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听到身边方云发出一声惊呼。

那一瞬,她猛然转过身。

既然,躲,来不及,接,来不及,她只能让背来承受这一击。

总好过胸口或者腹部。

她有孩子。

这就是那一刹那、那一秒钟她脑子里的认知。

闭眼,却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

背上蓦地一重一热,鼻尖萦过一丝淡淡的松香气息,她被人自背后紧紧箍在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

她惊错,蓦地睁开眼睛,侧首,就看到商慕炎高大的身躯将她的后背严严实实地裹住,亦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在她侧首看向他的那一瞬,他也蓦地睁开眼睛、侧首往自己的身后看去,脸上露出微愕的表情。

苏月循着他的视线往后,就看到了冷煜只手握着彩球,踉跄后退的身影。

只一瞬,她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商慕炎将她抱住,是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这一记重击,是吗?

结果,冷煜又徒手接住了彩球是吗?

商慕炎救了她,冷煜救了商慕炎,是吗?

众人的唏嘘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谁也不知道,要怎样的速度和身手,才能让两个原本在球场上的男人顷刻之间出现在看台上?

谁也不知道,要怎样的决绝和勇气,才能让人如此不顾生死地用自己的背去挡或者用自己的手徒手去截。

耳边嘈杂。

苏月恍恍惚惚、浑浑噩噩,说不出心中的感觉,还没有做出反应,就骤然听到破碎的撞击声蓦地响起,一连几记,很大声,紧接着便是众人惊呼的声音。

她一震,循声望过去,就看到球场上,一个人的身影颓然倒地。

是四王爷商慕寒。

怎么回事?

在他倒向地面的那一刻,他脸上的银面亦是支离破碎,铁片溅起、纷扬、跌落。

随着银色铁片一起跌落的还有四个颜色的彩球。

原来,是被彩球击中了。

苏月呼吸一滞,与此同时,她也猛地感觉到了身后的男人身子轻轻一晃。

可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惊乱不堪地看着场中倒下的那一抹身影。

不,确切地说,是惊乱不堪地看着倒下的那个男人的脸。

其实,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包括高台上的景帝、皇后、妃嫔、以及王爷公孙们,场上的场下的,无不为之震惊。

因为,那脸…

没有一丝烧伤疤痕,很光洁,眉眼清晰。

除了柳溪镇的人,其他人都认识烧伤前的四王爷,却并不是这张脸。

而此时这张脸的主人,在场的亦是有很多人识得的,四王府的管家张安,是么。

所有人大骇,景帝更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球场上,众人也是惊错地看着这一切,太子商慕仁面露微愕,转眸看向边上的三王爷商慕展,商慕展眸光微闪,快速睇了一眼不远处的何雪凝,唇角冷冷一斜。

何雪凝脸色煞白如纸,精神有些恍惚,也不知是因为先前自己失手将球扔向看台差点伤了人,还没有缓过神,还是因为被现在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住?

九公主商慕晴抬眼看了看五王爷商慕毅,商慕毅微微抿了唇,眸光轻凝,睇向一侧的看台。

看台上一男一女拥着的身影。

苏阳环视了一遍四周,低垂下眉眼,略一思忖,便走到委顿于地上的男人身边,蹲下身,将他扶着坐起,“张安,你没事吧?”

张安脸色有些发白,轻轻抬起眼梢,眼角余光快速掠过看台,只一眼又将目光收回,看向苏阳,轻轻摇了摇头,“多谢王妃关心,我没事!”

“为何是你?四王爷呢?”

景帝沉沉的声音从看台高处传来。

众人心中一惊。

苏月亦是一震,是啊,商慕寒呢?如此大的场合,又在景帝的眼皮底下,他竟然还敢玩这种李代桃僵的把戏。

正又懵又惊之际,只见眼前玄色衣袖一晃,紧接着,她的左肩下倏地一痛,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排山倒海一般,她扭过头,剧烈干呕了起来。

原本四下俱寂,忽然就被她这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不少人循声望了过来,包括站在高台上的景帝。

“父皇,桑儿害喜严重,请允许儿臣先送她回去歇息!”

商慕炎一边轻轻拍着苏月的背,替她顺着气,一边微躬了身子,对着景帝恭敬道。

景帝脸色黑沉,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只冷“嗯”了一声,又转眸看向球场上,并且一撩龙袍的袍角顺着看台的青石石阶,一步一步走过去…

**********

苏月还在干呕,商慕炎却是长臂一捞,将她打横抱起,快步下了看台,直奔二妮的家而去。

衣发翻飞间,他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她的左肩下一点,她顿时觉得胃中马上消停了下去。

“为什么?”

窝在男人宽阔坚实的怀里,她微微喘息地看着他。

她也是懂武功的人,他刚才对她做了什么她很清楚,他故意点了让她呕吐的穴道,不是吗?

“什么为什么?”

男人脚步不停,走得极快,甚至可以说,很急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竟然在他的步伐里面感受到了除了急切以外的东西,凌乱。

对,他有些凌乱。

“你为什么要那般着急地送我回来?”

苏月原本想说,你为何要点我穴道,想了想,才改成了这句。

反正,意思是一样的。

男人睨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身子重,我不想你受太多刺激。”

刺激?

苏月怔了怔。

“方才有多惊险,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冷煜及时地将彩球截住,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不想你再处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另外….”

说了一半,男人蓦地停住。

苏月也不插话,就睁着黑白分明的水眸,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另外,刚才你也看到了,张安顶替四哥上场,这事儿在寻常人家可能也没有什么,但是发生在帝王家,那便是欺君,当然,父皇一直疼爱四哥,只要四哥有充分的理由,指不定也没有什么事,但是….”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反正,我就是不想你呆在那里看那些纠复,影响你的情绪。”

苏月微微一愣,男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我知道,这么长时间,其实,你始终没能忘得了他!”

苏月再次一震,愕然抬眸看向他,只见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微微笑着的,只是那笑容在苏月看来竟是绞着浓浓的苦涩和自嘲。

苏月只觉得心口一抽,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始终没能忘得了他?

她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可是,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她的第一本能竟然是想否认,跟这个男人否认,她想说,不,不是这样的,她想解释,她不想这个男人误会。

刚想着该从何说起,却是突然暗惊,自己被自己的反应吓住。

天啊,苏月,你在想什么?!

他误会不误会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心里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你!

可是,刚才…

“商慕炎,如果刚才,冷煜没有将那个彩球截住,你会怎样?”

苏月轻轻扬起脸,眸光凝在男人俊美的容颜上,一瞬不瞬。

如果冷煜没有截住那个球,那么那个球就会落在这个男人的背上,对吗?

以当时那个球的速度和穿透力,被砸一下,会怎样呢?

是会受伤,还是会死?

她不知道。

她也不敢想。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见男人不语,她又复问了一句。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僵,默了片刻之后,道:“当时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

苏月怔了怔,便在那一句话里久久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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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场这边,被一股低气压的氛围笼罩着。

全场静谧,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和景帝一步一步走向球场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着那一抹明黄的身影,移动。

“说,四王爷呢?为何是你?”

一直走到张安的面前,景帝才顿住脚步,他负手而立,冷冷地睥睨着张安。

张安心中一惊,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可除了如此举措,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朕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景帝骤然提高了音量,声音愠怒,显然已经失了耐心。

众人大骇。

张安亦是吓得身子一抖。

景帝以为他已被自己威慑住,等着他交代,却发现他半天依旧只是勾着头,沉默不语。

“不说是吗?”景帝冷笑,也彻底被他的样子激怒,厉喝道:“来人!此人胆大包天,竟然冒充皇子,给朕就地正法!”

啊!

全场大惊!

张安更是煞白了脸色。

几个禁卫闻声出现,七手八脚地上前,作势就要将张安抓住。

张安又慌又乱、又惊又惧,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

“父皇手下留情!”

所有人一震,张安更是惊愕地抬起头。

是他的声音!

那属于商慕寒的声音!

景帝亦是微微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从人群后面走出,一袭绛紫锦袍、一顶银面如冰,略显风尘仆仆,正是四王爷商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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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一人坐在桌案边,只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茶杯。

商慕炎将她送回来后,就匆匆离开了,甚至连原因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只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赛场了。

但是,她看得出,他很急切,也很慌乱,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送他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脚下像踩了风一样,恨不得能飞起来。

她从没看到这个男人这个样子,从来没有。

是什么呢?

有什么事吗?

还是说….

她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骤然,她瞳孔一敛,蓦地意识到什么,起身,出了门,径直往赛场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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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木有想到啊,后面还有想不到的捏,明天精彩继续~~嘎嘎,对了,孩纸们不要用自己后妈的眼光来看亲妈的素子哈,素子呐喊,素子是亲妈~~~

【155】可以借一步跟四爷说几句话吗?

更新时间:2013-6-22 22:05:34 本章字数:4271

球场上

全场俱寂,所有人都看着那一袭明黄的帝王。

帝王脸色黑沉,寒眸微微眯着,凌厉地看着几步上前、一撩袍角跪于张安边上的商慕寒,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有事耽搁没来得及赶上比赛,张安才会出此下策。”

商慕寒低垂下眉眼,对着景帝微微一抱拳,恭敬谦逊道甾。

“有事耽搁?”景帝冷嗤,“有什么事会让你冒着欺君的危险?还是说看朕平日里对你不错,你便无法无天了?”

“儿臣不敢!”商慕寒微微一震,俯首不抬。

“不敢?”景帝依旧只是冷笑,“但是,你还是做了。添”

“说吧!何事将你耽搁了?竟然命都不要!”

景帝将负在身后的手收至身前,垂眸望着袍袖上的龙纹,面色沉郁,不知心中所想。

众人又都将目光转到商慕寒身上。

商慕寒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犹疑,在景帝终于不耐地再次抬眸冷睇向他的时候,才蓦地开口道:“因为这个!”

商慕寒边说,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双手呈上。

众人定睛一看,赫然是枚锦囊。

内敛的绛紫色,上好的蜀锦制成,囊口用同色锦带而束,锦带两头垂缀着一小截流苏,让整个锦囊看起来大气而不张扬。

一看就知道是男用的。

众人一怔。

景帝也是微微一愕,凝了眸光,沉声道:“就为了一个锦囊?”

“不是!”商慕寒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托举的手,自顾自拉开锦囊束口的带子,将锦囊里面装置的东西倒在了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