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他状似随性地问上一句。

却让她再次郁闷地抽了抽嘴角……这是该答好吃呢……还是答不好吃呢……

她摇了摇头,老实说,这包子什么味道她根本没吃出来……却见九爷的眉头立刻又锁了起来,她倒抽一口气,立刻改转状态,将脑袋点得和拨浪鼓一样,上下乱摇,却见九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老天爷,她不玩了好不好,直接给她一个痛快的,这样一刀一刀凌迟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看着她点头又摇头的反复动作,眉头越皱越深……

“……”她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开始胆战心惊,摸着屁股就往后退。她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实话说了吧,她现在一看见九爷就屁股痛、腰痛、浑身都痛……不要再吓她了……

“不识好歹!”他咬着牙蹦出四个字,决定懒得再理睬她,转身甩袖就向停在正门的轿子大步走去。斜视了一眼,在他身后摸着胸口大松一口气的身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弯身坐进轿子里。撩起帘布,却发现那个身影竟然一转眼就跑了个干净彻底……

“哼!”重重地甩下了帘布,“蠢物!”

“起轿!”小厮的声音响了起来,被抬起的轿子走向反方向……

跑了好几里,发现已经奔出了九爷的势力范围,她安心地叹了一口气,顺便发誓以后再也不吃无端端飞到她面前的东西。这个清朝果然危机四伏,一个包子说不定就能要了她的小命。耳朵被扭得火烧烧的,她使劲地揉了揉,顶着一个红透了的耳朵爬进了饭庄,开始继续端茶倒水……

最近京城里的美女以诡异的程度飞跳着增加,听说年底的选秀大典马上要华丽开始了,于是乎,整个京城陷入了一场脂粉战争里……对面街老板的昂贵的胭脂水粉不管贵得多离谱,一上货绝对卖得干干净净,有些是为备选秀女买回家去装扮的,但是更多都是跟风买的,反正就算没资格去选秀,也要让自家闺女用用秀女们用过的东西,算是沾了一点光吧……

争奇斗艳的不仅是秀女们,而那些跑来八卦的人也没闲着,哪家哪家贵族闺女长得多漂亮,哪家哪家闺女已经被内定了,又是哪家哪家的闺女是肯定会被分给哪个王室的,那些满人的名字在她脑子打了个圈,除了爱新觉罗,没哪个记得住……

听了大半天,她大概明白了些事情,原来选秀女不是只给皇帝选老婆哦。想来也是,那么多女人,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所以叫他的儿子、亲戚、大臣帮着他一起忙……这么看来皇帝也是蛮忙的,这么多红线要牵,也不怕自己忙不过来给牵错了线……

“十四爷不是马上要大婚了吗?福晋应该也是今年秀女里选出来的吧。”一边的员外把人家的家务事当国家大事一般讨论得振振有词。

“选什么选,那肯定是内定好的呗,你没看到侍郎罗察家都已经在准备嫁妆了吗,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侍郎罗察是个什么东东?她的洗衣板还没时间发明,已经进入华丽的准备阶段了。肯定婚事忙得十四焦头烂额,他都没时间来找茬了,清闲啊,每天等着下班送一把花过去给八爷,然后回家吃饭、睡觉,生活就应该这样嘛……唔……说到八爷,好像自从那天晚上送她到府门口,扬了扬手叫她进去,提着灯笼转身就走了,结果第二天她也没碰上他……然后第三天……第四天……

难道也帮着十四忙婚事去了?真是的……十四那死孩子,结个婚还要来打扰她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果然是混世恶魔,就算人不在,还有余威震得她死去活来的……

送完一把她已经叫不出名字的花,她转头跑回了九爷府,正要闪回自己的房间,做好完全准备等待去厨房抢饭时刻的到来。最近这两天,她明显显得太温柔了,抢的食物大不如前,昨天手臂还不知道被谁咬了一口……原来咬人不犯规的,她今天也打算试一下……咔嚓,咔嚓,她把牙齿咬得发出几阵尖锐的声音……却看见一个从来不会来她的下人房的身影站在她的门口……

“汀兰?”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站在门口,立在那里淡淡地看着自己……

“回来了。我有些话要同你说。”她的表情没变,只是略略回了回身。

“进屋说吗?”她推开了房门,毕竟已经快入冬了,傍晚的风凉飕飕的,看她穿得也不算厚实,还是别感冒了,这里感个冒,搞不好就要驾鹤西归了……

她淡淡一笑,撩了撩裙摆:“也好。”

她领着汀兰进了屋子,将凳子擦了擦,让她坐下:“我这里没茶,水你要喝吗?”

“不用,要喝茶,我回自己那儿泡就好,只是同你说几句体己的话,毕竟……”她垂了垂眼帘,对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毕竟说不定以后都见不着了……”

“啊?哦,你说选秀哇,听说快开始了,你准备得怎样了?”她一屁股坐在了炕上,两只脚悬空挂在床边晃啊晃。

“这种东西,说什么准备不准备,还不是任着人家挑,任着人家拣。”她只是冷哼一声,似是不平。斜眼看着搁在桌上被供奉着的冷包子,挑起眼眉问道,“这……莫非是上次,你说的,八爷给的包子?”

“哎!已经冷了,吃不得的。”她猛地跳下床,一把将桌上的包子捞进怀里……

“你急什么,又没谁和你抢。”她笑了起来,却淡淡地打量着她怀里的包子,“好歹,你我也有个共同的秘密,你也不必把我当外人,莫非……你对八爷……”

“超级喜欢!”她说得豪气干云,毫不掩饰,毫不……要脸……

“哦?”汀兰挑起了眉头,却也没做出惊讶的表情,“那你可知道,八爷可是已经家有妻室的人了。”

“哎?!”她愣了愣,她就觉得好像少考虑了一个重要环节,搞了半天,八爷也有小老婆的哦……这下华丽了……可是跑他府里几次,也没见女人跳出来拿着菜刀追着她砍啊……害她还以为八爷还华丽地单身……这下糗了……

“你能接受三妻四妾?”汀兰扬了扬眉头,继续问。

“三妻四妾?”她眨了眨眼睛,皱了皱眉头,结婚是个什么概念,她还真是没想过。不过只觉得,他们这里人把结婚当玩儿似的,什么话也没有,就先娶个老婆回家放着。比如九爷府比比皆是的小老婆,再比如说正准备结婚却还没见过老婆面的十四……婚姻价值观严重扭曲啊……

“我是绝对不能接受三妻四妾的。”汀兰挑起眉头看向那个愣在一边的春耀,“你也应该不能吧……”

“……”她使劲地皱了皱眉头,突然向自己怀里的包子瞥了一眼,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有问题——三妻四妾……这个问题好严重……事情大条了……

汀兰严肃地提出三妻四妾这个严肃的问题后,让坐在一旁的夏春耀皱了皱眉头。看着坐在那里的汀兰深刻地、客观地、有条理地将华丽的清朝婚姻制度全面剖析了一下,顺便拿出就在身边的例证——她表哥……也就是九阿哥的小老婆们,以及她马上要进宫侍奉的皇帝老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那几乎倾注了所有精力和热情的架势,让春耀打了个冷战,看着自己怀里的包子,八爷有老婆了,这个天打雷劈的消息让她心里酸溜溜的,就好像看到她华丽丽的偶像周星星又和某个谁谁谁传绯闻时一样……

垮着一张脸,听完汀兰的政治教育课,诸如不能委曲求全,就算到了这里也不能丢现代女性的脸,一定要抵制三妻四妾这个鸟规定,然后伴随着汀兰一句“好自为之”,她知道,下课了……

送走了汀兰,她一看,已经到了抢饭的时辰,立刻振作了有点委靡的精神,磨着牙朝厨房狂奔,把自己一肚子的无明火全部撒在那些和她争食物的人身上。也不管好吃不好吃,稀里糊涂一通全部塞进了肚子,最后摸了摸有点撑的肚子,看了一眼那些个哭着跑开的手下败将,竟然都用一种看妖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含糊,回以一记“独孤求败”的眼神,屁颠颠地爬回了房间……

春桃看了一眼刚从门外回来,正准备要关门的春耀,随意地说了一句:“听说了吗,张五他老家的青梅竹马嫁去大户人家做小妾了!”

“咣当……”某人一时没稳住,一屁股摔在了门槛上……TNND,怎么又是小老婆……这个词今天出现频率太高了,搞得她条件反射……

“你怎么了,也和张五一样受刺激了?”春桃瞥了一眼在地上翻白眼的春耀,“不过,现在是好机会,你要不要趁虚而入去安慰一下张五受伤的心,顺便看看他存了多少银子?”

“你可以不用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她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想她跟着八爷混了那么久,这种小拐弯法已经根本不算什么了。

“哦?你倒是长进了,那还愣着干吗,去安慰安慰人家啊。”比起安慰,她更好奇那个张五到底存了多少老婆本。

“……”看了一眼外面狂风大作,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了,气温骤降了不少,她打了一个冷战,懒得啰唆,直接往床上爬,“被子给我一点,好冷好冷……”

“哎,我说你倒是去还是不去啊!”春桃拍了拍她,殷勤得有点诡异……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天冷不方便偷情,所以准备把我骗出去,然后叫你家男人来我们房间……”她斜视了她一眼,对一个人的了解程度真的可以把人给逼疯……难道真是她的名字给她下了春药了?TNND,现在偷情都偷出一个境界了……为了偷情竟然想把她这帖春药给丢出门……

“呃……也顺便是为了你好。”春桃心虚地抬了抬眼,“看张五那样,也很专一的,要不也不会存那么多年的老婆本……”

瞥了一眼三句话不离“老婆本”的春桃,春耀非常不合作地躺下,盖上了被子,以无声的抗议拒绝加入她的“偷情大军”。

“我叫我家男人帮你问了哦,张五说他现在万念俱灰,就算是你,他也可以勉强凑合一下,你怎么说!”春桃耸动了一下躺在旁边的翻着白眼的某人……却发现某人已经蒙着被子流口水去了……“傻丫头!”她骂了一句,径自也跟着躺了下去,故意用两只冰冷的脚去蹭春耀的暖。反正这丫头跟暖炉似的,天气多冷也照样散热……春药嘛,好暖和的春药……

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天冷得出奇了,抖了抖打战的牙齿,看了一眼外面的雪飞得飘逸无比,一夜之间的飞雪,竟然把北京城裹得像个白包子似的,皑皑的白雪铺天盖地地飘下来,洒了她一脑袋瓜子。她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哭爹喊娘不想上工,却还是没骨气地从被窝里滚了出来,打开门,照旧一碗包子搁在门口,竟然在这雪天冒着热气,可见刚送来不久……

对着那碗冒热气的香包子,她猛咽了两口口水。为什么一大早就要考验她的定力,伸出了颤颤的手,碰了碰那暖暖的包子皮,软绵绵、热乎乎的……好想咬在嘴里,让里面的汁全部流满她的嘴巴,但是九爷那张莫名其妙的气得铁青的脸一飞进她的脑袋,她便倒抽了一口气,摸了摸有点抽痛的屁股,终究“哇啦”一声,飞逃出了九爷府……

“不吃就不吃,哭什么?”春桃看了一眼地上的包子,也没去碰它,只是挑了挑眉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也准备去主子那儿报到了。

渐渐地,那碗包子的热气越冒越少,最后被漫天飞雪给盖了个厚实。

“去伺候那桌的主子。”刚一滚进饭庄,掌柜虚虚地向内间瞥了两眼,跟着立刻低下头来打着自己的算盘。

天天打算盘,也没见九爷给他加工资,给阶级敌人打工,就该见好就收、有懒就偷、看钱就搂……这才是正确的工作态度嘛……

夏春耀咕哝了一声,提着茶壶就往内间走,一撩帘布却见一个娃娃头坐在里面,灰色的小毛裘被站在一边的下人拿在手里,而他竟然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地端着茶碗,喝着香茶,一脸欠揍的样子。会有这么欠揍的表情的死小孩,除了正为婚事忙得像老鼠的十四,只剩下几天前糖葫芦造下的孽债,四阿哥家的奶娃娃……

想来想去,还是十四那个死家伙不好……要不是他,她也不会造出这么个孽了……

“你还要站门口站多久?没看到我的杯子空了吗?”小娃娃回过头来,一身深黑色的褂子,头上带着白绒线缠着的瓜皮帽,神态竟有几分像着冰冷冷的四阿哥,让她从头到脚打了一个冷战。突然同情起四爷家的下人来,这样冰雪纷飞的天气还要忍受内外冰雪两重天的酷刑……好可怜……但是一墙之隔的八爷家就不同了,八爷的笑脸,天然空调啊……唔,要是没有老婆,就更加天然了……

“九叔怎么就养了你这样的下人,没伺候过人吗?”他扬了扬手里的杯子,“快给我过来倒水!”

有点稚嫩的声音搭配着和声音完全不同的话语飞进夏春耀的耳朵里,TNND,算他聪明,竟然还带了一个大块头的下人来,否则,她非把他打得哭爹喊……哦……不……不能让他喊出来,塞上抹布,吊起来抽,让他叫也叫不出来,啊哈哈哈……替未来皇帝教育儿子,感觉肯定不赖,她也是为了百姓的幸福嘛,免得这个死孩子祸国殃民!

想象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是,她还是得弯着腰给他加满了水,脸上还带着已经面对谁都能笑得极度犯贱的表情。

“笑得真难看。”他瞥了她一眼,挑高眉头作出评价,没去看她抽动的嘴角和抓紧的拳头,径自扬了扬手,叫身边的下人,“你出去等着吧。”

“少主子,四爷说,不能放您一个人乱跑。”下人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明显不怀好意的夏春耀,“四爷要是知道少主子您又偷溜出来,奴才肯定要挨罚的。”

“怕什么,我回去在额娘那儿哭一通就没事了,字也临完了,阿玛回府也没那么早,我待一会儿就走。”他倒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完全脸不红、气不喘地笑得灿烂。

“可……”下人瞥了一眼站在一边拳头捏得紧紧的夏春耀,着实有点不放心……

“她?”小娃娃咧嘴一笑,用小手指点了点她的拳头,“纸老虎而已。”

“……”TNND……死小鬼,老虎不发威,还真把她当病猫了,有本事就不要仗着他的皇帝老爹来和她单挑一下,她绝对把他打得在地上高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下人依言退了出去,房间里刹那间只剩下了一个喝着茶装大人的死孩子,和一个企图谋杀祖国未来花朵的不良少女……

“嫖姐姐,今天准备送什么给我八叔呀?”他挪了挪坐在软垫上的屁股,两只脚挨不了地,一直晃啊晃的……下人一走,他立马恢复了对她情有独钟的称呼。

“关你屁事!”一见到人高马大的下人出去了,她也立刻收了笑脸,不服气地咬着牙回答。

“是吗?”他贼贼地一笑,“你想知道,要是我现在哭着跑出去的话,会有多少人冲进来吗?唔,我看看啊,应该会有七八个……不对……是十几个……或者二三十几个……嗯?你的手干吗打抖,不要一直抖啦,水都溅到我身上了!”

“你……你没事带那么多人来找我干吗……你……你想怎样?”她一边给他的杯子加着水,一边警备地看着坐在那里笑得别有深意的死小孩……

“外面下雪了!”他一指窗外,告诉她。

“那又怎样!”眼睛又没长屁股上,要他说……

“我想打雪仗!”他继续大声宣布……

“我没空!”她又不是和他一样搜刮民脂民膏的地主阶级,得自己赚饭钱的,打雪仗,打完雪仗她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又没说要和你打,你自作多情什么!”他斜视了她一眼。

“……”死小鬼……她忍……小不忍则掉脑袋……大不忍则五马分尸,“你不能一次性把屁放完吗……”

“外面下雪了,我想打雪仗,阿玛不准,我要你的蛋炒饭,回去讨好我阿玛,免得他罚我,放完了!”他一口气说完,最后喝了一口茶,呵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她,“还站着干吗,去做啊!顺便多做一碗,讨好我家十三叔!嗯!”

“……”死小鬼,又让她想到了夺饭之痛,她愤愤地拎着壶子正要转身出去。

“等等,我也要哦,两颗蛋,在这里吃!”像个老爷似的跷了跷腿,他对那个举着茶壶想往他身上砸的夏春耀做了鬼脸,坐在椅子上晃脑袋。

结果壶子还是没砸下去,可怜的劳动人民还是滚回了厨房帮地主阶级的肚子操劳努力。不过好在厨房里因为炉火的关系暖烘烘的,她一边打着蛋,一边用脚将柴火拨进了炉子里,咬着牙,嘴里下着诅咒:“吃这碗饭的人集体拉肚子,拉到虚脱,拉到肠子打结,拉到没力气抱小老婆!”

“那我还没小老婆怎么办?”童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她倒抽了一口气,差点滑了手里打得“啪啪”作响的蛋,鄙视地看了一眼跟进厨房里的死小鬼:“老婆都没有,还小老婆,你口气倒不小嘛!”

“我将来要娶十个老婆!”他有点不爽被小看,举起了两只手,志得意满地看着她。

“小心肾亏!”她低咒了一声,将手里打的蛋放了下来,往锅里倒油……万恶的旧社会啊,连小孩的婚姻价值观都扭曲成这样了……她是不是现在就该向下一代宣传一下一夫一妻的好处?

“什么是肾亏?”小娃娃不解地抬头提问。

“去问你阿玛!”她向后踢了踢脚,“或者,问你阿玛的小老婆!”看着油锅热了,一把将蛋倒了进去,香丝丝的味道从锅子里飘出来……

“嫖姐姐,你会当八叔的小老婆吗?”他拉了拉她的衣服,坏笑着问道。

“……”她的眉头皱了皱,看着黄澄澄的蛋慢慢地成了形,撇了撇嘴角,只是用锅铲拨着锅子里的蛋……小老婆,是个蛮让人鄙视的职业耶……不过这这里不仅合法化,还蛮华丽的,看看九爷府里每次都瞪着眼睛和她说话的小老婆们就知道了——燕窝当白菜吃,珍珠粉当面粉用,好过瘾的样子……不过这应该不是现在还处于暗恋阶段的她该考虑的问题吧……等追到手了再说啦……像八爷这样华丽的人,搁现代就是她够也够不着的偶像巨星。现在,基于他华丽的身份,大家都不敢出手,她绝对不能姑息养奸,该出手时就出手……而且决不手软……

“焦了……”

“哇!”她回过神来,发现就在自己一片信誓旦旦中,蛋已由黄变黑,急忙用锅铲将蛋盛了起来,看了一眼颜色有那么点抱歉的鸡蛋,呃……反正也不是焦得太厉害,又不是做给八爷吃,随便啦……

“重做!”身后的声音命令道。

“为什么,这也能吃啊!”

“我不喜欢吃烧焦的东西!”

“你不喜欢吃关我屁事啊!有本事你自己炒!”

“我阿玛也不喜欢吃烧焦的东西!”

“我重做……”

跟谁斗也不能跟皇帝斗……对不?虽然满清十大酷刑还蛮有名的,但是她没有兴趣去身体力行一把……骨气这种东西,先让它随风而逝一阵子吧……

这世间估计也只有老天爷才会将雪花、雨点之类的东西,不分门第、不论身份地到处乱洒了。康熙四十二年底的大雪纷飞了整个京城,紫禁城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皑皑的白雪落在宫楼阁台上,景致盎然,却只是被上下朝的官员们匆匆一瞥。每年如此的景致终是不会吸引人去多看几眼。

已经有几分厚的白雪,被太监们用扫帚给扫到了道路两旁,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灰泥。然后,依旧是几条清晰的路,没有一丝犹豫地摆在每个人面前,不会弄湿的朝靴,不会踩出噪声的石子路,配合着许多走进这座紫禁城的人们……

“主子,这雪冻人,你身子本就虚寒,别在这儿冻着了。”一名宫女礼数周到地福着身子,对着面前一位银白旗装,妃子打扮的女子背影说道。

那背影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立在雪里,抚弄了一把手里还没开的腊梅,几把雪花从她并不嫩白的手间滑落,掉在她花盆的鞋边,砸出一点雪印。她被庄重的旗头压着,只是视线微微向下瞥了瞥,略为细柔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我还以为该是时候了……”

“这花,开得一年比一年晚了……”她转过身来,一对细柔的眉毛不带挣扎地向下低垂着,眼眸带着几分灵动,少了几分跳脱,唇角却不合她有点垂然的眉毛,微微上扬着,“去年这时候,已经开了……”

宫女没有说话,只是缩在一边搓着手,小太监也只是跪在一边,她抬头看了一眼有点灰的天:“离下朝还有多久?”

“回主子,估摸着也应该下朝了,万一皇上去了主子那儿,主子却站在这里没有接驾,该如何是好。求主子别等了。”宫女福了个身,却只是抖着身子,没有一丝上来相劝的意思。

“依着日子算,今儿个皇上不会来,我在这儿赏会儿梅……”她依旧站在雪里,任由雪花砸在她的旗头上,似乎有点享受地站着那儿轻摇着脑袋。却在一瞬间,发现一片阴影笼罩了她的上空,轻轻地仰起了头,一把油纸伞从身后罩着她的上空,不再有一片雪敢大着胆子在她的身上放肆……

回过身子,却见一张和自己八分像的笑脸落入她的视线,那薄唇向上轻勾,带起温暖的弧度,声音轻柔地旋出了口:“额娘,要赏梅,却为何连把遮雪的伞也不带?”

“八阿哥吉祥!”宫女、太监猛然跪了一地,对这不知何时撑着伞靠近的八阿哥打着颤抖。他们心里清楚,那句话表面上对着良妃在说,实际上却在责怪他们。

良妃旋过身子,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轻笑:“我来看这腊梅什么时候才能开……雪一下,离梅开之日便也不远了……”她将手伸去摸那花瓣上的雪,却被另一只来自身后的手抓了回来……

“额娘想赏梅,儿臣可以奉陪,却得挑个暖阳日,带上御寒的东西,今日作罢可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解下了挂在身上的灰白毛裘,披在良妃的身上。

“你来了,我能不作罢吗?”她却也没有坚持,只是轻轻地笑,“等梅开之日,你来陪我,选两枝送去给你皇阿玛,可好?”

“可有儿臣的份?”他手里撑着伞,轻笑着拉着良妃往回走,对走上来想要帮他们打伞的下人,只是冷冷地挥了挥手,打发他们离开。

“你稀罕额娘的梅花干什么?听说,你府上最近不缺花花草草才是。”低笑着,取笑了他一声,却换来他欣然接受地耸了耸肩,“到底是谁人送的花草你还不知?”

他淡然一笑,正要开口,却见她捂住胸口,猛地咳了一阵子。刚要说的话被压回了喉头,他皱起了眉头,手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却见她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他……

“咳……咳……这……不是……不是今日淋雪才染上的……”她急忙地解释着,却瞥见他只是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柔声回答着。他明白,却更加小心地拉着她往回走……遮雪的伞也更加往她那边挪了挪。

直到回到她的寝宫,他立刻命人端来炉火,看着她喝下汤药,最后劝她上床休息,看着她终于睡着了,这才算安下了心来。转身坐在寝宫的正厅上,只是端起那杯有些凉的茶,轻啄了一口,盯着已经沉到杯底去的茶叶,没去看那些个跪在那里打着抖的宫女和太监:“看来,你们这些奴才根本没把八爷我的话往心里搁……”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来人,给我拖出去,每个人三十大板。”他口气悠然、轻柔,完全不能联想到他话语的内容。轻轻地放下手里的茶杯,仿佛一个轻响都会惊动里面刚刚睡下的人,扫了扫身上的朝服,看了一眼,那些人并没有求饶,很自觉地走了出去。很好,还算他们知道,吵醒了额娘,只有更多的板子吃。

他踩着朝靴,跨过了门槛,瞥了一眼满院子里的花草,因为冬雪而覆上一层银白。雪花飘得肆虐,把屋檐下的台阶也染了个湿,跟上来的小太监,将他的灰色毛裘给他披上了身。他轻轻地走下台阶,却对着领罚的宫女、太监淡淡地说:“拖远点儿,不准吵着良主子。”

“喳!”拿着板子的奴才们只是低头称是。

他的毛裘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雪痕,没去走那些小太监没日没夜扫出来的路,非是让朝靴沾得湿漉漉的。寒气逼进他的脚里,冻得没有知觉。雪天的傍晚总是来得特别快,他踩着已经湿透的靴子走出了宫门口,坐上了回府的轿子,靠在轿子里休息了一阵,直到到了府邸,才听见有人叫他。

他从轿子里下来,没去脱湿透的朝靴,还是习惯性地走向后门,手在正要开的门上顿了顿,眉头轻轻皱了皱,拨开了门闩上积下的雪,终是将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一束绽放了的腊梅轻靠在墙角边,鲜红地靠在皑白的雪地里,而某人正放下难得有品位的腊梅瞪大眼睛向他看来。刚放下腊梅的手,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放在原地,只是尴尬地杵在那里。蹲下的身子,也忘记了要站起来行礼,只是仰着脑袋,看着他湿漉漉的朝靴跨出了门槛,走到她的面前来……

她的头上满是雪花,连眼睫上也不幸免地沾上了些许,穿着冬衣的她,包得像个馒头似的,脚上的冬鞋也被雪花染得湿漉漉的,和他的靴子一样,颜色变得深邃不少……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刚被她放下的腊梅,算那个死小孩有良心,看在她帮他炒蛋炒饭哄他阿玛的分上,把他家院子里早开的腊梅折了一枝让她拿去嫖……呃……不……是送给八爷……好歹,这也算从四爷府抠出的一点东西,送给八爷,以弥补八爷以前的损失嘛……

他俯视着她,看了一眼搁在墙角的腊梅,却没有弯下身子去拿,只是好整以暇地向她伸了伸手,执意要她亲自把那束腊梅递到他的手上……

她将腊梅拿在手里,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满身的雪,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没有任何预警地让她撞进自己的胸口,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鼻子便被他的胸口撞得酸痛。眼前一片漆黑,手也几乎没力地垂在腿边,脚尖微微向前倾着……

他感到她在他的怀里打着抖,由一开始冷得打抖,到后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紧张地打抖,越来越厉害,就连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也一并被她抖了去。他不说话,只是发出几声低回的笑声,落在她发烧的耳朵里,惹出一阵更加剧烈的抖动……

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在他一片清新的气味中找属于自己的思想,却发现视线漆黑一片,头脑空白一片,追溯到她还有记忆的前几个镜头,然后回放?她的脑袋里印下的是他有些淡然却带着深意的笑,她解释不了,但绝对不表示心情很好,他看着腊梅的眼神有点清冷,但又不是全然的拒绝。最后的镜头,对……对……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右手拉过了她的左臂,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她的脑袋,往他胸口塞,然后……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冷吗?”他的声音从她的后脑勺传来,她感到肩头有点沉重,呃……好像是他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了。她想要深呼吸,却发现他那丝绸般的衣服总是吸附着她的鼻子,她脑袋缺氧得厉害,牙齿不停地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