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长长吐出一口气,库尔班和容嫔死得一点都不冤!!

纯贵妃头七的祭礼刚过,嘤鸣便打算问问嘉贵妃那个最后一个疑惑:就是库尔班为什么要杀纯贵妃。

面对嘤鸣私下的询问,嘉贵妃犹豫了一下,见左右都已经屏退,便也没有遮掩,她直接道:“主子娘娘您也是知道的,纯贵妃姐姐很是厌恶容嫔。容嫔野心勃勃,早有肖想贵妃之位的野心,所以皇上发话让臣妾于纯贵妃共同审问容嫔后,纯贵妃便想给她些颜色瞧瞧。”

嘤鸣暗忖,看样子这“颜色”不轻啊,便道:“只怕纯贵妃不只是打了容嫔一个耳光那么简单吧?”——为了一个耳光,便杀贵妃,实在太不合理了些。

嘉贵妃道:“那个耳光,其实根本不是纯贵妃打的,是臣妾不忿容嫔无礼,才赏了他一耳光!是容嫔在皇上面前诬陷,非说是纯贵妃打的!”说到此,嘉贵妃颇有愤愤之色。

合着连这个耳光的诱因都是假的,那库尔班又是为了什么非杀纯贵妃不可呢?

嘉贵妃看了看四周,忙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让我们审问容嫔,可容嫔生性狡诈,又岂会轻易招认?所以去的路上,臣妾就跟纯贵妃商议好了,决定用刑!”

嘤鸣瞪大了眼珠子,“当时容嫔还颇得皇上几分信任呢,你们就敢用刑?”——何况容嫔有位份在身,本来就是不许刑讯的,万一事发,哪怕你们俩都贵为贵妃之尊,也是逃不得惩处!因为这是大大坏了规矩!

嘉贵妃讪讪道:“这不也是没法子么…”

嘤鸣叹了口气:“罢了,你接着说吧,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刑?”——只怕也不是寻常的刑…

嘉贵妃道:“是水刑。”

“水刑?”嘤鸣一头雾水,她倒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么种刑罚。

嘉贵妃笑了笑,道:“主子娘娘仁厚,想来连听都没听说过吧?只不过,您一定知道贴加官吧?”

嘤鸣心头一凛然,她当然知道贴加官!就是用沾了水的纸,一张张贴在人脸上,以此断绝呼吸,使人窒息而死,这种刑罚不见血,却能叫人痛不欲生,来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

嘉贵妃道:“水刑其实和贴加官差不多,就是把人的脑袋按在水盆里,见呼吸渐少的时候,再拉出来让她喘口气。然后再按进去!如此往复。”

嘤鸣目瞪口呆,她还一直以为纯贵妃性子挺仁厚的,没想到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啊!!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那库尔班竟会忿起杀了纯贵妃。”看着亲生闺女被按在水里,都快没气了,哪个当爹的还能忍得住??这个纯贵妃啊,还真是有几分作死啊…不过纯贵妃哪里能想到库尔班竟会从慎刑司逃了出来,而且还直奔远瀛观?

嘉贵妃道:“这事儿,臣妾已经严密叫人封口了。所以,这会子连纯贵妃的几个孩子都不晓得内情呢。”

嘤鸣连连点头:“你做的对,这事儿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嘉贵妃安心笑了,皇后说这话,就是表示会保守秘密了。

嘉贵妃长长松了一口气,“容嫔这个祸害总算是死了,以后也宫里算是安生了。”

第747章、纯惠皇贵妃

停灵七日,纯贵妃遗体也即将被扶棺送往妃陵安葬。

纯贵妃位高,除了亲生儿女之外,所有的皇子公主也该去哭灵,嘤鸣的两个儿子还小,但也去应了景,嘤鸣也亲自去上香祭奠了,只瞧着永璋永瑢还有和惠都哭得不成样子,便劝慰了几句,“逝者已矣,切莫哀毁过度。何况和卓氏已死,纯贵妃九泉之下也可心安了。”

永璋哭着磕头道:“多亏了皇额娘,否则额娘定然死不瞑目!”

嘤鸣唏嘘叹了一声,正在这时候,小文子进来禀报说:“礼部给纯贵妃娘娘拟定了几个谥号,皇上请娘娘回去共同甄选。”

嘤鸣点了点头,“知道了。”

听了这话,和惠不由心中一动,忙道:“皇额娘,额娘生前已经是贵妃之尊了。”

嘤鸣笑了笑:“照例,嫔妃若是无过,追谥照例该加一等的。这点皇上也已经跟本宫说了,会追封你们的额娘为皇贵妃,如今也只等定下字眼了。”

听了这话,永璋永瑢和惠连忙磕头,百般谢恩不提。

回到海晏堂,弘历果然在,嘤鸣笑着坐上罗汉榻,道:“你看着挑个好的圈定了就是了,何苦唤我回来?”

弘历笑了笑:“朕就是等得久了,所以才叫人唤你回来的。”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几个字眼,“其中这个‘惠’字最好,鸣儿觉得如何?”

嘤鸣假意嗔怒道:“你都挑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弘历如何不知嘤鸣只是使小性子,便呵呵笑道:“鸣儿若是觉得不好,换一个也无妨!”

嘤鸣其实不过是玩笑一句罢了,瞥了一眼那几个字,的确是“惠”字最好,便点了点头,“纯惠皇贵妃,听着也还不错,就这样吧!”——她的女儿是和惠公主,母亲也选个“惠”字,也是极好的。

弘历无奈地笑了,便提起朱笔,在那个字上圈了一笔。

嘤鸣想着纯贵妃那几个哭得眼睛肿若核桃的儿女,不禁心声怜悯,便道:“苏氏几个儿女都大了,一个加谥也算哀荣了,可苏氏到死都还是包衣旗呢,到底不太体面。”

弘历略一想,不禁想起那日自己踹了永瑢一脚,便有心补偿,便道:“那就抬为汉军镶黄旗吧。”

嘤鸣颔首笑了,汉军旗也就可以了,再高了,嘤鸣也生恐有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施恩点到即止既可。

忽的,弘历又道:“哲悯贵妃与苏氏是差不多时候进藩邸的,如今去了这么多年了,不如也一通追封为皇贵妃吧。”

嘤鸣略一想,也没反对。毕竟大阿哥永璜也故去不少年了,他额娘位份再高也无妨。

于是,一连三道旨意下达,分别是追封纯贵妃位纯惠皇贵妃、追封哲悯贵妃为哲悯皇贵妃,以及为苏氏全族抬旗的圣旨。苏氏一死,倒是为她母家全族带来了哀荣,自此之后,苏氏满门再也不是包衣旗了,以后所出的女儿也不必参见小选,入宫当宫女伺候人了,反倒是可以参加三年一度的正经选秀,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等哀荣,连嘉贵妃看了都有些艳羡,忍不住便在嘤鸣跟前嘀咕了一句:“若臣妾殁了,能得此哀荣,也能含笑九泉了。”

嘤鸣便道:“你与苏氏资历相当,她能有的,你自然也能有。”

如此一语,嘉贵妃大喜,连忙起身行礼:“那臣妾就提前谢主子娘娘恩典了!”

嘤鸣笑容莞尔,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抬个汉军旗而已,若嘉贵妃临死前哀求,弘历也会应允的,算不得什么。

苏氏死后,贵妃的位子便空出来一个,尾七祭礼过后,寒冬季节里,四妃个个心头热血沸腾,眼巴巴瞅着那个贵妃的宝座呢!

这一日清晨,嘤鸣才刚梳妆打扮好,王钦就来了,手里捧着一只精美的剔红万福万寿圆盒,笑着跪奉上来:“这是今年广西巡抚进贡的合浦珍珠,皇上叫挑了最好的送来给娘娘。”

嘤鸣用长长的赤金护甲一挑,那盒盖便被挑开了,顿时珠光晃眼,直叫人看得迷离!待到看清了,不由咂舌,这一颗颗浑圆无暇的珍珠,颗颗硕大,都足足都拇指肚般大!这可是纯天然生长的珍珠,可不是后世那个淡水珍珠泛滥的时代——即使在后世珍珠泛滥的年代,这么硕大的珍珠,若是穿成一小串项链,那也得好几万软妹币!

而在这个时代,珍珠才真真是顶级的珍品,无愧那个“珍”!这东西,起码比金珠子昂贵十倍!!无论是东北的东珠,还是合浦的南珠,在这个时代,都是禁止民间私采,只能官采,采了之后,也不许私藏,如数都要进献内廷。因此最上等珍珠,是极少流传到民间的。

也因此,珍珠才异常珍贵。

嘤鸣摘了护甲,小心地捏起一枚圆润的合浦珍珠,之间珍珠光润明亮,凑近了,如小镜子一般,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也不晓得要几百几千颗中才能挑出这么一颗完美无瑕的大珍珠来。

嘤鸣将珍珠轻轻搁回了盒中,笑着道:“今年合浦珍珠,似乎品质格外好些。”

王钦连忙点头:“正因为好,所以皇上才叫多挑了些,塞了满满一大盒给主子娘娘您享用。”

嘤鸣点了点头,这么一大盒,少说也有百颗之数了,便问:“六宫嫔妃都赏赐吗?”

王钦点头:“圆明园里的嫔妃,按照位份高低都赏了,不过只有主子娘娘这份最大也是最多的。”

嘤鸣灿然一笑,便道:“本宫记得和敏与和惠都是最喜欢珍珠的,只可惜和惠还戴孝在身…”说着,便吩咐小文子:“挑两对好的,送去给和敏吧。”和敏是纳兰家的长媳,给了她也不算给外人。

刚说出口,怡然朗朗的笑声便传进了海晏堂中,“主子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也得赏和佳一份才是!”

来的自然是怡妃陆簪缨!怡妃如今倒是疼爱庆妃的女儿,大有几分视若己出的味道,全然不似她刚刚回来的时候的模样了。

嘤鸣不禁掩唇,便呵呵笑道:“自然忘不了!眼看就年关了,和佳也该进宫朝拜,倒时候本宫叫她来自己挑一份!”

“那臣妾就替和佳谢主子娘娘了!”说着,怡妃深深见了个万福,脸蛋笑成了一朵花。

第748章、宅斗激烈

“那臣妾就替和佳谢主子娘娘了!”说着,怡妃深深见了个万福,脸蛋笑成了一朵花。

怡妃抻着脖子瞅着嘤鸣手边的那盒合浦珍珠,不禁啧啧称叹:“这么大的珍珠,已经好多年都没见到了!皇上赏臣妾的那份就没这么大!”说着,怡妃愣是摘下了耳朵上那对珍珠耳环,凑上去比了比,“这是用今年的合浦珍珠刚刚制好的耳环,臣妾原还瞧着不错呢,更您的一比,愣是没得比了!”怡妃呵呵笑了。

怡妃珍珠耳环上的珍珠,的确比嘤鸣的小了一圈,光泽也稍微黯淡了些。

嘤鸣无奈地笑了,“那你也挑一对回去重新做一对耳环吧!”

见嘤鸣如此大方,怡妃连忙推辞,“公主们都是主子娘娘的女儿,长者赐不敢辞。臣妾哪里要讨要?”怡妃讪讪笑了,“让别人知道,有些不像话呢。”

嘤鸣莞尔一笑:“不妨事,回头本宫没个嫔妃都赏赐一份就是了,反正本宫这儿还有富余呢。”——四妃、六嫔一贵妃,每人一对大珍珠,也不过才二十来颗,再加上给和敏和佳每人两对,也还不到三十颗,犯不着心疼。

听了这话,怡妃不免有些心动了,女人哪个不爱珍宝首饰?何况今年的珍珠实在是太耀眼了,耀得怡妃都心痒痒了。

不过怡妃也没敢去挑,只就近拿了两颗,用软缎帕子包起来仔细收着罢了。

嘤鸣见怡妃如此小心护着,不禁笑了,“这珍珠用不了多久,只怕就没这么珍贵了。”

怡妃一脸不解:“娘娘这话让臣妾糊涂了,若珍珠不珍贵,那还叫珍珠吗?”

嘤鸣笑了,便道:“建在杭州的珍珠养殖厂,如今已经是第二个年头了!”——她记得,养殖珍珠,三年就可以撬蚌取珠了,不过要想养出硕大的珍珠,最少得五年。她倒是很是期待明年的成果。

为这一切提供了技术支持的,当然还是雷霆,但是一切的操作都是弘历密旨下达。地址选在了杭州行宫附近一个干净清澈的天然湖泊,据说水温十分合适,至于污染什么的,自然不必担心。

对此怡妃报以怀疑的态度,“珍珠也能养出来?这简直做梦一般!”

嘤鸣“呵呵”笑了,再没说什么,以古人的思想观念,的确很难理解这种天方夜谭般的事儿。

怡妃又道:“和惠公主如今戴孝,主子娘娘是否不打算赏赐她一份合浦珍珠了?”

嘤鸣点了点头:“三年内,她是用不上的,赏了也是白白搁着。”

怡妃忙道:“娘娘还是不如给了她,叫她白白搁着好呢!”

嘤鸣一愣,便问:“这话从何说起?”

怡妃叹道:“和惠才刚丧母,若主子娘娘只赏了其他公主,独独不给她,只怕她心里不好受。珍珠上不了身又何妨?只要主子娘娘赏了,哪怕她时常拿出来看一眼,心里也是好受的。”

听了这话,嘤鸣恍然大悟!是啊!首饰戴不过来,闲着没事瞅两眼,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嘤鸣身为女人,自然也相当了解女人的心思!

于是便点了点头,“本宫省得了!大不了私底下赏她就是了,想来和惠也不会到处招摇的。”

说了一通话,怡妃才渐渐表露出自己此来的目的,“纯惠皇贵妃尾七丧礼已经过了,您看这…”

得!原来是冲着那个空出来的贵妃之位来了的!!

怡妃有这个心思,嘤鸣也不觉得奇怪,有资格问鼎贵妃之位的,也无非就是这四妃了,顺妃资历最浅,自然是没戏,庆妃资历也次于怡妃,而且封妃晚得多,所以庆妃自己也没动那个心思。如此一来,唯一能与怡妃相较的,也就只有愉妃海佳氏了!

愉妃的资历,那的确是阖宫数一数二的,藩邸出身,还是蒙军旗,唯一的短板就是没有生养了,可人家的养子五贝勒争气啊!弘历派遣的差事,他干得最漂亮最妥帖,也是最得弘历夸赞的。有这么个儿子,的确给愉妃加分不少。愉妃虽然年老,可在弘历心中,这个人是个德行上佳之人,想必也是当得起贵妃之尊的。

嘤鸣道:“苏氏才刚没了,只怕一时半会儿皇上是没有这个打算的,起码得等来年。”

怡妃忙道:“这点臣妾明白,不是臣妾心急,臣妾是怕晚了,就被别人抢先了!”——怡妃跟愉妃虽然相安无事,可面对贵妃宝座的诱惑,怡妃对愉妃也是防备得紧。

其实,愉妃倒也罢了,怡妃最担心的还是五贝勒!她的儿子还小,人家的儿子却已经办差利落,在皇上面前得脸了。

嘤鸣淡淡道:“愉妃没那么多心眼儿,至于五贝勒——这两年他忙得不可开交呢!”——只要是为后院的事儿焦头烂额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前些年,五贝勒的嫡福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肚子倒也争气,一举得男,给五贝勒生了嫡长子,愉妃也高兴得紧,可惜没高兴几天,那孩子竟得了急症,一夜之间就殁了!当时五福晋悲痛欲绝,恨不得随之去了,五贝勒百般抚慰,加之很快五福晋又怀上了,这事儿就渐渐淡去了,第二胎生下来,竟也是个儿子,可倒霉的事儿又来了,这个孩子刚满周岁,竟落水淹死了!!

生一个死一个,莫说是五福晋受不了了,五贝勒也是心力交瘁啊!!

而且自此之后,五福晋坏了身子,太医都说了,以后怕是再难怀上了。

可去年的时候,五贝勒的小妾胡氏怀上了身孕,今年夏天也生下了一子,这个孩子倒是健健康康的,生下之后,五贝勒大喜过望,立刻请封了胡氏为侧福晋!可惜这个胡侧福晋也倒霉,载入玉牒没多久,竟也落水溺死了——跟五福晋的第二个儿子一般死法。

这事儿——略一想,便是一场激烈的宅斗大戏啊!!五福晋两个儿子,死得都不寻常,最可疑的自然还是胡氏,五福晋察觉出端倪之后,如何能容胡氏生子、还风风光光做了侧福晋?一手杀母夺子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不过胡氏的儿子,到底也没落入五福晋之手,而是被五贝勒送进宫给愉妃抚养了!!

看样子五贝勒也怀疑自己老婆啊…

不过五贝勒跟五福晋每次进宫请安,都是成双成对,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婚姻危机来。可见是五贝勒演技不错!

这厢,怡妃得了几句安抚,这才安心地跪安退下了。

第749章、十二阿哥回宫

乾隆二十六年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照例该封笔,若无大事,弘历接下来的日子便不再批阅奏折,算是给自己放年假了。

正好,回疆的事儿也终于尘埃落定了,弘历也能安心休假了。

说到回疆再起风波,自然是因为容嫔之死——哦,不,现在不能叫她容嫔了,和卓氏被赐死之后,弘历下旨,褫夺了她所有的封号与位份,将她的遗体连同库尔班的首级一起送回了小和卓部。

连嘤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弘历的举动实在是太激烈了。

和卓氏之死,大可以病逝来敷衍小和卓部。但弘历没打算那么办,固然敷衍之策可以拖延一时,弘历却是打着永绝后患的心思。

按照弘历的说法,和卓氏既然敢行巫蛊镇魇之举,可见小和卓部包藏祸心,所以他不能容忍和卓氏的兄长坐稳小和卓部酋长的位置,与其敷衍拖延,不如雷厉风行,趁其在回疆根基未稳,斩草除根!

阿依和卓的遗体与库尔班的首级送去和卓氏,便是要激怒图尔都,使其兴兵起事,如此一来,弘历就可以发兵平判了。

弘历的计划很好,也叫人暗中联络了大和卓部,只等小和卓部有所异动。可事情略有些偏差,因为在之前的大小和卓叛乱中,图尔都和卓见识到了大清燧发枪的厉害,所以即使看到亲妹妹的遗体,也仍然忍住了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也暗中联络了大和卓部,与之约定一同起兵,而且愿尊大和卓部酋长为“大汗王”,自己做“小汗王”,约为兄弟,共图基业。

“汗王”这个称呼,可是不能随便乱称的!特别是在清朝,皇子阿哥们都是尊称皇父为“汗阿玛”,在满语词汇里,“汗”就是“皇帝”的意思。图尔都欲自立汗王,其实就是自立为皇帝,此举形同谋反,自然不为弘历容忍。

而那大和卓部的酋长,也是在大小和卓叛乱以后,被弘历刚刚扶植上去的新酋长,他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富贵地主,可不想作死。所以表面上拍着胸脯应了图尔都,一转脸就把图尔都卖了,还将图尔都书信转呈弘历,告发小和卓部酋长、辅国公图尔都和卓的谋反意图。

好了,这下子,罪证确凿,弘历总算可以发兵了。

从发兵到彻底解决图尔都和卓,只用了六天时间,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做着汗王梦的图尔都和卓哪里想到自己被自己的盟友给出卖了?连自己的小命都输上去了,而小和卓部被大和卓部兼并,自此之后回疆再无大小和卓之分。

只不过回疆远在数千里之外,捷报传回的时候,已经快到小年了。

不过总算赶在小年之前干干净净处理掉了一切,弘历铲除了回疆的后患,也终于安心了。

新鲜出炉的回疆首领、原大和卓部酋长艾尔肯则是个相当识趣的家伙,他占了整个回疆地盘,感激之下,一股脑整了十大车的贡品,进献给大清皇帝陛下。

这十大车贡品,大多数是从图尔都哪儿搜刮来的,艾尔肯自己也添了不少回疆特产,其中有滩羊皮三十张、紫貂皮二十张、和田玉石两箱、天山雪莲十株,另外又进献绵羊千头、骆驼百匹,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对此弘历十分满意,绵羊和骆驼转手赏赐给了蒙古王公,其余的他就笑纳了。不过礼尚往来,弘历也叫人按照双倍价值回赐艾尔肯金玉珠宝、绸缎绫罗。艾尔肯收到赏赐之后,肯定是要乐疯了,这场战争,他才是赚得最多的那个!

其他的倒也罢了,那两箱和田玉石倒真是好东西,虽然都是原石,但足足有一半是籽料,质地温润、细如羊脂,都是羊脂玉级别的和田玉!嘤鸣看了之后,那叫一个心热,如今这批和田玉石已经送去造办处打造了,第一批和田玉首饰就能打造出来,以此赏赐六宫嫔妃,自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小年这天,宫里也甚是热闹,兰台学宫也放假了,成了婚的皇子们也都带着福晋儿女进宫赴小年宴。

所有的阿哥都来齐了,哪怕是早年被弘历厌弃的废后之子、十二阿哥永璂也进宫来了。十二阿哥这些年一直养在和敬大公主府上,自然不至于受了亏待。只不过皇子们,年长些的在宫里读书、住在阿哥所,年幼的入读兰台学宫,唯有十二阿哥是个例外,他卡在中间,成了个被弘历忽略的所在,后来还是大公主宴请了名儒,教导十二阿哥读书。

除了重大节庆,嘤鸣已经很少见到十二阿哥了。

这样喜庆的日子了,又加之回疆平定,弘历的心情似乎极好。大公主瞅在眼里,便趁机上前道:“汗阿玛,十二弟都已经十岁了,如今也乖巧懂事,汗阿玛可否接十二弟回阿哥所,也好和其他阿哥一起读书?”——大公主虽然也盼着能亲自照料弟弟,可是弟弟久不在汗阿玛膝下承欢,汗阿玛又有了两个嫡出的幼子,只怕时日久了,十二弟便是可有可无的了。

大公主诚然一心为胞弟考虑,所以嘤鸣选择沉默以对,让弘历自己做抉择。

弘历虽然不怎么喜欢十二阿哥这个儿子,但那终究也还是他的儿子,所以当和敬如此哀求的时候,弘历也有些犹豫。

十二阿哥如今真的是长大些了,乖戾的脾性磨掉了不少,他简直,也忙跪了上来,磕头道:“汗阿玛,儿子从前年幼无知,如今真的知错改过了!还请汗阿玛给儿子一次机会,儿子回宫一定会好好读书的!”说罢,又是砰砰磕头。

十二阿哥口口悔过,可若是细细思虑当年之事,他其实没犯下什么过错,只是性子不太好罢了。弘历之事因为废后乌拉那拉氏才有些疏远这个儿子,血浓于水,见十二阿哥如此,神情也不免一动,便转头看着嘤鸣,问道:“皇后以为如何?”

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难道还能拒绝吗?便笑着说:“皇上决定好了,臣妾没有异议。”

听了这话,十二阿哥倒是聪明,急忙朝着嘤鸣磕头谢恩:“多谢皇额娘恩典!”

嘤鸣撇撇嘴角,淡漠以对。

第750章、各有图谋

圆明园中也有阿哥所,那里居住着还没有分府的两个阿哥,也就是怡妃的十阿哥永琳和嘉贵妃的十一阿哥永瑆,如今又多了十二阿哥永璂。

重新回宫的十二阿哥倒是十分乖觉,与十阿哥、十一阿哥一般,也时常来海晏堂给嘤鸣这个名义上的嫡母磕头请安。只不过,嘤鸣对他淡淡的,却也懒得为难他一个小孩子,平日里,十阿哥和十一阿哥有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短了他的。

只是,对这个孩子,嘤鸣也同样不敢放松警惕。

十二阿哥的额娘废后乌拉那拉氏,可以说是因她而死,十二阿哥也是因她而是去了嫡子的身份,他当时就已经懂事几分,如今虽然貌似安顺,心中又岂能不恨?

圆明园的阿哥所也跟宫里的格局差不多,都是三进的殿宇,每人一座,倒也还算宽敞,三个阿哥自然住在三座毗邻的阿哥所中,平日里串门也是极为方便的。

但是,无论是十阿哥还是十一阿哥,都跟十二阿哥疏远得很,碰见了,也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而已。在永琳和永瑆的记忆里,他们这个弟弟可瞧不起他们这些庶出阿哥了,如今十二阿哥回来了,他俩也还记着当年被蔑视的怨愤呢,自然不爱搭理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起初几日,倒是客客气气与两个哥哥打招呼,可发现自己不受待见之后,便不再热脸帖他们冷屁股了。反倒是一有时间,便去九州清晏,给弘历请安。

嘤鸣得知此事,便笑道:“他倒是聪明,知道该讨好谁!”——十二阿哥对她,也只是礼数不失,不像永琳、永瑆似的那般笑脸殷勤。

嘤鸣暗道,若十二阿哥只是想讨好皇父几分,以期将来爵位高些,嘤鸣倒是不在意。

毕竟他还没做什么呢,倒是没必要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太过恶意揣度。

和敬大公主人品温厚,说不准,养在大公主府的这几天,十二阿哥是真的学乖了呢?哪怕他仍旧恨自己也无妨,只要他别做蠢事,心里如何毒恨,嘤鸣倒是懒得管。

这一日午后,嘤鸣歪在美人榻上,正在给小永瑶织围脖,便听薛嬷嬷嘀咕:“今日皇上考校三位阿哥,十二阿哥拔得头筹,皇上赏了他两块端砚呢!”

嘤鸣淡淡道:“看样子这几年,在大公主府里,他倒是有好好读书。”——怡妃的十阿哥虽然聪慧,但性子有些懒散,读书并不用功。而十一阿哥是嘉贵妃的幼子,自然多有宠溺,永瑆又不喜四书,只倾心于书画。而弘历素来考校的都是四书五经,十二阿哥拔得头筹,倒也正常。

薛嬷嬷恨恨道:“主子娘娘,您可得防备着些!十二阿哥回宫,只怕大有图谋!”

嘤鸣忍不住笑了,停下手里正在织的围脖,丢在旁边的捧盒中,也不回应薛嬷嬷的话,而是道:“你去小厨房瞧瞧,灶上煨着雪莲乳鸽汤,想来火候差不离了。”

薛嬷嬷面露嗔怪,忽的一喜,她忙问:“娘娘这是要亲自送去九州清晏吗?”说着,也不等嘤鸣点头回应,便笑眯眯道:“是!奴才这就去瞅瞅!”然后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

事到如今,嘤鸣自然也只能跑一趟了,省得薛嬷嬷又唠叨。

那雪莲正是之前回疆进贡之物,因又养颜美容之效,所以弘历都给了她。嘤鸣药园世界里又不是没有雪莲,品质也更好,她惯来养颜丹药就是已雪莲为原料炼制而成的雪肌花容丹,自然对回疆进贡的雪莲没什么兴趣,索性就给弘历熬做补汤了。

冬日进补,也是弘历的习惯了。之前嘤鸣应允了要天天给他熬补汤,如今也基本兑现诺言,只是很少亲自下厨罢了。

今日北风呼啸,听着便叫人冷飕飕的,小永瑶不爱出门,团成一团赖在床上不起来,嘤鸣也便由着她,只带了永琚去九州清晏。娘俩都穿着紫貂斗篷,暖暖和和包裹着,手里又捧着手炉,坐着暖轿,悠悠哉哉便去了。

暖轿行至九州清晏殿外,王钦知是嘤鸣的轿子,立刻便亲自上前扶嘤鸣下轿。

“十二阿哥还在里头?”迎着呼呼冷风,嘤鸣轻飘飘问了一句。

王钦笑着说:“还有五贝勒也在里头。”

嘤鸣面露诧异之色:“五贝勒?”——是了,今天他是递牌子进宫了,只不过他不是和福晋一起去给愉妃请安作伴吗?怎么他跑来九州清晏了?

永琚已经冻得缩脖子了:“皇额娘,咱们快点进去吧!”

“哦哦!”嘤鸣忙点头,拉着儿子的小手,便飞快进了九州清晏中,一进殿中,便听见东暖阁中传出五贝勒清润的声音:“儿子原本还生恐十二弟回宫后,会不习惯呢,所以这次进宫,还特意去了趟阿哥所,没想到扑了空,十二弟的太监小江子告诉儿子,说来汗阿玛这儿请安了,儿子这才又巴巴赶了过来。”

嘤鸣不禁挑眉,心中暗道,五贝勒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十二阿哥了??记得当初,五贝勒养在废后膝下,因废后有了自己亲生儿子十二阿哥永璂,才不要他了的。照理说,五贝勒该厌恨十二阿哥才对…想到此,嘤鸣眯了眯眼睛,脚步停顿在了西暖阁的珠帘前。

永琚却没想那么多,笑咯咯跑了进去,“儿子给汗阿玛请安!”他冲着弘历打了个千。

儿子自然还是小的讨人喜欢,何况年节里,永琚穿得红彤彤的,又围着个鹅黄色的围脖,别提多讨喜了,弘历不禁呵呵笑了:“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禀朕一声?”

十二阿哥看在眼里,不免心声妒意,他来的时候,就少不得要侯在殿外等着太监通传,着实挨了一会儿冻,才得了汗阿玛允准,方可进殿,可纳兰皇后的儿子竟不经通禀就进来了!而且——汗阿玛竟然一点都不生气!所以十二阿哥便忍不住生气!

永琚起身笑道:“是皇额娘带儿子来了。”

永琚一出口,殿中父子们的目光齐齐转移到了珠帘外。

被发现了,嘤鸣也只得打帘子入内,施施然给弘历请了个安。而五贝勒与十二阿哥也忙扶下马蹄袖,给她这个嫡母打千,一大一小齐声道:“给皇额娘请安!”

嘤鸣道了声免礼,便叫薛嬷嬷将那盅雪莲乳鸽汤搁在了案上,“刚熬好的补汤,皇上趁热尝尝吧。”

第751章、关爱幼弟

“刚熬好的补汤,皇上趁热尝尝吧。”

打开紫砂盅的盖子,热气氤氲,弘历点头笑道:“皇后有心了。”——有人在场的时候,弘历都不会直接唤“鸣儿”,语气也颇为客套。

这样的客套,嘤鸣也觉得拘束得很。

不过五贝勒很聪明,也很识趣,见状,便连忙躬身道:“若汗阿玛没有别的吩咐,不如儿子送十二弟回阿哥所吧。”

比起五贝勒,十二阿哥到底不够通晓人情世故,脸上露出几分不情愿的神色来。他刚想开口拒绝,五贝勒便急忙使了个眼神儿给他,拉着他一起跪安退下了。

走出温暖的殿中,迎着殿外呼啸的北风,十二阿哥冻得吸了吸鼻子,他怏怏道:“五哥!我们干嘛要退下呀!”

五贝勒微笑着道:“方才的情形,我们若是不退下,便是不识趣了。”

十二阿哥似乎是听懂了五贝勒话里的意思,鼻孔重重哼了一声,“我们也是汗阿玛的儿子啊!”

五贝勒清正的眉宇间露出几分苦笑之色,“儿子跟儿子,也是大有不同的。寻常人家尚有嫡庶之分,皇家也是一样啊!”

十二阿哥咬了咬牙齿,一句“嫡庶之分”,大大刺痛十二阿哥,从前他也是嫡子,如今由嫡变庶,生生低人一等,叫他如何心服呢?!何况那个嫡出的弟弟,是那样得汗阿玛喜爱,那种喜爱,是他做嫡子的时候都不曾有的!!

十二阿哥抬头看着五贝勒:“五哥,你是汗阿玛最看重的儿子,其实,汗阿玛也是很喜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