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心里一股脑冒出来无数念头,她急得想问他到底伤的怎么样,又觉得何律新下手太重有点生气,她心疼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时间,简直五味杂陈,鼻腔酸涩,眼眶里热热的,努力试图平息,压下去翻涌上来的情绪。

但是不行,心里憋屈又难受。

自己亲哥至于吗?好端端地把他打流血了…真是没发生过不知道,顾凛被打了她才明白这种心情简直难受死了。

“何律新…你神经病啊!”何书墨沉默了好久,终于转过头,神色激动朝着何律新骂道。

“嘿,何书墨,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姓何,不姓顾!”何律新朝着自己妹妹走近几步,心里有点无语,他下手是狠了点,但他纯粹是为了她好:“而且,大老爷们儿挨揍这不是很正常嘛,你生什么气…诶?我说,你…”

何律新正说着,忽然看见何书墨把头一低,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诶?”何律新瞪大眼睛,彻底愣了。

何书墨居然哭了?被自己惹哭了…

“不是,你,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嘛?我的亲妹哎,不然你揍我解解气?唉…”何律新看见她哭,先是愣了三秒,然后急得开始到处翻兜找纸巾。

奈何他专业直男癌24年,从来没带过手帕纸…

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孩儿哭,而且还是自己妹妹哭,何律新恨不得撞墙,而且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回想起何书墨从小到大,哭的次数寥寥无几,偶尔被欺负了哭一次,何律新直接把欺负她的人揍了就完事儿,都说姑娘家青春期情绪波动比较大,何书墨倒没有类似情况,合着,自己妹妹青春期比较晚,18岁上了大学才开始?

何律新正在一筹莫展,忽然看见顾凛舔了一下下唇,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一语不发地抓住何书墨的手腕,就朝别的房间走。

“顾凛,你当我死了?你放开我妹啊…”何律新怪叫了一声。

顾凛拉着何书墨的手腕走了两步…停脚,他静静地转过头,眼神凛冽地盯着何律新。

何律新一个激灵:从来没见过顾凛那种神情。

好像真的怒了,眼神里的不耐烦,还透着一股冷静逼人。

顾凛一字一顿地冷声说道:“就五分钟,不同意的话,我真跟你丫动手。”

“…”何律新呆住。

说完,顾凛拉着何书墨进了餐厅那间,直接关门,然后,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传来上锁的声音!

等门完全被拉上,何律新呆了一会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朝着盛言问道:“靠,顾凛刚才说‘你丫’了?”

“何先生,先不说你们家里事儿,砸了的东西,我回头找顾凛赔?”盛言望着一地毁坏的工艺品,心疼死了。

***

何书墨掉了几滴眼泪,忽然就被顾凛拉进别的房间了。

一时间,周围陷入安静,落地窗外是日式庭院的池塘,雨后深黄得有些发红的落叶积了满地。

赶紧狂抹脸上的眼泪,何书墨还没擦干,门已经被拉上。

顾凛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何书墨开始默默地平息心情,结果等四下安静之后,忽然,被他拉着手,一把拽进怀里。

抱、抱了?

虽然昨天晚上是抱着睡的,但是…还是好激动。

何书墨一瞬间身体有点僵硬,扑面的体温和味道,以及他胸前衬衫微微粗粝的坚硬的触感,让她有点懵,而且真的没想到的是,顾凛谈恋爱之后,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

平日里高冷闷骚的人,为什么温柔起来这么直接…

不行,自己一直哭哭啼啼的跟个怨妇似的,一点也不萌好嘛?

而且被他紧紧抱住之后,何书墨完全不觉得想哭了,于是慢吞吞地仰起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知道,我哥刚才打你了,你…还疼吗?”

听到她的话,顾凛沉默着抱了她一会儿,似乎轻笑了声,然后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就你哥刚才那一下?”

继而声音滑下去两度,几乎是用气息在跟她讲话:“你是不是真傻?”

脖子痒痒的…何书墨被他声音弄得浑身一酥,耳朵根都红了,因为脸埋在他的胸口,所以声音闷闷的:“但是,你都流血了…还是,抹点药吧。”

顾凛把何书墨松开,然后背后倚着门,静静地垂眸瞅住她。

眼眶红红的,泪痕亮晶晶的粘在脸颊边,她可怜巴巴地红着耳朵,仰面看着自己。

怎么看,他都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顾凛眼神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浅浅笑意,俯下身问道:“你被蚊子叮一下,需要抹药吗?”

何书墨身子一僵,不是因为他的话,也不是因为他的语气,而是顾凛此时一只手挑起了自己的下巴,然后长指轻轻舒展开,拖住了她的脸,这是…帮她擦眼泪?还是要吻她?还是像小说里一样,吻掉自己的眼泪?

身体明显的僵硬,何书墨还相当不争气地吞了口唾沫,结果…

顾凛轻轻地捏住了她的脸,微微敛了敛眸子,饶有兴致地把何书墨的脸捏成一个鼓鼓的形状…

诶?他竟然捏自己的脸!

何书墨压根儿没想到剧情发展是这样的,轻轻“啊?”了声,脸又被他温度热热的指节捏了几下,然后看见顾凛的薄唇浅浅地挑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慢慢地俯下身。

“刚才你哥来的时候,害怕了?”

何书墨被他柔声说话的嗓音,迷得神魂颠倒,心慌意乱:“嗯,有一点儿…”

“没事儿,摆平了。”他继续说道:“没摆平的,再过几天。”

“没摆平的事…是什么啊?”何书墨听见他的话,觉得一头雾水。

他说摆平了,是说何律新?然后没摆平的又是什么鬼啊?

“不平等条约,都是冲我来的,你别问了。”顾凛撩开她的鬓发,温热的气息贴上耳朵:“先回南京等我,乖。”

那个“乖”字说得何书墨的心还在砰砰乱跳,然后只觉得眼前一暗,忽然唇上轻轻地印上一点温热。

妈呀,他每次都这么不预告直接吻上来。

何书墨自觉丝毫没有吻技,毕竟她没有任何经验,而且特别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然后何书墨听见他问自己,声音因为全靠气息吞吐,所以有点哑:“紧张?”

“嗯,我不好意思…”何书墨脸都红透了!

“我是你,第一个男朋友对吧?”他的声音,忽然像是温水一样,滑进她的耳朵里,让她一瞬间要溺毙了。

“诶?”这是什么鬼问题0.0

***

隔着一扇推拉门,何律新恶狠狠地盯着表盘,想着要是顾凛超时的话直接一脚踹门进去。

但结果顾凛相当的说话算数,五分钟之后把门拉开了。

然后妹控的心顿时碎成渣渣,合着刚才自己妹妹还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怎么就几分钟的事,这会儿出来之后,小脸红扑扑的,洋溢着幸福的甜笑,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顾凛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谈了恋爱了,啧啧,就有了男友忘了亲哥…

何律新一边帮何书墨收拾行李,一边吐槽,结果看见何书墨箱子里短到令人发指的裙子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何书墨,你穿成这样出门…你咋不上天呢?”何律新把她的一条小裙子甩出来:“你什么时候开始穿裙子的啊,我给你买的裤子你不喜欢吗?!”

何书墨根本不理他,她还没消气呢,于是鼓着腮气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

何律新吃瘪,他这个大话痨觉得噎得慌,又没人理,只能干瞪眼,再一抬头看见顾凛,心气更加不顺…

早晨九点,雨后初晴,好几天的阴郁天气终于过去了,好不容易露出点太阳,何律新气呼呼拎着行李箱跟何书墨走出旅馆。

商议的最终结果是,何律新当天就要把妹妹送回去上课,正在跟顾凛摆事实讲道理的时候,顾凛不动声色地告诉他,他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一走出旅馆,就看见停车场停着一辆相当锃光瓦亮的黑色揽胜,顺便连司机也配好了,还是个女司机…

看样子,顾凛原本就打算第二天把何书墨送回去啊,何律新再一次觉得,顾凛这“妹夫”似乎挺靠谱的,让自己连吐槽都没词了。

第38章 [37.活泼欢乐的一章 ]

把女朋友和大舅哥送走,刚好九点半。

顾凛回日式旅馆的套间里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盛言退房、又换了个房间,然后驱车驶向他在上海开的搏击训练馆。

其实他这次出差主要是分馆装修的事需要处理,顺便昨天晚上参加了个酒会…不过昨晚因为要开车去接何书墨,他一滴酒也没喝不说还早退了,跟没去也没什么区别,要不是邀请自己的人是南秦,就算不作为朋友,作为合作伙伴他也实在推不掉,他才不会西装革履地出席那种场合。

suv驶过浅浅积水的路面,车轮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开到路口的时候,恰好红得亮起来。

减速停车,车停在白线以内时,雨刷扫了扫挡风玻璃,电话响得正是时候。

铃声是土鳖听见了都觉得土掉渣的和弦,响了半天,顾凛才垂头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看见“妈”那个字的时候,有点无奈地长出了口气,然后扣好蓝牙耳机接电话。

“喂,小贝啊…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忘了你妈了?给家里打个电话会掉层皮啊?!”电话一接通,顾妈妈活力充沛,精神抖擞的声音就开始轰炸了。

“我现在,正在上海出差…”顾凛趁她开始啰嗦之前,赶紧报备。

“你爱在哪儿在哪儿,顾小贝,我跟你说,你下个月,11月份儿你就27周岁了,胜男都结婚了,小糯米都怀孕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吧?”

顾凛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蹙眉。

他才27岁,至于催婚成这样嘛…其实之前他辞职离开北京,一大部分原因就是薛女士每个星期都给自己安排相亲。

随便找个女人,一见面就谈结婚什么的,他真的神烦,情商高却性子冷的一大坏处就是,他逢场作戏都懒得应对,当然离开北京也不知是这一个理由。

雾霾实在太严重了…顾凛想起这事,就不想回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去相亲,你根本就不是不想恋爱,你就是眼光高,没有瞧上的,你那一肚子坏水儿,为娘还不清楚吗?”顾妈妈阴险地笑了两声:“其实要真是遇见你喜欢的款,你比你哥还会来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哦,胜男都告诉我了,她去南京看你回来之后跟我说了,你有情况?”

顾凛看着红灯数秒,一点点倒数,数字越来越小。

“嗯,”沉吟了一下,他承认:“有女朋友了。”

电话那端一阵安静。

忽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顾凛只觉得耳朵被叫得耳鸣了一阵子,正好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

“顾精忠,你儿子说他有女朋友了!”隐隐的,能听见电话那边儿,先是一阵急促的拖鞋在地板上咚咚走的声音,还是离得老远,能听见自己亲妈在咋呼。

“你消停一会儿,男人先立业后成家,让他赶紧给我回来…”老古板的声音依旧是威严而冷冰冰的:“还有,女方什么家世背景啊?你让他弄清楚,别带回来个外国人或者无党派人士…”

“哎呦,你个老顽固真是闲的,还问什么家世背景,有就不错了,我以为你宝贝儿子得单身到30多岁呢,竟然今年就找到了,那姑娘得是什么级别的啊,能让顾小贝看上…”

“嗷呜——”一声雄浑低沉的狗叫。

顾凛听见电话里一阵吵闹,叽叽喳喳的,还有家里的古牧犬的叫声,被吵得脑仁疼。

紧接着,又是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座机的话筒被重新拿起来,传来细微噪音。

“哎,小贝啊,我听胜男说…你这个女朋友是大学里头的,教什么的呀?还是辅导员?”薛女士终于又重新举起电话,心情很好,兴冲冲地八卦道。

还教什么…

纤薄的唇线轻挑起一个弧度,顾凛看着前路,一边开车一边声音凉凉地说道:“她没毕业。”

“啊?”顾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更兴奋了:“哦,小姑娘是研究生啊?研几了?”

“大一。”顾凛打断道。

“…”一阵沉默,只能听见家里古牧犬的低吟声,似乎是顾妈觉得自己听错了,讷讷地重复道:“大一?”

“嗯。”

“你…小贝啊,你女朋友学习不好?小时候留级了?”

“没,”听见薛女士的话,顾凛打了下方向盘转弯,然后一只手扣了下有些松动的蓝牙耳机,沉声着一字一句道:“她还跳级了。”

电话里传来“咣”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倒了。

“儿子啊,你…真是太坏了…”顾妈忽然压低声音,却掩盖不住声音里的兴奋,脸尾音都洋溢着激动:“你这是要娶小娇妻啊!单身这么多年,原来你等着这一口呢…你放心,我先帮你兜着,不会告诉你爸你欺负小女孩儿、还辣手摧花的事儿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呢,顾凛看着车外的路况,一边听自己亲妈激动的嘤嘤嘤,一边想起何书墨的样子。

的确,像是个意外一样,原来他喜欢这一款的。

小娇妻…顾凛听见这三字,终于憋不住笑了一下。

***

回南京的路上,何书墨接受了深刻的思想教育。

正常的,例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完成学业、将来找份好工作、成为社会栋梁,不正常的,连性教育的各种知识普及,都被自己亲哥讲了个遍!

“何书墨,你说,你对得起咱爸给你取的名字吗?一小姑娘,肚子里一点书墨气质也没有,现在好了,你还学会翘课了!回头我告诉咱爸,你就等着被骂吧…”何律新坐在车后排,何书墨的左手边,嘀嘀咕咕个没完。

“这么说,你就对得咱爸给你取的名字了?”何书墨开始了“兄妹日常斗嘴”模式,操着东北口开始反击:“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小警察,你成律师了吗?你业界精英了吗?我看了,爸就不该给你取名叫何律新,你咋不叫何以琛呢?”

“嗬,何书墨,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你以为这世界上男人都是何以琛啊?”何律新气势汹汹,公鸭嗓子继续滔滔不绝:“啧,你真是图样图森破,渣男多了去了,整天净想着怎么跟小姑娘开房,我身边儿都是这种色狼你知道嘛?而且,你哥我怎么了,我长成这样,英俊潇洒的,分分钟可以替掉钟汉良和黄晓明…”

“哥,你脸呢?”

“你心里呢,你摸摸自己良心,你哥是不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比顾凛帅吧?”

何书墨“切”了一声,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扭过头看前面,不打算搭理他,忽然发现顾凛给安排来开车的女司机“嗤”的笑了一下,似乎憋了很久,肩膀乱颤。

于是她自己也憋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哎,我发现了,姑娘,自从小爷我上了车,你就一直用后视镜看我,我就这么好看吗?我脸上开花了啊?一直盯着我看,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何律新看见自己妹妹被女司机带偏,于是把矛头转向正在开车的,驾驶技术相当老(野)练(蛮),一路超车不带鸣笛的这位小姑娘…

真不愧是顾凛安排来的,这个女孩儿也是颜值爆表啊,何书墨坐在后排,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鼻梁高高的,鼻尖小巧精致,涂了唇彩的嘴唇是很元气活力的红。

对了,她说她是顾凛在上海的训练馆里教什么的来着…哦,她独创的防狼擒拿术…

何书墨隐隐觉得,这有可能是自己亲哥的克星。

果然,她开口的时候,何书墨都想给她叫好。

“对啊,我看上你了,怎么着?”女司机弯了弯唇,眼睛眯成一个弧度,笑吟吟看了眼后视镜回答道,一面云淡风轻地又超了两辆车。

“噗…”何书墨差点一口怡宝喷出来,赶紧扭头看自己哥哥的反应。

她第一次看见,自己亲哥懵住了!

何律新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还脸红了…

“哈哈哈哈…我哥懵逼了…哈哈哈!”何书墨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太搞笑了,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自己亲哥对一个小姑娘词穷,还被噎得舌头打结。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笑什么笑!”何律新恼羞成怒,表情严肃地推了一把自己妹妹,心想着自己一天果真净吃瘪了。

车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南京。

中午十二点多,正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何书墨本来就想留司机姐姐中午吃饭,结果自己还没怎么盛情相邀,后者就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请客是必然的,要是不给饭吃,她这么大半天的车岂不是白开了。

两个女孩要吃饭,付钱的肯定是何律新。

而且何书墨跟她口味一拍即合,司机姐姐表示自己吃不惯西餐,只要是中国菜,有肉吃,她就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