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直至此刻方才放下了忧心,道:“主子真是神机妙算,令奴婢佩服。原本奴婢还想着成嫔若是没如主子预期的那样去寻熹妃,还得另外再想办法提醒她,现在看来是完全不需要了。”

舒穆禄氏凉声道:“戴佳氏这个人能有多大的胆子,吓一吓便上当了,她现在肯定以为我是怕她去找熹妃,所以才会说那句话吓唬她;根本不知道我是故意提醒她去找熹妃的,等到她踏进承乾宫,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

如柳点点头,在看到舒穆禄氏头上开始出现红肿之意的伤口后,有些担心地道:“既然成嫔已经上当了,那奴婢扶您回去吧,这伤口得赶紧敷药才行,否则留疤便麻烦了。”

在回水意轩的路上,舒穆禄氏道:“虽说这次被她砸伤了额头,但也多亏这道伤口,才令她吓得六神无主,毫不怀疑我说的话。如果这次可以顺利解决四阿哥与成嫔,就算要留一道疤在额头上也值了。”顿一顿,她又道:“如柳,下一幕戏差不多也该开演了,都准备好了吗?”

如柳应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一早就按着主子的吩咐准备妥当了,只等时机一到,便可行事。”

“很好。”舒穆禄氏凝眸轻笑,在灿烂明媚的阳光下,那缕笑容却透着重重森寒阴冷,犹如从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鬼。

在她们回到水意轩时,戴佳氏也到了承乾宫,刚一看到凌若,她便跪在地上哀哀哭了进来,把凌若哭得莫名其妙,赶紧问她出了什么事,可戴佳氏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哭着,到最后凌若实在被她哭得心烦,道:“成嫔,你专程跑来本宫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让本宫看着你哭吧?”

戴佳氏之所以哭个不停,一则是因为在舒穆禄氏身上受了许多气,实在觉得委屈,二则是想博凌若同情。眼下听得凌若这般问,赶紧拭一拭眼泪,哽咽着道:“娘娘,您可一定得替臣妾做主。”

凌若没好气地道:“你要让本宫做主,也得告诉本宫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行。”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哀求

戴佳氏正要说话,凌若又道:“你先起来坐下,然后慢慢说给本宫听。”

“是。”戴佳氏扶着彩霞的手起身坐下后,垂泪道:“启禀娘娘,因为臣妾曾帮谦嫔作证,而后舒穆禄氏被禁足时,臣妾又将她的侍女带走,送去别的地方当差。舒穆禄氏因此怀恨在心,这几日一直在寻臣妾的麻烦,几次挑衅生事,侮辱臣妾不说,今日还故意洒了燕窝粥在臣妾身上,令臣妾被烫伤。”说罢,她卷起袖子露出被烫到地方,此刻已经起了水泡,“娘娘您看,她恶毒的恨不能烫死臣妾。”

“竟有这等事?”她的话,令凌若惊讶不已,她知道舒穆禄氏这一次复起,肯定不会甘心,会设法报复,却没想到舒穆禄氏会如此直接与强势,将戴佳氏欺辱到这个地步,虽说这样做很是解气,可解气的同时却是愚蠢,如此行径,很容易落人话柄,伤人亦伤己,舒穆禄氏不应该会如此才对啊。

戴佳氏并未想这么多,只是一昧想着肯定自己的话,“臣妾怎敢欺骗熹妃娘娘,舒穆禄氏这一次复位后,当真是嚣张至极,不说臣妾,就连娘娘您她也未放在眼中,她还在臣妾面前对娘娘多有诋毁。”

“哦?她都说了什么啊?”凌若注意到戴佳氏在说到最后那句时,目光微微有些闪烁,料定她话中有虚。

戴佳氏低头吱唔着道:“舒穆禄氏那些话,犯上无礼,臣妾实不敢污了娘娘的耳朵。”

凌若瞥了她一眼,心中已有分晓,不再追问下去,而是道:“那些成嫔此来,是为了什么呢?让本宫惩治舒穆禄氏吗?”

一说到这个,戴佳氏眼泪扑扑的又落了下来,泣声道:“臣妾本不想麻烦娘娘,可是臣妾其实被她欺负的无法,只能来请娘娘做主,否则以舒穆禄氏嚣张的xing子还不晓得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凌若在那里抿茶不语,倒是水秀嘴快地道:“成嫔娘娘乃是景仁宫的主位娘娘,就算您治不了慧贵人,也不至于要受制于她啊。”

这句话说得戴佳氏面色微红,有些窘迫地道:“若是摆在明面上本宫自然不怕,可是舒穆禄氏向来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也不晓得她会耍什么花招。”

水秀撇撇嘴没有说话,做主位做到戴佳氏这份上,也真够可怜的。凌若放下茶盏正色道:“这次的事,不论她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她错,就算闹到皇上面前,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这一点成嫔大可放心。不过,成嫔若想就此治慧贵人的罪,怕是难了,皇上对慧贵人的宠爱,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即便是本宫亲自去说,也未必有什么用,而且她大可以推成无心之失,所以本宫还是劝成嫔莫要争这一口气了,最终很只要能得不偿失。”

戴佳氏瞅了凌若一眼,小声道:“这一点臣妾也知道,不过在她洒了臣妾一身粥后,还出了点儿事…”

“还有事?”凌若颇为意外地看着戴佳氏,等她把话说下去。

戴佳氏犹豫半晌,咬牙道:“当时舒穆禄氏一直在臣妾耳边说风凉话,还骂臣妾是耗子,臣妾气愤不过,便顺手拿起桌上的空碗砸向她,将她的额头给砸破了。”说到这里,她再次跪了下去,慌声道:“臣妾只是无心之失,可舒穆禄氏却揪着这事不放,说要告到皇上面前,还说臣妾必死无疑。”

听到这里,凌若皱了眉头道:“不是本宫说你,成嫔你好歹是宫中的老人了,伴在圣驾身边的日子比本宫还要久,怎得还这样沉不住气。依本宫看,舒穆禄氏之所以说那么多,就是想要激怒你,偏生你还真中了她的计。”

听得凌若的话,戴佳氏更加后悔,垂泪道:“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行事必当三思而后行,绝不再冲动。但是这次错已铸下,臣妾只能厚颜来求娘娘,请娘娘一定要救救臣妾。”

凌若蹙眉道:“舒穆禄氏若真要揪着此事不放,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大做文章,本宫就算想帮你,只怕也有心无力。”

“不会的,皇上一向信任娘娘,只要娘娘肯帮臣妾说几句话,舒穆禄氏的诡计就一定不会得逞。”戴佳氏如今只剩下凌若一根救命稻草,哪里肯放弃,苦苦哀求。

对于舒穆禄氏的心思,凌若猜得比戴佳氏更透,这个女人报复心极强,陷害戴佳氏恐怕只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直至将所有害过她的人都除去,而自己与刘氏都是她的目标。

至于她先挑成嫔下手,无非是因为成嫔最弱最容易对付,用来做各个击破的口子最合适。

不过,她倒没想到舒穆禄氏会这么快出手,想来是怕她们联手对付,所以先下手为强。

见凌若一直不出声,戴佳氏心凉了半截,难道熹妃这一次真打算袖手旁观?她如果不替自己求情,胤禛一怒之下一定会将自己贬入冷宫的,不可以,她不可以去冷宫!

想到这里,戴佳氏膝行上前,用力拉着凌若的衣摆痛哭流泣地道:“臣妾知道娘娘很为难,可是除了娘娘之外,臣妾不知道还能求谁,请娘娘念在臣妾与您好歹相识二十余年的情份上,救臣妾一命,臣妾以后一定唯娘娘之命是从,绝不敢有违。”

凌若低头道:“你好歹也是一宫之主,这样跪在地上哭个不停成什么样子。水秀,还不快扶成嫔娘娘起来。”

戴佳氏说什么也不肯起来,泣声道:“娘娘若不肯垂怜臣妾,就让臣妾跪死在这里得了。”

凌若赦然道:“本宫何时说过不救了,只是现在皇上那边都没有消息来,你让本宫怎么救你,难道自己跑去皇上面前说这事吗?那可真是无事也变有事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戴佳氏闻言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只要凌若肯出手,自己的危机就化解了一大半。

在戴佳氏起身后,凌若再次道:“你且回去吧,若皇上那边有话下来,本宫一定尽力替你美言,不过是否能够令皇上回心转意,就非你我所能控制的了,若然不成,希望成嫔你不要怪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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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目标

戴佳氏连连点头,“臣妾明白,娘娘肯施援手臣妾已经感觉不尽,臣妾告退。”

在送戴佳氏离开后,水秀道:“主子,您真要帮成嫔吗?”

“本宫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会帮她。”说到这里,凌若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水秀道:“怎么了,你不愿本宫帮她?”

“不是,奴婢只是在想,慧贵人做那么多,当真只是为了对付成嫔吗?会否,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若这样一来,那主子替成嫔求情,很可能会中了慧贵人的计。”

凌若扶着她的手起身走了几步道:“你说的这个本宫也想过,不过若就此由着成嫔被责罚,那么同样是中了舒穆禄氏的计,让她有机会各个击破。若本宫没有料错的话,成嫔之后,她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刘氏,最后则是本宫。戴佳氏与刘氏固然各有心思,但有她们牵制住舒穆禄氏,对本宫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所以,只要有可能,本宫就要尽全力保下戴佳氏。”

凌若殚精竭虑,思尽了所有可能,可始终还是猜错了,从一开始,舒穆禄氏的目标就不是戴佳氏而是她及…弘历!

弘历在下了早课后,叫住兆惠与阿桂,将自己过几天便会入朝当差的事告诉了他们。

兆惠訝然道:“入朝当差?四阿哥你不是还要几个月才满十六岁吗?”

弘历点头道:“嗯,不过皇阿玛想我早一些历练,再加上二哥提议,便让我现在就入朝当差。”

阿桂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道:“这么说来,你以后岂非没时间来上书房?”

弘历一边将书册放进袋中一边道:“来还是会来的,只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每日都来。”

阿桂一拍桌子,带着喜色道:“那敢情好,你不来,咱们也不用来了。”

弘历用书册在阿桂脑袋上一敲,道:“你可是想得好,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好不容易才帮你和兆惠争取到进上书房的机会,才这么一两月功夫就说不来,岂非亏大了。”

阿桂呜呼一声,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地道:“可是我与读书真的是相生相克,就算读上一辈子,怕也不及你与兆惠的一半,既如此,又何必与朱师傅两看两相厌呢!”

听到他这番话,弘历除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即看到兆惠在那里咬着手指不说话,逐道:“在想什么呢?”

兆惠皱着眉头道:“你说这次是二阿哥向皇上提议的?二阿哥怎么一下子对你这么关心了?”

“也不能说一下子,这段时间二哥对咱们比以前好了许多,至于向皇阿玛提议,想来也是希望我可以尽早助皇阿玛减轻国事的负累吧。”

阿桂对此嗤之以鼻,“他会有这么好心才怪,依我说,他肯定有什么目的。”

“阿桂,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些吧,不过是让我早些日子去当差罢了,能有什么目的。”弘历话音刚落,兆惠便道:“这一次我倒是认为阿桂说的有几分道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二阿哥一直看你不顺眼,怎会无缘无故变了态度。”

他这番话顿时让阿桂来了精神,“哟,想不到你居然会认同我的话,还真是难得。”

“只要有道理的话,我自然会认同,不过是你以前说的话不仅没道理,还愚蠢至极,所以才不认同罢了。”将了阿桂一句后,兆惠道:“四阿哥,皇上可有说让你去哪里当差。”

“嗯,二哥建议我去户部,皇阿玛已经同意了。”

“户部…”兆惠咬着手指喃喃自语,弘历的回答还真让他有些奇怪,原本依着他的猜测,二阿哥应该让四阿哥去礼部才是,怎么是去了户部呢,真是想不明白。

看兆惠在那里眉头紧锁的样子,弘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行了,我知道你们担心二哥那边会有问题,但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与其多想,倒不如到时见招拆招。”

“就怕人家出的是连环招,让你根本连拆招的机会都没有。”这般说着,兆惠始终觉得不放心,想了半晌道:“四阿哥,要不我与阿桂随你一起去户部当差吧?”

他与弘历虽然相识不久,连头算尾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却异常投缘,而弘历也从未在他们面前摆在阿哥的架子,相处犹如兄弟一般。

弘历还没说话,阿桂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好!我同意,咱们跟着四阿哥一道进户部,远好过在这里背劳什子书。”

“不行,我说过,你们好不容易才能进上书房,跟着朱师傅读书,现在离去太过可惜了。”不等兆惠说话,他已经再次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一来我是在户部,二哥管不到我;二来,我怎么说也是一位阿哥,二哥就算真有心也绝不敢乱来,你们大可放心。”

见弘历心意已决,兆惠不便再多言,阿桂就要失望多了,无精打采地道:“这么说来,我们不仅仍要在这里读书,还连四阿哥都看不到了。”

弘历拍拍他的肩膀道:“谁说的,你们随时可以来我府中找我说话喝茶。”

经他这么一说,阿桂又有了几分精神,“是啊,我们与四阿哥认识一段时间,但还从没有去宫外喝过茶,到时有机会,我与兆惠带你去最出名的茶楼喝茶。”

弘历笑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眼见时辰不早,兆惠与阿桂一道离去,而弘历也带着小郑子往承乾宫走去,在走到半路时,迎面走来一个小太监,他似乎没看到弘历,就这样直直走过来,在擦身而过时还撞了弘历一下。

小郑子赶紧扶住弘历,紧张地道:“四阿哥,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弘历揉了揉肩膀,道:“还好,只是肩膀有点疼,不打紧。”

小郑子心头一松,回头想打那个小太监,却发现他已经跑掉了,气道:“不知是哪一处的宫人,居然这样没规矩,四阿哥,要不要奴才去抓他,这会儿功夫应该跑不远。”

弘历不在意地道:“算了,他也不是有心的,再说我又没什么事,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在路上耽搁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肿包

“嗻。”小郑子不再多言,跟着弘历继续往承乾宫走去,弘历并不晓得就是刚才那么一撞的功夫,自己被人塞了一个绢袋在折起的袖子中,更不晓得口子半敞的绢袋里装着几只刚刚吃饱的蚊虫。

当天夜里,弘历半梦半醒间,一直听到有蚊虫在自己耳边嗡嗡的叫着,第二天一早起来时,发现身上多了好几个包,又红又肿。

小郑子看他一直在抓身子,神色又很奇怪,逐在递绞好的面巾给他时道:“四阿哥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弘历随意抹了把脸后,又继续抓痒,“是啊,昨夜里蚊虫似乎有些多,咬了好几个包,而且特别痒。”

“奇怪,昨夜四阿哥来就寝前,奴才还特意驱过蚊了,怎么还会有蚊虫。”小郑子看弘历抓个不停,赶紧抓着他手道:“四阿哥,您再这样抓下去,皮会破的,奴才去给您拿止痒去肿的药膏来。”

只是停了一小会儿,被蚊虫叮到的地方就痒的让人难受,弘历急切地催促道:“那你赶紧去拿来,真的好痒。”

等小郑子匆匆忙忙拿了药膏过来的时候,弘历已经又在抓了,小郑子赶紧替他把药膏擦上,可弘历还是不住叫痒,时不时在身上挠着,哪怕小郑子擦了一遍又一遍也没什么大用。

看到弘历这个样子,小郑子紧张地道:“这…这可怎么办,刚才奴才去拿药的时候,娘娘身边的水月姑姑还特意过来告诉奴才,让四阿哥您赶紧去用早膳,娘娘那边正等着呢,若是让娘娘看到四阿哥您这样挠痒,定会不高兴的。”

弘历想了一下,拿过小郑子手里的药膏,在被咬到的地方擦了厚厚一层,然后对愁眉苦脸的小郑子道:“行了,去用早膳吧,擦了这么多,应该可以坚持一会儿。”

小郑子迟疑着没有迈步,“四阿哥您真的没事?”

弘历拉着他没好气地道:“现在自是没事,可是你要是再拖下去,我可就真熬不住了。”

小郑子闻言赶紧随弘历去了偏厅,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凌若正坐在桌前与水秀说话,看到弘历过来,笑道:“今儿个来得可是晚了一些,怎么,贪睡起不来吗?”

“儿臣睡过了头,小郑子又没见叫儿臣,所以起晚了。”这般说着,弘历在凌若身边坐下,只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身上便又传来奇痒,犹如蚂蚁在爬一样,偏又不能当着凌若的面用手去抓,实在难受至极。虽然弘历努力不伸手去抓,还是让凌若看出了几分不对,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儿臣很好。”弘历连忙否认,随即拿起水秀盛上来的喝大口大口的喝着,也不顾那粥还烫得很,片刻功夫就将那粥给喝完了,随后匆匆起身道:“额娘,儿臣吃饱了,该去上书房了。”

“可是你才喝了一碗粥而已,哪里会饱,吃些点心再走。”凌若这句话还没说话,弘历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头也不回地道:“儿臣真的吃饱了,额娘您慢慢用。”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凌若奇怪地道:“弘历今天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快,好像有什么人在后面追他一样。”

水秀笑道:“也许四阿哥是想早一些去上书房,过了今日,四阿哥便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天天去上书房读书了。”

“也许吧。”凌若点点头,不再就此事多想,而她也并不晓得,弘历在出了承乾宫后就迫不及待地挠着痒处,连到了上书房也挠个不停,朱师傅在训斥过几次后,见他还是挠不停,只当是不遵课纪,目无尊长,气得他第一次处罚弘历,命他将今日所学的课文抄写十遍。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兆惠与阿桂赶紧问道:“四阿哥,你今日怎么了,为何一直动个不停,像是身上有蚂蚁在爬一样。”

“虽然没有蚂蚁,但也差不多了。”弘历一边挠着痒处一边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他们两人不敢相信,阿桂更道:“竟然有这么毒的蚊子,咬了几个包就让你一直痒到现在。”

弘历皱着眉头道:“不止是痒,现在好像还有些痛了。”说到这里,他撸起袖子,只见手臂上的一个红包已经被抓破了皮,此刻正有血水从那里流出来,显得极为吓人,莫说兆惠他们,就连弘历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哇,四阿哥,怪不得你会觉得痛了,都被抓成这样了,哪有不痛的道理。”阿桂咂舌道:“这是哪里的蚊虫啊,居然这么毒。”

“四阿哥别抓了!”见弘历还要去抓,兆惠赶紧抓住他双手:“你这样子不行,得赶紧让太医来看看才行。”

弘历挣开他的手放下袖子道:“不过是被蚊虫叮了几口罢了,哪里用得着传太医那么严重。”

“可是…”兆惠还待要劝,弘历已经带着小郑子匆匆离去,根本不听他们再说下去。

阿桂耸耸肩道:“算了,四阿哥若真觉得不对,自然会传太医来看,不必太过担心,咱们还是回去吧。”

兆惠点点头,压下心里的不安,与阿桂一道往宫门走去,但在即将走到宫门口时,忽地又停下了脚步,“不对,四阿哥那个肿包很不对劲,不像是一般蚊虫咬的,我得回去看看他。”

阿桂一把拉住他大声道:“去承乾宫?你疯了,没有四阿哥领着,咱们不能在后宫中乱闯的,要是被人抓到会很严重的。”

兆惠摇头道:“咱们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就行了,从刚才起,我就一直觉得很不对,那肿包太过吓人,偏四阿哥自己又不当一回事,他一定不会传太医的。”

见兆惠说得凝重无比,阿桂也逐渐认真起来,“当真那么严重吗?”

兆惠横了他一眼道:“你别忘了,我身子一向不好,经常要看大夫,久病成医,又看了很多医书,有一次你被蝎子蜇,是我寻来草药将你治好的。我看四阿哥身上的肿包不像是被蚊虫叮出来的,倒像是被毒虫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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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奇痒难捺

阿桂虽然常与兆惠斗气,从来也不服他,却也晓得兆惠不是乱说话的人,他会这样说,心里肯定是有着很大的怀疑,点头答应道:“那好吧,咱们现在去承乾宫看四阿哥。”

兆惠点头与阿桂折回往承乾宫行去,因为一路上要留心躲避宫人,走走停停,足足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到承乾宫,可到了外头,两人却同时犯起难,难道就这样直接进去说要见四阿哥吗?只怕宫人会直接问他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到时候争执追究起来,麻烦就大了,可若不让人通传,他们又根本进不去。

正当他们在那里犯难的时候,正好走到宫门处的杨海看到了躲在墙角的两人,走过来道:“兆惠少爷,阿桂少爷,你们怎么在这里?内苑重地,可是不许乱闯的。”因知道他们与弘历关系甚好,所以杨海虽是质问,语气却不甚严厉。

见行踪被人识破,阿桂赶紧打了个哈哈,瞅着兆惠道:“你还不赶紧告诉杨公公咱们来这里做什么?”来承乾宫是兆惠的提议,当然由他去说了,再说他可没兆惠那许多的弯弯肠子。

兆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道:“杨公公,我们知道不该乱入内苑,但是之前在上书房上课的时候,我们看四阿哥身子似有些不适,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四阿哥身子不适?”杨海微微一惊,之前弘历回来的时候,他正忙着其他事,不曾见到。

阿桂赶紧点头道:“要不是担心四阿哥,我们怎会明知故犯,闯入内苑;还请杨公公行个方便,让我们去看看四阿哥。”

杨海犹豫了一下道:“既是这样,那请二位少爷在此稍候,待我先去禀了娘娘。”

兆惠晓得这种事杨海拿不了主意,是以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杨海进去与凌若说了这事后,凌若心中一紧,赶紧让水秀扶着她起来去看弘历,至于兆惠他们也让杨海领了去弘历那里。

刚出正殿,就看到小郑子捧着一大卷纸行色神情紧张地从另一边走过,凌若看着不对,开口将他叫住。

小郑子听到凌若的声音,神情比之刚才更紧张了几分,低头跪下道:“奴才见过娘娘,娘娘吉祥。”

凌若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纸道:“你拿着这么多纸做什么?四阿哥那边不是前几日才送了一大摞纸去吗,难道这么快就用完了。”

小郑子道:“回…回娘娘的话,前几日送去的是习字用的纸,刚才四阿哥说作画用的纸没了,所以特意让奴才去内务府拿一些来。”

“作画?”凌若狐疑地看了满面不自在的小郑子一眼,对水秀道:“拿张纸来给本宫瞧瞧。”

当水秀取了一纸递到凌若手中时,凌若的脸色立时沉了上来,冷声道:“这张纸坚洁如玉,细薄光润,根本就不是作画用的宣纸,而是习字用的澄心堂纸,与前几日送去的一模一样。小郑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瞒本宫。”

见谎言被揭穿,小郑子浑身一颤,连连磕头道:“奴才该死,请娘娘恕罪!”

“说,四阿哥到底用这些纸做什么?”面对凌若的质问,小郑子不敢再隐瞒,如实道:“今日四阿哥被朱师傅罚抄今日所习的课文百遍,四阿哥发现澄心堂纸不够用,所以让奴才去内务府多拿一些来。”

听得弘历被罚抄,凌若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儿子向来好学聪颖,在课业上她从未CAO过什么心,怎得这次会被朱师傅罚抄书?

见凌若不说话,水秀小声道:“主子,兆惠他们不是说四阿哥身子不适吗?会否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令四阿哥在课堂上表现不佳,被朱师傅处罚?”

“还是先去看弘历吧。”这般说着,凌若快步往弘历所住的院子行过,匆忙之下,她也忘了问小郑子关于弘历身体的情况。

在来到弘历屋外的时候,兆惠他们也刚好到了,凌若顾不得多说便快步走了进去。

弘历正在屋中一边抓痒一边抄书,桌上摆着好几张已经抄好的书,不过此刻他那一手漂亮的字却有些变形。

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弘历只道是小郑子回来了,头也不抬地道:“把纸放在旁边就行了,小郑子快过来给我抓痒,我怎么感觉浑身都在痒。”

跟凌若一道进来的小郑子站在后面抖抖瑟瑟地唤了声“四…四阿哥…”

弘历听着声音不对,不由得抬起头来,这一看才发现凌若竟然就站在面前,连兆惠与阿桂也在,他赶紧起身走到案前向凌若行礼,“额娘,您怎么来了?”

看到弘历无事,凌若心头微微一松,随即不悦地道:“本宫若不来,怎么知道你被朱师傅罚抄书,又怎么看到你这个样子。”

弘历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只见自己一只袖子高一只袖子低,衣裳也因抓痒而皱巴巴的,赶紧理好衣裳道:“儿臣知错,请额娘责罚。”

凌若正要说话,看弘历虽然站在那里,却一直动来动去,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皱眉道:“弘历,你连站也站不好吗?”

弘历刚要说话,忽地周身一阵奇痒袭来,令他连话也无法说出,他这个样子被兆惠看在眼里,连忙道:“四阿哥,还是很痒吗?”

弘历勉强忍耐了一会儿,终还是敌不过那阵由如万蚊抓的奇痒,双手使劲在身上挠着,刚刚理好的衣裳再次被挠的皱巴巴。

凌若从未见过弘历这么失态的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弘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弘历挣开凌若的手,继续在身上不住地挠着,一边挠一边道:“额娘,儿臣好痒,而且越来越痒了。”

凌若看他一直在挠,甚至连衣上的绣丝都挠断了,要知道弘历没有蓄指甲,要挠断绣丝无疑需要极大的力气,为怕他继续这样挠下去会伤到自己,凌若命杨海与小郑子过来抓住他的手,自己则走到兆惠跟前道:“你说四阿哥身子不适,是否指现在这样?”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医治

兆惠拱手道:“回娘娘的话正是,之前在课上时,四阿哥就是因为这样一直挠痒,才被朱师傅罚抄书,不过看四阿哥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更严重了一些。”

奇痒不断袭来,偏双手被抓住,无法挠痒,令弘历难受至极,一边挣扎一边道:“额娘,你让杨海他们松开手,儿臣身子好痒!”

看到他这样子,凌若又心痛又紧张,道:“弘历,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痒成这样?”

“儿臣今儿一早起来后,就发现身上有几个被蚊虫叮起的肿包,一直都很痒。”在说话的时候,弘历不住扭动着身子,借着衣裳的摩擦来减轻身上的痒意。

凌若不相信区区几只蚊虫会令弘历痒成这个样子,但弘历不会也没有理由骗自己。正当她一时理不出头绪的时候,兆惠忽地道:“娘娘,兆惠看到过四阿哥被咬到的地方,怀疑咬四阿哥的并非蚊虫。”

阿桂亦在一旁道:“是啊,娘娘,四阿哥咬到的地方很吓人,都肿起来了。”

凌若一听越发紧张,连忙命人卷起弘历刚才一直在挠痒的那只手臂的袖子,刚一撩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之前看到过的兆惠与阿桂也不例外。

因为弘历手臂的上半截全部肿了起来,皮都被抓破了,伤口化脓,从中流出带着白脓的血水,比刚才在上书房里看到时可怕了数倍,这样的恶化实在是令他们始料未及,就连主张要回来看弘历的兆惠也是震惊不已。

凌若怎么也没料到竟会看到这一幕,待震惊过后,她不顾正在流出的血水,一把抓住弘历的手紧张无比地道:“怎么会这样?”

“儿臣没事…”弘历刚说了几个字便被凌若打断,“都弄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若不是兆惠他们说,你准备瞒本宫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又道:“究竟是什么蚊虫这般毒,居然将你叮成这样。”

“娘娘,兆惠觉得四阿哥的伤口不像是被蚊虫所叮,倒像是被毒虫咬出来的,得赶紧传太医来看看才行。”兆惠一句话惊醒了凌若,连忙命水秀去召周明华来。

在等太医过来的这段时间,弘历一直在不断地喊着痒,求凌若放开他,但凌若怕他挠得更加严重,狠心让杨海他们继续抓着弘历不许松开。

不过短短一刻时辰,却度日如年,不论对弘历还是对凌若甚至是在场的每一个而言,都是一种无声的折磨,所以当水秀带着周明华出现在视线中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等周明华请安,凌若已经道:“周太医,你快看看弘历,他说昨夜里被蚊虫叮过,然后就浑身发痒,一直在挠,而且叮到的地方肿了起来。”

周明华不敢怠慢,在仔细查看过弘历手臂上的伤处后,自医箱中取出一瓶药膏,迅速抹在伤口上,然后让人扶着弘历入内,在其余伤口处也都擦上药膏,在涂完药膏后,弘历的shenyin声小了许多,在杨海与小郑子试着放开他后,也没有再继续抓伤口。

在小郑子扶着弘历出来后,凌若连忙道:“怎么样了,还痒吗?”

弘历安慰道:“还有些痒,不过没刚才那么厉害了,儿臣能忍得住,额娘不用担心。”

“那就好。”凌若轻吁一口气,转而对周明华道:“周太医,四阿哥的伤究竟是不是蚊虫所叮?”

周明华思索道:“能够令四阿哥痒成这个样子,微臣觉得不太可能是蚊虫,至少不是普通的蚊虫,倒有些像毒虫叮咬所致,至于是哪种毒虫,恕微臣这会儿还无法得知。”

凌若微一点头,又道:“那四阿哥身上的痒…”

“娘娘放心,这种药膏专门用来消瘀止痒,效果奇佳,甚至对蝎子蛰的都有奇迹。微臣会再开几副清热解毒的药给四阿哥服用,如此内外用药,四阿哥很快会没事的。”

得了周明华的保证,凌若总算放下心来,抚着胸口道:“没事就好,真是吓到本宫了。”

有宫人端上文房四宝,周明华正待执笔写方子,又想起一事来,道:“娘娘,为了防止四阿哥再被叮咬,微臣觉得今夜四阿哥最好换个地方歇息,另外再找人将这间房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以防还有毒虫。”

“本宫知道了。”就算周明华不说,凌若也不打算让弘历继续歇在此处,对小郑子道:“扶四阿哥去本宫那里歇息。”

在安置妥当后,弘历没看到兆惠他们人影,问道:“额娘,兆惠和阿桂呢,刚才还在的。”

“知道你没事,他们都走了,毕竟这里是内苑重地,他们不好久留,本宫让杨海亲自送他们去宫门口,以免生事。”说到这里,凌若微微一笑道:“他们两人冒险闯入内苑来看你,可见对你很是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