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湿凉的夜风迎面吹来,透体而过,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她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轻轻靠在窗楣上。

冬日的夜很黑,望月小筑里只有一盏风灯,光影绰绰,说不出的苍凉萧瑟,而从她的窗户看过去,依稀可以看到前院的灯火通明,不时有欢声笑语被夜风送了过来。

苏月微微一怔,喜宴竟然还没有结束。

回头看了看屋角的沙漏,已是戌时的光景,那些人还真能闹。

其实,她也是一个爱热闹之人,只是,今夜四王府的热闹跟她无关。

微微倾身,她将头伸向窗外,轻轻闭上双眸,感受着夜风的冷冽和肆意。

她喜欢这感觉。

浓烈,真实!

也不知道商慕寒要那崖狐的胆做什么去了,景帝派出去的人多久才能寻到新的狐胆?

传闻,崖狐那东西,神出鬼没,可遇不可求,那夜,是她走运,被她遇到,那些人也会一样幸运吗?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毒只是暂时被太医的药抑制,如果不服用解药,时日一久,就算是金锣大仙,怕是也救不了她。

虽知事情严重,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她这般的身子,自己去找崖狐根本不可能,而瞎婆婆眼睛又不方便,她再也想不到第三人可以帮她。

所以,她只能等。

等毒解了,就尽快找到皇室的龙凤玲珑棋盘,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几年,她终究还是没有适应过来,她想回现代去。

嗯!就这样!

她告诉自己,她与商慕寒现在这样也好,免得日后她抽身而出的时候,撇不下牵绊。

深深呼出一口气,她睁开眼睛,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就蓦地映入眼帘。

就在窗外,与她咫尺!

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惊呼,男人已经沉声开了口,“别叫!”

苏月就真像中了魔咒一般,连忙噤了声。

一阵衣袂簌簌的细响,苏月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轻盈地翻窗而入,翩然落在她的面前。

“你…”

苏月愕然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有些懵。

“怎么?”商慕炎挑眉,绝艳一笑,径直走到桌案边坐下,抬眸看着她,“就许你闯本王营帐,就不许本王闯你厢房啊?”

汗。

苏月满头黑线,这哪儿跟哪儿啊?

那夜,她为了给商慕寒拖延时间,迫于无奈,才不得已闯了他的营帐,没想到最后闹出那么多的纠复,还连累了这个男人,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愧疚得不行,呐呐道:“对不起,八爷,那夜…”

“算了!”她的话没有说完,已是被男人抬手止住,“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见识!再说…那样的事情,本王早已习惯了。”

那样的事情?

苏月一怔,是指被景帝不信任和指责一事吧?

不知为何,明明商慕炎说这话的时候,笑得灿烂,她却愣是听出了落寞苍凉的味道。

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抿了抿唇,静默了片刻,蓦地又想起什么,“对了,八爷怎么会来我这里?喜宴结束了吗?”

前院不是酒兴正酣,就应该在闹洞房吧?

总归是热闹的。

“本王今日根本就没有参加喜宴,”见苏月露出微愕的表情,他又弯唇不以为意地一笑,“免得给人添堵,本王还是识趣点,不出现得好!”

苏月这才想起,她白日从大厅离开的时候,好像是没有看到这个男人,可是,这样却是越发奇怪了,喜宴不参加,却跑来她这里?

似是了然她的疑惑,不等她开口,男人又邪气一笑,“怎么?不能来你这里吗?本王虽然不想给某些人添堵,但是,毕竟是四哥的大婚,本王岂能不过来喝上一杯喜酒?”

“那八爷喝过了吗?”

苏月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嗯,喝过了!”商慕炎点头,“单独跟四哥喝的。”

单独?

苏月心中一动,“那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想问什么问题,那他两字就那么出了口,出了口以后,后面又不知该接什么。

一时,窘迫,便红了脸颊。

商慕炎睨着她,眉眼一弯,漆黑如墨的瞳里倒影着桌案上跳动的烛火,熠熠生辉,他猛地倾身,凑到她的耳边,暧.昧吐息:“四哥喝高了,今夜怕是不能洞房了。”

热热的气息喷薄在苏月的颈项,夹杂着一丝浓郁的酒香,带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潮热,苏月一惊,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悦道:“八爷跟我说这个作甚?”

商慕炎却也不恼,无辜地撇撇嘴,“难道你不关心这个吗?”

关心?

苏月心口一颤,关心有用吗?

他娶了另一个女人是事实,那个女人还是他心头的女人是事实,他的身子没有问题也是事实,两个两情相悦的人,总有情不自禁时。

今夜,他喝高了,不能人事,难道他每夜都会喝高不成?

所以,她不想想这个问题。

不想则不痛,她告诉自己,人,要学会自己调节。

“看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本王还以为你会难过呢,故意将四哥灌醉,谁知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压根就没放在心里。”

商慕炎啧啧摇头。

没心没肺?!

又一个说她没心没肺的人!

苏月自嘲地弯了弯唇,低垂下眉眼,看着桌案上的一个杯盏,幽幽开口,“难过又如何?放在心里又如何?他终究是娶了我的姐姐。”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与他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商慕炎眸光轻闪,微微抿了薄唇,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看着她落寞黯然的样子,须臾,眉心几不可察地一拧,目光又从她脸上掠开,“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苏月抬起头,她发现跟这个男人聊天,思维必须活跃,因为他的话题跳跃得很快。

“听说,你是为了找四哥,路遇崖狐群,被崖狐攻击,受的伤?”

苏月笑笑,没有回答。

她听碧玉和琳琅说,他们的事外面早传开了。

苏阳不畏辛苦、舍身救四王爷,被景帝赐婚,嫁与四王爷为正妃,而原本的王妃苏月却空有救人之心,莽撞冒失,险些丢命,还让几百禁卫不眠不休找了一夜,为罚其自省,降为侧王妃。

对于这些传言,她也懒得理会。

“那你岂不是中了毒?”商慕炎俊眉微蹙。

“嗯!”苏月淡然地应了一声。

“让本王看看!”商慕炎一边说,一边挽起袍袖,伸手不由分说地搭在苏月的皓腕上。

苏月一震,本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见其一副少有的正经样子,便也就任由了他去。

心中又对这个男人多了一层认识。

他竟然也懂医。

看来,皇室中人懂医的还真不少,商慕寒会,他也会。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光洁的腕上,透过相贴的肌肤,苏月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的指腹传递过来的热度。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长睫轻垂,微微蹙着眉心,凝神静探,她抬眼静静睨着他的反应。

夜变得异常静谧,呼吸和心跳在这样的静夜里就显得尤为明显。

特别是两人还如此近。

鼻息交错。

甚至能闻见男人身上淡淡的酒香和松柏的气息。

苏月忽然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诡异,似乎不应该属于她和他之间,脸颊一热,连忙“咳咳”清了清喉咙,问道:“怎么样?”

男人眉心几不可查地一拧,瞬间又舒展开,掩去眸底的那一抹异色,他才笑着抬眼,“没事!毒素暂时全部都被抑制住了,只要尽快找到母崖狐的胆,不会有什么问题。”

尽快?

苏月弯了弯唇,未响。

什么叫做尽快?

尽快是要多快?

一天,两天,还是十天半月?

“崖狐这东西可不是好寻得的,没想到那夜倒是被你碰上了,只可惜,你没能杀个一只半只的,取了它胆,哎…”

商慕炎轻叹一声,眼梢轻抬,淡淡睨着她的神色。

取了它胆…

苏月看着桌案上跳动的烛火,微微失神,好一会儿,似乎才感觉到男人注视的目光,忙不迭敛起心神,讪讪一笑道:“是啊!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被我遇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想想,还是不幸大于幸吧,就凭我,如果真能杀个一只半只的,也不至于落得几乎丧命的下场。”

关于那只狐胆,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哪怕这个男人跟商慕寒是最好的兄弟。

商慕炎眸光敛起,唇角一抹微弧点点,他垂眸,提起案桌上的茶壶,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饮了一口。

黑眸深邃。

“你很爱四哥?”放下茶盏,他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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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啦啦,终于上架鸟,还有多少亲陪着素子捏,冒个泡让素子鸡冻下呗~

此章一万字,还有一章万字更新在15号的下午或晚上,群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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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她瞎了(弱弱求首定)

更新时间:2013-4-15 22:34:59 本章字数:14427

“你很爱四哥?”放下茶盏,他突然问。

苏月一震,为他用的那个字眼。

爱,多奢侈的一个字啊。

她爱吗?

她不知道峥。

见她沉默,男人似乎也不执意,微微一笑道:“跟本王讲讲你和四哥的故事!”

苏月愕然抬眸。

她和商慕寒的故事?讲与他听客?

商慕炎睨了她一眼,轻勾了唇角,白璧的大手又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听四哥说,大火让他忘记了曾经与你有过的过往。”

苏月一怔。

商慕寒和他的关系到底是有多铁啊?竟然连这个也跟着这个男人说。

商慕炎黑眸微微眯着,眼角眉梢带着一抹深意,“本王也很好奇,你们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

汗。

这个男人用词总是用得极致!

“我有吗?”苏月接过茶水,送到唇边微抿了一口,发现茶水早已经温吞。

这云雾茶还是趁热喝比较有味道,凉了就一股子陈味,涩口。

她将杯盏放了下来,“八爷从哪里看出来,我对四爷死心塌地?”

“难道不是吗?”商慕炎眼波微动,绝艳一笑,“感觉!本王的感觉就是这样,而且本王感觉的事从未出现过差错。”

晕!感觉?

她记得清清楚楚,除却苏桑的身份,他跟她充其量就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那夜她闯入他的营帐,当时,她和他甚至没来得说上一句话;第二次便是今夜。

仅仅见过两次面的人,他跟她说感觉。

苏月笑着摇摇头,知道他这个人平素就没个正型,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八爷,你看,现在夜已经深了,要不…”

她刚准备下逐客令,对面的男人骤然竖起食指,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她一震,立即噤了声。

院子里传来动静。

脚步声纷沓,似乎来了好几个人。

紧接着就是细碎的敲门声,“侧王妃,睡了吗?”

是张安的声音。

苏月敛眸,心下疑惑,这个时候,来她这里做什么?

那日营帐之事还没扯清楚,如果今夜又让他们发现商慕炎在她的房里,那她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还没有做出反应,只见眼前白影如雪动,一阵衣袂簌簌的声音过后,屋里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不得不承认,商慕炎那厮的轻功不是一般的强,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她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关上,又将桌案上两人用过的茶盏收起,这才打开了房门。

门外,幽幽夜色下,立着张安、太子商慕仁、三王爷商慕展、五王爷商慕毅,还有几个禁卫。

苏月微微一怔,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心下疑惑,她躬身对着几人行了一个礼,“不知太子殿下和各位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见到四弟了吗?”

太子商慕仁沉声开口。

苏月再次一怔,商慕寒?

商慕寒不见了吗?

“没有!”她实话实说。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话音未落,商慕仁已经径直越过她的身边进了屋。

其他几人也随之鱼贯而入。

也就是到这时,苏月才发现在望月小筑的院子里,还盈盈站着一人,大红喜袍、衣袂簌簌,远远地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朝她这边望。

她自是知道那人是谁,苏阳么。

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们的来意了。

商慕寒不见了,以为来了她这里,然后找过来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