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的可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假。”胤赦然笑着,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快活。能够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许就是世间最大的快活了吧。

凌若笑着出去,待得进来时,手上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瓷小碗,因为上面盖着小银盖子,所以看不出是什么,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胤被这丝若有似无的香气给勾起了食欲,腹中越发饥饿,趿鞋迎上去道:“是什么珍馐美味?”

凌若将托盘往桌上一放,侧头笑道:“皇上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居然还跟朕卖关子。”胤指了他一笑,顺手揭开了小银盖子,当他看清碗中的东西时,却是大失所望,“若儿,这便是你给朕准备的膳食吗?只一碗粥未免也太小气了些,何况又哪能吃得饱。”

凌若将那碗香芋紫米粥端到胤面前道:“皇上肠胃本就不是极好,这几日又不曾进食过米面,若现在骤然吃得太多又或者东西太硬,会更加伤胃,必得循序渐进才好,所以只能委屈皇上先吃几顿粥,等肠胃适应了再吃其他东西。”

胤也晓得是这么个理,不过脸上依然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粥碗道:“那好吧,不过这几顿粥可是不许重复。”

“是,臣妾遵命。”凌若笑着答应一声,看胤吃着那碗香芋紫米粥,忽地,胤舀了一勺粥递到自己嘴边,口中道:“可别告诉朕你已经吃过了。”

凌若见他始终记着自己,心下感动,“臣妾不饿,皇上自己吃就是。”

“朕让你吃就吃,不许推辞。”见胤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凌若依言张开嘴,将一舀热腾腾的粥吃进肚中,随后胤又不断地舀给她,到最后,那一碗原本专门做给胤吃的粥倒有一大半进了凌若肚中。

“皇上饿吗,要不臣妾再去盛一碗来。”凌若过意不去的说着。

胤将她拉到怀中,温言道:“晚些再说,现在,朕想你陪着朕。”

“嗯。”凌若答应一声,静静依偎在他胸前,听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令她感觉格外踏实,在这样的温默安宁中,困意逐渐袭来,凌若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只知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而胤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醒了?”胤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动了一下,低头吻一吻她的发际道:“正好可以看夕阳美景。”

凌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望一轮红到绚目的夕阳正缓缓自天边落下,华丽浓醉的光芒染红了满天云彩,映着宫殿金黄色的琉璃瓦,即便是世间最繁丽唯美的蜀锦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只一眼,便让人沉醉其中,直至夕阳全然落下,凌若方才移开了目光,仰头看着犹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流光的眼眸,带着一丝不舍与眷恋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胤微微一笑,搂紧她道:“无妨,朕以后有无数的时间与你欣赏这夕阳美景,黄昏过后是黑夜,可是黑夜过后又是朝阳初生,永远不会终结。”

凌若回以温软的笑意,启唇道:“今日的话臣妾会牢牢记在心里,可不许皇上食言。”

在入夜起风之时,养心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胤,四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虽然一早已经从众妃的交谈中得知胤没事,可终归是没亲眼看到,心里免不了还有些惴惴不安,眼下却是再没有任何疑问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您没事就好,这些天可是把奴才给担心坏了。”四喜激动地跪伏在地上,不住有欢喜的眼泪滴下。

“朕没事,起来吧,还有别老动不动就流眼睛,倒是跟女人一样了。”胤微微皱了眉说道。

“是。”四喜闻言赶紧用袖子擦一擦泪站起身来,起先因为他跪着,胤倒是没怎么在意,如今一站起来才发现,四喜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头发长短不齐,有些还是焦的,在后面胡乱扎了个辫子,眉毛则半边有半边没,左脸上还起了一个水泡。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四喜

胤惊讶地道:“这是怎么了?几日没瞧着你就成这副德行了?”

四喜在一旁没说话,倒是凌若笑道:“皇上您还不知道,当日大家伙儿都以为您被大火困在里面出不来,喜公公为了救您,顶着大火冲进去找您,之后几天又担心您的安危,根本没心思顾自己。”

“原来如此。”胤微有动容,看向四喜的目光缓和了许多,“好了,朕已经没事了,你今夜下去歇着吧,顺道把自己好生收拾收拾,明日朕可不想再看到你这副模样。”

“!”四喜打了个千儿,依言退下,在走到外头时意外遇上了送晚膳来的莫儿,打了声招呼便离去,岂料走了一会儿,身后远远传来莫儿的声音,“喜公公,你慢点儿,慢点儿。”

四喜奇怪地停下了脚步,回头道:“怎么了,有事吗?”

莫儿好不容易跑到他跟前,cha腰喘了好一阵气才道:“没什么事,就是上回那件事,一直没机会谢谢喜公公。要不是您,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一听是这个,四喜眯眼一笑道:“没事没事,咱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到底还是熹娘娘心善,肯重新收留你。”

“主子好,喜公公也好。”莫儿笑着说道,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只是后面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对了,变成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四喜看到她这样子哪有不知道的理,没好气地道:“想笑就笑吧。”

“扑哧!”就在四喜话刚出口的时候,莫儿已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其实四喜的样子莫儿原先就见过,只是当时一个个心里都压着块大石头,就算遇到再好笑的事情也笑不出来;如今大石移去,自然恢复了本xing。

“笑够了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咱家不陪你在这里耗了。”说着四喜转身就走,莫儿却一边笑一边追着他道:“喜公公,说实话,你现在这样子真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四喜翻了个白眼道:“咱家知道,不用你提醒,还有,别老跟着咱家,咱家与你不熟。”

莫儿听出他话中的不乐意,吐了吐舌头,讨好地道:“喜公公,我不笑就是了,你别生气啊。要不…”她眼珠子一转道:“我帮你啊!”

“你?”四喜瞥了她一眼摇头道:“不必了,咱家怕你把咱家的头发给剪光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哪会,喜公公莫要冤枉人家。”自从上次的事后,莫儿与四喜已经很熟了,晓得他是一个好人,所以一些也不怕他,一路缠着非要帮忙不可,四喜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进了四喜住的屋子,莫儿迫不及待地问他剪子在哪里,待四喜将剪子递给她后,便让四喜赶紧坐好。

四喜胆战心惊地拿了一面小镜子道:“莫丫头,我可就剩下这么点头发了,你别再给我剪坏了,否则辫子扎不起来,皇上可是要问罪的。”

“我知道了,喜公公您尽管放心吧。”莫儿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四喜缚在发尾的蓝色发带,拿着剪刀咔嚓咔嚓上起了手。

四喜原先还担心莫儿把头发剪坏了,所以牢牢盯着手里的小铜镜,以便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叫停。不过稍微看了一会儿,他便放心了,莫儿并没有胡来,而是很认真地替他修着头发。

因为大火的缘故,四喜头发被烧了将近一半,剩下那些也是参差不齐,犹如被狗啃过一般。莫儿仔细将这些长短不一的剪平,然后稍作修饰重新扎了个辫子,除了短些之外,与往常并没什么区别。

“不错啊,莫丫头,看不出你还有些手艺。”四喜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若是他自己,肯定剪不出这个效果。

“那是自然。”莫儿得意地抬高了下巴,随后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眉笔,将四喜剩余一半的眉毛统统剪去,然后用眉笔将双眉画出来。如此一来,四喜除了脸上那只水泡以外,就基本与以前一样看不出区别来了。

四喜惊喜之余又担心地道:“这画出来的眉好是好,就是这一沾水就花掉了,长久不得。”

莫儿不以为然地道:“没事,往后我每天早上来替你画眉就是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那就麻烦你了,莫丫头。”四喜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在苦笑,他一个太监,竟然还需要人天天来算眉,算是个什么事啊,只盼着眉毛赶紧长出来,就可省了这尴尬的事。

莫儿将剪子往桌上一放,噘了嘴道:“喜公公,你别老是莫丫头莫丫头的叫,可是把人家叫小了,再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莫丫头,你今年十六有了没?”四喜笑一笑问道,待莫儿点头后他又道:“咱家都已经三十了,七岁净身入宫,到现在二十三年,不论年纪还是在宫里的年头,都比你大上许多了,叫你一声丫头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莫儿吃惊地道:“为什么这么早入宫?还有净身…那不是很疼吗?”说到后面那句,她神色略有些扭捏。

四喜苦笑一声,慨然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家里穷,要不然哪有人愿意把孩子送进宫当太监的。那个时候家中五个兄弟姐妹,从我懂事起就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滋味,永远都带着三分饥,后来更是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为了活命,我爹就把我送进了宫里当太监,还有一个姐姐则送到了大户人家去当婢女。”想到过往之事,忍不住一阵神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赦然道:“我还算好的了,跟着一个好师傅,几乎没吃什么苦,如今更做了大内总管,也歹算是有点名堂。”

“对不起。”莫儿内疚的说着,她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问到四喜的伤心事了。

“不碍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四喜摇摇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

莫儿也怕凌若寻自己,答应道:“嗯,那我明日再来给喜公公画眉。”

“行,画眉。”四喜苦笑着答应,这话真是怎么听着怎么怪,在送莫儿出门时,他将门口一盏气死风灯递给她道:“拿着照路,走慢些,当心莫要摔着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上朝

“我知道了。【 ”莫儿接过气死风灯,走了几步后回头见四喜还站在那里,道:“公公回去吧,我会小心的。”

四喜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手示意莫儿离去,在她走得不见踪影,连那盏灯的光芒也看不到后,方才折身回屋。在除下衣鞋躺到床上时,四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画出来的那一对眉毛,在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中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待得醒来时,天已经微微发亮,四喜心中一惊,糟了,怎么就睡过头了,误了侍候皇上起身的时辰可是不妙。想到这里他赶紧换上衣裳连脸也来不及洗,匆匆赶到养心殿,到了那里,发现苏培盛已经在服侍胤穿衣,终归还是晚了,他赶紧跪地请罪,“奴才来晚,请皇上恕罪。”

在由着苏培盛将一串朝珠挂在脖子上时,胤瞥了四喜一眼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是。”四喜暗嘘一口气,爬过去替胤将朝服理直,随后跟了胤往乾清宫而去。

一个初来养心殿侍候的小太监看到苏培盛尚站在原地,凑过来讨好地道:“苏公公,您不过去吗?”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莫名的看着一脸冷漠地苏培盛,委屈地道:“苏公公,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

苏培盛用力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没做错,但是说错了,记着,下次再说话之前,先动脑子想想,这么大个脑袋别光用来摆设。”

在他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后,小太监拉住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太监道:“公公,我究竟说错了什么,惹得苏公公发这么大的火?”

年长的太监摇摇头,一脸同情地道:“你啊,犯了苏公公的大忌讳还不知道。”他将小太监拉到角落里小声道:“苏公公虽然与喜公公一样都是以前李公公教出来的,又都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但能够陪皇上去乾清宫的却只有身为大内总管的喜公公,苏公公是没有资格去的。你刚才说那样的话,不是存心让苏公公心里添堵吗?”

听其说完,小太监终于明白过来了,同时心里一阵后怕,祸从口出真是一点都没错,才来没几天呢就已经把苏公公给得罪了,看样子他往后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且说四喜随胤一路来到乾清宫,候在乾清宫中的群臣看到一身明黄色朝服的胤过来,连忙跪地请安,三呼万岁。

胤登上台阶,转身站在正大光明匾下冷冷睇视着跪地的群臣,每一个感觉到他目光的大臣都不约而同将头垂得更低。

他们不明白,为何前一日还伤重不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胤今日就像没事人一样上朝临政。

不过不明白是次要的,害怕才是主要的,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在以为胤不治时,都向前来游说的八阿哥**靠近过,万一要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胤越不说话,他们心里就越害怕,眼前这位可不是先帝那样宽厚有加的仁君,有不堪者,额头甚至开始见汗,双臂瑟瑟发抖,难以支撑上半身的重量。

跪在最前面的允几人虽看着面色如常,但心里同样也在打鼓,不知道胤接下来会做什么。

“前几日的上元节灯会出了意外,朕不查之下受了些轻伤,所以这几日一直在宫中休养,由廉亲王代为主持朝政。”说到这里,他和颜悦色地看向允,“老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允一脸惶恐地道:“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等的份内之事,如何敢言辛苦二字,皇上这样说真是折杀臣了。”

胤目光一闪,笑道:“老八你一心为朝廷办事,忠心耿耿,实乃国家不可多得的栋梁,所以朕决定赏你双亲王俸禄。”

允不解胤打的是什么主意,面上却是摆出一派激动之色,叩首道:“皇上如此厚待,臣纵肝脑涂地也难报君恩之万一。”

“你我既是君臣也是兄弟,无需说这些见外的话。”胤笑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前些日子你受累了,如今朕身子已经无恙,你便趁这个机会歇歇,好好将养身子。”

允身子一震,瞬间明白了胤的打算,他这是要在不动声色间夺下自己手中的权力,然后再慢慢收拾自己,当下道:“回皇上的话,这种事情臣早已习惯了,并不觉辛苦,更不需要将养什么,何况臣手上还有许多事在做,一下子全停下来也不好。”

胤摆一摆手,一脸关切地道:“朕知道你一心为国为民,但身子也同样要保重,朕往后要倚靠你的地方还有很多。至于说你手上那摊子事,尽可交给十七弟去做,十七弟已经长大,朕观他颇为聪慧敏锐,又吃苦肯学,定不会让你失望。”

“是,臣遵旨。”胤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允还有何话好讲,始终他才是皇帝,圣旨如山,根本不容他人拒绝。

所谓双亲王俸禄不过是胤先拿来唬弄自己的,与交出去的实权相比,这个根本不值一提。

“皇上这是赏八哥啊还是罚八哥啊?”在满殿皆寂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除了十阿哥允?还有何人。

“老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胤似乎忘了一大堆人还跪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命众人起身的意思,他不提,所有人只能忍着发麻的双腿在那里继续跪着。

“是什么意思皇上心里明白,又何需臣再说一遍呢?”允?冷笑一声续道:“皇上若要卸八哥的权大可明说,无需这么拐弯抹角。”

允见他说得过份,忙喝道:“老十,不得对皇上无礼。”

允?故作不闻,依旧直直盯着胤道:“皇上卸了八哥一人够不够,若嫌不够的话就将臣和九哥手里的权也一并给卸了。”

胤一脸愕然地道:“老十,你胡说些什么,朕何时想过要卸老八的权,不过是怕他过于劳累垮了身子,让他先去休养一阵罢了,待得他身子好了,朕自然会将这些事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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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战事

“惺惺作态!”允?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吐出一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来,将允吓得不轻,待要再喝斥,袍子被人拉了一下,侧头看去,只见允更冲自己微微摇头。

呃,难道允?这么说是出自允的授意,只是他为什么要故意去激怒胤,这对自己一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且说那厢,允?无礼的话已经触怒了胤,他冷哼一声道:“既然老十这么说,那朕自当成全,自明日起你不用再上朝也不用再管任何事,一切事务朕会另外找人接手。”

“多谢皇上。”允?拱拱手,爬起身来竟然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直把一干大臣瞧得目瞪口呆。

就在允?走后,允磕了个头,不等他开口,胤已道:“怎么,老九,你当真也想与老十一道走吗?”胤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允磕头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自己有愧于皇上所托,不敢再厚颜占握高位,所以想请皇上允许臣相辞。”

胤一言不发地盯着允,他知道,这是允他们在给自己出难题,接手一个允手里的事情不难,可是要一下子接手三位阿哥的手中事,那便麻烦了,凭允礼一个人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允的意思很明显,他们三人同进共退,要不一个都不卸,要卸便将三个全部都卸了,扔出的摊子自己去解决。

想威胁朕?他从不是一个受威胁的人!

随着这个想法,胤的眸子渐次冷了下来,唯有声音依然温和如初,“既然这是九弟的意思,朕自无不允之理,九弟好生歇息一阵,朝中之事不必担心,朕自会妥善处置。”

“多谢皇上。”允低了头看不出神色如何,至于那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全无波澜起伏。

议完了这事,胤眼眸一扬,仿佛才看到众臣尚跪在地上,摆手道:“都起来吧风流相公西门庆全文阅读。”

“谢皇上。”群臣心中暗吁一口气,纷纷自地上站起身来,唯有一个人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此人正是允。

胤早就看到了允,只是一直未说罢了,眼下众人皆起唯他独跪,想忽视也不行了。当下道:“十四弟,你为何不起?”

“臣不遵圣命,擅自离府,请皇上降罪。”允双手撑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沉声说着。

胤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允,他唯一真正可说是同胞同源的兄弟,却跟老八他们**勾结,处处与自己做对;这一次看到自己伤重,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夺皇位而代之,如此行径,实在令他心痛。

“启禀皇上,十四阿哥也是担心皇上才会如此,还请皇上念在十四阿哥一片赤诚的份上,饶恕他一回。”允在一旁说着,今日上朝之前他与允几人已经仔细商议过,人已经出来了,想要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显然是不可能的,与其坐等胤问罪,倒不如自己主动承认的好。何况眼下西北战败对允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契机,一旦他立下盖世军功,胤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将允软禁。

“此事朕心里有数,且是太后下的懿旨,倒也不能说擅自离府,下朝之后,还回府中去,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再离府。”胤这样说着,嘴角却是微微勾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就在他话音刚落下,允便叩首大声道:“臣听闻年羹尧败于罗布藏丹津,令得我大清在西北失败,臣不才,愿为皇上出征西北,誓将叛乱平定!”

“哦?”胤颇感兴趣地看着他,“十四弟果真有此心?”

允闻言,只当胤意动,心中一喜,铿锵道:“是,臣弟愿以此身平定叛乱,为皇上分忧。”

胤微微点头,似若感动地道:“十四弟有这份为君为国之心,朕甚是欣慰,不过…十四弟却是误会了。”

允等人愕然抬头,不解其所谓的误会是什么,然,胤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心凉不已,“年羹尧在与罗布藏丹津的交战中,并未有失利,恰恰相反,连接克敌,罗布藏丹津在连番追击下,已如丧家之犬,原先跟随他的各部蒙古首领纷纷投降我军,只剩下他孤家寡人尚在负隅顽抗。朕已命兵钟琪为奋威将军,由青海湖进攻罗布藏丹驻驻守在哈喇河畔的驻军;只要此地驻军一除,罗布藏丹津就再没有与我大清对抗的能力,所以十四弟大可放心。”

允等人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明明前日奏报上还说年羹尧失利,战局吃紧,怎得一下子又变了?难道说,连那封奏报也是胤使得诡计,为的就是引他们上勾?

想到此处,允等人浑身皆涌起一阵寒意,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胤太可怕了,几乎将他们每一步皆给料到了,并且顺势布下局,让他们步入圈套尚且不知。

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允,原以为就算不能继位为帝,可至少有机会摆脱眼前的困局,岂料就连这也是空欢喜一场,一个骁勇善战的年羹尧,夺了他全部希望。

难道他还要回到被人软禁,生不如死的日子?不!他受够了,再也不要!允用力抠着指下细微的砖缝,神色间充满了不甘。

胤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众臣,命他们有事奏来。群臣见胤没有追究他们的意思,皆在心里暗松了口气,静一静神,将该奏的奏了,该禀的禀了。

一直奏对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安静下来,而胤面前的御案上也已摆了高高一摞子奏折,都是这几日积压下来,需要皇帝亲批的。

见众臣无事再奏,胤瞥了旁边的四喜一眼,后者会意地一甩拂尘,上前扬声道:“退朝!”

“臣等告退!”众臣叩首之后,躬身退出乾清宫,唯独允祥还有允几人站着不动。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反目

胤起身自宝座中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允几人,“怎么,你们还有事吗?”

允与允是因为允执意不肯离去才无奈留下来的,所以听得胤发问,皆将目光转向了允。

允仰头,眼中有着极力掩饰依然泄露出来的厌恶,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本来是与他们一般的身份,可一朝得势之后,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用那种让人痛恨的姿态看着他们,“是,臣一直有一件事不明,想向皇上问个明白。”

胤没有说话,只是以目光示意其说下去,允极力挺直了背脊,问出他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臣想知道,臣究竟犯了什么错,自皇阿玛病逝回京之后,皇上不止卸了臣抚远大将军一职,还将臣一直囚禁在府中,连皇额娘的面都不得见上一面。”

“十四弟,皇上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莫要错怪了皇上。”允祥不想他与胤冲突太甚,插嘴说了一句,岂料他话音刚落,就见允面目狰狞地喝斥道:“闭嘴,我没问你话!”

胤剑眉一皱,不悦地道:“允祥是你兄长,怎可如此无理,还不赶紧认错?”

“臣没错。”允本就看不惯允祥所作所为,如今又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迎着胤的目光倔强地道:“臣与皇上说话,他有什么资格插嘴?”

“不管怎样,他都是你十三哥,你不该如此狂妄无礼。”话音稍稍一顿后,胤拂袖转身,背对着允道:“该答的允祥已经替朕答了,你可以回去了。”

允只觉得荒谬无比,囚禁他还说是为他好?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起身,望着胤的背影一字一句道:“这样的回答皇上不觉可笑吗?”

“十四弟,胡说什么,还不赶紧跪下。”允听他说得不像话,低声喝斥着地,无奈允根本不听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胤背在身后的手动了一下,却未回头,唯有低沉的声音在殿内缓缓响起,“你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朕。允,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朕对吗?”

“臣只是不知该如何去相信皇上,毕竟皇上连遗诏都可以伪造不是吗?”

面对允突然冒出来的惊人之语,胤豁然回身,眸光犀利而阴冷,咬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皇上敢做却不敢认了吗?”允此刻已是豁了出去,根本不在乎这样的顶撞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仙墓中走出的强者全文阅读。

他已经受够了日日只能看到同一片天空的憋屈,虽然活着,却仅仅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罢了。

胤的目光缓缓自允身上刮过,那种蕴含在最深处的冷意,即使心思深沉如允,也不禁低下了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在将目光转回到允脸上时,胤凝视片刻道:“你既然问了,那朕就回答你一次,朕不曾矫诏更不曾夺你的位,这皇位确确实实是皇阿玛传给朕的。”

允嗤笑一声,这样的神情令胤心寒,晓得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想到这里,胤摇摇头,黯然道:“回你的府里去。”

“我若不回去,皇上是不是准备杀了我?”到了这个时候,允连一个“臣”字都不愿用了。

“老十四,不要太过份!”胤的眉眼一分分冷下去,凡事皆有个底限,允很明显正在越过这个底限。

“何谓过份?臣死了不是正合皇上心意吗?”允一步不让地望着胤,那份厌恶已经不再费心掩饰。

“死?”胤冷冷重复着这个字,自上面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落在台阶上都有沉重的声响在空旷的乾清宫回荡。

当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允刚要说话,脖子忽地一紧,被人狠狠掐住,而掐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胤。

“允,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凭你们这次的所作所为,就算一个斩立决也是轻的。”他对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那皇上就杀了我吧,左右这样活着也没有意思。”允忍着窒息的感觉咬牙说道,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与其这样屈辱且没有尽头的活着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你!”胤没想到允如此冥顽不灵,怒意一盛之下掐在允脖子上的手不断收紧,允祥见势不对,忙上前劝道:“皇上息怒,十四弟想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冒犯圣颜,还请皇上念在他初犯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见胤不理会他,允祥微微发急,跪下低声道:“还请皇上看在太后的面上,饶十四弟一次。”

听得太后二字,胤眸光一滞,倏然自那种不可控制的盛怒中回过神来,盯着已经不能说话的允缓缓松开手。

脖子上的手一移开,允立刻大口大口吸气,心有余悸地抚着裂痛的脖子,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去。

一直以为干脆的死去比屈辱的活着更好,可是真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害怕的,害怕死,害怕去那永远笼罩着黑暗的未知彼岸。

“来人!”胤大喝一声,两名侍卫应声而入,等胤吩咐。

胤深深看了允一眼,朝侍卫道:“将十四阿哥带回府去。”

“!”两人齐声答应,走到允身边一边一个扯了他胳膊道:“十四阿哥得罪了。”

“我自己会走。”允用力甩开两人的手,自己一步步往外走去,这已是他仅剩的最后一点尊严了。从宫门外照进来的太阳在他身后投下一道孤寂无望的影子,可以想见,终允一生,也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

在他走后,允与允也一同告退,望着允离去的身影,允祥缓缓道:“八哥将老十四也给当成了一枚棋子。”

“朕知道。”胤冷然说着,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格格作响。

康熙是明明白白传位给胤的,这一点不论是临逝前传召还是后来的遗诏,都明白无误,可是允却说胤诏矫,认为他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可想而知,必定是允故意误导。

第六百一十八章 刁难

“不如让臣去与十四弟好好说说,让他不要再误会皇上。”允祥轻轻说道。

胤摇头道:“没有用的,允的xing子朕很清楚,倔强刚愎,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绝不会轻易更改。更不要说他对朕成见已深,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断然听不进去,随他去吧。”这样说着,却有难掩的失落在其中,允宁愿相信老八也不相信他这个亲哥哥。

“皇上莫要难过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十四弟会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允祥安慰了一句又道:“如今臣担心的是八哥他们把担子都给卸了,摆明是故意刁难,这一下子去哪里找人接这些担子,允礼虽然有潜力,但终只得一个人而已,顾不得许多。”

胤迎着冬日的朝阳森然一笑,道:“朕卸老八一个,余下的两人就全推辞不干。哼,卸便卸了,左右这些差事迟早是要收回来的,借这个机会朕要让他们知道这大清朝没了他们几个反倒是更好,凭他们就想威胁朕,痴人说梦!”

回头,看允祥依然面带忧色,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多一些事罢了,朕自己先暂时肩着就是,等以后有合适的人选时再慢慢放出去。”

“皇上日理万机,本就已是万分繁忙,再加这么多事如何忙得过来,万万不可。”允祥连忙否决了他这个提议,世人总以为身为皇帝者享尽人间富贵荣华,又怎知,为皇帝者也受尽天下之累,像胤这样心系天下的勤政之君,更是深常夙夜兴寐。

胤不以为然地道:“实在不行朕就少睡两个时辰,总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些许小事给难倒。”

“皇上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多,再少睡,累坏了龙体可怎么得了。”允祥想了一下道:“还是让臣弟来担吧。”

“不行。”胤断然拒绝,“你领的差事本就已经够多了,再摊上这些,当真是要连半点休息时候都没有了,再说你身子又不好。”

这一回允祥态度出奇地坚决,说什么也不肯让胤去担负所有,哪怕胤用皇帝的身份去压他也不肯妥协,胤晓得他这是担心自己,感动之余只能无奈的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两人各担一半。

且说允一脸阴沉出宫回府,一路之上都没有理会过允,到了廉亲王府意外看到允?正等在厅中,神色些局促不安仙墓中走出的强者全文阅读。

在下人端了茶上来后,允开口道:“老九,老实告诉我,今日老十在殿中的那些话是不是你授意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