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为我量身定制的?”

“美得你!”

“没人说我美,一般大家都习惯说我帅。”

“…”

他从桥上下来。

南姣红着脸,不再理他。

陈绍祁也没在意,就站在一旁,看着她。

他头顶是蔚蓝到仿若透明的天,脚下是翠绿到发亮的草坪。而他,就像这两抹颜色的连接点,动一动,都能改变乾坤。

南姣从未觉得洗衣服是件如此艰难的事,陈绍祁刷新了她的认知。

“你到底来干什么?”

“晨起锻炼。”

“撒谎。”

他不耐烦了:“那就当我是特地来找你行不行。”

南姣手上的动作一顿,阳光晃过来,好像照进了她的心里,暖洋洋的。

好不容易把所有衣服都漂洗完了,南姣刚站起来松一松酸溜溜的腰,就听到桥上又有人过来了。她看看陈绍祁,想着等下该怎么和人介绍这个男人,可桥上的人并没有看到他们,也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听说南钢家的丫头刚在这里洗衣服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干嘛这样神神叨叨的?”

“你没听到卢大娘说嘛,刚才和她说了几句话,回家就栽了个跟斗,险些把手肘摔断。”

“这么邪乎。”

“那当然啦,难道你不知道,自从她进了南家之后,南家一家都遭殃啦。先是南钢的老婆意外溺死了,现在连南钢身体那么好的人都得癌啦。”

南姣的手紧紧握着拳,指关节泛白。

陈绍祁动了动,刚想上去,南姣立马扬手,按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咦。你别说了,怪渗人的。东村的阿莱,前两天还说她漂亮,想追她来着哩。”

“追她?省省吧,来路不明的女人,讨她做了老婆,那还不得被她克死啊。”

“…”

桥上的人渐渐走远了,那些恶毒的声音也飘远了。

陈绍祁看着她。

南姣松开了手,表情干枯得有些可怕。

“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她的眼底的光芒忽明忽暗。

陈绍祁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一夜的猜忌与恐惧忽而春风化雨,此时此刻,听到他这句话之后,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有点哽咽:“你追我不怕被我克死吗?”

他吻了吻她的发心:“我能想到最浪漫的死法,就是以你丈夫的名义被你克死。”

南姣彻底心动。

她知道,无论余生多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比这更美的情话。

从月牙河边回来,他们一路谁都没有说话。洗衣盆由陈绍祁端着,南姣默默地走在他的身旁。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问他:“听说王佩珊晕倒了,她怎么样了?”

陈绍祁勾了下唇:“是关心她?还是关心我昨晚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南姣不答,把洗衣盆抢过来,径直往院子里走。

陈绍祁追上来。

“怎么不回答?”

南姣就是不回答,她把洗衣盆端到后院,陈绍祁跟着她。

“走开,我要晾衣服了。”南姣说。

“刚才该看的都看到了。”

“那也走开。”

“小胖家里出了点事,他赶着回去,昨天晚上,我送他去机场了。”他突然解释。

机场很远,来回费时,她知道。

南姣背着身,悄悄扬了下嘴角,不过没让她看到。她拿起一件外套,抖了抖,挂在衣架上。

陈绍祁走到她边上:“小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个星期,你来剧组帮我好不好?”

南姣回头看他:“为什么找我?”

他的眼神温暖:“想随时能看到你。”

微风轻轻起,竹竿上的衣架“咿呀咿呀”作响,满院子干净的香。

南姣收拾好就和陈绍祁一起出门了。

因为昨天王佩珊突然晕倒,剧组的拍摄行程又耽误了,白妃儿很不高兴,一大早就在发脾气,虽然表面上是在责骂自家的助理,但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她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表达对王佩珊的不满。

王佩珊很平静地坐在一旁吃面包,她的经纪人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瓶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个督促学生写作业的孩子。

陈绍祁一进组就开始忙了。不过他提前和副导演打了招呼,副导演早就在等南姣了。南姣一到,他就把工作内容和工作流程都给她过了一遍。

导演助理的工作很杂,她一边既要配合副导演检查并协调各部门的工作,另一边还要协助导演安排后期各项工作的日程。

南姣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她很快抓到了头绪,工作意外的出彩。

洛子光忍不住夸她:“南船长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很漂亮。”

蒋文康也笑称:“干得这么顺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以前在剧组待过呢。”

南姣有些惶恐,陈绍祁遥遥看着她,对她笑了一下。他的笑难以形容,温和宠溺,无声纵容,她身上的不安在顷刻之间都消失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事情,莫过于这样,有人知道你的秘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陪你伪装,为你掩饰,护你周全,从不说破。

忙了一早上之后,吴大伯开着自家的三轮车来送餐。

卸货的时候,南姣去帮了他的忙。

吴大伯走之前,塞了两个鸡蛋给她,熟的,说是自家的土鸡生的,营养很好,让南姣下午当点心吃。

南姣心生感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无暇镇虽小,但是却藏了世间百态,有人朴实善良,有人满怀恶意,有人嘴闲多言,有人默默付出…她无法要求世人都一样,只希望能对别人给的温暖心怀感恩,并且永远不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吃饭的时候,南姣一个人拿了盒饭去堤坝上。

今天太阳很好,堤坝上的大石头被晒得暖洋洋的,她盘腿坐在地上,打开了餐盒。

没一会儿,陈绍祁也过来了。他一手拎着两张折叠椅,一手拿着盒饭。

“怎么跑这里来吃?”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南姣站起来,接了一下他手里的椅子:“你不也来了吗?”

陈绍祁哼了一声,打开椅子坐下。

空气里有海浪的味道和菜香。

他们两人安静地肩并着肩吃饭,陈绍祁吃饭很快,南姣也是。吃到一半的时候,陈绍祁停下来:“你怎么干什么都风风火火跟个男人似的。”

南姣正夹菜,一听,收了筷子:“谁说女人就非得柔柔弱弱慢条斯理地活着。”

他拉了下椅子,往她身边靠过来一点。

“以后就像个女人一样活着吧。”风把他的声音吹散,空气里只留下了温柔。

南姣低着头,想若无其事地笑一笑,但鼻头却在发酸。

“但凡活得像个汉子的女人,都是因为没人依靠,以后,你有我。”

所以,就像个女人一样活着吧。

该笑的时候笑,

该哭的时候哭,

可以勇敢往前,

可以懦弱退后,

可以温柔,

也可以不温柔,

要时刻底气十足,

要时刻铭记,

自己有人可依。

第七十九章 沙雕城堡的呜咽19

下午,南姣在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就带了几个人去船上布景,因为剧组明天要上船补几个镜头。

船就停泊在岸边,陈绍祁说,接下来的戏份,船不用动就可以完成,所以,基本上用不着再出航了。

布完景之后,几个工作人员就下班了。南姣留下来清扫战场。陈绍祁要给演员讲戏,晚点才能来接她。

南姣将垃圾都处理好之后,洗了个手,坐在船舱里看书。上次下船的时候书忘了带回去,这次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撄。

原本只想解个闷,哪知道看着看着,竟然入了迷,屋外什么时候黑了天,她都没注意。直到外面传来响动,她才放下了书。

陈绍祁来了。

南姣从驾驶舱出来,就看到他倚在船头。

“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偿”

他转过身来,指间夹着一支烟:“怕打扰你看书。”

陈绍祁这么当回事儿,南姣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要给演员讲戏吗?怎么这么快?”

他弹了弹烟灰:“没感觉。”

“没感觉就休息一下吧。”她看了看表,“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绍祁没作声。

南姣正欲从他身边过去,却被他顺手搂进怀里。

“干嘛?”

“想让你帮我找找感觉。”

有一瞬间,她当了真:“什么戏?”

他一口烟圈吹在她的脸上:“床xi!”

南姣反应了几秒,陈绍祁哈哈大笑。

夜色无边,星光璀璨,他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

陈绍祁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碾灭的瞬间,捧住南姣的脸,低头吻向她。

南姣第一反应是别过头去,可陈绍祁的大掌禁锢着她的双颊,她动不了。他没有闭眼,她也没有。他们的眼睛一样泛着水光,湿润清亮,像藏了一整个星河。

陈绍祁从辗转到深入,给了她很多时间去缓冲。

南姣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感觉全都交给了他。他的唇舌间有甘冽的烟草味,时淡时浓,如梦似幻。

大海辽阔,海浪轻晃。

他开始像个海盗,肆意侵占翻搅掠夺,南姣无数次觉得自己会溺死在他怀里,可是她又无比确信,任何时候,这个男人都会给她留下一线生机。

从船上回家,已经很晚了,南姣还没吃饭,饿得饥肠辘辘。

南景以为他们不回来,所以没给他们留饭,厨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我给你下个面。”陈绍祁说。

“你还会下面?”南姣顿时觉得匪夷所思。

陈绍祁轻哼一声:“看不起我?”

南姣摇摇头,不是她看不起陈绍祁,只是当一个人的某一方面特别出色时,他的其他优点就会被弱化。她总觉得他的那双手是用来指点江山的,而非下厨。

陈绍祁自己找了围裙系上。

南姣从冰箱里拿出了面条,剩下的食材是陈绍祁自己搭配的。

如果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以为他是装腔作势,那么等看到他切菜的姿势时,南姣就彻底放弃了疑虑。她很少见到有男人把刀使得这么利落,就算孙潇也没有像他一样。

菜先下锅,一会儿就飘了香。

陈绍祁背对着她,身影挺拔,厨房晕黄的灯火,像披在这个男人身上温柔的战甲。南姣只是望着,都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十几分钟的光景,面就出了锅。

南姣看着陈绍祁端着汤碗走向她,心里不断地想,这样的画面已然胜过了一切,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拿着戒指向她跪下,那份感动都敌不过此时此刻。

“来,尝尝。”他抽了双筷子递给南姣,满脸的自信。

南姣接过筷子,先扫了一眼。碗里青红交错,卖相极佳。

“长得不错。”

“嗯,随我。”

南姣笑笑,将筷子伸进碗里,夹了一搓放在勺子上,盛了汤,吹凉了放进嘴里。

汤汁不油不腻,不咸不淡,面条不硬不软,劲道适中。

一切都恰到好处。

“味道怎么样?”

“也不错。”

他凑过来,“我尝尝。”

南姣挪碗挡开了,不愿意。

陈绍祁笑了,也不来真,转手掏了支烟出来,刚要点,想想,又放了回去。

“怎么不抽?”

“空间小,舍不得你吸二手烟。”

南姣低了头,不做声了。

她是真饿了,面也是真好吃,她不经意间又开始表现得像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