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抬起泪迹斑斑的小脸，“为什么要消失？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都是我不好…。”
雨菲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手忙脚乱安慰这个哭得如此伤心的少女，不过意识里，还是隐约知道千寻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否则，怎么会哭成这样呢？
“快别哭了，有什么事，你给我说说呀！”
“说不清的…。”她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和她不一样的观念，在她们的信念里，圣君是遥远的，根本不可触摸，而且她们不知道，圣君已经消失了。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子非鱼（1）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雨菲见她只是哭，也没有解释什么，便知道她心里是不愿意多说的，因此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拍着千寻的背，等千寻哭得累了自己睡着了，雨菲才去睡觉。
为什么哭呢？
雨菲觉得自己心里很不安定，第一次看见千寻就觉得有种特殊的感觉，这个少女究竟是谁呢？
碧绿的池水里锦鲤争前恐后地抢上来吃水面上漂浮的糕点屑，锦鲤的彩色将水波映得五彩生光。
璃王斜倚着木质回廊，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那些利于争着抢着来他脚底下，争夺着他随心施舍下去的一点点食物，同类相残，这本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可是他却看得很高兴。
手中的糕点捏碎了，纷纷落下去，就像他主宰了它们所有的命运，永远站在高处俯视的滋味，很奇妙。
叶璃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丽儿姑娘躲在那里做什么？”
他叫的是丽儿，千寻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名字，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在粗壮的柳树后面观察叶璃的一举一动。
“丽儿姑娘？”叶璃叫了第二遍。
千寻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丽儿’！
被发现了！
千寻也不好继续躲下去，挠着后脑勺走出来，笑呵呵地装作惊奇地说：“原来王爷在这里，咦，在喂鱼吗？”
叶璃看着她装模作样地样子，却不觉得讨厌，很奇怪，他一向都喜欢坦诚的女子的。眼前的少女，虽然一身简单的侍女服，却眼神明亮，笑容灿烂，全然没有其她女子给他的庸俗感觉。
在千寻身上他看到一种让自己很舒服的光芒，柔和的，却又是张扬的，虽然矛盾，可是却融合地异常恰当。
看着她就像可以放下所有防备一样。
叶璃笑起来，道：“是啊，丽儿姑娘要不要一起来了？”
千寻看看池子里的鱼，都在眼巴巴等着它们的主人再次投下施舍，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皱着眉头说：“如果我是鱼，绝对不会吃把我关起来然后在时不时好心给我施舍一点食物的人扔下来的东西！”
她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连停顿都没有，叶璃不禁笑意更深：“那你准备饿死吗？”
千寻想了想，确实，如果不吃别人施舍的东西，只有饿死这条路了，她听过古人说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那种话其实用来骗骗热血青年和物质孩童还可以，真正面对五斗米不折腰的人，很少很少。
况且那些只是鱼，一些不会思考的动物，哪里懂得那么多复杂的人类感情。
“我又不是鱼。”千寻走过去，从盘子里拿起另外一块糕点，捏成碎末洒到池子里，彩色的锦鲤慌忙游到她脚底下，争抢着。
叶璃看着她的动作，却忍不住笑了：“是啊，鱼不是人，人也不是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王爷，你多少岁了？”
被千寻突然这样问，叶璃也有些猝不及防，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大胆直接问他多少岁的，但他看了一眼千寻皱着眉头的样子，还是坦诚地说：“应该二十岁，怎么了？”
子非鱼（2）
“没什么。”千寻清亮的眸子里有些微微的光芒一闪而过。
二十岁，如果说圣君的消失只在不久之前，那么叶璃应该是那时候就存在的，他应该知道啊！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什么？什么原因让他根本就不知道呢？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活在那段岁月了？
心里涌上一股冷飕飕的感觉。
池水的波光映着别院里一从假山，几股瀑布从假山上流下来，落进池子里，哗啦啦，激起很高的水浪，远处的绿树还带着夜晚浸染的雾气，慢慢在眼光下消散，闪光。
九曜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瀑布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清亮悦耳的笑声。
“我就是璃王府的人啊！”
他抬头看见，只见湖水中的浮桥上，一身青衫的璃王正低头笑看着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璃王脸上的笑容很和煦，就如同这个清早洒下来的阳光一样。
那个少女一边笑，一边把糕点的碎屑投进湖水中，引来一大群游鱼抢食，阳光下，少女的头发如同上等的墨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她的眼眸亮的如同星辰，一颦一笑只见，仿佛上天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她身上。
那是一种最纯净，最无暇的笑容，任何人都假装不来的。
“本王可不相信你是璃王府的人，若是本王府里的人，那天在街上看见本王，还敢那么无礼？”
“我地位低微，根本就没见过璃王什么样子啊！”
“骗人！”
“骗人是小狗！”
“是吗？”叶璃的眼眸转过来，带着浓浓地笑意看着她，“看，狗尾巴都长出来了，你还敢说你没有说谎。”他指着她身后说。
千寻一时不查，居然真的转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有没有长出尾巴来，那种带着点儿傻气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叶璃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连站在远处观望的九曜都有些微微的嘴角上扬。
他慢慢走过来。
“九曜！”叶璃抬头看见他，笑着招招手。
千寻的身子震了一下，像被一双手紧紧地禁锢住，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九曜！九曜在身后！
圣君，曾经统治天地的圣君…
她该怎么回应？带着那些记忆，应该怎么回应九曜啊？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那些事情？为什么没有连同她一起失忆呢？如果自己也失忆了那该多好？什么都不用记得，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曾经的心里那么那么地深爱过那个人，又那么那么地痛恨过那个人！
这种复杂的感情纠结在心里，让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千寻的身子因为紧张和恐惧而颤抖着，叶璃的手搭在肩膀上，要拉着她一起转身，可是没想到她力气竟然那么大，任自己怎么用力，她都不转身。
叶璃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丽儿？”
千寻的眼睛死死盯着池子里五彩斑斓的锦鲤，因为没有往下面扔糕点碎屑，所以锦鲤正慢慢向四周散去。
那些鱼儿，活得多么快乐，什么烦恼都没有，世界上单纯的人都是最快乐的，不必负担，不必思考，按照生命既定的规律，悄悄向前推移，这种生活，非常，非常令人羡慕…
你是谁（1）
清早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拉扯出一种略带忧伤的朦胧光影。
走到浮桥中央的九曜忽然停下脚步。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孩，这是可以完全确定的。
但是，那种很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就像是心底最深最深的渴望被挖掘出来，那种渴望让他的心都有些痛起来了。
而他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
那是什么？深深埋藏在记忆力，带着撕裂一样的痛楚，折磨着，叫嚣着，要喷涌而出。
四周碧波荡漾，远处假山隐隐，瀑布奔流，水流的声音在这清晨的寂静中更加响亮了，站在所有景物中的九公子，如同被整个世界的光芒包围起来，令人窒息。
就连经常见到他的叶璃，都有些呼吸紧促的感觉。
“怎么了？”感觉到千寻的不寻常，又看到走到一半的九曜停下脚步，叶璃皱起英俊的眉，拍了拍千寻的肩膀，“喂，笨蛋，傻了吗？”
“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告退了！”千寻飞快地说完，然后从叶璃的臂弯下钻出去，飞快地跑了。
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面对那个人，只要想到他就在身边，就会觉得…心好痛，痛得不能呼吸了…
“奇怪…。”千寻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叶璃还在喃喃自语，原以为千寻又足够大的胆子可以直面用美貌杀死人的九曜，但是没想到她那么没用，连见面都没有就跑了。
“她是谁？”九曜走上来，面色寒冷，但是丝毫不影响那种*。
叶璃耸耸肩：“谁知道啊。”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派人去查，也完全查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那个丫头，好像突然从空气里出现似的。
丽儿吗？她似乎不太适应这个名字呢。
叶璃嘴角边的笑意更深了。
“她为何跑掉？”
“为何？”叶璃深思这个问题，为何，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九公子形象太光辉了，世上没有几个人有那种心理能力接受他的。
如果某一天九曜爱上哪个女子，那么那个女子一定是最悲惨的，因为身边这个人，时时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连她自己都不能幸免，而且，叶璃严重怀疑，这世界上有在外貌上和九曜匹配的女人嘛？
“你看我干什么？”九曜别开脸，避开叶璃那双充满探索的目光。
叶璃呵呵笑起来：“我说，九曜，你是不是该考虑找另一半了，在天朔，你这么大的男人，都成亲而且子嗣满堂了。”
“你不也没成亲吗？”
“可我也有姬妾了，你呢？”
九曜轻轻咳了一声，转过身：“我回去了。”
“哎，别走啊，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作为兄弟，我肯定会帮你的！”
“少废话！”
“你嘛说嘛！有没有人会笑你至今还是处…。”
叶璃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九曜一拳打倒在地。
“你好狠！”叶璃捂着鼻子坐起来，疼的丝丝吸气，他一番好心居然被这样对待，还有没有天理了？
九曜看他一眼，目光慢慢看向前方一片葱绿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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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2）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脑袋在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矛盾，像是恐惧，却又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进来，洒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那发丝，都仿佛散发着光芒一样。
原来她没有走。
千寻的目光抬起来，正好和朝她那边看的九曜撞在一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双绿色的眼睛！如同宝石一样闪着谜样光泽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瞬间，千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清秀的脸庞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转身九曜逃走。
可是这一次，九曜再也没有给她机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移动的，只是一眨眼，千寻都还没有转过身，脖子上的衣领已经被人提起来，一种她熟悉了千万年的味道从鼻尖传进来，淡淡地，却让她很想哭。
“干，干什么？放开我！”她结结巴巴地反抗着，怎么回事，他怎么移动这么快？就像当年的圣君一样！难道记忆消失了，但是神的力量依然存在吗？
“你是谁？”九曜低头盯着她慌乱地四处瞟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得叫人不敢直视得眼眸，那么通透，仿佛时间的一切尘埃，都无法进去污染她，就算处在最恶劣的环境里，依旧不会改变。
而且，那眼神中闪现出的光芒令他如此熟悉！
“你管我是谁呢！放开我！”千寻打着胆子喊起来，她看见叶璃正朝着他们走过来，在璃王府，九曜应该要看叶璃的面子的吧，他敢对她怎么？
九曜绿色的眸子一瞬间阴沉下去，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他伸出另外的手，捏住千寻的下巴：“说！”
“你，你…。”他手上的力气大得吓死人，几乎令她的下巴粉碎，她的脸都痛得扭曲起来，这个臭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讨厌！
每一次的初次相见，在神界，在燕国的祭坛，在这里，每一次，都让她那么讨厌！
可是每一次，都不可避免地进入痛得陷阱，每一次，都对他产生不可能摆脱的感情！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命运已经安排了这么多机会让她可以重新选择，可为什么她偏偏那么傻得救选择他这一场大火扑进去呢？
真是傻得无可救药！连她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她通红的脸滑落下来，打在他的手指上，一瞬间的灼热，如同烈火异样，他烫了一下，猛然缩回手，诧异地看着她：“你哭什么？”
“你管我哭什么呢？我想哭就哭？！”千寻大声喊起来，下巴酸痛，说起话来，也有些大舌头。
叶璃在后面扑哧一声笑出来：“笨丫头，有什么好哭的？”
千寻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别过头去：“要你管…。”
“还是这句话啊。”叶璃摇摇头，地上一块纯白的手帕，“擦一擦吧，小花猫。”然后把手打在九曜的肩膀上，微笑着看着千寻。
千寻背转过身，擦着脸，目光悄悄王后瞟了一眼，看见九曜白色的衣衫，还有，仿佛又光辉散发出来的黑发。
你是谁（3）
她吸了吸鼻子，记忆中很多东西涌现出来，第一次在神界看到九曜的时候，她那么*，几乎移不开眼，可是因为好胜的性格，加上某种不知名的因素，还是和他对着干。
那是最初的相遇吧，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就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但是九曜…却已经不同了。
在她离开的那么多年，他是用什么心态度过的呢？这些时日里，她根本就不记得他，而他，一定每天都被痛苦缠身吧，明明以前，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而在燕国祭台上再遇的时候，她记忆里根本没有他，那个时候九曜的心情，就和她现在一样吧，面对着已经没有任何国王记忆的曾经深深爱过的人，那种心情，真的，真的…很难受。
“我叫千寻！”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千寻没有看任何人，飞快地跑开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没有躲在旁边偷看了。
“千寻？”叶璃上前一步，看着千寻的背影，“难道…是皇上天天念叨的那个千寻吗？”
九曜的目光深邃得看不到底：“谁知道。”
叶璃在九曜走了之后才转身走进侍女住的单独小院，几个侍女坐在院子里闲聊，见他进来，连忙跪下来行礼，个个心里都怕的要死，不知道璃王为什么突然造访他们这个小小的院落。
叶璃摆摆手，问：“丽儿住哪里？”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丽儿平时都是默不作声的，相熟的人并不多，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小侍女战战兢兢地指着一间房间说：“回王爷，那就是丽儿住的房间。“
叶璃转身走过去，推开门，里面光线有些暗淡，他好不容易才看见趴在床上的千寻的身影。
“我今天不想干活。”千寻的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她以为进来的人是雨菲，是来让她出去干活的，她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做侍女，只是为了帮雨菲一个忙，所以雨菲倒也从来不勉强她做事情。
“原来我王府中的侍女是这么懒散，看来本王应该想办法惩治一下了。”叶璃轻轻咳了一声。
千寻连忙跳起来，回头看见进来的人居然是叶璃：“你怎么进来了？”
“这是本王的王府，难道本王不能来吗？”
千寻脸上还有床被印出来的红色的印子，她嘟起嘴吧说：“不敢不敢，只是堂堂的王爷来到咱们这种小地方，让奴婢受宠若惊了。”
受宠若惊？看她那副样子分明一点儿都不怕他，这个小丫头！
叶璃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为什么你这个侍女却一点儿都不怕我呢？”
千寻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并非不怕，如果他是一个面貌陌生的王爷，生在这个时代，千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惧怕的，但是，因为是这张面孔…这张朝夕相处了几千年的面孔，又在现代和她一起生活，照顾她张大的面孔。
对于千寻来说，叶璃就像亲人，一时像兄长，一时像父亲，无论何时，都给她亲切温和地印象，即使现在他没有过往的记忆，也一样让她心里很踏实。
卑鄙无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