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令如陌心头一酸,轻声道:“你们为何不怨我?若不是我的任性和执着,她们便不会死得如此凄惨不堪。”

婉离含泪道:“如果没有小姐,我们四人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死了。属下此生活着只为小姐,若能为小姐而死,属下会觉得那是一种荣幸,至于如何死法,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小姐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属下相信,微澜与沁贞也不希望小姐为此伤怀。”

如陌心中一颤,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婉离,你记住,从此刻起,你活着不为他人,只为你自己。我是救过你们,但我不需要你们拿命来还。若真是为我,那便好好保护自己,我,再不愿面对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死,你明白了吗?”

看着如陌眼中的痛,婉离心底一震,她眼中的如陌,清冷孤傲,即使天塌地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而此时,她眼中竟然有着深刻的痛意,是为了微澜和沁贞吗?原来小姐如此在乎她们!她用力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为小姐办事。”

如陌有些动容,冲她微微一笑,方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残歌在这里守着我,暗阁云阁的事情易语一人恐有些吃力,你多帮着她点。好了,去罢。”

婉离应道:“是。小姐多保重!”

婉离刚离开不久,芊玉便急匆匆进屋禀报道:“小姐,蓝修仪与琳婕妤来访,被莫侍卫挡在门外,现在正在大发脾气。您要不要见一见?”

正文 第六十章 妃聚(一)

蓝修仪,左都尉蓝立之女。琳婕妤,太守严山之女,蓝修仪的表姐。来此定是为打听上午之事,如陌无意与这后宫嫔妃周旋,便淡淡道:“就说我今日早晨受了惊吓,身子不爽,不适合见客。若有人硬要闯,便告诉残歌,下手轻点,能不出人命最好。”

“啊?”芊玉没料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惊讶出声,奇怪得看了她一眼,才应了声转身出去。

如陌扫了眼她的背影,坐到窗前轻轻抚摸着正吟之弦。易语知她喜在夜里抚琴倾泻自己的情绪,便着人送了来。她目光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绿柳成荫。耳边隐隐传来一个女子恼怒的声音:“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阻拦本修仪,你活腻啦?给本修仪拿下他。”

她话音落,如陌便听到接连的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之后便回归平静。

过了一会儿,芊玉再次来禀报:“小姐,燕昭仪来访!”

如陌淡淡道:“不见。再有人来,但凡是后宫嫔妃,不论是谁,一律照方才的话回了便是。”

如此过了十日,南宫傲不曾来过凰舞宫,而凰舞宫新主子极度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传言再度传开,后宫嫔妃们聚在一起,这便成了她们的话题。一个个皆一脸愤色,从暗地里咒怨到明着责?。听着凰舞宫的下人们背地里议论,如陌冷笑,她并非不懂后宫生存规则,只是她意不在后宫,即使留在后宫,那也绝不是她行事的准则。若她们不招惹她便罢,若存心挑衅,她也不会手软。

如陌坐在院中悠闲地品着茶,见莫残歌黑着一张脸,便笑道:“残歌,幸好有你,不然,我哪来的这清闲日子过。”

这十日来凰舞宫的嫔妃换了一波又一波,从一开始的打探消息,到后来的看热闹,令莫残歌烦不胜烦。若不是顾及如陌要留在王宫,且需要寒玉床来恢复武功,他早就不客气了。正待开口,却又见芊玉匆匆进屋,道:“小姐,凤仪宫每月一次的茶会,后宫主子们都到齐了,妍贵妃着人来邀请小姐赴会。”

妍贵妃,翌国皇帝最疼爱的女儿,自南宫傲登上王位至今,后宫妃位最高之女子,她代表着封翌两国的情谊,用来遏制金国蠢蠢欲动的野心。目前形势,三国鼎立,封国位处中央,若无完全准备,一旦与其中一国开战,其它国趁虚而入,便是几面受敌。因此,南宫傲给予翌国公主后宫最高权力,并赐住本应是王后才能入住的凤仪宫,表示与翌国交好的诚意。

如陌端着茶杯送至唇边,轻轻啜了一口,再缓缓放下,动作优雅至极。淡淡道:“不去。”

所谓的后宫茶会,不过是一群无聊的女人为了维护表面的一团和气所做出的表现。虚伪!

芊玉见她拒绝,连忙劝道:“小姐,妍贵妃可是后宫掌权之人啊,您就这么拒绝,怕是不好。更多精彩尽在妍贵妃此人手段狠辣,您还是去一趟吧,大不了等时候差不多了,再称身子不适告辞回来。”

如陌扶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瞅着芊玉,目光深谙难懂,直瞅到芊玉心中忐忑不安才收回目光,沉吟半响后起身道:“去走一趟也好,这里待着也怪无趣的。”

说罢便带着残歌和芊玉往凤仪宫而去。

飞檐碧瓦,朱梁画栋。凤仪宫前院数十名美人依席而坐,远远望去,仿如春日里百花竞相争艳,美不胜收。

坐于首位的女子身着华衣,刺有凤翔图案,昭示其主人的超然地位,发鬃高绾,金钗步摇,眉如新月,双目秋波流转,举手间,端庄威仪中风情尽显。此女子正是目前的后宫之主,身负盛宠的妍贵妃。她面带微笑,听着众妃对凰舞宫新主子的评论,不动声色。

下首的一名身着蓝衣的美貌女子见她无动于衷,便忿忿道:“贵妃姐姐,凰舞宫的那位也太狂傲了,不理我们众姐妹也就罢了,竟然进了宫这么些日子也不来给姐姐您请安,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今儿要是来了,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规矩。”

这便是第一日被如陌拒之门外的蓝修仪,如花之容满是愤慨之色,义正言辞间,仿佛真是为妍贵妃不平似的。

另一名粉衣女子立刻接道:“是啊,贵妃姐姐,您可是这后宫之主,可不能让她再这么嚣张下去了,这还没册封呢,要是将来有朝一日册封个妃位什么的,那还得了。”

又一名女子道:“说来也奇怪啊,她入住凰舞宫都有二十日了,王上既不宠幸她,也没有任何册封,你们说咱们王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说王上喜欢她吧,也不会连个面儿都不见,要说不喜欢吧,又怎么会让她住到凰舞宫,还任她私自养着个侍卫”

“听说那侍卫武功高强,不好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说是侍卫,搞不好私底下”一阵咬耳,众妃哗然大笑。

顿时,下面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议论声愈演愈烈。

蓝修仪面色鄙夷道:“听说她琴弹得好,那些才子送了个什么'圣心琴仙'的名号给她,当初辰王就因此才迷上她的,咱们王上也喜欢听琴,八成就是因为这个带她进的王宫,要不然,一个营妓,王上才不会”

琳婕妤慌忙掩着她的口,阻止道:“快别说了,王上已经下令,再提这个,要处死的。”

蓝修仪拉开她的手,不以为然道:“怕什么,那都是表面的,背地里谁阻得了,依我看,王上就是因为她的身子不干净,所以才不愿宠幸她。”

妍贵妃始终一言不发,含笑听着,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

挨着妍贵妃右手旁的女子,身着玫红色纱衣,面若银盘,腰若扶柳,红唇带笑,一双勾人桃花目微微上挑,极尽妩媚之态。

她拿眼角瞄了瞄不动声色的妍贵妃,宛然一笑,状似不经意道:“依本宫看,兴许王上是准备立她为后也说不定呢。传言说,她即使蒙着面纱都能倾国倾城。这往后,可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此语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妍贵妃笑容一僵,心中瞬间已闪过无数个念头。她升贵妃之位已半年有余,从前最有力的对手史婵已因史家独子牵连入了冷宫,杨怜现如今也进了冷宫,唯一剩下的强劲对手便是身旁这位陵王的义女,封号眉妃,为南宫傲宠妃之一,协助她共同管理后宫。因此,对眉妃说的话便十分上心。王后之位,她势在必得,若有威胁,她会扼杀在摇篮之中。想到此,眸光顿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蓝修仪谄媚道:“就算她倾国倾城,也比不上贵妃姐姐的一个脚趾,更何况她没有身份,不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野女人,身子又不干净”

“蓝妹妹!”妍贵妃打断她,目光往眉妃瞄了一眼,对蓝修仪低斥道:“王上的旨意,妹妹们可莫要忘了,虽说只是众位姐妹话话家常,那也得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可别说本宫不帮你。”

蓝修仪会意,连忙道:“贵妃姐姐教训的是,蓝莹知错了。”

到此,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冷了许多,众妃们各自喝着茶,不敢再随便乱说话。谁也没料到这些话尽数落到院墙一角被繁茂枝叶遮掩的两人耳中。

如陌手握成拳,冷笑睇望院中的众人,眸中一片冰冷。对身后的莫残歌道:“下去吧,我倒要看看,她们准备如何教训我。”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妃聚(二)

如陌带着莫残歌与等在院墙外的芊玉进了凤仪宫,众妃们抬眸看她,顿时,目光中皆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

只见她举手投足间带着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一身白衣,飘然欲仙,绝世双眸揽尽了世间光彩,不施粉黛的绝美面容将院中一干精心装扮的美人衬托得庸俗不堪。她凝眸望去,仿佛上帝俯瞰苍生的姿态。

众妃惊艳过后,想起眉妃那句话,有了这名女子,往后就没她们什么事儿了。不由得心中一片哀叹。

妍贵妃心中咯?一下,相较于眉妃,如陌带给她的威胁几乎是毁灭性的,令她由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不安。目光更加凌厉,随即以一笑做掩饰,对着下面的众妃使了个眼色,众妃便又自顾自的聊了起来,仿佛根本就没看到过如陌般。且席中并无空位,在众妃之下不远处放着一张残旧的矮凳,凳脚不齐,歪在那里。原来是早有准备,请她来,分明就是为了故意为难羞辱于她。

如陌不禁冷笑,这便是给她的下马威?也太小看她了。想到此,便朗声道:“既然这里不欢迎如陌,那如陌只好告辞了。”说罢优雅地转身欲走。

身后传来一声娇喝:“站住!”

如陌只当听不见,仍然继续往前走,唇角的一抹冷笑更盛。

蓝修仪见她并不理会,顿时恼怒,顾不得身份便起身小跑,追上如陌后欲拽她胳膊。莫残歌一个闪身,烈焰便横在她面前,离她颈项不过寸许,蓝修仪顿时吓得面色一白,想起那日她带去的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被他轻易地打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惧意。方才一时情急之下竟忘记了她身边还有这个么高手,暗恼之余,连忙后退了几步。

如陌顿住脚步,回身笑道:“残歌,你吓着这位美人了。”

莫残歌收回刀,面无表情地退到如陌身后。

蓝修仪见如陌称她美人,抬高下颚,不满的辩解道:“什么美人,我是修仪,比美人级别高。”

妍贵妃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欣赏着自己的葱莹玉指。立在她身旁的宫女对着如陌大声斥道:“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给贵妃及各宫主子们请安行礼。”

如陌仿如未闻般,看也不看她一眼。见蓝修仪杏目桃腮,娇唇皓齿,便笑道:“原来是修仪,这倒是如陌的不是了,竟弄错了品阶,望修仪莫怪。那日在御花园,王上屡次提及蓝修仪,言辞之间,甚为宠溺。原来是因为蓝修仪实是个妙人儿,长得这般好看。看来修仪封妃指日可待,将来即使做不了王后至少也能做个贵妃。”

众人心下一惊,连忙抬眸去看妍贵妃,只见她面色微微变了一变,随后又像什么也没听见般,继续欣赏自己的粉甲。然而,眼角扫向蓝修仪的余光却明显多了一丝冷意。

蓝修仪目光闪烁不定,望瞭望妍贵妃,对如陌恼怒道:“你胡说什么,本修仪才没想当什么贵妃,我只想好好伺候王上和贵妃姐姐,就心满意足了。”

真是虚伪的人!如陌目露嘲讽之色,再与她们纠缠,正准备离开时,却听那宫女再次喝道:“拦住她。”

顿时,从两边涌出许多侍卫,挡住他们去路,看来是早有准备。

莫残歌正欲动手,如陌挥手阻止了他,回身道:“贵妃这是何意?”

依旧是那宫女出声道:“贵妃娘娘差人请你来就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应该感激涕零才对。但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进了凤仪宫,在贵妃娘娘与众位主子面前,你应该行跪礼,可你不但不行礼,还这么狂傲,完全不把众位娘娘放在眼中。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撒野。”

这名宫女名叫媛香,是妍贵妃的陪嫁丫鬟,平常仗着主子的地位,猖狂惯了,连一般的嫔妃都不放在眼里。

芊玉站到前面去,对媛香道∶“媛姐姐这话说得太过了,我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个主子,贵妃娘娘还没发话呢,那么就轮到你说了?”

媛香一听便恼了,上前来对着芊玉扬手就是一巴掌,发狠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也不看看我是谁的人,你家主子连个最低等的封号都还没有,让我家主子跟她说话岂不是降了我家主子的身份。”

众妃掩唇轻笑,只当做是看戏了。

如陌面色一沉,虽然芊玉与她没有感情,但至少目前还算是她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就是给她看的。当下对着妍贵妃沉声道:“想要我行跪礼?我连王上都不跪,不知贵妃可受得起。”

说罢扫了一眼那宫女,再看向首座面上微微变色的妍贵妃,不等她开口,又道:“翌国还真是礼仪之邦,如陌今日倒领教了,连一个丫头都如此牙尖嘴利不饶人,贵妃可真会调教。”

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听她这么一说,妍贵妃终于抬眸望她,目光凌厉中带着怒意,那女子竟敢讽刺她翌国的礼教,任她再镇定,也容忍不了,不由怒道:“本宫好意请你来赴茶会,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果真狂妄至极,今日本宫就应了各位姐妹们的要求,好好教导教导你,免得你日后在王上面前还是没规没距。媛香,给本宫掌嘴二十。”

那宫女接到命令,便朝着如陌冲了过来,上前照着如陌的脸扬手就扇,只是,手还未到如陌跟前,只听“咔嚓“一声,已被折断。莫残歌护在如陌身前,冷漠嗜血的目光紧盯着妍贵妃,一甩手,那宫女擦着众妃的头顶,如一阵狂风卷过,狠狠撞上对面的假山之石,顿时,众人抽气声起,只听“轰隆“一声,假山崩塌,碎石四处飞散,那宫女脑浆迸裂,未来得及哼一声,便断了气。

众妃吓得惊叫一声,除眉妃外,其她人纷纷站起往一边退去。带着恐惧的眼神看着莫残歌,像是白日里见了鬼一般,浑身直哆嗦。

只听他冷冷道:“谁敢动她,这便是下场!”

妍贵妃大惊失色,一张俏脸顿时煞白,望着媛香被压在石头下的身子,以及流出的脑浆,转向一旁作呕。手指着莫残歌,又转向如陌,颤声道:“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多余的一个字。

如陌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众妃们,随即浮出一笑道:“残歌,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瞧你把她们吓得,还不快给妍贵妃陪个不是。”

莫残歌冷酷转过头去,表示拒绝。

如陌对瘫倒在座位上的妍贵妃道:“害贵妃没了贴身伺候的丫头,真是对不住。这样吧,芊玉,今儿个起,你就去伺候妍贵妃,算是代我赔罪,若是伺候的不妥,我可不饶你。”

芊玉面色陡然一变,忙跪下含泪道:“是不是芊玉哪里伺候得不好,所以小姐才要将芊玉送人?芊玉只想伺候小姐,请小姐收回成命吧。”

说着便朝她一个劲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已有了红印。再看她高高肿起的面颊,清晰的五根指印留在上头,叫人好不怜惜。如陌转头对妍贵妃淡淡道:“贵妃可是对如陌的丫头不满意?”

妍贵妃瞪着她,目露狠?之色,恨声道:“本宫不需要。媛香之死,本宫要你为她偿命。来人,给本宫抓住她,杖毙!”

话音刚落,除明处的几十名侍卫外,竟突然闪现数十名蒙面黑衣人,看他们出现时的速度,尤胜江湖一流高手。

莫残歌早已感受到暗处潜伏的高手,遂一直在凝神戒备,此时见都现了身,反倒是安心了。便将如陌护在身后,烈焰正欲出鞘,却听凤仪宫门口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王上驾到!”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妃聚(三)

如陌回头望去,只见南宫傲身着龙袍,明黄色绣有龙翔图案,头戴白玉云龙冠,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严之气尽显,与她每次见到的鲜艳红衣的邪魅气质截然不同。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行来,身后跟着一众侍卫。

“臣妾拜见王上,王上万岁万万岁!”

众妃们伏地行礼。见到南宫傲,一个个皆浮出欣喜与期盼之色,除了几个受宠的嫔妃,其她人平常难得见到他一面,而她们喜欢来这凤仪宫,也是希望能有机会碰到他,引起他的注意,从而获得宠幸。

妍贵妃心中一惊,暗道:平常这个时候王上都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是不来后宫的,今日是怎么回事?带着疑惑在南宫傲进来的那一?那,对着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顿时院中的黑衣人尽皆隐去,速度之快,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而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们当中,仍然立着的如陌与莫残歌格外的显眼。

南宫傲望了他二人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倒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主位坐了,扫了眼跪地的众人以及凌乱的院子,沉着脸不作声。

见他脸色不善,众妃们紧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半响,南宫傲带着威严的声音道:“都起来罢。”

妍贵妃起身,带着万分委屈的神情,扑倒在南宫傲身旁,扶着他的手臂,泪如泉涌,掩唇哭泣道:“王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长在翌国,自小到大得父王宠爱,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臣妾。可今日,她,他们竟然呜呜您让臣妾今后还如何掌管后宫啊!”

如陌冷眼看着,仿佛一个局外之人看戏般,带着嘲弄。

南宫傲伸手搂了她,抬起她梨花带泪的脸庞,动作温柔地为她拭去精致面容上留下的泪痕,心疼的问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惹孤的爱妃如此伤心,快告诉孤,孤一定狠狠地治他罪。”

妍贵妃暂时停止了哭泣,用手指着压在假山之石下那宫女的尸体,再度扑进南宫傲的怀中放声大哭。

南宫傲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赫然是妍贵妃陪嫁的宫女,脑浆流了一地,死状极其惨烈,顿时一怔,锐利的目光射向莫残歌,沉声道:“莫残歌,又是你!你忘记孤对你的警告了?孤说过,这里是王宫,是孤的天下,莫要仗着武功高强,便为所欲为。更多精彩尽在”

如陌冲他淡淡一笑道:“王上无需动怒,还是先向您的贵妃把情况了解清楚了再说吧。”

南宫傲微微一愣,转眸望着妍贵妃柔声道:“爱妃,你告诉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妍贵妃不着痕迹地瞪了如陌一眼,抽泣道:“今日臣妾举办茶会,特意为迎接新进宫的如陌妹妹。便着人去凰舞宫请了她来,谁知如陌妹妹不但不领情,还对臣妾及众位姐妹们无礼。不对臣妾行礼也就罢了,还出言辱我翌国,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有损封翌两国之间的情谊,所以臣妾便着了媛香给她点小小的惩罚,谁知谁知她仗着有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丝毫不将臣妾放在眼里,让人杀了媛香,向臣妾示威王上,媛香跟了臣妾多年,与臣妾之间的感情像是亲姐妹一般,如今她竟然在臣妾的宫中,死得如此凄惨,臣妾,臣妾这贵妃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她说着哭得愈发的凶了,一副伤心断肠的模样,叫人好不怜惜。南宫傲面色一沉,软语安抚着她,望向如陌的目光十分复杂,问道:“你可有何话说?”

如陌没有立即答话,只是径直走到那方破旧的矮凳旁,转眸对南宫傲浅浅一笑道:“贵妃说这场茶会是为迎接如陌,如陌完全相信,单凭这张精心为如陌准备的凳子便能看出,贵妃为如陌费劲了心思,在这王宫之中要找这么一个残旧的凳子还真是不易。只是,贵妃的这番心意,如陌却是不敢领受。”

说罢轻轻用脚碰了碰那方凳,只见,那凳子立时散了架,板面上层碎了开来,露出许多细细的钉子。

妍贵妃心下一慌,没想到如陌竟会将南宫傲的目光引到这上面,看着南宫傲蹙了眉,眸光微变,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紧贴着他的身子渐渐拉开些距离。

如陌又道:“如陌的性子,想必王上也是了解一二的。如陌能来已是给了王上的面子,但既然贵妃不欢迎如陌前来,又何必差人去请。如陌是个知趣的人,不受欢迎我离开便是。可偏偏有人不愿让如陌就此离开,才有了王上看到的这一幕。”

见南宫傲深沉的目光望向自己,妍贵妃缩了缩身子,正欲开口辩解,却见南宫傲又对如陌道:“所以你便出言辱翌国,欲破坏封翌两国的关系?”

如陌好笑的看着他,嘲讽一笑道:“如陌不想解释,王上要如何看待便如何看待吧。”

她懒得解释,这实在不是她的作风。再说她也没必要在乎南宫傲如何看待此事。”残歌,我们走。”

众人皆怔,没想到她竟然狂傲至此,连王上都不放在眼里,仿佛对世间的一切皆不屑一顾。她究竟凭着什么,如此张狂。

南宫傲见她在众妃面前,竟毫不给他留半分颜面,不由恼怒道:“站住!这样便想走了吗?”

如陌道:“不走要如何?王上想治如陌什么罪?如陌既不是王上的妃嫔,也不是您的臣子,即使杀了那个丫头,也是她咎由自取,总不能她要打我耳光,我便乖乖送到她面前,那不是我如陌的作风。

南宫傲道:“那也不必要了她的性命。”

如陌道:“杀了她,也许是狠了点,但这却是阻止麻烦蔓延的最好方法。如陌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为一劳永逸,只好如此了。若王上带如陌进宫是为了让如陌做一个忍气吞声的后宫怨妇,恕如陌做不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王上还是约束好您的爱妃们,不要来招惹如陌。否则,下一次死的,兴许就不只是一个宫女这么简单。”

南宫傲望着她倔强而坚定的美眸,满腔的怒意,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为何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仿佛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对伏在怀中哭泣的美人道:“爱妃,你说,孤应该治她个什么罪呢?”

妍贵妃恨声道:“我要她为媛香偿命。”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妃聚(四)

如陌面色无波的望向南宫傲,等着看他如何令这由翌国公主引起的、再由她引向**的一出戏完美落幕。

南宫傲望着如陌仿佛事不关己的平静面容,心中顿时有些烦闷,她就这么笃定他不会降罪于她?!他转眸望了妍贵妃一眼之后,站起身走到那张残破的凳子前,望着一颗颗钉子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尖利的锋芒,眸光变冷,面无表情道:“这凳子是何人所做?做得还挺细致,钉距也匀称,这若是坐上去”

他顿住话,转头扫视了众妃一眼,笑着问道:“爱妃们,可有人想坐上去试试?”

顿时,众妃心中一惊,面色发白,纷纷颤抖着身子跪下,额冒冷汗道:“王上饶命。”

妍贵妃身子一抖,连忙也跪下,不敢抬头。不明白他怎将目光转到了那凳子上。

南宫傲回身绕着她们面前走了一圈,动作十分缓慢,步伐却稳健有力,顿时,周围一片寂静,整座凤仪宫只能听到他脚步落地的沉闷之声。跪地的众妃们一个个花容失色,紧低着头,与南宫傲初入凤仪宫时有着完全不同的心思,此时的她们皆祈祷不要被南宫傲注意到。

南宫傲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妍贵妃的面前,对着跪了一地的人,笑道:“爱妃们这是怎么了?都跪着做什么,起来罢。”

似这才想起妍贵妃说的话,扶了她起来,一把揽在怀里,笑着问道:“方才爱妃说什么来着?要为媛香偿命是吧,爱妃想让谁偿命呢,是打死媛香的侍卫,还是你让媛香去打她耳光的如陌?如陌虽无册封,但好歹也是凰舞宫的主子,岂是一个丫头随意就能打的。”

妍贵妃一怔,心道:看王上这意思,如陌是不能动了,不如先除掉这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以后对付如陌也就变得简单多了。如此一想,当下便道:“人既是侍卫打死的,那就由他来偿命吧。”

莫残歌听着,冷酷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她说要偿命的人不是他一般。

南宫傲略微沉吟,似是在认真思索。妍贵妃见他不说话,目光晦暗难明,看不出他的心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南宫傲这才道:“好是好,不过,他武功极高,就凭这些个侍卫,只怕是抓不住他。爱妃,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众人一惊,这王宫侍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而出,个个武艺不凡,要说几个人打不过他,也没什么,可这几十个侍卫都打不过,那他的武功得有多高!

妍贵妃愣了下,待回过神来,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顿时,低了头,不吭声。

南宫傲伸手勾起她圆润的下颚,迫她抬头,目光紧盯住她的眼睛,道:“若调遣御林军,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及,不如,就让爱妃驯养的死士出手,岂不是要简单得多。别说是一个侍卫,即便是想要孤的性命,也是方便得很。”

妍贵妃大骇,连忙挣脱他的手,伏跪在地,额角冷汗直冒,连连道:“臣妾不敢!”

南宫傲斜眼睨着她,看似随意道:“那爱妃倒是说说,你在孤这后宫养着一批死士究竟是做什么用?是怨孤派给你的侍卫太少吗?”

妍贵妃慌忙道:“臣妾惶恐,王上留给臣妾的侍卫足够了,这些黑衣人是臣妾的父王派来保护臣妾的,因担心王上会多想,才做了隐瞒。请王上万万要体谅父王爱女心切,莫要怪罪臣妾的父王,臣妾定会向父王转达王上的宽广胸怀。”

她打一开始便句句提到翌国王上,处处提醒他她对于他的重要性。

南宫傲面无表情的听着,目光停留在她低垂的眼眸,就这么沉着,不说话。

妍贵妃见他不给于反应,过了一会儿,心里便里越来越慌,最后不得不说道:“臣妾这就遣他们回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