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贤妃的印象,曾经只是一个名字,是商慕炎的母妃。

后来,慢慢出现在她的梦境和幻觉里,就觉得定是和她有着什么关系。

再后来,她恢复了被药物抹去了记忆,她知道了她是她娘,仅此而已。

一直到蕊娘那日在金銮殿上与景帝说的话,那个女人在她心中的形象才异常鲜明起来,虽然,她们没在一起生活过,但是,她却觉得她离她是那么的近。

前两次来,瞎婆婆她们在,屋里生着炭火,她不觉得,今日,殿中暖炉未生,她忽然觉得竟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她缓缓在殿中走着,伸手轻轻拂过家具木质的纹路,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坐在灯下,坐在窗前,默默流泪、静静等候的女人。

七年还是八年,一生有多少个七八年?

对于贤妃来说,只有一个,一个七八年便是她的一生,她等了一个男人一生,却最终被那个男人剜了心。

她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她不敢去想那个女人当时的痛,或许不痛,如蕊娘所说,因为痛的是心,心被挖了,所以不痛了。

她静静地站在屋中,心中戚然。

骤然,背上有温暖贴近,下一瞬,腰身就被人从后面抱住,男人醇厚微哑的嗓音响在耳畔:“原来你在这里。”

她怔了怔,没有动,就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气息灼热。

许久,她才忽然开口:“商慕炎,你说,父皇爱母后吗?”

身后的男人默了默,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爱,他爱的,只是或许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是啊,看那日金銮殿上景帝的表现,她知道,他的心里是有贤妃的。

“可是,既然爱,为何还要这样对母后?”苏月幽幽开口。

商慕炎轻叹:“不知道,或许,爱到了极致,所以,才伤害到了极致。”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将脸从她的肩窝处抬起,双手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朝着自己:“所以,苏月,我们不能再重蹈他们的覆辙,我不能像父皇那样,绝不能。”

他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凤眸逆光,流转着万千光华。

苏月便看着他,微微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他却又没有了声音。

苏月眉心微拢,拾步往外走,他见状,连忙伸手握了她的腕。

“别走!”

苏月便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这次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骗你,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凤眸凝落在她的脸上,男人的声音微嘶。

苏月看了他一会儿,“善意的谎言我也不要。”

男人点头:“嗯。”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瞒我,都要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男人再次点头:“嗯。”

“如果再有下次,你就休想再见到我和小宇,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男人依旧点头:“嗯。”

末了,又蓦地想起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那好,”苏月唇角一弯,反手握了他的手,将他拉至书桌边:“口说无凭,麻烦圣上将方才的那些话写下来。”

一边说,她一边摊开一张宣纸铺在书桌上。

“不会吧?”商慕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是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苏月眉眼弯弯:“曾经某个人骗我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不也是皇上吗?空口白话远不及白纸黑字来得实在,金口玉言哪有亲笔圣旨好使?请吧,我尊敬的皇上大人。”

苏月将毛笔往他手上一塞。

商慕炎垂眸看了看手中狼毫,绝艳一笑:“你看,这宜春宫里也没有墨,要不…”

“我研。”

甜蜜:结尽百年月【002】

蕊娘走了,就在商慕炎醒来的第二日。麺魗芈浪

苏月挽留了很久,愣是留不住,蕊娘坚持要回她的清幽谷。

苏月知道她为何不愿意呆在宫里,因为宫里有景帝,经历了这么多,这两人已再无可能,且宫里还有商慕炎,虽然,可以每日看到自己的儿子,可是,商慕炎自醒来后也未曾跟她说过一句话。

其实,苏月也是理解商慕炎的,他不是怪、也不是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人就是这样,以一种关系相处久了,突然格局被打破,总会让人手足无措轹。

他早已知道她是他娘,她也知道他是她儿子,两人却多年保持着看似互不相干的微妙关系,忽然有一天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换谁心里都会要有个过度。

苏月送蕊娘走的时候,商慕炎正在上书房和几个大臣商量事情,苏月说等等,蕊娘说,算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又不是不见,让她代她跟他说一声就好了。

天气很好,两人缓缓走在洒满阳光的宫道上,身后的影子细细长长,让人无端生出一种繁华尽头的苍凉之感筱。

这世上有些人活着是为了爱,有些人是为了恨,有些人为了欲.望,有些人则为了信仰,也有些人却只为了守护。

或许,蕊娘属于最后那种,或许,在默默守护着她想守护的东西、她想守护的人的漫长岁月里,那个曾经盘踞她心、又摧残她心的男人早已淡出了最初的样子,从那日金銮殿上她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她对于贤妃的伤痛和不值,远远超过了她自己对景帝负心的恨意。

在苏月的眼里,这样的女人是智者。

门口,她让人准备的马车早已经侯在了那里。

蕊娘抬手,正准备打帘而入,又忽然想起什么,微顿,缓缓回过头,最后一次看向那巍峨的重重宫阙,一抹明黄映入眸底,她身子一震。

意识到她的反应,苏月亦是回头,明黄入眼,苏月同样一怔。

是商慕炎。

也不知他几时出来的,正站在不远处的宫门口静静地望着她们这边。

他终究还是来了。

她其实知道他会来。

下意识地,她又回头看向蕊娘,她清晰地看到蕊娘唇角轻轻扬起的弧度。

下一瞬,蕊娘将目光收回,撩开帘子,弯腰入了马车。

苏月知道,她已心满意足。

当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苏月才转过身,缓缓走向商慕炎,将他的手臂挽住。

“回宫吧。”她说。

男人没有吭声,只默然随她转身,苏月不经意的一个抬眸,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城楼上面的身影。

景帝是么。

他也来了。

也不知方才蕊娘有没有看到他?如果看到,心里面是不是多了一层安慰?

回宫以后,她听到商慕炎吩咐裴亮,让其带上几个隐卫快速跟上蕊娘,一路保护蕊娘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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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商慕炎都很忙。

苏月也每日都会去宜春宫呆一会儿,再回来睡觉。

这一日,她一推开宜春宫的门,就感觉到了异样。

一股刺鼻的酒气铺面而来,她一惊。

殿里面早已经被老宫女掌起了烛火,所以,她一眼便望见了那个蜷在墙角的身影。

是景帝。

手里拿着一个酒坛,蜷坐在那里,在他的脚边,还有另一个空酒坛横陈。

因为他勾着头,苏月看不到他的脸,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醉得不轻。

微蹙了眉心,苏月缓缓走过去,在他的面前蹲下身子。

“父皇......”

她唤了几声,男人才恍恍惚惚抬起头。

满面通红、目光迷离…

果然是醉了。

“父皇,地上凉,儿臣扶你起来。”

苏月搀了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艰难地扶起,刚险险站稳,却蓦地感觉到一个外力将她一带,脚下一个跌蹶,她差点摔跤,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景帝抵在墙角上。

她大惊:“父皇,你要做什么?”

景帝猩红着眸子看着她,手中的酒坛跌落,在汉白玉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瓷屑四溅。

手背一热,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手。

苏月更是大骇,男人沙哑浑浊的声音响起。

“贤妃…”

苏月一震,原来,他将她当成了贤妃。

看来,都醉得神志不清了。

“父皇,我是苏月。”

她挣扎着,想将手抽出来,可是,他却握得死紧,她吃痛,本来对这个男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见他如此,心中更是生出几分厌恶,“你放开我!”

男人就像没有听到,依旧口齿不清地说着:“贤妃,你还在怪朕吗?怪朕不理你们母子是不是?”

一边温柔地说着,他一边抬手抚摸苏月的脸,苏月吓得连忙头一偏,避过。

他的脸色瞬间一沉,语无伦次地嘶吼出声:“你活该,你都是自找的,你是朕的女人,这辈子你都是朕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背叛朕?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朕恨你,恨死你了,你让朕的心多痛,朕就要让你更痛,朕宠淑妃,朕宠淑妃气死你,气死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苏月皱眉,虽然知道他是醉酒的缘故,但是,听他这样说贤妃,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放开我!”

她蓦地伸手,用力推向他的胸口。

他骤不及防,脚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苏月便趁机越过他往外跑,可还没跑两步,又被他伸手一把抓住,大力一甩,又将她甩到了墙角。

身子重重地撞在墙上,痛得苏月瞳孔一敛。

“贤妃,你为何要跑?你别跑!朕跟你道歉,是朕不好,都是朕不好,朕不该如此对你,贤妃,你能原谅朕吗?”

男人摇摇晃晃着身子,一步一步逼近。

“你别过来!”

苏月睁着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袖中的小手微攥,她想好了,他再上前,她就伸手点他的穴。

可是,就像是了然她的想法,男人还没有走近,却是蓦地伸手,先她一步,将她的穴位点住。

苏月惊惧,那一刻,她甚至以为他的醉酒是装出来的,可是下一瞬,男人已经将完全不能动弹的她抱在怀里。

“贤妃,你想去哪里?你不能走!你哪里也不能去!你必须给朕呆在宜春宫里,朕不能没有你!”

男人将她紧紧裹在怀里,那力度几乎让她窒息。

陌生的气息夹杂着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月想吐。

可不能动,也不能说,她害怕到了极点。

而他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她大惊失色,他竟然捧起她的脸,准备对着她的唇吻下去。

一颗心几乎就要从胸腔中跳出,她想喊,喊不出,她想跑,动不了,万般绝望中,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胃里一阵翻涌。

骤然,面上一松,身前的男人被人拽开,一道明黄入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拥在怀中。

那一刻,她想哭。

“你做什么?”随着一声厉喝,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是鼻骨破碎的声音。

商慕炎一拳头砸在了景帝的脸上。

景帝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她是你的儿媳!”商慕炎脸色黑沉、满满都是冷戾杀戮,眸子红得滴得出血来。

景帝似乎这才有些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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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结尽百年月【003】

“她是你的儿媳!”商慕炎脸色黑沉、满满都是冷戾杀戮,眸子红得滴得出血。

景帝似乎这才有些清醒了过来。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怔怔看着两人。

商慕炎冷冷地盯着他,胸口起伏。

苏月见父子二人那架势,心中一急,想叫商慕炎算了,却又说不出话轹。

许久,商慕炎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抬手解了苏月身上的穴道:“我们回去。”

话落,已是裹着苏月往外走,经过景帝身边的时候,脚步微顿,“你是觉得母后还不够苦吗?”

景帝浑身一震,商慕炎已拥着苏月离开箸。

**

回到凤栖宫,苏月准备去沐浴,刚转身就被商慕炎拉回来圈在怀里,“你受委屈了。”

他凝着她,哑着声音低叹。

苏月怔了怔,她知道这个男人这句话什么意思,怕她觉得他如此就放过了欺负她的人是吗?

可对方是他的父亲。

看他一直微微抿着唇边,她知道,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其实他的情绪一直都很低沉,虽然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知道。

想了想,她故作轻松地摇头一笑:“没有啊,好在你这个护花使者出现得及时不是吗?什么都没有发生!为感谢你英雄救美,本姑娘奖赏你一下!”

苏月说完,便轻轻踮起脚尖,在男人微微冷凝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刚准备离开,却不想下一瞬反而被男人的大手蓦地扣了脑袋,径直将她吻住。

她骤不及防,呜咽了一声,他便趁机挑开她的唇齿,将温滑灵巧的舌探入她的口中。

一点一点地汲取着她的芬芳,舌尖抵着舌尖,他缠绵地进退流连。

她原本是惦着脚尖的,被他一番需索下来,早已脚下一软,站立不稳地瘫在他的怀里。

其实,他经常吻她,就像是永不知餍足一样,可是很奇怪,每一次,都能让她像初次的小姑娘一样耳热心跳。

不一会儿,两人都粗噶了呼吸,他才缓缓放开她的唇,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

“苏月,好想要你,今夜可以吗?”

浓浓的鼻音满透着情.欲的味道。

苏月一怔,小脸旋即就红了个通透:“我…那个还在…”

“不信…..好几天了不是吗…”他哑声说着,大手滑到她的腰间,摸索着她裙裾的罗带。

她吓得连忙握了他的手,“真的,今日第五日…还没彻底干净…”

商慕炎微皱了眉,就像是个粘人的大男孩,抱着她轻轻晃了晃,略显委屈道:“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你了。”

苏月又怔了怔,算算从她离开到现在,可不就是一个多月了,他醒来那日,她又正好月事来,这…

“快没了......再等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