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休息区的两张长桌拼在一起,都得有三米长,何书墨根本没想过是谁把那么重那么大的桌子从负一层搬上来的,因为在座的都不是常人的体能。

少了气氛制造者卓知扬,果然比上次饭局安静了点,但是一两扎啤酒下肚,大老爷们儿都面色酡红,开始脱衣服光膀子,整个休息区乌烟瘴气的,混杂着烟酒和食物的味道。

何书墨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从小跟着何律新的好哥们儿到处吃大排档,上了大学跟着师兄们聚餐,次次都是男多女少,她不抵触这种场合,反而觉得更自在。

训练结束后她洗了澡,穿了身特别轻便的短袖t恤和长裤,纯素颜,从头到脚哪里都没收拾,她现在这个不修边幅的形象,倒真的跟一群糙老爷们儿更相衬。

不能喝酒,何书墨用吸管吸着贺兰给她买的养乐多,啃着油腻腻的鸡爪,听几个师兄吹牛,吹嗨了,她才发现…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到顾凛身上了!

“你们说凛爷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啊?”某教练第一次把话题点到高岭之花顾美人…

“啪”何书墨手里的红烧鸡爪子掉在桌上,溅起好多汤汁,她赶紧找纸擦手。

这不是胡说八道呢吗?!顾凛只能那么直男了!

“你的意思是,凛爷喜欢男的?”有人质疑:“得了吧,他见着我们的时候,眼神多嫌弃,你看不出来啊?”

何书墨咬了咬吸管。zy

“他看谁都那样,那就不好说了对吧?不然就是身体有问题,哈哈哈…”

“砰!”一罐啤酒猛地砸在桌子上。

“说什么呢,你们喝嗨了也不能胡沁啊!”何书墨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砸了啤酒罐,并且义愤填膺地脱口而出了。

桌上的人纷纷转头看她。

何书墨愣了三秒,讷讷地端起养乐多猛吸,已经到底了,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好尴尬,脸红成大番茄。

“师妹,大家都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上次饭局大家都亲眼所见他是怎么拒绝你的,啧啧,你们说,我师妹这么貌美青春,年仅十八的百年校花,他都不要,他是不是有毛病?”周庆喜很是愤懑地拍了拍胸脯。

“闭嘴吧你!”何书墨扯了个鸡腿塞进身边周庆喜的嘴里:“说谁有毛病呢,二师兄你整天对着毛片撸,你就不怕自己有毛病啊?!你…”

何书墨因为气愤,说话声音很大很大,但是说着说着,底气越来越弱,因为她忽然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诶?怎么了?

她说完,动作僵硬地回过头,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止是她,一桌子的糙老爷们儿,包括嘴里塞着油光光的鸡腿的周庆喜都动作暂停,像是时间瞬间静止了一样。

顾凛出现在一楼休息区,身后拉着个箱子,眼神凉凉地看着一桌子吃饭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句开始听的,于是都在祈祷他没听见自己说的那句!

“哎呀,小顾啊,我们吃饭呢,你要不要来点五粮液?”曹鞠华看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笑眯眯地开腔。

这老家伙应该是认真的,因为他才不会化解尴尬呢,他整天笑呵呵的,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尴尬!

一周没见,顾凛的头发似乎长了很多,穿着一件军绿色衬衫,扣子全解开,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何书墨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因为他没休息好吧,似乎轮廓更加棱角分明了。

他静静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拎着箱子径直走进办公室时,他找了个空座坐下。

何书墨觉得浑身一僵,因为他直接坐在自己对面了!

顾凛旁边的贺兰立刻往旁边撤了撤,曹鞠华继续嚷嚷:“哎呦,真是头一次啊,你也会跟我们一起,来来来,小贺给他拿个新杯子倒酒,哎呀,他不喝啤的…”

何书墨觉得心砰砰直跳,耳边曹鞠华的声音风一般掠过耳际,自己刚才那一堆话,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嘛,有点丢脸,但是说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认了!

紧紧咬着吸管,但是养乐多已经喝完了,何书墨腆着脸跟倒完酒递给顾凛的贺兰支吾道:“大师兄,我饮料喝完了…”

她只觉得脸烧得滚烫,因为顾凛从坐在她对面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看。

贺兰扫了眼何书墨面前喝光的空瓶子,又摸了瓶养乐多插上吸管递给她:“哎,何书墨,说了多少遍别咬吸管,你属老鼠的啊…”

“对啊,我真属老鼠呀…”何书墨眨巴眨巴眼,接过饮料。

“哎呀呀,我听说喜欢咬吸管的女孩子那个方面的欲望很强来着,是在哪个地方看到的这个说法,哎呀,人老了记不清楚啦。”曹鞠华夹了口菜,然后说道。

“噗…”何书墨差点一口饮料喷出来。

顾凛神色冰冷地、静静地侧了下脸,看了眼说话的曹鞠华,后者根本没感觉到凛冽的眼风扫过犹如刀割,兀自低头乐呵呵地给自己斟酒,小口小口地抿,喝爽了还砸吧嘴,“啊”的一声唱个小曲儿助兴。

何书墨如坐针毡,曹鞠华这个老头儿怎么做到什么话都说,说出来也不觉得丢老脸的呢?

“那个方面的欲望很强烈”是什么鬼?!

她胆战心惊地继续喝饮料,然后抬眼试探性地看了一下顾凛。

只觉得一瞬间望进他眼里的一片让人沉溺、眩晕的沉黑里。

桌上的气氛现在开始重新活跃起来,可是唯独到了他这一角冷下去,顾凛静静坐着,靠着椅背,没系衬衫扣子,黑色t恤露着锁骨显得让他比平常气质更慵懒了点。

面前那杯酒,他没动,就这么安静沉默地坐着,然后凝视着她。

目光沉热得简直能把她生吞活吃了。

何书墨不知道应对,脸红得不敢回看他,然后就被他下一动作弄得整个人都僵了。

桌子下面,她能感觉的到,他的脚移了移,虽然没什么大动作,但是就这么若有若无地紧挨着她的脚,一时间让何书墨觉得心跳得差点飞出来。

这么多人在,却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这种事…真的好暧昧啊。

她再次有点心虚地看他,但顾凛脸上依旧是没变的表情,只是靠着椅子背,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眼神炽热、毫不转移地望着她。

然后慢慢右手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喉结微动,把被子放下时,轻轻舔了舔下唇。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

何书墨觉得他每个动作都在撩自己,比如从坐下来之后就一直静静盯着自己看,却一句话不说,比如桌子底下,有意无意地靠上来的脚,比如现在喝了口酒,漫不经心地舔唇的动作…

但是,又无法确定…

好热啊,不是十月份了嘛,为什么这么热?

第41章 [40.据说,滴酒不沾的男人…]

而且热度是从小腿一路烧上来的。

刚开始顾凛就只是脚跟自己挨在一起,然后慢慢地,现在几乎是腿紧紧贴着,能感觉到他坚实、修长的小腿抵着自己的。

众目睽睽之下,何书墨不敢一直盯着顾凛看,嘴里轻轻含着吸管喝奶茶,也不敢咬了,因为桌子底下,腿跟顾凛挨在一起,正浑身发热、不敢乱动,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顾凛从长裤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然后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他长指间轻握着一个米分色的东西,轻轻按在桌上。

她几乎在看见那个物件的一瞬间,差点咬到舌头。

脸噌的一下红得要滴血。

那是个一个米分红色的小包装lody的图案,两个绑带上还有白色的小圆珠,绑带紧紧系着封口。

何书墨一打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的东西了…

关键是,这个,这个是…是她平常带在身边、用来装护垫的啊…怪不得她最近找不到了,原来是落在上海的旅馆了!

这么私密的东西被他拿在手上…何书墨一紧张,赶紧伸出手去抓,结果抢夺回来的时候,还摸到了顾凛的手。

一手抓住袋子,然后用手掌包裹住慌张地塞进怀里,她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结果身侧的周庆喜正在抢四喜丸子,贺兰忙着给曹鞠华倒酒,根本没人看见顾凛给她递东西…

对呀,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就算是被人看见,他们也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呀…她懊恼地咬着舌尖,暗自骂自己神经紧绷得厉害,简直草木皆兵了。

何书墨手心直冒汗,捏着那个熟悉的小袋子,指尖摩挲着上面质感绵软的兔子耳朵,然后舔舔有点干燥的唇,偷摸摸地把它塞进口袋里。

顾凛看见她慌里慌张的神情,一时觉得有点好玩儿。

简直像是偷到食物,然后逃逸现场急于销赃的老鼠…

他微不可察地长出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坐直身子,倾身朝她的方向凑近,压低嗓音,几乎是用气息低语问道:“你落在我这儿的,还有别的…”

他的声音很小,而且故意被压低,在吵闹的饭桌上,根本没人听见。

“嗄?”何书墨瞪大眼睛。

真是醉了,这都七天过去了,她还把什么东西忘在上海了?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什、什么呀?”她觉得衣服领子里往外冒着灼灼的热气,因为害怕被旁边的人听见,于是手肘抵在桌上,两只手捂脸。

周围嘈杂得两耳嗡鸣,但是顾凛一开口,简直每个字都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心尖,痒痒的,麻麻的…

“现在不方便给你,在我箱子里了。”

他咬字在不方便三个字的地方轻轻顿了下。

何书墨脸一热,还是没想起来什么东西丢了,那盒包装污到不行的东西…她明明…带回来了啊。

一想起来,这些天,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自己私密的小物件,何书墨就觉得脸滚烫,再一抬眼看见他直直看进自己眼底的眼神,她就呼吸一滞,心跳漏拍。

不得不说,他真的太适合军绿色,又太适合衬衫,再加上穿得随意,露出的若有若现的锁骨,半卷着衬衫袖子,何书墨脑袋里像是新添加了弹幕功能一样刷过去满排的“prprprprpr”…

顾凛这个人简直太坏了…

“咳,那个,我,我去趟厕所好了…”对视战最终以何书墨的全面失败告终,她用两侧的头发遮脸,决定以放水的理由遁走。

她跑开的时候,也没看顾凛什么表情,迈开大长腿,速度快得几乎像一道闪电,咻的一下就消失在休息区的拐角。

看着她逃跑,顾凛微微抿唇轻笑了一下,还是静静地坐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望了一眼面前贺兰给自己倒的酒…

敛了一下眸,白的?

喝了好一会儿了,他没在意是什么酒来着,白酒这种东西,看起来像水一样,但是又烈又辣。

他长指端起酒杯,隔着玻璃看了眼清透见底的酒液。

自己真的不喜欢喝酒,向来是滴酒不沾的,但今晚有点想破戒一次。

“哎,师妹呢?”周庆喜啃完丸子,一回头看见桌角的人没了,朝着贺兰问道:“一会儿不是说好了去唱k吗?她人呢…”

贺兰朝着对面一瞅,“诶”了一声,何书墨真的不见了。

俩人正在纳闷,忽然听见一个冷淡淡的声音开口:“她没空。”

贺兰和周庆喜转头看着桌尾笔直地坐着的顾凛,一瞬间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周庆喜还在惊诧地思考“哇靠,原来这个人竟然会开口说话”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时,贺兰眯缝着镜片后面的眼睛,顿时了悟。

师妹跟他…难道?

贺兰随即想起来刚才有人说顾凛“身体有问题”的时候,何书墨的过激反应,顿时惊讶得眉毛一蹙:难不成师妹已经知道他身体没问题了?

睡过了?!

顾凛看见贺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自己,没说话,只是表情淡漠地端起杯子,轻轻仰面,把酒一口喝干了。

贺兰看着他冷静的、毫无表情的侧脸,喝酒的时候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被吓了一大跳…

那可是五粮液啊五粮液,大半杯啊,一口闷啊?

这人是不是怪物?

***

从气氛火热的休息区走出来,转个弯,温度瞬间就冷却了一些。

何书墨松了口气,清醒多了,所以忽然脑子里一股脑地冒出来好多问题,首先就是:她原本今天还答应跟师兄们去唱k,然后门禁之前回宿舍的这个安排肯定要有变化,她要是能跟顾凛花前月下、共度良宵的话,她才不要跟一群糙汉去ktv呢。

关键是怎么样才能寻摸个机会跟顾凛单独在一起?

他刚才破天荒地跟大家一起坐着吃宵夜,但是他不可能跟去ktv那种地方的…

只要一脑补,顾凛拿着麦被大家起哄唱一曲的画面,何书墨就要笑喷,太违和了有没有…

顾凛一定不会唱歌的吧?

她一边怀疑着,他是不是这辈子从来就没唱过歌?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个开口跪的好嗓子的时候,何书墨打开自己的柜子找化妆包,打算收拾一下自己。

真的好想单独跟顾凛呆在一起,七天都没见了,结果第一眼就是周围都是人的情况,真是烦死了…还有自己落在他那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何书墨一边想着,一边翻化妆包,但因为柜子里满是塞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不小心在拽到外套的时候把运动水壶给扯了出来。

“啊…”她低低地惊叫一声,赶紧用两只手把外套兜起来往里塞,但因为柜子在第四层、比较高的位置,她垫了下脚尖去抢救已经来不及,水壶眼睁睁就要从柜子边缘掉下去。

这时,一只手臂从身后伸过来,轻而易举地用手帮她扶住即将坠落的水壶。

“诶?”何书墨瞬间被吓了一跳。

随即熟悉的味道和微热的体温就瞬间侵袭了她的所有感官。

背后的热度贴上来,眼前、自己胳膊旁边多出来的那只手臂,袖子很熟悉,质地有些挺括的军绿色衬衫…

何书墨一瞬间浑身僵住,像是嗅到危险气息假死反应的虫子一样。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顾凛堵在这儿。

因为这不是什么私密空间,更不是更衣室,这是训练区边上的一排放置私人物品的柜子,隔着一个拐角,就是大家正在吃饭的地方…

很清晰地听见曹鞠华正在嘻嘻哈哈耍酒疯的声音,还有几个人正在划拳的大声嚷嚷…何书墨心跳得很快,然后就觉得自己的小细腰被一下子圈紧了。

她被顾凛从身后抱住了。

嗯…现在这个情况…她除了喘息声发不出别的声音了。

猛然贴上的身体,触感太紧密、真实,紧紧地贴合,能感觉的衬衫褶皱得摩擦,以及隔着衣服的坚实的身体,他的体温瞬间把她侵吞了。

热得要蒸发了,何书墨两只手没地方放,握成小拳头无措地抵在柜子上。

“你,你怎么来了?”她脑热得不行,只能傻乎乎地问这个。

其实这还用问,他就是来堵自己的…肯定是她前脚刚离开,他就跟来了。

亏她刚才还想了一堆怎么找机会跟顾凛独处,没想到他的方式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何书墨还没得到任何一个字的回答,就浑身一震轻颤,整个人要酥化了。

他从背后紧抱住她,然后轻轻吻上她的耳后。

只觉得耳垂微凉,被舌尖舔掠而过,这个炽热又缠绵、如密网般的吻慢慢顺着她的耳朵滑下去,一路吻到脖子…

他的手在她的腰上缓缓收紧,何书墨觉得喘不上气,几乎窒息。

第42章 [41.据说,害羞怕痒的人是…]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变得粘稠无法流动,每一个细小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身体热得滚烫,但是最大的感受还是痒和酥麻,这样的吻和抚摸还是第一次,何书墨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个羞涩怕痒的人在床上都是个好情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忽然从脑子里冒出来,何书墨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敏感怕痒…双手握拳抵着柜子,心跳得更乱了,只觉得顾凛圈在她腰上的双手越来越紧,重重摩挲着她的腰际,身后的气息滚热,她被吻得低低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被扳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