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从慈宁宫出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御五房里不许任何人进去,据说连皇贵妃也吃了个闭门羹!”

丽人抚着鹦鹉颜色亮丽的羽毛若有所思,看情形,似乎是太后硬压下去的,照着皇上的脾性,今晚…呵呵,只怕有好戏看喽,想到这里她嘴角逐渐勾了起来!

突然手指一痛,忙缩回手,只见食指弯处被鹦鹉啄起了一个红印子,她将手指放入口中吮着,目光森冷地盯着还在架子里跳上跳下的鹦鹉。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它的,不过既然它自己活的不耐烦了,她也不介意送它一程!

“来人,给我把这只畜生带到后院去活埋了!”敢伤她就要付出代价,莫说是一只扁毛畜生,就算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也不例外,想在宫中立足,该狠之时就必须得狠,只有这样才不会受人欺负,这是额娘从小就告诉她的道理。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马上来通报!”

“喳!奴才告退。”

清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重华宫的,刚踏进宫门,就看到里面仅有的六个奴才俱是满面喜色的站在里面,一见她进来,立马双膝跪地口中不停的喊道:“恭喜主子荣升贵人,奴才们给主子道喜了!”

清如心中激动,忙扶起站在前面的子矜二人,对后面还跪着的锦绣几人道:“你们也快起来吧,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了!”

子佩抹着眼泪道:“主子,咱们这是为您高兴啊,进宫这么久您可算是熬出头了,老爷夫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多高兴呢!”其他人在旁边使劲地点头,还要再说,太后的赏赐已到了,紧跟在后面的还有皇后、皇贵妃、佟妃、贞嫔、恪嫔的赏赐,除了皇后外,其他几位都是宫中当红的主子。她们居然给一个新晋的贵人送礼,怕都是瞧在太后的面子上,不过清如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众多的赏赐中独缺了一份她最想要的东西。

各色各样的东西很快就将碧琳馆塞的满满当当了,小福子与小禄子拿着册子在旁边登记,笑得嘴都合不拢,自他们被调来服侍主子后从来没见重华宫这么热闹过!

主子地位高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跟着沾光,这不,内务府就派人主动把这个月的俸例送过来了,不仅东西一样不少,来人还是对他们客客气气,这宫里的人就是那么现实,现实的不加掩饰。

刚接完东西,清如还没挨着椅子边,水吟三人就结伴到了,水吟一进来就紧紧拉着清如的手,未语凝噎,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一个劲地说好字。

清如心里何尝不知水吟是在替她高兴,这么多年的姐妹做下来,其中的情谊有多深只怕连她们自己也算不清了。

日夕倒是没落泪,笑吟吟地抚着水吟的背道:“吟姐姐莫要再哭了,如姐姐能得到晋封可是件大好事啊,该笑才是!”

月凌性格不及日夕开朗,站在一边不知怎生是好,只能含蓄的笑着,眼中带着几分羡慕之色,当初一齐进宫的四人如今有三人俱晋了了贵人,只剩下她一人还居常在之位,要说没一丝在意那是骗人的。

止了眼泪与激动,四人围在桌前坐下,绵绣捧上茶又备好点心之下便和其他人一起退到了门外,屋里只剩下她们姐妹几个。

日夕率先抓了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刚准备用缠(膳)酒杯(就被)银(吟)姐姐拉了货来(过来),害的我渡槽(肚子)好饿。”说到这里她又用手肘碰着清如满脸挪揄地道:“姐姐,今天晚上就要侍寝了,有没有感觉到特别紧张啊,我知道你可是盼了好久的哦!”

清如被她大胆的话羞红了脸,哪还好意思回答,水吟红着脸轻呸了一声道:“你这小丫头,都成贵人了还这般口没遮拦,若是让皇上听到你这样胡说,看他不治你的罪!”

日夕不甚服气的扬着头道:“谁说的,皇上说他最喜欢我这样了,从来没有人像我一样和他说过话,还说要我一直这样下去呢!”

清如拿日夕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由着她说去,瞥眼见月凌垂头不语,眉宇间略带神伤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是她们忽略了,当下轻声安慰道:“妹妹,你且放宽了心,只要有机会,咱们几人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月凌微一愣神,旋即露出感激之色,想不到她这般关心自己,在宫里能与她们相识真的很开心:“姐姐,你们待我真好,在家时除了我娘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我!对了,如姐姐我还没恭喜过你呢!”她使劲地握着清如的手,想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

哪知清如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低声道:“这次转机,于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如今所有的一切并不是皇上心甘情愿给的,而是太后问皇上要来的。皇上对我终究是心存芥蒂啊!”

水吟微一变色,先前洋溢的喜色被冲淡了不少,她思索了片刻道:“事已至此,想回头是不可能的了,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妹妹你还是先把心放下来吧!”

清如默然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她们说话的时候日夕正向月凌展示着自己带的首饰,这些东西一半是皇上赏的,一半是佟妃赏的。日夕叫月凌看喜欢了尽管挑,月凌踌躇良久,终于选了一只“金錾连环花簪”,这根簪子并无太多花梢,只在顶端嵌了一粒小指大的珍珠,看起来比较简洁。

月凌似乎很喜欢,对日夕道:“夕姐姐,谢谢你啊,待会我叫人把我亲手种的垂丝海棠送几盆到你宫中,就当是回礼吧。”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九章 花间雨(2)

清如拉过日夕道:“妹妹,你知不知道佟妃为甚会对你这么好?”

日夕一脸迷糊地道:“好就好呗,佟妃娘娘说我投她的缘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是小心点的好,那个佟妃不是个简单人物,更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亲近你必是有什么目的,我怕她将来会对你不利,别忘了上次梅林中的事,你还是小心些的好!”清如严肃的说着,反观日夕却是不甚在乎的样子:“姐姐你不要担心啦,我看佟妃娘娘人蛮好的,当时也梅林中也是为帮我们啊,再说了,她一个娘娘会有什么理由要和我这么个小小的贵人过不去啊!”

说完看清如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水吟又在旁边瞪着她,不由缩了缩脖子,扯着清如的袖子撒娇道:“好嘛,好嘛,我记住就是了嘛!”那副小女儿的娇俏模样惹得几人忍俊不禁都笑了出来。

四人一直聊到天色渐晚才散了各自回宫,临行前俱是一脸暧昧地冲清如笑,把她的脸再一次羞红了。

这晚,刚传过晚膳便有太监来宣旨皇上召幸,紧接着就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领清如到了专供妃子侍寝前洗浴的浴德堂,宫中规矩,妃子初次侍寝,由专门的嬷嬷擦洗。

洗完后,赤身躺在早已备好的毯子里,然后卷起包住全身,只露出头部,由两个太监扛送送往皇帝的寝宫:乾清宫。

待到了乾清宫,将其放在龙床上后,所有人都退到外面守着,依着祖宗定下的规矩,除皇后与皇贵妃外,其余妃子皆不得在乾清宫过夜,侍寝完后必须马上抬走,当然皇帝留宿各妃宫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清如紧张得心扑扑直跳,裹在毯里的手心全是汗,她不是没想到这一天的来临,可真到了一刻又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紧闭的宫门突然被人大力推了开来,隔着纱幔清如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进来,还没来的及看清楚,烟霞色的纱幔就被一只手挑开了。

是福临,刚一对上他的眼睛,清如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不是因为冷,而是那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暴戾,这样的福临充满了危险,犹如一头随时准备嗜人的猛兽!

他一把拉开裹在清如身上的毯子,顿时,她曼妙赤裸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清如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眼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她不知道福临要干嘛,只觉得这样的他好可怕。

福临的手在那具足以让无数男人为之疯狂的胴体上游离着,清如自知不能反抗,只能紧紧的闭着眼,其中恐慌多于羞涩。

不过福临可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随手解了自己的衣衫,将赤裸的身体压在同样不着寸缕的清如身上:“你不是一直想让朕这样对你吗,现在又何必故作害羞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肯相信我?”她有些无力的睁眼问着那个总是在不断让她伤心的人。

她的无力在他眼中成了心虚的表现,单手紧紧钳着她的下巴不放:“相信?你都打算盘打到太后那里去了,还叫朕相信你?你以为朕是傻子吗,今晚,你将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代价!”手在她胸前狠狠地揉捏着,完全不顾她是否会痛,清如再一次闭上了盛满悲伤的眼睛,不管福临怎么挖苦讽刺都不肯睁眼,她实在不想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像禽兽一样对待自己。

突然,一种整个人被贯穿撕裂的痛苦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她想叫,却被人堵住了嘴巴,想逃却逃不掉,只能用两只手死命的抓着身上人的肩背,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她忘了那是皇上,是她不可冒犯的人!

三怪的是福临竟没有呼痛,只是把头埋在清如的颈窝间,深深地埋着,身体依旧不停的委动着,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身体最深处。他不是在惩罚这个虚荣的女人吗?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堵的这么难受,他怕,怕这种陌生而又无法掌控的感觉!

眼泪,从来都是弱者的表现,而女人的一生总是离不了眼泪,一颗颗破碎冰凉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渗出,濡湿了面颊,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断了所有的幻想!

她的情再深再真又怎么样,福临是高高在上,九五至尊的皇帝,他根本不屑要她的情!

如果…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解释不清的误会,她也不需要在这看不见底的后宫中挣扎…

平凡夫妻,往往更能成就一世不移的恩爱…

这是她昏迷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望着被自己折磨的昏过去的清如,福临突然低低叹了口气,目光说不出的深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一个弱女子,只是因为恼她贪慕他皇帝的身份吗?

贪慕他身份的女子身边不知凡几,为何偏是对她这般难以释怀,想了许久,终是想不明白,起身披了衣欲离开,临行一眼瞥见她满脸的泪痕,不由心中一软,俯身轻轻地在她脸上吻着每一滴泪水,动作是那么的温柔而又怜惜,如对待自己至爱的恋人那般!

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她没看到…

他也没察觉到,只是单纯的温柔着…

也许,若干年后他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当清如被负责的嬷嬷叫醒的时候,福临已经不在寝宫里了,只觉浑身酸痛,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身上到处都有红红的印子。

那几个嬷嬷可不管她难受不难受,其中一个伸手从清如的身下抽出了垫在床上的白布,上面那团还没干涸的血迹看在清如眼中说不出的刺眼,而嬷嬷则是一脸满意的收起白布。

另一个嬷嬷则端起红漆盘中一碗墨黑的药汁,不甚恭敬地对清如说:“如贵人,请用药吧!”她们都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仗着资格老,常常不把不受宠的小妃子看在眼里。

“这是什么药,为什么要给我吃?”清如直觉那碗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有旨,如贵人不得留龙种,还请如贵人自己服下这药,不要让奴婢们动手!”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药不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喝,因为这是圣旨。

清如听后倒是不哭也不闹,她默默地撑起疲惫的身子下了床,薄薄的被子裹在她柔软的娇躯上,赤足踏在那青石砖上,凉意刹那间流遍全身,明黄色的被面在她身后盛开如花!

一步一步像是走了几百年那么久,她静静地凝望着紧闭的宫门,侧耳倾听,外面似乎开始在下雨呢,“嘀嗒”声由小渐大,自小她就喜欢夜雨,记得在家时她最喜坐在窗口望着雨中的世界出神!

忽地,她仰首一笑,如百花齐放!

“嬷嬷!”带着笑意的声音此刻听来飘渺的叫人发虚。

“如贵人有什么吩咐?”等侯着的嬷嬷们猜不透清如心中在想些什么,一时倒也不敢放肆。

清如转过脸来道:“把药给我,我自己喝罢!”原来这偌大的皇宫中,当真容不得一点真心,药虽苦,无奈心已冷,自是感觉不到那份苦了!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九章 花间雨(3)

顺治十四年的春天是个多事的春天,就在清如侍寝的第二日,也就是十四年三月十七,承乾宫传来了皇贵妃有孕的喜讯,除了福临与董鄂香澜是满怀欣喜的期待着这个新生命的降生外,其他人皆是各怀心思。

三月二十八,皇贵妃父鄂硕病故,听闻此噩耗皇贵妃悲恸过度,险些流产。

四月初九,索尼长子噶布喇,在下朝回府途中遇刺,不幸身亡,至此,索尼身边仅剩次子索额图一人。

获知消息的当晚,清如跪在佛像前彻夜祈求,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为兄长做的事!

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也就是端阳节,在民间家家户户到了这一日都要喝雄黄酒,吃粽子,在宫中也不例外。御膳房早早就备好了各色粽子,选用的都是上等糯米,里面嵌以豆沙或蛋黄之类的材料,然后外面再包上晒干的竹叶,只等到了这一日便上笼蒸了送至宫里各处。

负责送膳的太监中有一个是新来的,他见前面的人过承乾宫而不入,不禁有些三怪,悄悄问了旁边年长的太监太得知,自皇贵妃有孕后,她的膳食就不再由御膳房负责,而是专门抽调了几名经验丰富的大厨入驻承乾宫,由他们专门负责皇贵妃的饮食。小太监听了后咋舌不己,皇上对这位皇贵妃还真不是普通的宠爱啊!

此时的董鄂香澜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子,掩在衣服下的肚子已有些凸起,不过行动还算方便,只是近些日子嗜睡的很,常常睡到卯时才起。

这日她正在梳洗,有人来报,说是贞嫔在外面求见,她心中一喜,匆匆梳洗完便快步出了寝宫,要说这宫里,她除了福临外就只有贞嫔这么一个亲人,自然对她格外的重视。

到了厅里,果然见贞嫔在饮茶,后面站着她两个贴身宫女,间儿和辰儿,间儿的手中提了个小篮子,辰儿的手中则捧着个青底蓝纹的瓷罐。

见董鄂香澜出来,贞嫔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行礼:“贞嫔见过皇贵妃!”

董鄂香澜不悦地拧起了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我姐妹间不要这么多礼,你总是不听,莫不是你不拿我当姐姐看吧?”

“哪有,哪有,做妹妹的向姐姐行礼乃是常理,并不是说您做了皇贵妃我才向你行礼的呀”贞嫔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极是了解,知道她是不希望因着她的身份而使两人陌生了,所以赶紧出言解释。

董鄂香澜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这个妹妹啊,自她十四岁入宫以后,姐妹俩已有三年未见了,自她们在宫中相聚后,每一次她总要行完礼后才肯与她叙话,怎么劝也不听。

“香浔?香浔?”

贞嫔不知在想什么,竟没听到董鄂香澜的叫声,好几声后才反映过来,略带点茫然地问:“姐姐,你是在叫我吗?”

董鄂香澜吃惊地睁圆眼道:“妹妹你在想什么,莫不是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

“谁说不是呢,自我进宫皇上赐我贞字开始,就再没人唤过我的本名,日子一久,连我自己也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名字。”贞嫔露出回忆的神情。

“香浔!”董鄂香澜有些心疼地唤着。

“姐姐你还是叫我妹妹吧,这样听着更亲切些!”贞嫔似乎不愿再听到这个名字,略有些急促的说。董鄂香澜虽不理解,但已习惯了由着妹妹的她还是点头答应。

贞嫔走到董鄂香澜面前半蹲下来,用带着护甲的手轻轻抚摸着她不大的肚子,半响没说话,董鄂香澜正想开口,突然听得她轻轻地说了句话,很轻,听不真切,似乎是说了什么孩子的话。她也不细究,静静地捋着贞嫔旗头上垂下来的殷红流苏,就像小时候那样自然。

又过了一会儿,贞嫔终于抬起头笑着说:“姐姐你真有福气,不光皇上疼你,再过不久还会有一个小阿哥或小格格陪你,不像我…”说到这里,笑容黯淡了下去。

“傻妹妹,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还那么年轻,尽早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自有孕后就不能再侍候圣驾了,你在皇上那里多上点心,多被召幸几次,说不定很快就有了,介时可能还会被封个贵嫔或妃什么的。”董鄂香澜娓娓说来竟无半分虚情。

这样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根本就对那个男人没感情,另一种就是绝对相信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董鄂香澜无颖是后一种。她知道福临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只拥有一个女人,但她相信福临心中爱的只有她一人,所以才这么放心。

“对了,妹妹,这两月里皇上可有再召幸过如贵人?”没来由的,她又想起那个有着炙热目光的女人。

“姐姐您是问重华宫的那位?”贞妃不解其为何会对一个无宠的贵人如此挂心。

“正是!”

“据我所知,皇上未曾再召过她,而如贵人亦是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听到这个消息,董鄂香澜的心才放下不少,也许真的是她过于敏感了,皇上根本不会喜欢她的。

有宫女进来请未是否要传膳,贞嫔看到那个宫女咦了一声,一幅三怪的样子,原来这宫女是钟粹宫的管事姑姑湘远,她怎么会在承乾宫出现?

董鄂香澜解释道:“皇上怕原有的下人经验不足伺候好,所以就把钟粹宫会做事的人调了几个过来,除了湘元,还有李公公他们。”说罢,她问贞嫔:“妹妹,你用过膳了没,若是没吃过就在姐姐这里吃吧,咱们姐妹少有机会在一起吃饭。”

“多谢姐姐的好意,我来之前已经用过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取过间儿一直捧在手中的小篮子,把上面的盖子揭了,里面是一个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棕子,看起来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煞是可爱。

她将篮子递过去,有些佝促地笑道:“今儿个是端阳节,我特意拿了些小粽子来给姐姐,我知道姐姐这里什么都不缺,不过这些都是我亲自动手包的,希望姐姐你能收下。”

董鄂香澜听了感动不已,含笑亲手说:“妹妹这份心意对姐姐来说比什么都要珍贵!”

贞嫔又拿过辰儿手里的瓷罐交给湘远道:“我听说姐姐你最近胃口一直不好,所以拿了些青梅来给你开胃。”

“难得妹妹你对我这么挂心,姐姐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那妹妹先行告辞了,姐姐你安心保重身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贞嫔辞别了董鄂香澜,回自己宫中去了,这一切都被有人心瞧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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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九章 花间雨(4)

自皇贵妃董鄂氏有孕不能再侍寝后,福临临幸其他妃子的次数明显增多,出人意料的是,最得君王意的既不是艳冠群芳的佟妃,也不是似水柔情的贞嫔,而是与清如她们一道进宫的日夕,那个尚有些孩子气的日夕,福临每十日里总有那么三四次翻她的牌子!相较之下,水吟的风头已不如先前那般耀眼。

福临似乎极喜欢日夕的纯真与率真,还有她那不掺其它干净如清泉的笑容,宫中只有她敢对他说着连皇贵妃也不敢说的真话。

也许因为皇帝都是孤独的,所以他们比别人更渴望听到真话,而今难得遇到一个性格如此可爱,且又不惧他身份的女子,自是格外欣喜。当美貌已不再令人倾倒的时候,独俱一格的性格往往能在美女如云的后宫脱颖而出!

看福临的意思似乎有意再晋日夕的位份,也许她将会是她们四人中第一个晋嫔位的人!

宫中的规矩,只要晋了嫔位,便能被称之为娘娘,贵嫔以后更是能成为主位,掌一宫之事。

宫里,在皇后之下设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贵嫔五人,以上十二人分掌东西十二宫。其下还有嫔八人,可称为娘娘,至于贵人、常在、答应则无定数,不能称娘娘只能称呼为主子,除此之外还有庶妃数人,她们多是汉人出身所以不算在正式嫔妃中。宫中正式妃嫔中只有恪嫔一人是汉人出身,是吏部侍郎石申的女儿,想来她也是有足以令福临动情的地方,才会破格封嫔的吧!

清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抚她的琴,在她对面是波光粼粼的临渊池,阳光洒在水面如镀了一层金光。金红色的鲤鱼在池里游来游去,不时跃出水面争抢月凌抛下的鱼食,见此清如不禁想到战国时期庄子和惠子在游濠梁之上的一段辩论:

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与她相比,鱼应该是快乐的吧,至少它们不知情为何物,不懂伤心为何苦,若有下一世轮回,她必不会再选做人,做人太累,宁做一尾小鱼,从出生到死去,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地游淌嬉戏在流水中。

只是这一世还没完,为了宫墙外年迈的父母她还要继续过下去,让他们知道女儿还好好的活着。

叮叮咚咚的琴音随着琴弦的拨动在她指间流淌,独居重华宫虽然寂寞,然秋冬有结网林可赏,春夏有临渊池可观,闲时还可抚琴写字,这里倒有几分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的味道了。

君王的垂怜她早已不再妄想,尘封了心在这深宫中平安终老,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只是日夕…唉,骤然恩宠太盛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她涉世未深又胸无城府,如何应付的来各种明争暗斗。

虽说如今有福临的宠着,还有佟妃护着,可君王恩宠最是不能长久,谁知何日会逝,而佟妃不过是利用日夕分薄董鄂香澜的宠爱,等日夕没有利用价值或有能力威胁到她的时候,只怕她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日夕。

至于福临…他是真的爱听真话吗?只怕未必吧,清如记起以前曾听阿玛无意中说起过的一件事。

前年,也就是顺治十二年的时候,有一位在扬州任知府官员某日突然上奏朝廷,说是在有一块三石从天而降,落在府衙院中,三石上五十四个大字:“前重文 后重武 文凌武上 乾坤得正!”

顺治听后当即大怒,这不摆明了是在说明清二朝吗,明朝重文,清朝重武,至于后一句“文凌武上,乾坤得正”更是说清朝不如明朝,光复明朝方为正统。

顺治认定这块三石乃是上天在示警江南有人意图造反,当场派人到江南彻查此事,一旦发现有人写反清意图的诗句文章立刻抓起来严加查办。

此令一下,无数文人遭到牵连,好好的诗词,就因为里面有明清二字,立马就成了催命符,轻则一家充军,重则杀头,一时间冤案无数。

江南之地顿时人心惶惶,文风萎靡。

据悉,当时落案的共有二百七十三人之多,是清朝入关后兴起的第一宗文字狱!

当时有一位在京中任光禄寺卿的汉官,心有不忍,在早朝时请奏皇上网开一面,重新审理此事,并大胆指出所谓的三石并不是什么天降警示,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索尼和朝中几位官员都认为他说的有理应重新查证,无奈顺治听不进劝谏,并将那位汉官罢官抄家,一夜之间他从一名从三品官员沦落为一介布衣,至于命还是靠别人才保下来的!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点都没错,皇帝渴望听真话,却又最忌讳听真话,福临对日夕更多的是图一时新鲜,一旦有一天日夕的真话触怒到他,那么日夕的结局只怕要比那位汉官还凄凉上几分

想及此弹琴的手不由有些僵硬,原本流畅的琴间立刻出现一丝凌乱,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们几人中水吟稳重,日夕率真,月凌怯懦,只希望水吟能帮着多提点些日夕了,唉…

远远的,有个宫女跑了过来,是月凌身边的阿琳,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不过月凌很快就走了过来,清如停下抚琴的手,仰首问她可是有事,果不其然月凌点头回道:“阿琳告诉我夕姐姐在我宫中等我回去呢,姐姐你不如也和我一起去吧,咱们姐妹也有些日子没聚了!”

清如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下次再聚吧,我还想再多坐一会儿!”

目送其离去,清如重新又起了调,普通的琴弦在她手下如有了生命一般,这些日子已和再有心痛的时候了,福临于她如前世遗梦…

爱!但不会再傻到伸手触摸!

琴音悠悠记下了她这些日子以来心境的转变,由浓转淡,由淡转逝,相信下一次再见到福临,她必能笑着请安,只是这笑…

清如闭起了眼,专心弹着曲子…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莲舟。

云中谁寄锦五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是李清照的《一剪梅》,闲着没事给它谱了曲,弹起来极是好听…

全身心融入到曲子中的清如没发现地上多出来了一个人影,轻风拂面,扬柳微荡,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这么静静地印在地上!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十章 棋局(1)

咸福宫乃是西六宫之一,宫中的主位是佟妃,月凌居住在正殿西侧的凝晖堂,这天下午,日夕闲着无聊,就带着宫女蔚佳到月凌那儿串门子,不曾想她恰好去了重华宫,只得派人再去通传,隔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回来。

她们姐妹数日未见自然少不了一番谈笑,一直聊到晚膳时分,用完膳又饮了日夕带来的极品君山银针后才分别。

日夕从月凌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蔚佳以为主子是要回宫了,哪知在快到宫门的时候她停步了脚步,重新又走了回去,不过这次去的方向是佟妃所在的正殿。

待到了宫门外恰巧看到佟妃的近身太监小德领着几个人在那儿挂灯笼,远远看到日夕过来,忙迎上来请安:“夕贵人您来了,娘娘刚才还说起您呢,不曾想你就来了可真巧了,奴才这就给您通报去。”

他进去没多久就出来请日夕进去了,日夕让蔚佳留下打赏小德子,自己先走了进去。看到佟妃的时候,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往她头上带方壶集瑞鬓花,一只米珠双喜字步摇分几层从旗头斜斜垂下,身上穿的是紫锦旗服,衣上用蹙金绣霞翟纹,为其增添了雍容华贵之感。

“娘娘吉祥!”日夕甜甜的笑着请安,佟妃的寝宫她来过数次,所以并不陌生,佟妃满意地看了看铜镜中打扮好的自己,挥手让宫女们下去,她心情颇佳的拉了日夕同榻而坐:“妹妹你是专程来看本宫的吗?”

若换了别人,听到佟妃这么问,自会答说是,偏偏日夕是个实心之人,不懂得要讨好变通,所以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娘娘,我是来看凌妹妹的,刚刚准备走的时候想到还没来给娘娘请安,所以就过来了,娘娘你不会怪我吧?”

佟妃轻摇着头,脸上笑意不减,日夕尚不知她的实话实说为自己免去了一劫,佟妃是何等精明之人,咸福宫一举一动皆在她眼皮下,岂有不知之理。适才这一问的目的不过在于试验日夕,看她是否真的没心眼,她虽扶持日夕,但心中对她并不是没有半点猜疑,在这宫中,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完全相信的。

刚才只要日夕有一句假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想法将其除去,她是绝不会留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身边!

日夕能在佟妃屡次的试探下平安过关,不得不说是一个三迹。

“娘娘,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德子他们在挂红灯,是不是晚上皇上要过来啊?”日夕好三地睁着眼问,一般来说妃子的宫门前是不挂红灯笼的,只有皇上在此过夜的时候才会挂上。

“是啊,今儿个下午常公公来传旨说皇上晚上会过来!”佟妃再如何强势,终究只是个女人,说到这个,脸上难掩得意与妩媚之色,她抬手拢着鬓边的绒花道:“皇上不会那么早过来,妹妹如果无事的话,就陪本宫下盘棋吧!”

日夕听得下棋二字眼睛不由一亮,但旋即又变得犹豫起来。

“怎么?是不会还是不愿陪本宫下啊?”

听闻佟妃这么问,日夕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她忸忸捏捏地低头扯着衣角,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

佟妃也不催促,饶有兴趣地看着将心思写在脸上的日夕,隔了好久她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娘娘,您能不能让我几个子啊?”

听到是这么个事后,佟妃不禁哑然失笑,手中端着的茶险些泼出来,“就为了这个?”

看到佟妃探究的眼神,日夕更觉不好意思了,难为情地说着:“娘娘您不知道,臣妾在家中时就酷爱下棋,无奈棋艺怎么也上不去,每次与人对弈,若对方没有让子的话,没走几步臣妾就会输了。臣妾怕扫了娘娘的雅兴,所以才斗胆请娘娘让子,娘娘您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