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度用力的嘶喊让身体的温度再次升高,蛊母终是敌不过怕热的习性,再一次张开了嘴。她的小腹之上慢慢开始渗血,一滴、两滴、很多滴…

君卿夜抖动着双唇,恐怖地紧盯着她小腹之上越来越大的那个血洞,蛊母终于露出了它沾满鲜血的头。它生生咬穿了半月弯的小腹,露出了半个身子在外面。半月弯强撑意识,再次向药炉移进几分,蛊母终是经受不住,吱吱两声后弓起身子,迅速弹了出去,正好落在君卿夜紧握寒冰的手臂之上。几乎在同时,它已咬穿了君卿夜的手臂钻入他的体内。半月弯捂着血水横流的小腹,吃力地喊了一声“风林”,而后只觉两眼一黑,便再没有了知觉。

隔着床帐,风林看不到床内情形,只能听到一阵接一阵揪心的痛呼声,手心已满是汗水,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终于,他听到了声音,是月姐姐在叫他。他扔下手中木柴,急急地冲了过去,只一眼,他便惊得手冷脚凉。衣不蔽体的半月弯软软地晕倒在了床上,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得惊人,且不停地向外冒着血水。在她身侧,是面色祥宁的君卿夜,竟只是平静地躺在那里。

容不得风林细想,他已迅速走近,刚想要扶起一身是伤的半月弯,却骇然发现,虽隔着衣物,在君卿夜的胸腹之上,仍旧能看到无数的突起。学着半月弯的样子,他用力撕开了君卿夜的上衣,更让他惊叹的一幕已然发生。

君卿夜身上的突起之物,并不若昨日那般懒懒不动,却好似四下逃窜一般,窜动得毫无章法。而在那些突起之物中,有一个小小的突起,更像是在追逐着其他那些。风林顿时只觉得腹内翻江蹈海,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紧闭的大门,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显是有人推门而入。风林警惕地回头,却只感觉一阵清风入室,门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待他再回首,看向床上二人之时,却赫然发现床边又多了一名仙衣道袍的白发老翁。

风林惊道:“是你?”

那白头老翁头也不回,只是回了一句:“是我!”言罢,二话不说,扯过床上薄被,覆住半月弯外泄的春光。

“天机子老前辈,你终于回来了,快救救他们吧!”惊叹之后,风林紧握双拳,竟是哭出声来。方才的一幕对一个少年来说,着实太过惊魂。

白发老翁不曾回头,只是看着君卿夜青灰的脸,淡淡吩咐道:“皇上还有救,带去温泉里泡着,会更有效果!”

天机子的医术超群,这一点,风林在上京已深刻见识过。在皇上带着他离京去南照救人之时,上京的鼠疫已在天机子的救治之下得到了明显的控制,是以,有天机子在,他还有什么不放心?

“愣着干什么?让你送皇上去温泉,快点。”

一身是伤的半月弯让天机子心疼不已,愧疚之心亦越来越重。为了救君卿夜,她竟然舍命如此,他又如何能视而不见?此时此刻,天机子心中唯有一个想法,一个也不能少,两个他都要救。

将君卿夜放回温泉后,风林心里仍旧觉得发毛,皇上体内的蛊毒是不是解了他不清楚,而今貌似还搭上了一个月姐姐。想起方才所见到的血腥画面,心内顿时又揪成一团,他们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会伤成那样?这些问题一起涌向风林,他怎么也想不通,只能烦躁地埋头于膝间,盯着泉中的皇上,闷闷不得解。

发呆间,天机子已从屋内缓缓走出,他行至风林面前,吩咐道:“去熬药!”

风林明白熬药是什么意思,倒也不是不愿意去,可是熬药也得有药啊!没药,就算他想去,也没得熬啊!正要开口问药在何处,却听那天机子又道:“去炼丹房里取药,记得要大火一个时辰,小火半个时辰后再换大火一个时辰。”

天机子仔细交代着,风林于心中默默记下,而后重重地点着头,只是,却完全没有要马上去看火的意思。

天机子见状,也不生气,只催促道:“还不快去?”

风林犹豫地看了看泉中的君卿夜,“我先看着皇上!等他醒了,我再去熬药!”

“皇上醒了没药喝,一样得死!”

言罢,天机子竟似再懒得理会风林一般,径自去了君卿夜的身边,先是拨开了他的眼皮,然后自袖内抽出一根金针向他扎去。他执针的手法与动作和半月弯太像,但更为纯熟,风林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闷头钻进了炼丹房。

仅用了一日时间,天机子便已将君卿夜体内蛊毒清除。

风林见君卿夜醒来,高兴得跑到天机子跟前,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那天机子见状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用不着谢我”,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炼丹房。

半日之后,天机子又钻了出来,对风林道:“我尚需三日时间方可炼出神丹,你且照顾好他们!”在风林点头后,又突然记起什么一般,对风林说了一句:“我饿了!”

本以为会听他说出多么重要的一句话,结果,风林直接郁闷了,原来是想使唤他去做饭。可是,他毕竟救活了皇上,也救下了月姐姐,自己连头也磕过了,做顿饭又算什么?

袅袅炊烟升起,悠悠然飘向天空,将那一方天色染上薄雾,暮色渐浓,药谷内却是一派祥宁。

仿佛在云端,眼前白茫茫一片混沌,努力想要睁开眼,却只是徒劳,眼皮沉重,有如千斤。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轻唤,是那样熟悉。拼尽了全力,刺目的光线终于照亮了她眼底的昏暗,她成功地睁开了眼。迷茫间,她看到那团模糊的白影眯着眼,等待着自己的双眼适应室内的光线。她终于看清了来人,沙哑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地唤了一声:“夜。”

半月弯的动作惊动了守护在床边的君卿夜,他越过床沿惊喜地捧起她的小脸,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一般仔细端详着。而她,却望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无声落泪——他终于好了

“月儿,你醒了?”

微笑着点头,那一刻,竟是恍如隔世。

那一日的诡异事件如今想来,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君卿夜放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有愧于心道:“你吓到我了知道吗?如果你有事,让我如何独活?”

“没事了不是吗?”她发出沙哑的嗓音,粗破得像是拉开了口子的锯条声。君卿夜端来一杯清水喂她喝下后,才好了许多。抬起手,她轻抚他胡子拉碴的脸,“我说过的,只要你相信我便好,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月儿,对不起!”他有太多的对不起要说,关于她的过去,关于锦宫的一切,只是要他如何才能说得出口,她最爱的男人,其实也是她最恨的人?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你我之间,何须一声对不起?”她不懂他的纠结,只明白自己的内心,有时候,她甚至都会觉得自己爱得莫名,就像是等待了几百年,只为与他相遇一般的心境。

“月儿,我发誓,此生定不负你。”从不轻易承诺,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但经历了那样的生死与共,君卿夜的选择,再无法为人所动摇,他不能抹去她以往的一切,他却能创造她的未来。

她轻笑,那样幸福地娇嗔,“说到要做到。”

“若是做不到,便让我死在你手里。”斩钉截铁的一语,足以表达他内心的坚持。

她没有扭捏地捂住他的嘴,亦没有说那些“不要胡说”的矫情话。虽然他是大周的皇帝,但在她面前,不过只是一个她最珍惜的男人而已。她不可以左右他的过去,也不可能让他为自己放弃大周的江山,但她却能霸道地要求他爱得专一,除了她,就算他拥有万千佳丽,她也不允许他再爱任何人。

“我信你。”简单的三个字足以表达一切。

君卿夜不再言语,只是抓住她瘦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按上自己的脸,不停地摩挲着,温柔的眸间是自责,更多的却是心疼。

离得不远,天机子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扔下手中还在晾晒的药草,顾不得房中还有人,便直接推门而入,快步来到半月弯身边。当他看到睁着明亮大眼的半月弯,不由得老泪纵横,饱经沧桑的脸上是愧疚,还有心疼!

半月弯终于钻进了师父的怀里,哀哀恸哭,不过,这泪水中和着的是辛酸亦是幸运!如果不是师父及时赶到,也许她与君卿夜早已共赴黄泉,但她一直相信师父不会让自己失望。而此时窝在师父怀里,她竟有种重回过去的感觉,就如同父亲般温暖可亲。

关于父亲,虽然她失去了对他所有的记忆,但那种慈爱的温暖,却似乎不经意间留在了她的内心深处,一触即发。

“月儿,师父回来了!幸亏我回来了,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如此冲动?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和皇上的命,可都要丢在这药谷之中了。”天机子的语气中隐隐透着埋怨,是怪她的任性,也是怪她的太痴情。

她开心地自他怀中仰起头,讨好道:“我知道师父你一定会回来的。”

天机子慈爱地看着她,心疼的表情又纠结到一起,他没有回头,只是对君卿夜淡漠道:“皇上,可否回避一下?我和月儿有话要说。”

一直安静地盯着半月弯的君卿夜,此刻倒也并未多话,只将手中药碗递于天机子的手上,“她该吃药了!”

天机子虽未说话,但已面露欣赏,君卿夜终是离开房间,还顺手帮他们带上了门。

半月弯隐隐觉得师父要跟她说的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定不会支开君卿夜,于是,便好奇地问道:“师父,你想跟我说什么?”

“月儿,你可想好了,你真的愿意跟着皇上?”

天机子问得直接,半月弯却红了脸,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再否认。从鬼门关前绕过这一圈,她已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能忍受失去他的痛苦,所以,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硬闯进去,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什么也不顾了。

“唉,既然你心意已决,师父也劝不动你,只希望他不要介意你才好!”

半月弯还沉醉在小女儿的娇羞之中,师父的话却再度让她的心跌入了谷底,“师父,他会介意我什么?”

天机子面色却略显凝重,“月儿,你要受得住啊。”

闻言,半月弯只是重重点头,那样的痛她都已经忍下,还有什么会承受不住?

“月儿,你为了救他,自毁了身子你可知道?”

点点头,心内突然大松一口气,如果只是这一点损毁,她心甘情愿。

可天机子却冲她摇头道:“月儿,蛊虫咬坏了你孕育儿女的宫体,从现在开始,你已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心墙仿佛瞬间坍塌,她没有哭,却只是泪往心底去。自以为可以承受,可当她真的听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却发现自己仍是那般脆弱。她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要支开君卿夜,他是怕他因为这件事而嫌弃她,也怕自己在人前难堪。

“师父,不要告诉他!”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将他支开,只是为了让你自己有时间接受这一切。月儿,夫妻之间当无嫌隙,你跟着他,虽不能做回普通夫妻,但兹事体大,还是告诉他的好,只是,说的时机要把握一下,懂吗?”

摇头,再摇头,她不怕他嫌弃,只是担心君卿夜若是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他会心疼、会悔恨,所以她不愿让他知道一切。就算是真的不能生孩子,大不了不要便是,虽会有遗憾,她却不想让他因此而自责一生。

“师父,你就听我一次吧,不要说。”

“你这个傻孩子啊。”

天机子心疼不已,看着她长大,一路看着她因恨而冰冷,可如今,当她失去了那段关于恨的记忆,她竟又爱得那样深沉。害怕她受到伤害,本想要劝她放弃,但她的行为、她的眼神,已给了他最直接的答案。

也许,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只希望那一天到来时,君卿夜能用同样深沉如海的爱来包容她,也希望她会因为这足以放弃一切的浓烈爱意而选择放下仇恨。

第二十六章 跟我回宫

青黛山,三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荫,而药谷便位于青黛山之间,与世隔绝地存在着。

静立于谷间,君卿夜浓墨般的眉头深深拧起,望向风林的眼神,亦多了几分震惊之意,“你说,风赢不在了?”

当风林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他只感觉头顶闷雷阵阵。事情发生得太多太乱,以至于到最后,他才记起要问问风赢为何没跟来,可是,却没想到竟会得到如此答案。

想起哥哥以往对自己的种种好,风林双眼又红了一圈,抱拳,单膝着地请罪道:“皇上,末将未征得同意,便私自取了你身上的冰玄玉,为大哥保住尸身,末将自知有罪,请皇上责罚。”

“风林,出了这样的大事,难道朕还会舍不得那一块玉石?”许多年了,久远得几乎想不起是从哪一日开始,风赢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对于君卿夜来说,风赢是臣子,更是朋友、是知己。他从未想过,风赢会就这么离开人世,那种遗憾,他无法言表,只是心内沉沉、压抑不已。此刻,别说是一块冰玄玉,便是要再宝贵的东西,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只因在他心中,对待如此忠臣良将,什么都值得。

早就猜到君卿夜不会责罚他,得到如此回答,风林并不欣喜,只继续道:“皇上,末将有一事相求。”

“说吧。”

“为了送皇上来药谷治伤,大哥的尸身尚未下葬,所以风林想先行回府,为大哥置办丧事。”言至此,风林又见哽咽,虽说忠孝难两全,但思及大哥尸骨未寒无人照料的情形,不由得又痛上心头。

“应该的。”似重叹、似轻语,心头似有一物沉沉重压,令君卿夜窒息不已。风赢呵!那样耿直率性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谢皇上成全,待末将回京后,便会着人来接皇上回宫,请皇上在此放心疗伤。”经历太多,几乎一夜成长,此时的风林言语间已现成熟之风,让君卿夜欣赏不已。

不过,他倒是不愿让人劳师动众地来接他,便拒绝道:“不必了,你好好置办风赢的身后事便可,其他的不必多想。”

“可是皇上,末将不放心你独自回京啊。”

“独自回京么?不,这一次朕绝不会单独离开。”君卿夜的眼前闪过半月弯明媚的笑脸,原本沉重的心头,似也因此轻松不少,墨发飞扬间,他紧抿的唇角似也被轻轻扬起,几不可见地微笑着。

他眉眼含春的神情落在风林眼中,竟是心头酸涩不已。一直不明白大哥为何不许自己靠近他的月大哥,直到在穆府看到她一身女装飘逸出尘,他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月军医,不过是一个打消众人疑虑的幌子,她的身份从不是外人所能觊觎的,当然也包括大哥与自己。

药谷里的草药因其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自要比外界的品次高出许多,在此地养伤,可以说是药半功倍。是以,不过几日工夫,半月弯便已能下地行走,虽说伤口离痊愈之期还有些时日,但能自由行走,终不至于太过憋闷。

这一日,在君卿夜的搀扶之下她走了很远,直到累得不行,才寻了一处草地坐下。以手为枕,她仰躺在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幕幽幽道:“风林走了吗?”

“嗯,有几日了,他说要先回去守着风赢。”

闻言,她晶莹的泪滴骤然而落,“夜,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若不是我执意南行,风赢他不会死。”

“月儿,这不是你的错,风赢不会怪你,风林也不会。”

“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我心里难受,难受…”对于风赢,她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每每她想要问个清楚,他却总是闪避不答,如今风赢不在了,她便是有心再问,也无人能给她答案。可真正让她伤心的却并不是因为得不到答案,而是对风赢的那种内疚之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欠了他很多很多。

于她身侧躺下,君卿夜伸出大手紧紧环抱住她,安慰道:“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要怪也是怪我。”

有君卿夜在身边,半月弯总是能很快平息悲愤。收起眼泪,她依在他肩头感慨而语:“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假若能一辈子待在药谷不出去,也许才是最幸福的。”

君卿夜有心而问:“你想一直住在这里么?”

“是啊,这里很美,也很宁静,而且没有那么多的纷争困扰。”

发自真心的话语让他不由怔然,仰望着天空悠然而过的白云,他浅浅道:“是啊,很美,便是从这里望出去的天,也比锦宫里要美上许多。”

“是吗?我还真没注意到呢,在上京的时日不多,哪顾得上这般悠闲地看天。”

只是随口一语,他却是真的动了心思,半侧过脸,望着她娇挺的鼻头发呆,想要说的话如卡在喉间般,如何也吐不出来。她的排斥他看在眼里,她是那般渴望自由,如若自己提出那自私的请求,是否又会得到一次毫无悬念的结果?

感觉到他的视线,她亦侧过脸来,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只是好像永远都看你看不够。”

暧昧的话语令她顿时羞红了脸,烈日下,她娇羞的小脸如同成熟的红樱那般诱人,他的视线缠绕着,却是再也无法自她脸上移开。

感受到他灼烫的视线,她逃避般别开了脸,他却突然翻身而上,避开她重伤的小腹,将她紧压在身下。

双手轻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之上,她心跳如雷,结巴道:“你、你想干吗?”

低下头轻轻压住了她的唇,以吻封口,他以行动给了她最为热情的答案。起初只是唇瓣间暧昧而浅浅的摩擦,渐渐地,他似乎不再满足于这样的程度,开始不着痕迹地向里面侵入。

毫无经验的她对他的行为根本没有一丝防备,轻易地就被撬开唇齿,任他长驱直入。炙热的唇舌来回勾连着她的丁香小舌,不知节制地攻城略地,毫不厌倦地在她口中来回扫荡。

随着唇舌的深入,他们的身体亦贴合得更紧密了,可压着她的人却仿佛还觉得不够似的,更加紧迫地掠夺着属于她的全部。

“唔…”胸口闷胀,她喘息不止,本能地发出一声嘤咛。

仿佛受到鼓舞一般,他的动作越来越直接、越来越狂浪,热辣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逐渐地,她在他身下瘫软如泥。

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狂风暴雨骤然停止,他的唇舌安抚一般轻刷过她的唇角,流连忘返地描绘她的唇形。

良久,他才彻底放开了她,埋首于她颈间轻语:“月儿,跟我回宫吧!”

因为紧张,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她却听得清楚。灼热的气息还在她颈间徘徊,她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轻轻点头。

感受到她点头的动作,他欣喜若狂,害怕被再次拒绝,他踌躇半晌,却不想她的心中早有答案。激动间,他的唇舌再次侵袭而上,而这一次,却是久久不再放开她。

一个月后。

京城的悦来客栈内人满为患,一位年纪较大的说书人立于客栈正中,口沫横飞地讲着民间故事。

“说时迟,那时快,二郎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上,把腰胯一扭,掀将起来。二郎只一躲,便躲到了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晴天里起个霹雳,震得那山冈也动…”说的故事并无新意,只是早已听过多遍的二郎打虎,但因说书人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表演,也让不少人听得是津津有味,一节讲罢,倒也赢了个满堂喝彩。

说书人说罢段子,便要收工回家,可听客们哪里愿意,只央着他再来一段。说书人不愿再讲,抬脚走了人,那些听客们便自发地拢到一处,聊起了当朝局势。

听客甲道:“哎!大家听说了没有?当今皇上不是正统,那皇位是靠手段得来的。”

听客乙点点头,随声附和,“当然听说了,不过这种事儿谁知道真假,除了皇上自己,谁也弄不明白。”

听客丙摇摇头,“我倒相信是真的,你们瞧瞧这阵子发生的事儿,佑王起兵、龙碑、鱼牌,还有最近的天狗食日、灼眼病、黑死病,真是天灾人祸样样都全了。这皇上即位不过区区几年便这样了,若是皇位再让他坐下去,还不定闹出什么大事呢!”

听客丁:“说得是啊,别的不说,就说那黑死病,可真是吓人得紧,要不是有那鬼医天机子出山相助,恐怕现在的上京也只能是空城一座了。”

听客甲:“可不是吗?据说,这先皇本就要传位给佑王,是当今皇上耍了手段,硬夺了皇位。如今天下动乱、民不聊生,许多能人异士都投奔了佑王,打算助他夺回天下。”

听客丁:“呀,那可不就是又要打仗了?”

听客乙摇头,“非也非也,我倒是听到过另一个说法。听说佑王怜悯百姓,打算以智慧谋天下,而不是动用武力解决。”

听客甲问:“如何智谋?”

听客乙摇头晃脑道:“不知大家可听说过稀世朝珠?传说中,得朝珠者得天下,谁能真正主宰朝珠,那么天下便也会手到擒来。”

“还有如此罕见之物?”听客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听客乙却是神秘一笑,又开始讲述关于朝珠的种种传言,“听说那朝珠来自异域,十年前,当今皇上也曾为朝珠一事出征西域,后来甚至…”

听客们还在继续,前来围观的人们也越来越多,甚至吸引了来吃饭住店的大半客人。在客栈东墙的角落里,却有两位华服公子并不为之所动,仍是悠然自得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酒菜。待得吃饱喝足,其中一人掏出银两往桌上一搁,二人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仍旧热闹非凡的悦来客栈。

直到临近宫门,君卿夜的脸上仍是冰寒一片,本是想在客栈之中小做休憩,岂料竟无意中听到了那些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这些事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百姓会有议论也不可能完全杜绝,但最让他意外的是那些人,竟然还知道关于朝珠的传说。空穴来风,民间既然有了这样的传言,想必是君卿欢还未死心,且还想借助朝珠的力量拉拢人心。

关于朝珠,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十年前为了这个所谓的传说,他曾经灭了白竹一国,只为寻找到传说中的朝珠。但可惜的是,直到杀死最后一位白竹子民,他仍未听到任何关于朝珠的下落。这让他一度怀疑,所谓的朝珠不过只是传说,并无实物。但所谓的精神力量并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若是君卿欢又想利用朝珠来做文章,便是没有此物,他定也会弄一个出来。毕竟关于朝珠,除了这个动听的名字以外,没有人知道它是何物,也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朝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直到进入了皇城禁地,半月弯终忍不住上前,拖住他的手柔声问道:“生气了?”

“没有。”矢口否认,但君卿夜的脸色却出卖了他的心,他会在所有人面前戴上淡漠的面具,唯独在她面前不会。

半月弯伸出纤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扁嘴道:“脸上都快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了,还不承认。”

其实半月弯的心里也不痛快,自出了药谷,他脸上的笑意便越来越少,进入上京的地界后,更是再无笑脸。想来,这皇帝当得也是累人得紧,要不是看他胸怀大志,她真恨不得让他放弃江山,随她过那闲云野鹤般的自在日子。

任她随意在他脸上蹂躏,他拧眉问道:“是吗?这么明显?”

“可不是,要是你就这么直接跑去见你的那些后宫佳丽,不用开口,就能把她们吓哭。”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他却凤眸微眯着反问:“你就这么想让我去见她们么?”

她笑,任性般开口,“不想,所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谁也不许见。”

“好。”未经思考,他竟是一口应承。

她感动地望着他的脸,伸手抚平他额间深深拢成的“川”字,温言道:“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以后也不可以皱眉。”

他拧眉,一脸无奈,“这也要管啊?”

“当然了,只要是你的事,我都要管。”霸道地宣布着,她明艳的小脸光彩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