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大骇。

有些人差点下颚都掉了下来。

如果说,方才那一波一波的,那也只是震惊,如今他们是吓住,被这一幕完完全全地吓懵了。

天啊!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放肆的侍卫?

这…这…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可是,对方是皇后不是吗?

如此众目睽睽,的确,真心是表了,可这,不是分明在作死吗?

皇帝的女人啊,都敢动,有几个脑袋?

众人一个一个石化在当场,何浩亮率先反应过来,大喝道:“来人!将这个轻薄皇后的登徒浪子给我抓起来!”

“轻薄?”张安低低笑了起来,“现在知道要保护皇后了?方才呢?是谁一句一句血口喷人、毁了皇后的清誉?”

“我血口喷人?刚才你那骨头轻的样子,十万大军都看在眼里呢,你说我血口喷人?”何浩亮亦是冷笑,见士兵愣在那里没动,他又厉声喊了一句,“耳朵聋了吗?本副帅命令你们将这个猥琐皇后的男人给抓起来!”

“谁敢动我?”张安斜睨着他,冷笑,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何浩亮,你可要对你今日所作所为负责!”

第一次,他对何浩亮直呼其名。

那气势,那气度,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威慑力。

场下,商慕展疑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而何雪凝先是一惊,后是一怔,紧接着,便笑了。

原来如此!

何浩亮先也是被他威慑得一惊,不过很快,却又强自镇定,“我自然会负责,倒是你,你也要对今日自己所做之事负责,轻薄皇后,论罪当诛!来人,把他给我拿下,若有抵抗,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全场唏嘘。

几人军士得令,七手八脚地上前。

就在几人刚触及到张安,只见张安猛地一个翩然转身,衣袍翻飞间,几人的身子斜斜飞出,狼狈倒地。

没有人看到他是何时出手、怎样出手的?只看到躺在地上痛得翻滚的几人。

众人惊愕。

果然是大内侍卫,身手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何浩亮先是惊慌,随即又释然了,“伤我军士兵,你这是想反了不成?我告诉你,任你身手再好,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我就不信,我这十万大军敌不过你一个小小侍卫!”

末了,又转眸看向场下的商慕展:“三爷,既然你是皇家之人,这乱贼交由你来剿杀再合适不过,你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冷厉的呵斥打断:“够了!”

众人一惊!

声音清冷浑厚,已然不是张安的声音了。

是谁?

众人惊错四顾,何浩亮更是慌乱环视,最后,大家都得到了相同的认知。

是那个侍卫,声音来自于那个叫张安的侍卫,只是…

所有人都愕然看着那个男人,只见他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到耳后,用力,薄如蝉翼的面皮缓缓被揭下,一张惊世绝艳的面容渐渐在众人眼前清晰。

众人震惊,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衣袖骤扬,手中面皮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跌落在地上,他眼梢徐徐一抬,凌厉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何浩亮的身上。

而众人竟不能移目。

剑眉斜飞、凤眸如星、皓月薄唇,那当世无匹的容颜,那俯瞰天下的气度,普天之下只有一人独有。

果然是他!

何雪凝唇角一弯,商慕展震惊地瞪大眼睛,难怪,难怪!

而众人中,有些跟随何铭多年南征北战的老将士是认识商慕炎的,虽然那时,他还是八王爷。

何浩亮亦是,他回京之时曾见过商慕炎两次,自是也识得,只是,这变故来得太突然,让他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

他派去打探的人,都说,看着商慕炎回京师了,很多老百姓还去欢送了呢,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哦,不对,是易容,回去的是张安,回去的才是顶着商慕炎脸的张安,是吗?

千算万算,终究棋差一招。

片刻的静谧,商慕展首先跪了下去:“微臣参见皇上!”紧接着,那些老将士也都纷纷跪了一地,“参见皇上”的声音四起。

皇上?!

那些不认识商慕炎的人大惊。

皇上?那个俊美如俦的男人是皇上?!一时惶恐,见左右多人都跪了下去,吓得赶紧屈膝一跪。

“都起来吧!”商慕炎朝场下手臂优雅一抬,末了,又转眸看向何浩亮,沉声:“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何浩亮这才回过神,顿时三魂去了七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恕罪,请皇上看在微臣也是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饶过微臣这一次。”

“赤胆忠心?”商慕炎敛眸冷笑:“你要杀朕,你要将朕就地正法,竟还说自己赤胆忠心?”

何浩亮脸色一白,“皇上,微臣也是为了皇上的清誉,才做出这样的错事啊,自始至终,微臣从未存什么私心。如果知道张侍卫是皇上的话,微臣万死也定不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所谓不知者不罪,微臣只是一心想要维护皇室的颜面,维护皇上的颜面而已!”

在商慕展的示意下,有士兵搬了两张椅子上去,商慕炎牵着苏月的手,走过去,施施然坐下,然后勾唇说道:“好,这件事,算你忠心!那你胁迫朕冤枉三王爷和皇后私通一事,又该怎么说?”

苏月哑然,这空档,这厮竟一副看戏的样子。

何浩亮听商慕炎这么说,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办?

额头冷汗直冒,他一脸惨白,蓦地,他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前两日微臣听军营里的人私下里说,三王爷会是下一任主帅人选,可明明何将军是将主帅之位传给微臣的,为何会有传闻说将传于三王爷呢?而且此传闻是在微臣将将军的传位信笺给皇后娘娘看过之后才传出来的,虽然传闻不一定是真,但是,微臣以为,空穴不会来风,此事必有蹊跷,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微臣只好做了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商慕炎轻嗤,薄薄的唇边一抹浅笑,动人心魄,“好一个两手准备!你继续,朕听着。”

话落,还伸手朝对方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何浩亮冷汗透衫,却已然没有了回头路,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是皇后娘娘亲自宣读信笺,而我给皇后的信笺上面清清楚楚主帅是我,如果最终任命的传闻成了事实,那就是皇后娘娘徇私,而微臣又实在想不出皇后娘娘徇私的理由,但再一想,男女之间,不就那回事儿吗?”

何浩亮顿了顿,偷偷睨了睨商慕炎的神色,又继续说道:“微臣妄自揣测,是微臣的不对,但皇后娘娘妄自篡改何将军的任命状,更不对不是吗?毕竟,微臣相信皇后娘娘在先的,那夜,微臣让皇后娘娘来军营宣读何将军的信笺时,皇上也在场的不是吗?如若没有信任,微臣又如何会主动邀请?只是皇后娘娘太让微臣失望了,试想,如果娘娘今日读信笺时实话实说,将何将军真正的授意告诉众将士,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纠复?”

苏月好笑地摇摇头,无语。

好一个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就这样把矛头指向她了?

商慕炎唇角笑容更甚:“所以,你给朕和皇后下药,让朕入你的圈套,是情有可原,是吗?”

下药!

众人错愕。

竟然给帝后下药?

何浩亮心中早已乱作一团,可是他死死攥着袖中的大手,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想了想,便道:“微臣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但是,微臣还是想说,微臣这样做,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微臣只是一名小小副将,而对方却是一呼百应的皇后娘娘,这样悬殊的差异,在信笺之事上,大家定是信皇后娘娘不信我,微臣也是一时情急糊涂,所以才…”

商慕炎唇边笑容慢慢转冷:“何浩亮,知道朕为何一直让你说,朕只听着吗?因为你是何老将军的儿子,唯一的儿子,看在何老将军的面子上,朕给你机会让你说出实情,可你却依旧执迷不悔!”

一边说,商慕炎一边皱着眉心摇头:“你到底想让大家相信你什么?皇后说的本来就是实情,何老将军原本就是要让三王爷来做这个主帅!”

众人一怔,商慕展愕然。

何浩亮脸色一白,慌了神,“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那日皇后也看过那信笺,白纸黑字分明写着让我做何家军的主帅…”

“那上面当然是你的名字!”商慕炎终于失了最后一丝耐心,沉声将他的话打断,“你赝出来的任命状,怎么可能会出现他人的名字?”

何浩亮一震,惊错抬眸。

商慕炎闭了闭眼,再睁开,满眸寒霜:“何老将军的病也是你的杰作吧?”

啊!

众人大惊,恍惚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意思?

是说何将军的病是何浩亮故意陷害的是吗?

怎么可能?

他可是何将军的儿子!

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何浩亮自己更是面无死灰,嘶吼:“你胡说!”

“胡说?”商慕炎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拾步踱到他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许久,才开口:“既然到现在,你都不愿意说,那么就让朕告诉大家这一切。”

全场寂下。

甜蜜:结尽百年月【023】

“其实,最初让朕怀疑你这个人,是我们进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朕如何称呼?朕说张安,你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吗?”

“你很夸张地跟朕说,原来你就是张安,追随皇上多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不错,你说的是事实,张安的确追随朕多年,是朕的得力干将,但是,这些,朕很少示于人前,就算现在,朕都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只说明一点,你做了很多功课,你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侍卫做功课?”

“因为你心虚,怕此次皇后前来,有什么变故,你先了解清楚,皇后一起来的人的底细,朕说得对吗?”

何浩亮脸色愈发难看,薄唇紧紧抿着,没有吭声,商慕炎却也不在意,继续。

“因为这样,让朕不得不想,你为何心虚?又会有什么变故?想来想去,只有何老将军的病。所以,朕跟皇后商量好了,皇后找机会留下来单独陪着将军,朕要亲自看看将军的病情,既然你做了那么多功课,想必朕会岐黄之术,你应该也知道的。轹”

“既然大夫都没有看出来将军的病因在哪里,那么他肯定不是简单的病或者简单的中毒,朕仔细检查过将军的身体,发现,他的右掌掌心较左掌掌心肤色偏暗一些,当然,将军是武人,长年用右手拿兵器,右手茧子厚、肤色暗也是正常的事,或许,这就是那些大夫们疏忽的原因,但是,朕不这样认为,这个样子,让朕想起了一种毒,曾经朕的师傅告诉过朕的一种毒。”

“所以,朕夜里的时候,偷偷去了将军的兵器库,一一检查将军平素喜欢用的兵器,果然,在一柄长剑上发现了端倪,剑柄被人涂过毒。”

众人惊愕,倒抽气声此起彼伏,何浩亮身子一软跌坐在自己的腿上酢。

“因为此毒无色无味,且作为单独的个体是没有毒性的,所以极不容易让人识出,但是,此毒有个特性,溶于汗,跟汗在一起,就变成了毒。很多人都只知道汗,却不知,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汗里面的盐分,也就是说,真正的原因,是此毒跟盐在一起就变成了毒。”

“所以,朕将每个兵器的柄放在盐水里试过,才发现长剑剑柄上的毒,而此毒不是速效的那种,是通过皮肤渗入肌理,再渗入血液,日积月累,才会慢慢发作,就算是发作期,身体依旧查不出一丝痕迹。此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蝶恋花,意寓必须两者在一起,才能发挥毒性,何副将,朕所言可是胡说?”

全场俱寂,没有一丝声音,何浩亮骤然抬头,猩红的眸子布满血丝,“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又凭什么说毒是我下的?”

“问得好!”商慕炎唇角一勾,“接下来,朕就要说这个问题。”

“虽然朕一开始就怀疑你,但是,朕终究想着你是将军的亲生儿子,应该不会害自己的父亲,直到朕看到将军的书桌上,用完未收起的空白宣纸。”

“砚台上的墨虽已干涸,却还未洗,且没有太多灰尘,说明将军昏迷前还用过,朕在想,将军是武将,舞文弄墨并不是他的喜好和专长,他在身体如此不好的情况下,写什么呢?朕仔细看那些垫在下面还未用的宣纸,朕发现,大概因为将军是武人的缘故,落笔非常的重,以致于垫在下面的宣纸还有未褪的痕迹。”

“于是,朕试着临摹,虽然,有些字已经看不出来,但是,临摹出来的一些字拼在一起,大概看得出,是在讲主帅之位的事情,还有可以看到三王爷商慕展的名字,因字体断断续续,所以,全面的意思朕并不清楚,直到夜里晚膳的时候,你将何将军写给你的信笺给皇后看,朕才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

“任何一个人作案都是有动机的,主帅之位便是你的动机!”商慕炎忽然转眸看向苏月,唇角一弯道:“苏师爷,朕分析案子分析得可对?”

苏月一怔,汗,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调侃,本想抵他几句逗逗他,后又想场合不对,遂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商慕炎又转眸看向何浩亮,眸色瞬间转寒:“因为你想坐上主帅之位,所以,你对何将军下毒,只有他的身子不行了,你才有可能取代他,而最后,你发现他要传的人不是你,而是三王爷,所以,你又赝了信笺,将三王爷的名字换成你自己的,朕说得对不对?何浩亮!”

商慕炎一口气说完,直直逼问着何浩亮,何浩亮脸色煞白如纸,微微喘息着,一副几欲崩溃的样子。

“你将信笺改成了自己的名字,你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快任命,你本就做贼心虚,当你提出来第二日就要举行仪式时,被皇后拒绝,皇后要求推迟了三日,你就慌了,你不知道皇后为何要推迟,所以你怀疑皇后知道了什么?”

“于是,你就对朕和皇后下药,让朕轻薄皇后,然后抓住朕的小辫子,加以威胁朕,让朕为你所用,来诬陷皇后跟三王爷的清白。”

场下又传来低低的哗然,这时,一个身影蓦地从队伍中冲了出来,快速上了高台,直直跑到何浩亮的面前,众人一怔,等反应过来,就只听得“啪”的一声,耳光清脆。

紧接着就是何雪凝略带哭腔的嘶吼:“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他是你的父亲,你却这样对他下毒手,你是畜.生吗?”

何浩亮被打得身子一晃,面对着何雪凝的质问,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何雪凝再次上前扯着他的衣襟拼命摇晃着他:“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为何要这样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何浩亮才似乎蓦地惊醒过来,一把将何雪凝的手抓住,就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不,不是这样的,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何雪凝大力将他的手甩开,“为何到这个时候,你还死不知悔改?”

她了解商慕炎,她了解那个男人,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从不说无根据之话。

他怎么会没有证据?

换句话说,她相信,他说是何浩亮所为,就一定是何浩亮所为。

“要证据是吗?”男人清冷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一怔,何浩亮亦是愕然抬眸,所有人都等着他继续。

商慕炎默了默,片刻之后,才道:“何将军本人,将会是最好的证据。”

何将军?!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何浩亮更是惊错不堪,何雪凝亦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什么意思?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何将军醒了是吗?

“皇上,父亲他…”何雪凝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

商慕炎低低一叹:“暂时还没有醒,不过,最迟今夜应该会醒,朕让皇后争取了三日时间,本就是想在这三日之内给将军解毒的,按照常理,将军应该在今日授兵权之前醒过来的,不知为何还未醒,不过,你放心,今日一定会醒,因为早上朕检查过,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嗯!”何雪凝点头,轻咬了唇瓣:“谢谢你!”

她用的你,对这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个字了。

商慕炎笑笑,“没事,应该的。”

末了,又似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苏月:“且不说何将军是国之栋梁,单说,他是皇后的父亲,朕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何雪凝脸色微微一滞,须臾,又垂眸一笑,算是作答。

商慕炎眼梢再次掠过何浩亮,厉声道:“来人,将此人给朕带下去!”

何浩亮一听急了,慌乱嘶吼道:“你身为九五之尊,怎可乱抓无辜?你也说了,将军才是证据,如今将军未醒,你就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我做的,你就不应该抓我,你为何不等到夜里将军醒了,一切真相大白再来抓我,是想将我先屈打成招,是吗?”

“屈打成招?”商慕炎笑了,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说白,对你这种人朕还真的不屑去屈打!”

何浩亮脸色青灰,却仍不忘坚持:“那就等到将军醒过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商慕炎觉得第一次遇到这么顽强的一个男人,想了想,道:“好!为了让你死得瞑目,朕就等将军醒过来再抓你!”

正欲示意上来带走何浩亮的两个侍卫退下去,骤然,男人略带沧桑微哑的声音蓦地响起。

“不用等了,何某在这里。”

全场一震,何浩亮更是惊惧转眸,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所有人都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正缓缓顺着石阶而上,朝高台走来。

正是何铭。

“父亲,”何雪凝难以相信地惊呼,苏月亦是露出欣喜的表情,场下众人更是激动不已,有的甚至红了眼眶。

何将军醒了!何将军终于醒了!

何铭一直走上高台,在商慕炎的面前站定,撩袍一跪:“臣参见皇上!”

商慕炎唇角一勾,上前一步,将他虚扶而起:“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月亦是走到他的身边,怔怔看着这个满面沧桑、脸色憔悴、须发花白的男子,只觉得呼吸骤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她动了动唇瓣,哑声唤了句:“父亲。”

何铭身子一晃,差点没有站稳,所幸苏月跟商慕炎皆眼疾手快,一人扶着一手臂,稳住他的身子。

何铭微拢了眉,看着苏月,苏月看到他的身子在抖,手在抖,连嘴唇都在抖,半天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苏月鼻尖一酸,勉力笑道:“父亲大病初愈,不宜久站,我扶父亲过去坐下。”

苏月指了指方才她坐的椅子,何铭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正欲抬脚,袍子就蓦地一重,他垂眸,就看到袍角竟然被何浩亮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