是后话。让皮肤喝饱了水,自然也就嫩了,皮肤水润了,自然就不容易生皱纹,所以,保湿补水才是保养的根源。

嘤鸣深谙其道,一直都是如此保养的。

然后,才更衣梳妆,这些自由底下宫女细心服侍,嘤鸣伸开双臂,被伺候就是了。

现在给她梳头的,是二等宫女春莺,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梳头的手艺倒是比几个大宫女都好些。春莺梳的旗髻或许不是最华丽漂亮的,但她梳头却是最舒服的,小手一下下,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就像是按摩似的舒服。

就在这样的舒服享受中,一个平整光滑的架子头便梳好了,剩下的便是选取首饰点缀了。

薛嬷嬷捧着一大妆盒首饰,道:“这对龙凤呈祥金钗是造办处刚刚进献的,上头嵌着的东珠都是一等东珠,只有主子娘娘才佩戴呢。”

东珠并不及南珠好看,但却被满人视为最尊贵之物,寻常人是不能享受的。而宫中嫔妃,按照位份高低,所能享用的东珠也高低不同。而这一等的东珠,等闲嫔妃是用不得的,最起码得是皇贵妃才成。

嘤鸣点了点头,便叫薛嬷嬷一左一右将两支金钗插在她的架子头上。

然后又选了支镶宝石碧玺花簪与一双点翠蝴蝶头花点缀耳畔,耳环则挑了翡翠桃心形的,最后腕上戴上一串红珊瑚手串,如此简单打扮既可。

梳妆罢,外头天色也亮堂了,嘤鸣也觉得饥肠辘辘,心中晓得这会子弘历必然还没下朝,便叫薛嬷嬷去御膳房拿了几样糕点来垫垫饥,又对薛嬷嬷道:“你回海晏堂帮本宫照看永瑶吧。”——她一直都是陪永瑶用早膳的,这回她打算等弘历回来一起用。怕永瑶等着,所以遣薛嬷嬷回去安抚一下。

“奴才省得。”薛嬷嬷点了点头,躬身一礼,便退下了。

嘤鸣所以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碗杏仁酪,然后翻开一本棋谱,歪在九州清晏后殿次间的软榻上,闲闲看着,等弘历回来。

看着看着便有些困了…昨晚睡得有些晚——咳咳,别看弘历都年过五十了,身子骨还精力十足得紧呢。因为他自己注意锻炼和保养,嘤鸣又每年都给他吃一粒参华丹调养,身体状况还如日中天呢。

弘历看上去,也比他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五十多的老头子了,看上去竟像是三十来岁似的。当然了,男人本来就耐老些,即使不做保养,也比女人老得慢些。——这点真让人嫉妒啊!!二十来岁的时候,永远的女人年轻皮嫩,三十来岁的时候,男女则相当,而四十来岁的时候,女人就真的是中老年妇女了!而男人,还跟三十来岁的时候差不多…真气人啊…

不过嘤鸣却不必担心这点,修仙者一旦筑基,就能有二百岁的寿元,金丹期则是四百岁,元婴期则是八百岁,至于再往上,白首玄经中没写,想来至少还是加倍。所以即使大清灭亡了,她仍然处于年轻的年龄段。

史载彭祖,寿八百,想来那位前辈就是元婴期半仙了。和嘤鸣一般。

可嘤鸣不到四十岁便修成元婴,她的极限自然还将更高。

彭祖却以元婴境界,耗尽寿命而终。

这时候,嘤鸣脸上盖着一本棋谱,呼吸声已经均匀了——她显然是熟睡了。

睡了不知多久,忽然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娘娘!皇上下朝了!”

嘤鸣猛然醒来,脸上的书也啪嗒掉在地上,“什么?…他回来了?”再看那支摘窗上,淡淡的金色阳光几欲渗透进来,这会子怕是日上三竿,上午过半了吧?

叫醒了嘤鸣的人是杏雨,她咬了咬贝齿道:“主子娘娘,您快去前殿吧,容嫔又来了!”

“什么?!!”嘤鸣如兔子般,从榻上跳窜了下来。

麻蛋,这个女人是狗皮膏药吗?昨天才刚刚撵走了,今天又贴上来了!!嘤鸣撸袖子跺脚,你等着,看老娘再把你这贴狗皮膏药给揭了、扔进垃圾桶里!!

第729章、血咒加深

九州清晏前殿外。

容嫔脸色苍白如纸,脸颊没有一丝血色。

王钦客客气气道:“娘娘,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没空见您。”

容嫔娇躯不由一晃,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色,“皇上不愿见我便罢了,这阿胶固元汤,是我的亲手煲的,还请公公转交皇上,请皇上一定喝下去。”

王钦看了看那紫砂盅,忙双手接了过来,“是,奴才会交给皇上。”

容嫔仍旧有些不放心,便道:“那我在这儿等着,等皇上喝完了,烦请公公叫人把紫砂盅送出来。”

王钦道了一声“是”,便回殿中了。

这会子弘历自然没忙政务,他盘腿坐在明黄条褥上,瞅了一眼那阿胶固元汤。

王钦道:“容嫔说,要等您喝完了才肯走。”

弘历叹了口气,“倒是难为她一片心意了。”

……

嘤鸣脚下带风似的便冲到了前殿廊下,远远的便瞧见了容嫔,容嫔穿着一身茜红色绣千叶芙蓉的旗服,她突然发现,容嫔很喜欢红色,各种各样艳丽的红色,银红、朱红、茜红、海棠红…要不是嫔妃不许穿正红,只怕容嫔也早上身了。

只不过,往日里,容嫔衣衫红艳,脸蛋也红艳,可是今天——容嫔的脸色很糟糕,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毫无血色?!!!

嘤鸣心下一惊,暗道一声“坏了”,便也懒得理会容嫔,直接便冲进了正殿中。

还是东暖阁中,她瞧见弘历捧着紫砂盅正在喝汤!!

嘤鸣大骇,飞速冲上前去,一巴掌便拍了过去,当然不是拍弘历,而是拍那紫砂盅。

弘历哪里想到嘤鸣竟突然发作?手里自然没拿稳,那紫砂盅便飞了出去,“砰”一声便摔碎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散,里头的热汤也飞溅了出来。

“你发什么疯?!”弘历皱着眉头,一脸怒色。看着那一地狼藉,弘历只觉得,容嫔一番心意,竟是被白白糟蹋了。

嘤鸣眼瞅着地上的汤水,剩余的似乎只有小半,也就说,弘历已经喝下去了大半。嘤鸣咬了咬牙,暗自懊恼,她怎么就睡着了呢?!白白叫容嫔又钻了空子!

弘历恼怒异常,他怒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容嫔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亲手熬出来的阿胶固元汤?!”

嘤鸣听了这话,纵然知道是血咒的作用,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弘历竟为了别的女人训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