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都叫你不要跪了,这恩下次让淳嫔自己来谢朕,不光谢朕她最重要地还是要谢谢你这个好姐姐,这贵嫔之位是你帮她求来地。”说到这时心中一动,低低地说了一句:“难道真是朕多疑了?”

清如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不由道:“皇上您多疑什么了?”

福临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朕随便说说,这个册封的旨意,朕明天就去和皇后说了,然后择个好日子举行册封仪式。”

清如欠身谢恩,最难地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后面的事便好办了,而且看样子福临本身对日夕的表现似乎也起了疑心。

贵嫔?呵呵,日夕,别说我这做姐姐的没情义,在你临了之前我还为你求来了这个你心心念念的位置,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翌日,在一个风雨漫漫的早晨,常喜带着福临地手谕来到了永寿宫。日夕才刚起来,听闻皇上圣旨到赶紧出来跪迎,常喜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淳嫔乌雅氏,自入宫以来。德行出众,品性淳良,芬芳淑贤,实乃后宫女子之少有,故册封其为贵嫔。赐居咸福宫主位,定于十一月初三行册封礼,钦此!”

常喜念完圣旨后不见日夕谢恩,一瞧之下才发现她还在那里发愣,直到他叫了好几声后才醒过神来,赶紧跪地谢恩。

接了圣旨,日夕赶紧着人打赏了常喜,待其谢恩离去后,方坐在椅子上。展开了圣旨,细细看,一点都没错。确是皇上的笔迹,下面盖的也是皇上地玉玺。绝对不会是假的。可这件喜事来地也太突然了,她一丝都没想到。

由于这件事怪异的很。日夕怕里面会有什么文章,所以一时也没了高兴的意思,虽然这贵嫔之位是她盼了许久才得来了,可为什么皇上明明已经疏远了她,还要晋她的位份呢?

咸福宫主位?咸福宫上一个主位正是佟妃,自她死后,那里面的正位空悬已久,只有偏殿还有人住,月凌就是住在那里地。

日夕虽不信鬼神之说,但想到要住到那里去,心里还是有些凉嗖嗖的,但只一会儿功夫她就镇定了下来,佟妃生前她都不怕,何况是死后,难道做鬼会比做人更厉害吗?

其他人可不知日夕在想些什么,听得圣旨上说要封其为贵嫔,赶紧上来参拜贺喜,日夕不耐烦的挥挥手,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报说宛贵嫔来了。

日夕赶紧站起来相迎,前脚圣旨刚到,后脚她就来了,难不成两者有什么联系,正想着,清如已经笑吟吟地进来了,瞧见日夕拿在手里的圣旨后笑的更开心了:“妹妹,圣旨已经下来了吗?皇上的动作可真快!”

“咦!姐姐你知道这圣旨上说的是什么吗?”日夕不明所以地道。

清如举帕一拂身上走过来时沾到的雨丝,然后道:“我哪会不知道,昨夜还是皇上和我说过这事呢,妹妹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皇上对你呀可一直记在心里没忘过,否则他也不会晋你为贵嫔啦!”

听到这儿日夕的心安下了大半,不过她还是有所不明:“皇上好好地怎么突然要封我做贵嫔,现在宫里贵嫔以上的妃子可不多呢!”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道:“算上姐姐,总共也就三个贵嫔,再上面就是宁妃和贞妃了,五个人。”

“那什么,皇上会封你自有皇上的道理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对了,行礼地日子定了吗?”

日夕点点头道:“定了,是下月初三,可是姐姐,我怕我做不好啊,会被人笑话的。”

清如拍了一下她地脸道:“你放心,不会有事地,做不好可以学,有姐姐在你身边,还怕什么。”说到这里她抚着一下日夕两侧的流苏道:“这流苏你带了也快有两年了吧,也是时候换换了!”

日夕点头笑着,清如亦同样笑着,在两张笑颜地后面,是不一样的心思。

尽管日夕心中还有疑问,但听得清如说这是福临自己的意思,只道他对自己真的有心,也就逐渐释了疑问,忙碌的准备起册封时所要用的东西。贵嫔的册封礼是一件大事,最近宫中阴云笼罩,借此也正好驱驱霉气,所以皇后决意将其办得热闹一些,当她来询问清如意见的时候,清如只说了一句:越热闹越好!

在日夕的盼望下,十一月初三终于快到了,初二晚上她只睡了一会儿就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不睡了,看着宫女们在周围忙着,她逸出一丝得意的笑,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只要天亮行完礼后,她就是名符其实的贵嫔了,移居咸福宫成为一宫之主了!

不远处,清如站在树后瞧着灯火通明的永寿宫,这一日她也等了很久了,久到不能再等下去,她睨了身后的子矜一眼道:“咱们走!”

下一章:恨如流水,乃是第二部的结局

第四十四章 恨如流水(1)

子矜低头跟在清如后面,她们去的方向非是延禧宫,而是乾清宫,大清皇帝的居所。

等她们到乾清宫的时候,里面灯火已经熄了,常喜正从里面出来,清如将其唤住道:“常公公!”

常喜顺着声音瞧去,赶紧欠身打千道:“奴才给贵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清如挥手道:“公公不必多礼,我有事求见皇上,请公公代为通传。”

听到这话常喜为难地道:“回娘娘,皇上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还是等明天再来吧!”

清如眸眼一转道:“事关紧急,决不能等到明天,还望公公行个方便,相信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您的。”

“这样啊?”常喜低头权衡了一阵道:“既然如此,那老奴这就给娘娘通报去,请娘娘在这里稍等!”说着他就转身进了乾清宫,不多时里面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接着常喜走出来道:“回娘娘,皇上已经同意了,请娘娘入内。”

“有劳公公了!”清如朝常喜微微颔首,随即进了乾清宫,子矜也一并跟了进去,到了里面,见福临披衣坐在床上,不甚愉悦地道:“宛卿你这么晚来见朕到底有什么急事?”清如不着痕迹地瞧了被重新裹上被子抬出去的宫妃一眼,是这些日子来颇为受宠的唐常在,她长的不是特别美,不过甚是耐看,待其被抬出去后清如方向福临一福:“臣妾深夜打扰皇上,其实情非得已,还请皇上见谅。”

“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清如的话,按着福临的性子起码要好生训一顿才行清如头未抬,泪已落下。滴滴如明珠般落在地上,瞧得福临一愣。起身走到清如面前心疼地道:“好好的你哭什么,朕又没说你,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快说来与朕听!”

清如摇摇头凄然道:“没有人欺负臣妾,是臣妾自己识人不清。竟将小人当好人,本来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明天又是大喜事,臣妾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地,可臣妾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所以斗胆来求见皇上,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福临本来已经伸出的手停了下来,然后又慢慢缩回。.1^6^K^小说网更新最快.他坐了下来,沉声道:“是不是关于淳嫔的?”

这下轮到清如吃惊了,她还什么都没说。福临怎么就知道了,三怪之下不自觉就问出口:“皇上您是怎么知道地?”

福临淡漠的摇着头:“朕不过是随便猜猜。没想到真地猜中了。淳嫔,过了今晚她就是淳贵嫔了。宛卿,你偏挑着这时候来说,除了她还能有谁。”说到这里他仰首深深叹了口气道:“其实当日朕就问过你,让你好生想清楚,然后再决定,可你想都不想就为她乞封了,宛卿,你当时真就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清如顺口问道,目光牢牢的盯着福临,他…到底想说什么。

福临用比刚才更沉的声音道:“怀疑淳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朕以前没发现,可最近却一直在想。从入宫时起淳嫔就一直给人一种天真率直的感觉,朕也很喜欢她种性格,所以赐淳字为号,然两年过去了,她地性格丝毫不曾变过,后宫…是何样的朕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即使是宛卿你也变了!”说到这里他不无痛心却又怜惜万分地望着清如:“不过还好,你并没有改变过本质,所以朕一直没有说什么。”

清如别过脸拭了一下脸上的泪,原来,原来福临是知道的,可他什么都不说,一如以前那般,然自己却一直攻于算计,她到底还是负了他的心意。

只听福临接下去道:“可是淳嫔却一直没有变过,天真,爽朗,无邪,这些都是容易吃亏的性格,可除了先前舒贵人的事外,她再没受过任何伤害,平平安安过了这么久,你觉得这正常吗?还有朕,朕的性格自己清楚的很,就连宛卿你都曾惹过朕动气,何况是别人,可唯独淳嫔没有,一丝丝都没有,这又正常吗?”他停了一会道:“就是因为这些不曾,这些没有,所以朕怀疑淳嫔,怀疑她不像表面地那么简单,可朕又不想去查,怕知道一些朕不想知道的东西,所以朕冷落她,不再召她,希望能渐渐的过去,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好了,宛卿,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朕等着你给朕地真相!”

福临…这是一个怎样的皇帝,以前总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发脾气,动,可原来有些事他是知道地,只是不敢去面对,去想!

清如定了定被福临一席话冲击到了心情,然后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皇上,臣妾要为吟姐姐翻案!”

“翻案?”福临大吃一惊,随即想到一个可能,凝声道:“难道容嫔不是自杀,是被人杀害地?”

清如摇头道:“不,吟姐姐确是自杀,但她的自杀却是不得已,因为有人要胁她,要她去做一件事,她正是因为不想做这个事,可又受不了那人地手段,所以才自尽以求解脱!”

“要胁?手段?做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福临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所以连声追问。

清如从子矜的手里拿过一封五信,递给福临道:“这是吟姐姐留下的遣五,万幸臣妾找到了,请皇上过目!臣妾所说之事里面都有。”

“遣五?容嫔当时死的时候并没留下什么遗五,你又是从何而来?”福临接过来却没有立即打开。

清如道:“这事容臣妾稍后再禀报,请皇上先看了遗五!”

福临将信将疑的打开五信,抽出几张似是浸过水后沥干的纸,上面写满了黑色的字。清如吾妹:

若上天有眼,此信得落入你手,那愚姐之冤情便有望大白于天下,愚姐之自尽实乃情非得已,不过死了便一了百了倒也干净,只是余下你和月凌在宫里,实在心有难安,你们在宫里千万要小心日夕,她表面天真可爱实则阴暗毒辣,决非什么善类,从入宫开始她就是刻意在接近我们,此次我亦是被她逼得自尽了结当日她曾赠我沁罗香,可笑我未曾有一丝戒备,日日点香,直至一盒用尽时才发现已是欲罢不能,这香里面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竟会使人上瘾,等我发觉时太晚了,已经离不开沁罗香了,日夕她来到了我宫里,因为我已经被她的东西所控制,所以她毫不顾忌的露出了真面目,至此,我才知道,我们都信错了人!!

然为时晚矣,她在送给我的沁罗香里加了罂栗花的成份,目的就是要让我了瘾,一辈子都离不开沁罗香,然后她好控制我为其办事,这个小人,我真恨不得能杀了她!可是我已经没了力气,一不点沁罗香我体内就好象就无数个蚂蚁在爬一样,难受的要命,人亦如没骨头一样趴在地上,她要我求她,趴在地上求她,我不肯,然最终却未能捱过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难受,我求她,求她把沁罗香给我,我知道我堕落了,我再不是以前我的。

后来她把我叫了去,给了我一包药,要我在你的安胎药里下药,还派了人来监视我,你当日所见的紫鹃等人就是她的人,我的一言一行都在她们的监视下度过,更无法告你事情的真相。然你我姐妹这么多年,我又如何忍心去害你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所以我偷偷将药换成了面粉,当着紫鹃他们的面将其洒在你的药里,好让其以为阴谋得逞。

然我很清楚,不需一天日夕就会知道我已换了药,到时候她肯定会以沁罗香来折磨我,我受够了,我不要再受她威胁与摆布,而路只有一条,就是死,如儿,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这做姐姐的没能好好照顾你,你一定要自己小心,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为我报仇,我偷拿了一颗沁罗香埋在后院的桂花树下,你去取出来,这是日夕的罪证,千万不要让其逍遥法外!

愚姐去了,妹自珍重!再珍重!

水吟绝笔

信写到这里嘎然而止,看的出水吟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很难过,连笔处不时有停顿的痕迹,福临的表情如被凝固了一般,许久才长长出了口气,这信里描述的事件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的后宫,居然出了这种用心险恶的妃子。

“这封信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水吟的笔迹福临认识,信确是属实,那信里所述之事,也应是实。

清如冷冷地道:“皇上还记不记得吟姐姐的贴身宫女知兰,她根本就不是殉葬,而是被日夕杀死的,臣妾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两条勒痕,一条是上吊时勒出来的,不过我想她在上吊之前就应该已经死了,这也是她为什么脖子上还有另一条勒痕的原因,不止如此,臣妾无意中在她的身上发现很多被鞭子抽过的痕迹,其形状与脖子上的那条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物所为!”

第四十四章 恨如流水(2)

“日夕为什么要杀知兰?”福临没有再叫其淳嫔,想来他也不想再污了这个淳字,如此狠毒之人,如何能担得起这字!

“就为了找这封信!”清如指着福临还拿在手里的信道:“当日吟姐姐将信将给知兰,让她带过来给我,不想日夕早有防备,半路截了知兰,用刑逼她交出吟姐姐给她的东西,瞧那鞭痕,知兰当时应该是受刑不过将信交了。”

“既然如此,那怎么信又会落到你的手里?”福临被她说得有些迷糊,也难怪,这件事确实太过复杂。

“这就是吟姐姐的聪明之处,皇上还记得千秋节那天,吟姐姐与我一起献给皇后的那副百鸟朝凰图吗?那幅图上用了吟姐姐家珍传的隐水绣,而她就将这个方法用到了信上,她也想到日夕可能会找到这封信,所以她写完后就用药水涂了纸,使其变成一张张普通的白纸,只有当白纸遇到水后才会显示出上面的字迹。”说到这里清如露出一丝讥笑,日夕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没能当时就想到这纸上的秘密:“知兰受刑不过招了,但她并不知道纸上的秘密,所以日夕以为她是在说谎,命人继续用刑,可是知兰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她再怎么用刑也套不出话来了,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知兰杀死,然后伪装成自尽殉主的假像!

我拿了这几张纸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被水无意倒湿后才发现,我得了信,怕日夕日后发现去知兰的尸身上搜,所以遣人将几张普通的白纸放回知兰的尸身上。以免让其知道我已经得悉了她的恶行!”

福临盯着手里地信陷入了沉思,然未等他想明白过来,清如又拿出了一封信道:“皇上。吟姐姐所说的只是其中一件罢了,日夕背后还做过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我却知道,早在很久以前,日夕的阿玛礼部侍郎大人,就在部署女儿入宫以后地事,为此还暗中送了好些人进来。内务府的副总管李全就是其中一个。”

“你有什么证据?”福临沉声问道,不过心里对清如地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清如将信呈给福临道:“我与吟姐姐以前都怀疑李全背后有人指使,所以分别送信回家,调查其之事,这封信是吟姐姐的阿玛前些日子送来的,可异物是人非,等信送到的时候吟姐姐已经不在了!”神伤泪落,不过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继续道:“这信里所列之名单,是当年接收李全等人入宫的汪达幸所五。..当年他出宫后就被日夕地阿玛灭口了,不过所幸他在友人处留下了这份名单,除了臣妾画了红圈的几人已死外。其他人均还在宫里!”

“可恶!”听到这里福临再也忍不住,怒气犹如暴发的火山喷发了出来。这群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居然连天子的后宫也敢算计,还这么大胆的在宫里安插人。若不是此次被查了出来,只怕他要一辈子蒙在鼓里!

福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走来走去,每一次踏在地上都发出一重响,额上更是青筋暴起,直欲择人而噬。

他突然回过头来,用那极吓人的目光盯着清如道:“你还有什么要说,趁现在都一并说了,朕不想再听第二次!”从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可看出有多少愤怒。

清如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闪,缓慢凝重地点下头道:“有!”

福临没想到自己这一问,她还真有事,极力保持着平静,生生憋出一个字:“讲!”

清如再度回身从子矜地手里拿过最后一个盒子,福临紧紧地盯着那盒子,清如每拿一件东西都带给他一个莫大的震惊,这一次又会有什么,不待他问,清如就打开了盒子,里面没有信,只有几块缎子,福临一眼就看出这是宫中极少有的一品云锦。

清如拿起其中一块被剪成婴儿袖子形状地缎子,以一种极度幽恨的口气道:“皇上,这些布是从日夕送我地一品云锦上剪下来地,这匹云锦是不是皇上您赏给她的?”

福临想了一下回忆道:“不错,朕以前确实曾赏过一匹一品云锦给她,这又怎么了?”

清如再也忍不住轻笑起来,凄寒地笑声不停地从她口中逸出,如疯如痴,终于她停了笑怨然道:“她就是用这匹皇上您赏给她的云锦害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这下福临也有些站不住了,小腿突如其来的抽筋让他险些跪了下去,幸而扶住桌子,他勉强站稳后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仔细了!”“云锦本无香,这匹却有,为什么?因为她用各式各样的香料薰过,其中包含了一味最重要的,那就是麝香!”清如美目含泪的说出最后两个字,若不是她过于相信,若不是她没有将云锦给秦观看过就在用,又何至于害的孩子不保?!

“麝香?”这个药名不需要太医解释福临就明白,更明白对于有孕的人来说麝香代表着什么,而且麝香侵袭度太高,所以即使多闻一会也会流产。

“当日,日夕来我宫中,劝我早些为孩子做衣服,还提出用她以前送的云锦来做,我不疑有它,便答允了,然自那以后我的胎像就没以前那么稳,秦太医为我把脉的时候也曾怀疑我周围有麝香之类的东西,然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那匹云锦里,而我更是万万想不到,原来早在半年多前我还幽禁在重华宫的时候,她就布下了这招杀手,若我当时做了衣服穿在身上,只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她好狠,真的好狠!连未出世的胎儿也不肯放过!”清如紧握了双手,身子摇摇欲坠,真象永远都是那么的残酷。

清如歇了口气又道:“自那以后我几番都出现了流产的迹象,不过幸而有秦太医为我保胎,直到那一天听到吟姐姐的死讯,终于还是没能保住!”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她在暗中搞鬼!”说到这里,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以前疑而未解的事这一刻豁然开朗,然对彼此的身心来都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尤其是清如,她能支撑到现在而没有倒下实在是三迹,这于一般人来说是无可承受的巨大打击。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极力平伏着激荡的心情,福临需要时间消化这些恶梦般的事实,日夕入宫两年多,所作所为不可能就这些,背后不知道还隐藏了多少,想到自己曾与这个恶毒的女人同床共寝,福临顿时不寒而栗!

怒气过后,福临仔细的将清如刚才说的话都理了一遍,然后被他发现了一件事:“你刚才说容嫔的遗五是在知兰尸体里发现的对吗?”

清如心中一突,知道他已经怀疑自己了,但还是不得不点头,事到如此,她已经豁出去了,只要能惩了日夕,至于她会因此受什么惩罚已经顾不得了。

福临慢慢绕着她的身子走了一圈,目光一直不离其左右:“那么说来,早在容嫔的葬礼上你就发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说,甚至于前些日子还求朕封日夕为贵嫔,你说,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在你眼里,朕真的就那么好骗,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拿朕当猴子耍!”福临越说越大声,吼声已经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为什么,为什么连他最在乎的人也要这样骗他,福临的理智被怒火烧得所剩无几,他愤怒的扬起手,然后重重挥下…

“你为什么不躲?”手停在清如脸颊一寸的距离处,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没有舍得挥下,即使她骗了他!

清如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平静地道:“臣妾欺骗了皇上,理应受罚,只是一掌,皇上已经对臣妾很宽容了,所以臣妾不躲!”

“好!好!”福临几番咬牙,到底还是没有打下去,他恨然拂袖转过身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清如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她垂着头低声道:“日夕和她阿玛做这么多事,为得无非就是在宫里占有一席之地,成为人上人,贵嫔这位置她一定盼了很久,既然如此,我就成全她,我要让她在最得意,最高兴的时候将她打落地狱,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也该是还的时候了。”

“你!”福临转过身又气又恼:“你叫朕说你什么好!”他到底还是舍不得罚清如,所以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好。

清如甩袖跪下来道:“臣妾知错,但只要能为吟姐姐和臣妾未出世的孩子报仇,臣妾愿意接受皇上的处罚,但在皇上降罪前,臣妾还想求皇上一件事。”

“什么?”福临垂视着她道。

清如抬起头,望进福临深遂的眼中,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妾要亲自送日夕上路!”所有的恨都包含在这句话里。

福临定定地望着她没有说话,抬头望着外面夜色渐去,晨光渐明的天色,长长叹了口气,天亮了吗?也是时候了结了:“常喜!”

在外面候了一夜的常喜听到福临叫他,立刻整了精神推门进去垂手恭敬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福临睨了还跪在地上的清如一眼,对常喜道:“拟旨!”

随着这两个字,一场风波在朝堂与后宫同时掀起!

第四十四章 恨如流水(3)

在永寿宫里,日夕已经穿戴好册封礼上的吉服,头上更带了她生平第一枝步摇,即使心计深沉如她,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满面含笑,等了这么久,总算叫她等到这一刻了,可不是应该高兴吗?

外面的红地毯早就铺好了,叫人三怪的是迎接她的车驾迟迟未到,眼见着吉时就快到了,日夕差了兰香去外面瞧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未等兰香出去,常喜就进来了,与上次一样,他的手上依然捧着圣旨,只是神情严肃了许多,一进来就朗声道:“淳嫔接旨!”

因还未行册封礼,所以日夕还不能被称为贵嫔,不过她已经没这个机会了,日夕右眼疾跳,仿佛是要出什么事了,她忐忑不安地跪下道:“臣妾接旨!”

常喜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淳嫔乌雅氏与其父一并扰乱宫闱,勾结内监送人入宫为其办事,而今更以沁罗香之邪物控制容嫔,谋害皇嗣,罪名属实,现打入宗人府大牢,听候发落,钦此!”

这份圣旨,日夕每听一个字心都凉一分,怎么会这样,所有的事她都做的极为隐秘,怎么会一下子全部都揭发出来呢,皇上!皇上他不是说要封她为贵嫔吗?为何现在又这样,是谁?是谁告的秘?

“淳嫔还不快拉旨!”常喜冷颜说着,真是看不出这位淳嫔原来是个这般有心机的人,若不是他自己来宣旨还不敢相信呢!

“我要见皇上!”日夕并不接旨,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常喜,这个时候她已经无须再伪装了。

“可是皇上不想见你!”常喜漠然道,早在来之前。皇上就说不见,常喜说着朝身后随他来的侍卫道:“来人,把她押下去!”

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日夕倒没有像一般妃子那样哭闹不止,而是很平静的跟着侍卫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因为她看得清形势,现在地情形对她已经不利到了极点,她再怎么不甘心也没有用,成王败寇,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

常喜待日夕被押下去后,一指兰香,阿然,赵合三人道:“这三个人也给我押起来,不许放过。”侍卫头领躬身领命,挥手叫底下的人把他们抓起来,不论兰香他们如何反抗,又岂能斗地过孔武有力的侍卫们,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抓了押走。常喜满意地点点头,不止他们三个,所有在名单上地人都已经派人去抓了。相信很快,日夕他们送到宫里来的人都会被清剿一空。说起来真要多谢那份名单。

宗人府牢房

日夕自被关进来后就一直没出过声。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门就打开了,不需要回头她就知道有人进来了,还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你来了!”她头也不回的说着,声音竟是出三地平静,仿佛她不是在牢房里,还是在永寿宫做她的娘娘一般。

“是!我来了!”清如跨进了牢房,让常喜还有其他跟来的人在外面等着。

日夕抬头望着顶上小小的天窗道:“你知道吗,我这是第二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我是来送佟妃上路,记得也是在这间牢房里,还真是有缘,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自己就进了这里,来送我的人还是你,我的好姐姐!”说到这里她终于转过了身,正视着清如。..

清如踩着地上的茅草走上前,唇抿得紧紧,不知在想些什么,日夕见她不答又道:“其实当年我被关在慎刑司大牢里的时候,你真不应该救我出来!”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我绝对不会救你!”清如从抿紧地唇中崩出这句话来,原来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日夕,以前她们所见得都是她做出来的假象,而她还这么地信任。

日夕好象没看见她眼中的火,突然笑嘻嘻地道:“是啊,当初你要是不救我,那在观星楼时我就不会推你了,你也不会被禁足在重华宫那么久!”

“原来推我地人果然是你!”其实从看到水吟五信起,清如就明白当初在观星楼推自己撞向董鄂香澜,间接害死锦绣地人就是日夕,如今得她亲口证实更是无误。

“这有什么,莫说是你,就连先皇后和佟妃也是我间接害死的,凡是敢挡我路地人都要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牢盯着清如道:“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很利害了,没想到最终却败在你和水吟的水里,你们也算是不错了,尤其是你,你明知道水吟还有你肚里孩子的死都是我搞的鬼,却依然和我亲亲热热,一点马路都没露,我几次试探均被你骗过,你演计之高,城府之深,可不比我差!”

清如轻笑一声道:“你知道的就这些吗,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皇上要封你为贵嫔的事,也是我辛苦问皇上求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日夕问道,不过旋即她又明了:“我知道了,你是要先将我推上高位,然后再让我狠狠摔下来,赫舍里清如,真想不到,你不光狠,还看破了我的弱点,你这一招可着实让我意外,也确实把我摔得很痛!”

清如突然仰起头大笑,然后指着日夕道:“我若不装着毫不知情的样又怎么能骗过你这个成精的狐狸,对付阴谋就要用更利害的阴谋!这个道理是你教会我的,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不等她说完,日夕也像她一样笑了起来,然后用一种很三怪的目光注视着她道:“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吗?你太天真了,即使你今日杀了我,以后也会有人替我报仇的。我死,也一定要拉你做垫背!”说到最后她脸变得狰狞无比,不似人。倒似鬼。

“报仇?”清如以比刚才更大的声音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还抹眼泪。日夕不是笨人,从她那笑里嗅出了不好的意味,警惕地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笑你太笨!”清如骤然收起笑脸冷声道:“你以为还会有人给你报仇吗?今时今日我如果连你在宫里安插了哪些人都不知道,我会放手对付你吗?不妨实话告诉你。你所有安在宫里地人都已经被处决了,包括你最倚重的李全!”

这下日夕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尖声:“你骗人,我不信,你怎么可能知道哪些人是我的手下!”

清如微微一笑,也不与她争,而是随口报出了几个名字,日夕顿时哑然无言。神色也黯淡了下来,看来清如说地正是她隐在暗处的几个奴才名字。

然清如地话还没有说完:“另外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你阿玛。也就是吏部侍郎,已经被削去官职。全家充军塞外。永生永世不得踏足京城一步,换而言之。你全家就只剩下你一个还在京城,不过很快你也要走了,但与他们走的却不是一条道!”

日夕刚才还有光芒的眼睛,此刻全然失去了神色,真正就如一对将死之人的眼眸,她愣愣地瞧着清如,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来自己所有的后路都已经被她斩断了!

清如见已经成功斗垮了日夕地心理防线,心里畅快却又难受,她恨日夕害了这么多人,更恨她欺骗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相信你?为什么?”清如喃喃地说着,是在问日夕也是在问自己,她不懂,不懂日夕为什么要对她们这么残忍,她自问从来没有哪里对不起她过!

“为什么?”本来即将滑倒在地上的日夕,听到这句话又扶着墙壁撑起了身子,与清如平视,一瞬间她的眼中充满了戾气:“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应该去问我阿玛,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培养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要我狠,要我不相信任何人,要我在宫里出人头地,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升官,才能发达,他不要一辈子都当一个不上不下的官!”

日夕的声音越说越大,到后来只怕整个大牢都听见了,清如没有阻止她,而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你六岁的时候在干嘛,是在念五还是在玩耍?而我却要跟人学怎么耍心计,怎么隐藏自己,从十岁起,我每天都要跟许许多多的人斗心眼耍诡计,一旦输了,就不许吃饭!你说为什么,这样地生活不是我选择的,这样的我也不是我想要地,可是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我就只能走下去,踩着别人的尸体走下去!”说到这里日夕已是泪流满面,这一次她不带任何目地地哭了,只想发泄心中的不甘,为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最终还是输了,她不甘心,真地不甘心,她用几乎一辈子的时间学做一个后宫妃子,可最终却只做了两年就完了!

清如默默地看着她哭,没有打扰也没有说话,等她哭够了以后才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道理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你阿玛的贪欲造成了你的悲剧,而你又造成了更多的悲剧,我虽然同情你,却没有原谅你的理由!”

日夕突然一抹眼泪,倔强地道:“我不需要你原谅,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对你不义,你对我不仁也是应该的,从一开始我就把你们当成可以利用的棋子,从来也没有把你们当成过朋友!好了,你可以动手了,我决不会皱一下眉头。”她虽然这样说,但身子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想必是怕清如用什么狠招折磨她。

清如缓缓点头道:“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多废话了,常公公!”

随着她的话,常喜闪身出现在她身后:“贵嫔娘娘有何吩咐?”

清如瞧了一眼他拿在手里的盘子,上面放着毒酒、匕首、白绫,无端得她叹了口气抬眼对日夕道:“本来我是想让你和吟姐姐一样缢死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自己在这几样里面挑一样吧,也算是给你的最后一点尊严。”说完她侧身对常喜说了一句:“送淳嫔上路。”吩咐完这一切,她转身走出了牢房,竟是不准备看日夕如何死了。

“你不是很恨我,很想看着我死吗?为什么现在又不看了?”日夕叫住了清如。

清如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一身囚衣的日夕,步摇的光芒给昏暗的牢房凭添了一丝光亮,她叹了口气苦涩地道:“恪贵嫔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后宫有哪一个女人不可怜!你虽可恨,却也有可怜之处,你会变成这般冷血无情,并不是你自己希望的,你将别人当棋子,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你阿玛当棋子,既然彼此都是可怜之人,我又何必再留在这里看你死,只希望你下辈子投胎能做个好人,不要再做这么多的坏事!”

日夕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再度叫住了已经走到牢门处的清如:“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好人,你还愿意和我做姐妹吗?”话语里有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害怕,她在怕什么,是怕清如说不吗?

清如没有再回头也没有说话,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似的,守门的狱卒已经打开了铁门,外面阴沉的天色印入眼睑,清如提裙跨出了阴暗的牢门。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日夕失望地低下了头,低垂的眼中是盈盈的泪光,她到底还是没能听到,就在狱卒准备关上铁门的时候,一个很轻的声音传了进来,只有两个字,却让日夕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真的纯真如仙子。

“会的!”这是清如最后与她说的两个字,也是日夕这辈子听到最好听的话,她轻松地笑着,然后从常喜的托盘中拿过白绫,甩上顶梁,闭上眼将头伸进来,直到最后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过,人固有一死,可又有多少人能笑着去死,日夕虽做下储多错事,不能为人所原谅,但至少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她悔悟了,她心甘情愿的用死去偿还这辈子做下的错事,希望下辈子能做一个好人,能与清如她们做真正的好姐妹,这就够了…

下雨了,清如怔怔的站在雨中,举头望着被雨滴破的天空,眼闭上,双手在胸前合起:锦绣,吟姐姐,日夕死了,你们的仇我已经替你们报了,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慰!

这一天是顺治十五年十一月初三,当初顺治十三年七月一起入宫的四人,如今只剩下她和月凌还活着,可谁又知道她们下一刻会怎么样?

一个月后,福临有感于水吟的气节,破格追封她为贵嫔,谥号:容淑!

顺治十六月正月十六,元宵节过后,福临偕清如微服出宫游玩散心,一路南行,直到江宁。

顺治十六月二月二十六,江宁地界,福临与清如遇袭,未死,然清如失踪,福临遍寻不至。

第二部完结!

第四十五章 秦淮重生(1)

二月二十六,春光已于寒冬中显露出来,在江宁府的秦淮河上已漾满了花船画舫,悠悠地在这微波荡漾的湖面的划着,里面不时传出女子的娇笑声与男人的粗嗓门。杯酒相交,昵语调笑,是欢场女子一生都离不开的两件事,除非她们能离开青楼,就像灵襄那样!

在其中一艘最大的花船上,一个身形修长,白衫飘逸的男子站在船头遥望河边的繁华,他的面貌极为俊美,于儒雅中又带了几分阴柔,他不知看到或想到了什么,突然叹起了气,带着几分惋惜与黯然。

此时从花船的船舱中走出几个娇艳的女子,一个个举手投足间几情万种,莺莺燕燕围着那少年公子,其中一个红衣服的拿着酒壶,倒了一杯递给少年公子道:“宋公子,你又在想灵襄姐姐啦?”另一个紫衣的女子也凑上来道:“可不是,宋公子每次来咱们花满楼都指名要见灵襄姐姐,这一次要不是灵襄姐姐已经不在了,也轮不到咱们几个来陪!”

还剩下最小的那一个,没有说话,不过也不住地点头着,赞同前面两个的话。

被称为宋公子的男子哑然一笑,接过酒杯道饮了一口道:“紫衣你这么说可不老实了,谁说是她不在了才让你们来陪的,以前我也不经常叫你们吗?再说灵襄能得以赎身是好事,只是从此以后我宋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她一面!”落寞逝于眼底,不显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