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个说,她背叛我之后,我的心会变。

又一个说,我不可以变心,哪怕我的心想变。

最后一个干脆说,我不保证,我真的有可能会变心喔。

宁檬对男人的感情彻底有点失去信心了。

男人和女人真是不一样的物种。男人是费力追到手后不一定珍惜,女人是要么不答应你的追求,一旦答应了就从此死心塌地地跟定你。

两种风格的不同,注定女性要更吃亏更受伤一点。

所以怎么办呢?测试过三个不同的男人后,宁檬现在对何岳峦更不放心了。

把宁檬撵走之后,陆既明给曾宇航打电话,把宁檬问他的问题提出来,问了曾宇航。

曾宇航有点新奇也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和宁檬问我同样的问题?什么情况?这问题到底你俩谁先问谁的?”

陆既明不回答他,只是催促他的回答:“快说答案,别特么墨迹!”

曾宇航把告诉宁檬的答案又对陆既明说了一遍,然后问陆既明:“你呢?这问题你怎么回答的?”

陆既明斩钉截铁,像心虚的时候用最坚定的语气说话能给自己找回底气一样,说:“我一定不能让自己变心。”

曾宇航开了嘲讽:“你控制得住你记几?”

陆既明吼了声能,暴躁地挂掉电话。

问了三个男人,得出本质上相同的一致答案,这让宁檬心里很迷惘以及惶惑。

她知道大清已经亡了,从一而终立牌坊这种事应该彻底废除。但对喜欢的人的忠贞不渝也需要随着时代变迁被废除了吗?人对新诱惑选择的权利要高于对既有事实该负的责任吗?

宁檬想起那个关于C姓国际巨星当年苦追M姓女星的八卦。那段男对女的追求过程不可谓不惨烈。C男那不追求成功誓不罢休的痴情情怀,不知感动多少人。最后终于,M姓女星也被他感动了。人们都松了口气。好了,从此才子佳人可以幸福生活在一起了,谱写一段爱情佳话。

然而这段佳话所维持的时间只有半年。半年后C男离开了M女。

后来人们分析说,可能是当年C男把所有热情与爱都耗费在了追求的过程中,而当他真的把M女追求到手后,算一算被消耗掉的感情余额,原来已经所剩许多。那些感情余额只够维持半年。

宁檬小心类比了一下何岳峦追求尤琪和C男追求M女的情况,颤抖发现两种情况的发展过程,契合度还是很高的。现在就看两种情况的结果是否一样了。

宁檬希望她的类比是错误而多余的,何岳峦和尤琪的结果一定将与CM不同。

最起码,到现在为止,何岳峦的感情余额已经让他们甜蜜度过了很多年。

然而宁檬不管怎样都不能放心,想到妩媚艳丽的陈晓依给何岳峦正领带的画面,她就暴躁地想抓住个谁抽耳光泄愤。陈晓依,和尤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或者说是完全站在尤琪反面的女人。一个艳丽,一个清纯。一个世故玲珑,一个活泼天真。一个是有所成就的职业女性,一个是毫无工作经历的全职女友。

宁檬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劝劝尤琪,让她别整天待着,也得找份自己的事情做。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得敲打敲打何岳峦才行。

宁檬打电话给尤琪,借着好久没见的名义,提出邀请她和何岳峦在周末吃大餐。

尤琪欣然应允,还保证务必在吃饭当天把何岳峦押解到场。宁檬知道以今时今日何岳峦的身份地位,如果刨除私人关系的缘故,她想请他吃顿饭还真是得过关斩将,一路从他公司的前台小姐问候请示到他的总裁助理才行。

吃饭当天,何岳峦很给面子,不仅出席,且比约定时间早到。

冲这一点,宁檬首先有了点心安。

她的面子不值钱,何岳峦能给她面子,那是看在尤琪的份上。他能出席且早到,说明他是看重尤琪的,所以也看重她闺蜜的邀请。

席间宁檬处处不着痕迹的下套试探。

她叫的菜一半以上都是壳类食物,螃蟹大虾皮皮虾,哪个都得上手扒。她想看看今时今日位居要职的何岳峦对尤琪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耐心不变爱心不变,不忘初心一如既往地自己不吃也要先剥壳来给尤琪吃。

结果还真没让她失望。何岳峦摘下了他价值不菲的手表,捋胳膊挽袖子地给尤琪剥螃蟹剥大虾。螃蟹里的蟹黄都被她抠到了尤琪碗里,剩下的小块肉他自己吃,吃得甘之如饴无尽享受。剥了壳的虾在落到尤琪碗里之前,必然会被何岳峦小心而仔细地挑掉虾线。

看着这样的何岳峦,陈晓依那副艳丽面孔在宁檬眼前的投影又更淡了些。

但还不够。

饭吃到一半,宁檬挑起话头和何岳峦聊起影视投资的事情。从影视投资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演员。

于是宁檬就很顺嘴般地问了何岳峦一句:“你觉得赵丽颖和全智贤哪个更符合你的审美?”

一个清纯,一个性感,正好是尤琪和陈晓依的对应。

何岳峦想都没想:“赵丽颖吧。”

宁檬又松了口气。陈晓依的面孔在她眼前淡成了一缕烟,就快要散了。

这缕烟最后是被服务员帮忙吹散的。

尤琪口渴,想喝热水,何岳峦叫来服务员,特意叮嘱:“上壶热水,不要放茶,清水。”尤琪从来不爱喝茶,他时时刻刻记得。

服务生很快把热水上来了。准确地说,不是热水,是开水。他把水壶放在桌边,隔壁桌喊着服务生,他忙得头晕脑胀,立刻回身去应。

这一回身刚刚好衣服下摆就勾搭在了壶嘴上,水壶一歪,滚热的水顷刻洒出来。

宁檬反应再快,和尤琪坐对面也还是隔得太远,她来不及推开尤琪或者推开水壶,只够肝胆俱裂地喊一声:“小心!”

尤琪每每在这种突发状况到来的时刻就会僵住。她知道要小心,但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小心,就呆坐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开水壶倒下来。

是何岳峦在最关键一刻义无反顾地伸出手挡住了开水的热流。流淌下来的开水在他手背上跳跃着,被隔开了将落到穿着裙子的尤琪腿上的走向。

下一秒宁檬大步跨来,扶开水壶。

何岳峦手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起了水泡。尤琪握着这只手心疼得要哭,服务员看到那些正在发起来的水泡,吓得也要哭,就差快要跪在地上道歉。

何岳峦没有多难为他,把他打发走了。看到尤琪眼圈红红的,何岳峦用完好的那只手摸摸她的头,叹息着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刚才真的吓坏我了!”

看着何岳峦手上那些水泡,宁檬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太敏感了。能在这样的时刻下意识地舍己为人,除了爱还能因为什么呢。

陈晓依剩的那缕青烟一般的面孔残影,暂时在宁檬眼前消散了。

两天后的中午,宁檬外出觅食。走出写字楼时,她被当头烈日炙烤得眼前发白,浑身的毛孔里都要蒸出汗来。

这样的天气里,所有人都尽量避免着外出,能在屋子里吹几下空调冷气,简直销魂。

这样人人避烈日唯恐不及的天气里,宁檬却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仙仙人影,毫不畏惧骄阳地缓行在辅路上。

宁檬仔细看了下,发现那仙仙的身影像是韩伊梦。

再仔细看看,那确实是韩伊梦。她其实不是缓行在辅路上,她是在穿越辅路,缓慢而坚定地在向主路上走。那条车流不息车速酣畅没有斑马线的主路。走上去,被某一辆车撞飞,是件太过轻而易举的事。

宁檬看出了一点韩伊梦似乎想要被撞飞的端倪,二话不出飞奔过去。

在韩伊梦踏上主路一米多的距离时,宁檬成功把她拖拽了。一辆车擦着她们的裙摆呼啸而过。

宁檬有点惊魂未定,拉住韩伊梦大声地问:“你是不是疯了?这里不能过马路!”

韩伊梦转头看向宁檬的眼神,空洞而忧郁。

第64章 当我冤大头

宁檬的出声发问仿佛惊醒了一个懵懂浅睡的人。

韩伊梦回了神, 用她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宁檬,不说话。

宁檬只好再问一次:“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韩伊梦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但她的反应比她没反应也强不到哪里去。她摇摇头,对宁檬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就是想过去走走。”

宁檬看着她说话时的郁郁神采, 听着她轻细到可以被太阳晒化的游丝般的声音, 对韩伊梦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陆既明说她抑郁看来还不够准确,她不是抑郁, 她是相当抑郁。

宁檬一瞬想起陆既明说到韩伊梦听了笑话都不想自杀时的样子。她以为陆既明是没正行地开玩笑来着,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用没正行的方式修饰着一个悲哀的事实,让这个事实看起来没那么辛酸。

说起抑郁症,宁檬前几天其实也悄悄去医院给自己测试过。想要测试的契机是她发现自己看到笑话的时候笑不出来了, 并且她一不小心就要陷入到发呆的状态里,发完呆心情很差, 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想发脾气又觉得无缘无故地累到发不动,最要命的是晚上很晚都睡不着。

她去医院挂了个号想开点药调理一下睡眠。顺手就做了个医生拿给她的测试问卷。测试的结果显示答题人有轻度抑郁的症状。

她当时对着这个结果有点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抑郁症这个东西有一天会离她这么近,近到已经悄悄在她身体里萌芽, 而她甚至毫无察觉。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 想让自己从轻度抑郁的状态里拔身而出。

看着眼前的韩伊梦, 宁檬觉得她的抑郁程度远超过自己。她在国外又经历了怎样的儿女情长,居然伤她至此,让她躲回国来舔舐伤口时还不忘糟践自己。

宁檬把韩伊梦带到写字楼的背阴处,轻声地问她:“你是来找陆既明吗?”

韩伊梦的回答很跳跃,她没有回答是的, 她直接说:“他不在。”她说话时的状态是缥缈朦胧的。

宁檬几乎想握住韩伊梦的手腕,握紧点,不然一不小心她就要飘走了似的。

“那你吃过饭了吗?”对着这样脆弱的韩伊梦,宁檬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放柔到了极致。

韩伊梦蹙着眉摇摇头:“没有。”

宁檬立刻问:“那饿不饿?”

韩伊梦想了下,点点头:“饿的。”

宁檬依然轻声细语:“那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吃。”

在脆弱的人儿面前,她总是能从体内爆发出慈祥的爱来。

韩伊梦想了想,说:“都听你的吧。”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垂肩,又温柔又仙,不管她

第65章 很长的一眼

陆既明直白的表态其实是在宁檬的预料之内的, 但能直白到如此炸裂的程度,宁檬还是有点意外的。

陆既明还在发牢骚:“就算石英她正在办移民,也不至于懒成这样吧?”

宁檬:“……”

原来石英在办移民。

这么一想, 宁檬就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石英那么懒得自己找资金, 为什么她野心似乎没那么大,对既有资源依赖性比较强。

石英现在做的事情说白了其实不过是个兜底行为——为她万一移民失败兜个底, 就算去不了国外养老起码她还有这么一份营生;等到她真出不去那时她再努力再发挥野心也不迟。

可要是移民成功了,国内的项目做得再大公司发展得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未来的世界不在这里了。

宁檬忽然有了种紧迫感。她得抓紧做几个拿得出手的项目, 以后石英走了,她跳槽时也能用一份漂亮的业绩给自己撑门面。

其实她有想过, 下一步她想投一个什么样的公司——出于资源整合的角度,她比较想投一个影视公司,最好这家公司规模不要太大,太大不好把控;但也不能太小, 太小不值得一投。不太大不太小, 却拥有一流的制作能力, 内容过硬,视角敏锐,话题感和新鲜度跟得上当下潮流,人员精简而各个有才华,以一当十。老板要有凝聚力, 所有员工愿意围着他做事。

宁檬接下来是想投这样一家影视公司的,它可以和她手头上既有的那些资源进行匹配整合。

不过眼下,她得先把这个O2O的事情搞定。

“那你要是对这个公司没兴趣,我就跟石总说你最近比较忙吧。”宁檬搬来一副大梯子架在所有人中间,方便每个人下台阶。

可惜不走寻常路的陆既明偏偏不选择下台阶,他就非要从墙头上硬往下蹦:“我不忙啊,你就直接跟她实话实说,省得她以后遇上什么边边角角的项目还得往我这塞。”

宁檬觉得陆既明的情商再低,也不至于低到这种程度——低到让她把他原话去传给石英听。

所以他能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因为什么事不痛快了,他在撒火迁怒。

是什么事呢?

宁檬暗暗揣测着那个让陆既明不痛快的点。只有找到那个点,抠平它,陆既明才能好好说话,不然和阴阳怪气乱耍脾气的他是没办法好好沟通的。

正琢磨着,宁檬听到陆既明突然发问:“你那个苦苦暗恋的学长不是挺能耐的吗,你怎么不去问他感不感兴趣呢?”

宁檬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喔。”

她这恍然大悟有点真有点假。她是真的没想起来可以找苏维然这茬,因为潜意识里她没有考虑过依靠熟人。但仔细想,其实时机条件都合适的时候,苏维然也未尝不可成为合作伙伴。

而她这声“对喔”还没来得及落地,陆既明已经爆了粗口:“对个毛线!你们石总要是真觉得苏维然可以合作,她早把我当后备把他当前锋了!”

这一刻宁檬终于确定陆既明的情商低是间歇性的,他有时候真是一点都不傻,比人精都精。

但宁檬不能拆自己的台,她坚持顺着“对喔”的基调往下聊:“不过陆总还真是提醒了我,这个项目我的确可以邀请我学长跟我一起去调研一下,上次直播项目他没能有额度投进来,遗憾得不行,一直跟我说再有类似的互联网行业的项目让我优先想着他呢。”

宁檬说完作势起身要走。陆既明嗷一嗓子用声音把她拍回了座位上。

“你给我坐那!你在那故意气谁呢?”

宁檬很无辜。她故意气谁了?她是真的有刚刚她说的那个打算。

陆既明横横地问:“是家什么公司?”

宁檬回答他:“是一家O2O公司,做美业服务的平台公司。”

陆既明八字手势搓着下巴:“美业服务?干什么的?烫头的还是搓澡的?”

宁檬:“……”

这俩业务都不挨着啊……而且搓澡怎么O2O??线上下一单,搓澡师傅带着搓澡巾来家里给您搓澡吗??

宁檬很想扶额:“都不是,这家公司的美业服务主要是做美甲和美妆。”顿了顿,宁檬强调,“平台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化妆师。”

陆既明立刻说:“哦,这样啊,那看来公司还是蛮有朝气的。有朝气的公司我们应该给予其足够的成长机会。那你赶紧定下哪天去,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公司情况。”

宁檬:“……”这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言论不要脸得想叫人去撕撕看说话者的脸皮到底能有几层厚。

宁檬对陆既明很服气了。他的女神姐姐他尚且还没招架明白,听到年轻貌美的女化妆师却又精神抖擞起来了。

真不知道他是苦中作乐还是别有用心。

宁檬和石英做了汇报。汇报时她没把话说死,处处给陆既明留好了余地。她把陆既明的态度用很明白的语言说得其实很模棱两可:“陆总说先跟我一起去美业平台公司实地调研一下,评估一下公司资质和未来发展前景,然后再考虑后续的方案。”

这番话里,陆既明既没说他要投,又没说他不投,进可攻退可守。而石英也挑不出她的战略合作伙伴什么毛病来。

石英和美业平台公司的老板通过朋友联系了一下,约了个去她公司拜访会谈的时间。

石英本来也是要去那家公司的,可是她自己亲自主抓的一个项目临时出现了点问题,需要她亲自解决,她一时走不开,只好全权委托宁檬去谈。

宁檬于是伺候大爷似的伺候着陆既明,两人一起去了美业平台公司。

公司老板叫丁芬芳,是个年近四十的美人。她原来就是个技艺精湛的化妆师,后来机缘巧合开了美妆公司,做起了老板。这两年互联网的概念在民间铺天盖地的炒,把她的思维炒得火热,于是她给公司转了型,从主攻线下服务变成了网上下单后技师上门服务的O2O服务。

可能由于职业的关系,丁芬芳保养得特别好,看上去只像三十出头而已。

宁檬和陆既明与丁芬芳聊了一会,这一会聊得宁檬有点胆战心惊。宁檬给陆既明做秘书那会早早已经培养出了过硬的技能——她能在陆既明和客户之间很圆润的左右逢源,化解陆既明不经意间问得过硬的问题,让客户有如沐春风般的被照拂感。

今天宁檬又把这项技能拿出来用了。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主要是陆既明暴露了他直男的本质——他对女人爱美那些事的玄秘和重要,真的是一无所知。

比如他不是很懂女人为什么日常也要把化妆技师找到家里来化妆和美甲,抹个脸图个指甲油而已,不嫌麻烦吗。他这样的观点如果表达出来等于从根本上否定了丁芬芳的公司赖以经营的根本。

宁檬太了解他,所以在他刚刚张嘴说到“女孩子都需要天天化妆吗”她就及时接过了话:“是的呀,天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女孩子是要每天都打扮一下的。”

丁芬芳十分赞同宁檬的话,和她聊得很投机。

陆既明憋了半天,插空终于问上宁檬一句:“那你化妆了吗?”

宁檬:“……”

宁檬知道陆既明有话等着她呢。她如果说没化,陆既明会说她不是女人。她如果说化了,陆既明会说那化妆后的效果也不过就这样,跟没化似的,为什么还要化呢。

宁檬最后说:“我擦了隔离。”

陆既明很迷惘:“隔离是什么东西?那到底是化了还是没化?”

宁檬也很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擦到隔离这一步算不算化了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