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瞥了一眼,那个就会抖的某人,指望她是没用了,只能上演他的绝招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一个眨眼,一泡眼泪就涌了上来,接着就哇啦啦地扯开了嗓子:“呜哇哇!”

“你额娘还没到,少来唬我!”四阿哥看也懒得去看那个把眼泪当水流的娃娃。

“呜哇哇,阿玛就知道凶弘晖!弘晖知道阿玛一点都不疼弘晖!”他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泪,加上小手一抹一抹的,硬是将一副小奶娃哭啼图搞成了小正太撒娇图,看得抖在一边的夏春耀张大嘴巴,傻了眼……

“哼!”四阿哥冷哼了一声,眉头却不自觉地动了动……

“弘晖自小就体弱多病,和弘晖一般大的娃娃出去玩的时候,阿玛就不让!”继续哭诉,抽鼻子状,“那些娃娃知道的事情,弘晖什么也不知道,呜……明着他们不敢说,背地里还不都叫弘晖是傻帽儿!”

“……”四阿哥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不自觉地放低了态度……

夏春耀却在一边忍住吐血,叫他是傻帽儿?这个世界上有人敢叫他是傻帽儿吗?颤抖颤抖……她明明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带着一票奶娃娃的强大华丽阵容……竟然能把一个帮派老大说成是在不良少年欺负下成长的乖宝宝,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

“呜……这两年,弘晖的身子总算好点了,下了地,才知道这外头新奇东西多着。人人都知道,就是弘晖不知道,弘晖是阿玛的儿子,就算不成气候,也不能给阿玛丢脸啊!弘晖这才想,多见识点,多学着点,总不是坏事。可……呜……阿玛……呜哇哇!”

好个对封建社会阶级教育制度的深刻控诉!站在一边的夏春耀几乎带着膜拜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哭得惹人怜爱的奶娃娃,再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被融化了的冰疙瘩四爷,再次肯定了小奶娃的杀伤力非同寻常……

四阿哥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哭得泣不成声的弘晖,弯身帮他拭了拭眼泪,却见小奶娃还闹脾气地嘟着嘴,转过身去……

“得了,得了,去过就算了,阿玛没带你去见识吗?要瞧什么新鲜东西,非得找这大半夜的去吹冷风,真要又闹出个病来,怎么办?”虽然还是凉凉的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温度,听得一边的夏春耀冷热交加、水深火热,极度不习惯……

“呜……”小奶娃欲拒还迎地让四阿哥把泪珠子给抹了去,最后抽了抽鼻子。

“大过年的,不许哭鼻子,男娃娃总哭鼻子像什么样子?”

“嗯……”娇羞地应了一声……

“要去哪儿玩,要和阿玛或额娘知会一声,带几个奴才跟着!嗯?”

“知道了!”忸怩地答应了下来……

“好了,今儿个宫里有宴要招待大臣,阿玛得进宫了!”他立起了身子,反身看了一眼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夏春耀,没再说话,只是跨着步子走了出去。

雍正大人……您不是说这套对您不管用吗……她怎么觉得好像这娃娃是专门针对他,才发明这套招数的啊……

“阿玛,早点回来!”小不要脸的招了招手,一个转身,立马恢复原形,对着张着嘴,下巴快要落地的夏春耀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吧,让你学着点,就知道抖抖抖,抖有什么用!哼!”

“……”学……怎么学……到底是谁把欲拒还迎、娇羞无限、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表情统统教给这个死小鬼的……

“还愣着干吗,我阿玛都给我们解禁了,出去玩咯!”他一挑眉,脸上根本没有了哭过的痕迹……

“……”这还是人类吗……雍正大人,你到底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娃来的呀……阿门……

“还愁着以后见不着面了呢,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十爷和十四爷了?”一声带着调侃的笑声从汀兰的唇角流泻而出,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烟火,“宴席还没结束,你们就溜出来了?”

“爷找个地方看烟火而已,反正也没爷什么事。”十阿哥扬了扬手,笑着说,“现在的差使可算满意?”他看了一眼一身女官旗装的汀兰,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只让十四爷帮我寻个清静的差事,为何却把我往万岁爷身边放?”她深叹了一口气,“您是成心让我为难吗?”

“怎么着?这么好的差使,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倒还是我错了?”十四吊起了嘴角,撩袍坐在一边的石椅上,“听我额娘说,你茶艺着实不错,这才帮你寻了个好去处。你得明了,我额娘这算是越俎代庖,不给你寻个好去处,宜妃娘娘那儿总是说不过去。”

“你这家伙,非把好话当坏话说!”十阿哥拍了拍十四的脑袋,“汀兰她不好事,不过,只是奉茶而已,别的事,别去瞎掺和就好,泡个茶还能泡出什么事来?”

“汀兰那个性子,还出得了事?”十四冷哼一声,手撑在下巴上咕哝了一声,“又不是那个死丫头……”

“什么死丫头?”十阿哥看着十四突然愤愤的态度有些不明……

“没什么!”他没好气地打断了十阿哥的问话,竟然用起了同那个死丫头一般很不入流的转移话题招数,“汀兰,我说今儿个大过年,良辰美景的,何不再哼上一曲?”

“对对!”十阿哥兴致一来,一拍腿想起来,“当初去九哥家第一次碰上你的时候,你哼的那怪曲子,还真是找不着比你唱得还好听的!

汀兰轻笑一声,应了下来,视线淡淡地停在半空的烟火上,细柔的嗓音在冷冷的空气里悠悠吟起了一阵舒扬的调子: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十阿哥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角刚想说什么,却不想破了此刻的幽静,只是愣愣地望着她轻柔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余音缠绕……

“大过年的,怎么唱这悲调子?”十四皱了皱眉头。

她垂了垂眉头:“汀兰只是想着大过年不能团圆的阿玛和额娘……”

“想是人怎么不见了?敢情都躲在这儿听曲子?”十三阿哥的声音插了进来,视线在一曲唱罢的汀兰身上打了个圈,然后伸手去拍十四的帽子,“唉,你家岳父正在里头找你呢,你倒好,跑出来享受美人吟曲?谁还敢把闺女嫁你啊?”

十四将帽子按住,站起了身,正要调侃地应上一声,身后站着齐刷刷的几个人:“说我,这不都闷出来了吗?得,汀兰啊,你就接着帮这几个爷也哼上一曲吧!不过……四哥,怎么把您也闷出来了?”

“四爷吉祥,八爷吉祥……”汀兰立刻福下身去,略微抬眼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两个人,带着几许复杂……这就是将来为了皇位要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

“起吧。”四阿哥扬了扬手,对她有点深意的眼神砸在自己身上皱了皱眉头,却转身看向十四阿哥,“皇阿玛在唤你呢,要抬杠也先进去再说。”

“四哥,您这话说的,这大过年的,你十四弟我就算再不成气候,也不能这时候同您抬杠吧?”他贼贼地一笑,耸了耸肩,却只能认命地站起了身子,“进去咯,进去咯!八哥,你可是也来逮我的?”

“有四哥在,谅你也跑不远,我是跟来看热闹的。”八阿哥唇扬轻笑,不掩那一丝幸灾乐祸。

“这没良心的话,也只你八哥能说得出口!”他摇了摇头,一把拉过一边的十阿哥,“咱们是一船的啊,十哥,总不会和八哥一样没良心吧?”

“哎?老十四,这可是你拉我出来的!”十阿哥看了一边一直笑着没出声的汀兰,只能把十四拖着往前走……

八阿哥反身跟在一行人身后,正要提步而行,却顿了顿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将脸淡淡地侧向了身后:“我额娘那儿的水仙花种,可是你给送去的?”

“回八爷的话,是奴婢给送去的……偶尔听万岁爷提起,说良妃喜养些讨喜的花草,刚巧又寻着些水仙花种,便给良妃娘娘送去了些……”

“那倒是你有心了。”他转过身来,对着她轻笑一声,却带着一抹褪不下的深意,“要爷打赏你些什么吗?”

“汀兰只是……”

“爷便赏你个忠告,这紫禁城里,事事上心不一定是好事。”不等背后的反应,他只是趁着月色,习惯性地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儿,踩着步子,赶上没走多远的一群兄弟……

-

当胤祀的手落在后门的门闩上时,雪又不知觉地飘了下来,他抬眼看着这紫禁城外的天空,好一阵子,没去拉那扇后门。直到一阵实在不算小声的对话窜进他的耳朵,让他忽略不掉……

“不是这样啦!你怎么就这么笨啊!”一声训斥的声音从弘晖的嘴巴里跳出来,砸在正以极度怪异的表情看着他的夏春耀身上,“眉头再垂下些,嘴角,嘴角,哎呀,叫你把嘴角垮下些,不是叫你流口水啦!”

“我承认我没天分还不行!你放过我吧!”没骨气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撒娇这种东西,比杀人还难,你饶了我吧!”

“连撒娇都学不会,你以后怎么混啊?难道每次都靠我来保你?”小奶娃说着完全和他身份不相符的话,“你都没和你爹爹撒过娇吗?”

“向他撒娇?他不向我撒娇就不错啦!”她一扬不屑的音调。

“哦?听人说,你不是卖身葬父的吗?”

“卖身葬父?啊哈哈哈,你信吗?”

“如果你老爹是被你气死的,我就信!”

“死小鬼!”

“那,那你爹爹是什么样的啊?”

“你干吗好像很好奇我爹爹的样子……”

“哦,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爹爹才能生出嫖姐姐这样的人嘛!”

“说到我爹,有一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八爷!”

“哦?什么事,什么事!”小鬼来劲儿的声音,让他也下意识地将门打开了些,不自觉地拉近了一点距离……

“你得发誓,不告诉你家八叔,我才告诉你!”

“你怎么那么别扭啊,你那点儿事,我八叔也不稀罕知道!到底什么事?”

“就是……我爹那个浑蛋,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

“嗯嗯……”

“把我的初吻给夺走了啦!呜呜呜!你知道他多可恶吗?一出生就抓着我乱亲!说什么,将来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死小子,所以,先夺了再说!你说这是什么爹嘛!哇哇!可恶,浑蛋,比你阿玛还可恶!”

“……”

“你干吗用一脸‘有其父,必有其女’的表情看着我?”

“……”

“我警告你哦,你说过不告诉你家八叔的……”

站在两人身后,他的白裘将雪地拖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再也压不住胸口的淡笑:“哦?可我已经知晓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呃?”她感觉到有那么点不对劲,却见弘晖嚷着“八叔”就往身后跑,等她转过身去,看到的还是她的佳人被小奶娃调戏的性感场面,但是她现在却没有心情去在意那些个东西……

“八……八……八爷……那那那那不是我自愿的,所以,所以,所以,不算!”她急忙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什么,这古代男人把贞操观看得比天都大,看小说上说,露个手腕子都要被抓出去乱抽,她的初吻都没了,这下还不被挂个红杏出墙的牌子扔到街上去游街啊,她的清白,她是清白的啊!

他别有深意地打量了她一眼,站在一边看着她使劲地摇着手,向他解释自己的清白。好半晌,他终于开了口……

“我想,我暂且还不会在意。”

“呼……”听到一个放心的喘息声……

“不过……”他有些皱眉地看着她……

“……”一听到“不过”二字,倒抽气声又拉了起来……

“我不就成了你爹口里的那个死小子了吗?”他挑着眉头,指了指自己,告诉她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爹是何许人也?竟敢骂大清皇子是死小子?

“呃?对,对哦……”她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却急忙捂住祸从口出的嘴巴……

呜……她爹怎么可以骂八爷是死小子呢?爹……他这样很不厚道啦,就算她最近因为过年,还蛮想他们的,但是……他也不能骂八爷是死小子啊!还好他不在这儿,要不岂不是要被砍脑袋,万一株连了一个九族,一家人就集体死翘了!八爷……她会在心里帮他鄙视一下爹爹的……嗯……有异性了,她也彻底不人性了……

“……”弘晖无语地抬头看着两个人,一个使劲摇着脑袋捂着嘴,一个却笑得事不关己,他们好像是在开玩笑吧?可为什么他却完全不觉得好笑呢……八叔……他就不能换种方法调情吗?

北京城的大雪断断续续地飘啊飘,夏春耀的好心情却一直没间断过地往上摇。自从弘晖的梨花带泪第一式发挥效应之后,四爷就彻底睁只眼闭只眼,放任死小孩过大年。这夫唱吧,妇就随,四福晋也没了反对的余地,还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我家儿子就拜托你了”的模样,搞得她的肩膀抽搐不已……

被这端庄大方的大清皇后一个巴掌拍下来的感觉,那怎是一个腾云驾雾能形容的,一瞬间,她有一种她也算是一国家栋梁之材的感觉,总算碰上伯乐了……

差使就这般接下了,但是下场却不怎么好。想也知道跟着一死小孩子能有什么好下场,无非就是从街头窜到街尾,什么都要看,什么都要玩,除了那些十八禁的地方,他几乎要把京城翻了个遍。这也就算了,最最不能让她接受的就是……

这个将来的皇帝之家,竟然不给她公款报销的机会,一句“用弘晖兜里的压岁钱就好”,可把她苦死了。雍正大人的死小孩敛财的手段一点也不比她逊色,一到要付账的关键时刻就对着她眉头一挑,凉着嗓子丢出一句:“我说,今儿个晚上,你还想和我八叔见面吗?啊?”

她听得眉头一抽一抽,只好乖乖地忍痛掏出自己的腰包,简直就是TNND……每当这个时候,她还真是找到了一种嫖妓的感觉……这个死小孩自己一脸老鸨的模样也就算了,竟然把八爷说得和姘头一样,更鄙视的是,他再次把她定位在嫖客的不华丽身分上……

于是乎,夏春耀就这样痛苦并快乐地承受着,一晃到了四爷家的终极年宴。

天还未亮就被拖起来丢进了厨房,忙了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把“朱门酒肉臭”的必要道具给准备齐了,又被管事从厨房拎了出来,丢了一套新衣服,要所有的丫头都给穿上,说是不能给府里丢脸。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衣服,非常肯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弄虚作假”,这和她们学校每每一有领导视察就搞全校学生大练“微笑迎宾”是一个道理,敢情这套活动在哪个朝代都是很有市场的嘛……

“你们可听好了!”管事的拉开嗓门对着集中到一起的下人,开始进行最后“接待演习”,“今儿个,是咱们府里的大事,来的可都是主子的兄弟亲戚们,也就是咱们的主子!”

“……”一群下人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做声,继续听着管事的口沫横飞……

“咱们这四爷府的规矩一向严格,该有的礼数,该有的规矩,你们自己心里都该清楚!”拉长了高调的声音让夏春耀联想到了校长级人物每隔个几天就要秀一次的无营养训话,于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阿嚏,“尤其是你!夏春耀!你最好少给我惹是生非!”

“呵呵……”下人们一起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笑她的名还是笑她的人……

“啊?”她的阿嚏打到一半,嘴巴都还没合上,却看见所有的人视线都砸在她身上,这才知道自己被华丽点名了,“哦……”

她最近可是身兼要职的国家栋梁耶,死管事,不知道要给点面子吗?好歹她还有个和少主子交情匪浅的后门关系在这儿,怎么就还是没人把她放在眼里呢?可恶,太可恶了!

管事的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随即从她身上拉开了视线,继续训话:“待会儿轿子就该陆陆续续到了,你们几个,跟我出去迎客,你们几个待在堂上伺候着茶水和点心,你们几个去宴庭那儿帮忙……”

“我我我我我呢?”一瞬间身边的人都被瓜分了个干净,只剩下她还像根柱子似的杵在原地,扎眼得厉害……

管事斜视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你去给我做蛋炒饭!”

“……”她愣了愣,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到管事的自己也满脸黑线的表情,一下反应了过来,大嚷了一声,“啊?!”

现在是康熙四十三年大年十二,地点是四贝勒爱新觉罗?胤禛府的年宴庭里,事件是……每一桌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中间放着的都是一大碗华丽而又格格不入的……蛋炒饭……

一屋子的人寒暄、作揖,套完近乎后,各自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却同时瞪大了眼睛,视线砸在那碗扎人眼、冒热气的蛋炒饭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啊……

道行高的只是挑挑眉,没说话,了然于心地轻咳了一声,径自端起茶啄饮……代表人物……八阿哥胤祀……

道行稍微差点的……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屑的“哼”声跳出喉头,斜视了一眼摆在中间的蛋炒饭,耸了耸肩……代表人物……十四阿哥胤祯、九阿哥胤禟……两人还同时发出“哼”声,互相瞥了一眼……

道行再差点的……张大了嘴巴,咽了一口口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左右开弓地聊天、寒暄,脑门心却直冒冷汗……代表人物……呃……太多了……数不清……

而还没开始修仙的十阿哥一看这阵仗,再瞥了一眼等着吉时准备开席的四阿哥,一个咕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下却被左边的九哥一脚踹了个结实,胸口被右边的十四一个手肘撞了个结实,还没缓过神来,却猛地对上八哥冷然扫过来的眼神——少说话,多吃饭……

呜……他家兄弟这是怎么了,都被四哥这小气鬼架势给气糊涂了?要采取沉默抗议举动?啊?不过,他还是乖乖闭口吧……脚痛,胸痛,连脑袋都是痛的……想不闭口都难……

一屋子的人愣是没一个开口的,这起话头的艰巨任务就落到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身上了。他扯了扯嘴角,抖着手,指上了那碗蛋炒饭,看着一边同十三阿哥眉来眼去的四阿哥,想问问他是搞错菜谱了,还是奴才把东西给端错了……却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满是窃窃私语的屋子里响起……

“哎呀!蛋炒饭啊?”十三阿哥……胤祥,绝对是一个道行登峰造极的人物,“我说四哥,你也真是太了解小弟的喜好了,太子爷,您给尝尝,这蛋炒饭可是好东西,哎!大家别愣着啊,动筷子,动筷子!”

“你……你……”太子抖着手,指着这碗他想都没想过的食物。这里面有阴谋,绝对有阴谋,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一碗蛋炒饭这么简单。看着老八、老九、老十四他们又是使眼色,又是桌下小动作不断,他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哼!想在他面前耍花招,没门!

“哎!门口的奴才,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炮仗给点了,讨个喜气,大家也好开席不是?”十三阿哥扬了扬手,“四哥,你看呢?”

“问太子。”四阿哥淡淡的一句抛出了绣球,看也没看一头冷汗的太子。一碗蛋炒饭而已,至于吗……

“太子爷……您看这?”十三阿哥立起筷子,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况告诉他……

“哼,哼,何来问我一说?今儿个是老四摆酒桌请大家,我怎好越俎代庖?”想和他练抛绣球,虽然他还没搞明白这蛋炒饭里有什么名堂,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他绝对不做那个冲锋陷阵的。

四阿哥扫了一眼周围的兄弟,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揉胸口的揉胸口,冷笑的冷笑,再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不耐烦地点了点筷子,最后再扫到太子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他扬了扬手:“鸣炮,开席!”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正式宣告宴席开始,而在太子爷的心中,警铃也正式拉响了。太干脆了,太干脆了……什么解释的话都没有,就开席了,这一碗蛋炒饭放在中间究竟有何寓意?视线左摇右摆,却见老八这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老十三已经举起了勺,这第一勺,自然是给了放在中间的蛋炒饭……不单纯,绝对不单纯……

“哎!太子爷,您别光坐着呀,四哥难得大摆宴席,您不吃回本来,过了这村可是没这店了!”十三一边吃着,还不忘招呼着大家,“八哥,九哥,十哥,老十四,你们怎么也不动筷子,敢情都看我这馋嘴热闹呢?”

“四哥和太子都没动筷子,老十三,你也太急了点吧?”八阿哥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视线轻瞥向一边端坐着的四阿哥,“既是四哥摆宴,这开席的话可着实不能少,四哥,请!”

“自家兄弟,不兴这套。”四阿哥也跟着举起筷子,正要开动,却在中途被十四的筷子给拦了下来……

“哎!四哥,别动别动!”他一脸调笑地扬了扬眉头,“这讨喜的话可着实是不能少的,额娘都是这么教我们哥儿俩的不是,既是您不说,也还有太子爷给咱们说上两句不是?”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了九阿哥。

九阿哥嗑着瓜子,也不言语,只是这笑别有深意地往大了扩,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上滴溜溜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