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贵人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似是为情所困,心里又哀又痛,便道:“博果尔福晋人既貌美,又有才华,也难怪皇上对她……前些日子,皇后去贝勒府看望懿靖太妃,回来也说博果尔福晋是族中少有的美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顺治闻言一惊,抓着谨贵人的肩胛摇了一下。谨贵人吓了一跳,慌忙道:“臣妾没说什么。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顺治气恼的问:“什么该死,你就会说该死。你刚才说什么,皇后去了贝勒府,朕怎么不知道?你说的详细些。”谨贵人道:“臣妾也不十分清楚。只听皇后娘娘提过几句。她说博果尔福晋果然难缠,居然敢顶撞她,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顺治强压怒火,道:“她还说什么了,不许替她瞒着,统统说出来,否则朕也要治你的罪!”谨贵人吓得面色苍白,惶恐道:“臣妾不敢隐瞒,娘娘只是说她去贝勒府警告了福晋,福晋……福晋……”她偷眼看顺治,看顺治气得脸色发青,紧握双拳,吓得不敢往下说。“她怎么了,往下说!”顺治命令道。“娘娘说福晋拒不认账,哭成了泪人儿,看着就有气。回头……回头派人捎个信给博果尔贝勒,叫他管管他娘们……他的福晋,别让她反了天,给别人戳脊梁骨。”谨贵人胆怯的不敢看顺治。顺治气的猛捶了床榻一通,吼道:“反了反了,简直反了天!她怎么敢到人家府上这样闹法,压根儿就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顺治捶的床榻“嗵——嗵——”响,唬的谨贵人不敢睁眼。

过了半天,谨贵人才敢睁开眼去瞧。顺治已经躺回枕头上,睁着眼望天花板。谨贵人试探的说:“皇上,这事是臣妾多嘴了,您别跟皇后计较。”顺治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的想着心事。可想而知,皇后的话会怎样恶毒的伤害宛如,而她就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向别人诉一句苦,有什么苦水只会往肚子里咽。想到这里,顺治心烦意乱,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宛如平白无故受人奚落。谨贵人见顺治辗转反侧,索性大着胆子捅破这层窗户纸,幽幽道:“您喜欢博果尔福晋!”“什么?”顺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反问了一句。谨贵人望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您喜欢博果尔福晋!”顺治闻言一愣,没想到平日温顺谦卑的谨贵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皱皱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谨贵人缓缓道:“您不用不承认,我从您的眼睛里全看出来了。您从来没用刚才那样的眼神儿看过其他人,您在想念她。”顺治叹了口气,心想这偌大宫中,真正知道他心意的反而是这个谨小慎微的谨贵人,他淡然苦笑,道:“我喜欢她,喜欢便是喜欢,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是不是要笑我,如此这般——”“臣妾决没有嘲笑您的意思。喜欢一个人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您和她身份尴尬,这般的沸沸扬扬,到头来吃亏的只怕是……是博果尔福晋。”谨贵人诚挚的说。顺治看了她一眼,道:“朕何尝没想到这一层,所以才烦恼。”谨贵人道:“皇后既已经视福晋为眼中钉,日后不会善罢甘休的。您应当及早打算,才能相安无事。”顺治道:“本来这事不大,可她要闹,我不还得陪着,谁也安生不了。你和皇后走的近,别搅和进去就好。”谨贵人忙表明心迹说不敢。

风波初起

自从皇后登门兴师问罪,宛如便终日心绪愁烦,不知该如何进退、如何处置才是好。太妃对她也不如以前那般疼爱,反而疑神疑鬼的时时监视着她的行踪。

这一日,她回娘家看望父亲鄂硕。鄂硕是个怕事的老实人,向她道:“近来贝勒爷可有信来?”“有,他在多伦受了不少苦,但身体很好。”宛如道。鄂硕道:“近来京里有种种关于你的传闻,你可曾听到过?”宛如默然不语。鄂硕道:“你亲娘虽然去得早,可我这当阿玛的,从来也没有对你疏于教导。你自小就懂事,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很明白。我只是个低微武官,你能嫁给皇亲已是天大的福分儿,心气不要太高了,总有达不到的时候。”宛如早知其父弦外之音,便道:“女儿知道,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鄂硕深思片刻道:“听说皇后也知道了这件事,你千万要小心应付。京里……实在待不下去,你就去求皇太后,求她准你去找博果尔。”宛如一惊,没想到她父亲会在这时叫她离京,眼睛里不禁湿润起来。“不是我要赶你走,只怕这京里有人会容不下你。”鄂硕语重心长的说。

离开了将军府,宛如满腹心事,便带着香雪和几个嬷嬷乘轿去了西郊的碧云寺。大殿里清烟缭绕,因不逢初一十五,所以香客并不多。她在佛前上了几柱香,默默祈祷了一会儿。玉林大师从殿后走出来,向她道:“请问女施主是否博果尔贝勒福晋?”她疑惑的点点头,道:“是我,您认识我?”玉林大师笑而不语,道:“请福晋随老衲到殿外一叙。”

在碧云寺外的禅院中,古树参天、林木幽深,宛如不禁深吸一口气。玉林大师道:“您的老师吕之悦和老衲是至交,他知道您今日要来寺中进香,特叫老衲开解您心中苦闷。”宛如道:“吕师傅用心良苦,我实在辜负了他老人家。”玉林大师道:“福晋心中之苦不外乎进退两难,难以取舍。但依老衲之见,进便是退,退也是进。”宛如道:“进固然是头破血流,退只怕也是一夕百年,不能回头。”玉林大师道:“人活在世上,无非安身立命而已。福晋是女中翘楚,上天自有命数。”宛如又道:“事已至此,只不知该如何是好,烦请大师指点迷津。”

玉林大师捋须道:“世人皆说我佛修行历尽千辛万苦,却不知我佛为求不负我心。修行为的是圆满,圆满为的是心中的境界,最高境界便是不负我心。福晋不妨问一问自己的心,便知其中真谛。”宛如点点头,无语的走着。恍然间,和一身便服的顺治走了个对面。顺治也没料到会在寺中见到宛如,也是一惊。他本是微服出宫来找玉林大师听禅的,没想到会有此因缘。“老衲参见吾皇。”玉林大师下拜道。“大师请起!”顺治扶玉林大师起来。宛如见状,忙告退道:“臣妾董鄂氏参见陛下。府中家人已等候多时,请容臣妾告退。”她匆匆行了个礼。

顺治刚要叫住她,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只得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玉林大师堪破世情,见此情景心中早已有数,问顺治道:“陛下也是来问进退之道的么?”顺治道:“正是,请大师赐教。”玉林大师道:“指教不敢当,老衲只不过多活了几十年而已。进退之道,早已在陛下心中。”顺治疑惑道:“如何在我心中?”玉林大师道:“刚才福晋也问老衲如何进退,老衲说做人但求不负我心。”

顺治长叹一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非幸事。”玉林大师道:“幸与不幸存乎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不幸即是大幸,大幸往往也是不幸。陛下天分甚高,其中道理自会明了。”顺治点点头,忍不住问道:“您和她……她还说了些什么?”玉林大师道:“她和您一样,不知如何自处。其实不用老衲多言,凭两位的非凡颖悟,迟早会明了安身立命之道。”顺治和玉林大师并肩前行,奴才们不敢靠的太近,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顺治若有所思,道:“家事国事天下事,哪一样不是如此,到真的不用管的那天,心怎么想也就不用计较了。”“陛下说的极是。老衲看博果尔福晋气度不凡,非常人可比,志向更是高远。只可惜得失祸福均在一线间,所得未必是大福,所失也未必是大祸。”玉林大师对宛如的面相表示出一丝疑虑。顺治微一皱眉,“大师说她命相不好?”玉林大师道:“老衲身为佛门中人,怎敢枉论人之命相。只是为了天下苍生,老衲才不得不说。”顺治不解道:“博果尔福晋一人的幸与不幸怎么会累及天下苍生?”

玉林大师道:“福晋和陛下一样,皆是世间大富大贵之人,也是尝尽大喜大悲之人。她若只是个贝勒福晋,她一人的祸福当然不会累及天下,只是她命中的富贵之相又不是眼前所至之福能达到。”顺治听他话中之意,心里便也存下疑虑,于是又道:“您看朕的面相呢?”玉林大师道:“陛下贵为天子,老衲不便妄言。您的行为举止关乎天下苍生,必得慎之又慎。天下事早有定数,因缘际会变化无常,您自会有圣断。”顺治听他言辞闪烁,也不便再详问。想到他说的“不负我心”四字,果是有一番境界。于是渐渐也不再为此事烦恼,心想着顺其自然便是进退之道。

这一日,宛如正在厢房里画画,府中丫鬟进来告诉她,太妃有事叫她过去。于是她匆匆去了太妃所居的堂屋。“额娘,您找我有事?”宛如温声问。太妃也不看她,道:“你去准备一下,跟我进宫去。”宛如心里愕然,不知太妃是何用意。太妃见她发呆,道:“快去准备呀!”宛如这才应了一声,回房换衣服。

两人坐了轿子进宫,也没去见宫里的任何人,而是直接去了奉先殿。在供奉着爱新觉罗代代祖先的奉先殿里,太妃先磕了三个头,接着向宛如道:“你跪下!给祖先磕头。”宛如虽不知她这么做用意何在,还是顺从的跪拜行礼。太妃神情肃穆,冷冷的说:“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要你发誓,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出对不起博果尔的事,否则你的灵魂将永世不得安宁。你身边的亲人也会跟着你不得安宁。”宛如怎么也没想到太妃会要她发这样的誓,哽噎着叫了声额娘。太妃恨道:“如果你不肯发誓,也不必再叫我额娘。”

宛如万般无奈,只得对着祖先的牌位发誓道:“皇天在上,列位祖先泉下有知,贱妾董鄂氏宛如对天盟誓,夫君博果尔有生之年我若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便叫我不得好死,灵魂日夜不得安宁。”“不仅是你,还有你阿玛、你姐姐、你们全家所有人!”太妃恨意十足的说。宛如泣不成声道:“我如果违此誓言,我阿玛、姐姐……全都不得善终……”太妃这才解气,道:“宛如,你要记得你今天发过的誓,祖先在天之灵可以作证。”宛如心如刀绞,却始终不愿意提到一点点不利于顺治的誓言。她宁愿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愿连累到他。太妃达到了目的,便带着儿媳离开了皇宫。

夜晚,顺治正在乾清宫暖阁夜读。吴良辅端着碗桂花莲子羹进来,“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歇着吧。”吴良辅将碗放到御案上。顺治没抬眼,淡淡的,“你先下去吧,有事朕自会传你。”吴良辅犹豫着没走,顺治便问道:“怎么,你还有话说?”吴良辅道:“奴才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顺治翻着书,有些漫不经心。吴良辅小心翼翼的打量顺治的脸色,道:“今儿下午,奴才打奉先殿门前经过,见着太妃和博果尔贝勒福晋了。”

顺治心念一动,心想她们婆媳俩去那儿干什么,问吴良辅道:“没事儿你去奉先殿干什么?你一定是瞧见她们婆媳俩进宫,跟着去一探究竟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吴良辅知道顺治精明,也不卖关子了,压低声音道:“奴才听见太妃叫福晋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毒誓永远不做对不起博果尔贝勒的事。”顺治倒抽了口气,“她发誓了?”吴良辅道:“那还能不发呀,太妃逼着她发誓她怎么敢违抗。太妃叫福晋以鄂硕将军、思雅小姐的性命起誓,说福晋若是背誓,灵魂永世不得安宁,还得连带着身边的人。”顺治心里一沉,心想太妃果然阴毒,居然叫宛如发这样的誓。她不说天打五雷轰,她不说变牛变马,她说灵魂永世不得安宁,这是咒人永世不得超生,生不如死,远远比加之于□上的毒誓更加险恶一百倍。

想到这里,顺治心灰意冷,颓唐的说:“这真是难为了她。”吴良辅道:“福晋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她对着祖先们发誓说,博果尔贝勒有生之年她决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福晋发的这个誓,奴才听着,是高明之极的呀!”听吴良辅这么一说,顺治似乎见着了一丝亮光,放下书本,斜了吴良辅一眼,道:“你这奴才,倒真是会听。你偷听太妃婆媳说话,不怕太妃知道了怪罪于你?”吴良辅狡浍的一笑,“奴才是皇上的奴才,不为主子着想,难道还为外人不成。只要皇上高兴,就是太妃怪罪奴才,奴才也心甘情愿。”顺治道:“行了,你下去吧!” 吴良辅跪安之后,顺治望着空荡荡的乾清宫,不由得叹了口气。

次日,顺治召安郡王进宫,向他道:“朕已经叫人备马,你陪朕出宫走走如何?”安郡王道:“您前几日不是刚去了城南,怎么又要出宫?”顺治道:“朕在宫里百无聊赖、无所适从,想出去散散心。”安郡王揣度片刻,“您和皇后又起争执了吗?”顺治不耐烦,起身道:“没她什么事。堂兄,你去是不去?”安郡王见他坐立不安,便道:“臣可以陪您出宫体察民情。”“民情当然不可不察。”顺治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眼前有桩事朕非去不可。其实朕是想叫你陪朕去看一个人。”安郡王一怔,“您要去看谁?”顺治踌躇一会儿,才轻声道:“博果尔的福晋董鄂氏。”

安郡王心里早有数,听闻此言仍不免一惊,道:“臣不能陪您去做这种事,您也万万去不得。”顺治不满,“为什么?朕怎么就不能去看她。有你陪着,朕可以去。”安郡王皱眉道:“您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不单是您的名誉受损,博果尔福晋更是要蒙受不白之冤。您于心何忍呢!”顺治叹道:“朕就是放心不下她,才要去看看。太妃对她百般猜忌刁难,让人好生担心。”安郡王顺着他的话道:“您既已知道太妃起了疑心又何必落人口实。您这样大张旗鼓的一去不要紧,明天整个京师的口水就会把博果尔福晋淹死。您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顺治长叹一声,跌坐回御椅上不做声。安郡王道:“臣的话句句肺腑之言,如有冒犯之处,请皇上恕罪。”顺治望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心里升出莫名的悲哀。他第一次感到了作为帝王的身不由己。安郡王见顺治目光凝滞,知他心中悲苦,宽慰道:“您和我都不便去贝勒府探望,但有个人可以去。”“谁?”顺治不解的问。安郡王笑道:“臣的福晋那拉氏。”顺治感激的望着安郡王,久久不语。安郡王回府之后,便叫福晋去宛如那里探望。

宛如和安王福晋只有数面之缘,对她的突然造访很是意外。安王福晋主动道:“妹妹和我家王爷同是吕师傅门下弟子,王爷对妹妹的才华赞不绝口。我一直想和妹妹谈谈,今日才得机会。”宛如谦虚道:“福晋和王爷抬举我了,我不过一介女流而已,哪有什么才华。”安王福晋道:“妹妹不必过于自谦,皇太后也曾在我面前提及妹妹。瞧你面容憔悴,是不是病了?”宛如摇摇头,淡淡的说:“没什么,不过这几日天气变化频繁,有些不适应而已。”安王福晋道:“妹妹久居江南,京城这气候是有点难以适应。天气乍暖还寒,早晚务必多添点衣服才是。”宛如微笑着点点头。

安王福晋环顾四周,见没有下人在,轻声道:“这几日太妃有没有为难你?”宛如有些诧异,没有立刻答话。安王福晋忙道:“妹妹别多心,我今日的来意恐怕妹妹应有所知,原是受了一位极尊贵的人所托。那一位自己不便来探望,但他挂念着妹妹,希望你放宽心,凡事自有定数。”宛如知道她说的是顺治,不好说什么,只得含糊的答了一声,半天才又道:“烦劳姐姐替我谢谢关心我的人,额娘对我很好。过几日,我便进宫去见皇太后,求她开恩准我出京去找博果尔。”安王福晋一愣,道:“找博果尔?这是不是太妃的意思?”“不是,是我的意思。”宛如怕安王福晋误解,忙补充了一句。安王福晋心里还是有点明白了。她回府后把事情和安郡王一说,夫妻俩都认为宛如此时离京倒不失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当安郡王将话转述给顺治时,顺治又是失望又是烦恼。

宛如进宫去见孝庄皇太后,却被告知太后去了西山的佛寺小住。离开慈宁宫,没有见到太后,她反而松了口气,其实在她内心深处一点也不想离开京城。她知道一旦离开了,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心里的那个人。她叹息着向几位太妃所居的寿康宫走去,远远看见顺治和佟妃坐在御花园新修建的绛雪轩廊下逗一只绿毛红嘴鹦鹉。怕被他们看见,她匆匆的避开他们往边上走。

“呦,是您啊!奴才吴良辅见过博果尔贝勒福晋。”吴良辅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

顺治和佟妃闻声回过头来看,宛如只好下拜道:“臣妾董鄂氏参见皇上、佟妃娘娘。”顺治倒没说什么,佟妃挑着眉看了她一眼,叫她平身。宛如柔顺的向佟妃微微一笑。“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妃呢?”佟妃问。宛如道:“额娘昨日听说康惠太妃近日贵体违和,放心不下,住到寿康宫照顾康惠太妃了。”佟妃心细,又问:“我瞧你是打慈宁宫那边过来的,是去给太后请安的吧。”宛如道:“臣妾不知太后去了西山,本是有求而来。”顺治听她说有求于太后,心里“扑通”一下,忍不住要问所为何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见宛如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便道:“你放心吧,朕会替你做主,把博果尔放回京来。”宛如这才看了顺治一眼,目光仍是淡淡的,似乎也没有一丝欢喜之色。“臣妾谢主隆恩。”宛如谢恩之后就退开了。佟妃见顺治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追随着宛如纤弱的身影远去,醋意顿起,嗔道:“人家走远了,皇上!”顺治回过神来,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端午前后已是炎热难耐。吴良辅宣完顺治口谕,向宛如道:“福晋,您请上轿吧!”宛如站起来,缓缓道:“烦请吴公公回了皇上,臣妾身体不适不便进宫。” 吴良辅面有难色,道:“唉呦,您这可是难为我,皇上说了今儿是请您去御花园赏荷花,皇太后、太妃和众位娘娘们都要去。我要是不把您给请去,皇上会要了我的脑袋。福晋,奴才给您跪下了。”吴良辅说话间双膝一弯,真的跪下了。宛如无可奈何,忙叫吴良辅起来。“吴公公,您知道我的难处。”宛如眼角涌上泪水。吴良辅站起身来道:“您哪,还是得忍着啊!这已经是皇上第三次召见您您不见了,可一而不可再呀。您放宽心,今儿有皇太后在。”宛如取下衣襟上的帕子拭了拭泪痕,低头上了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