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奴才伺候您更衣吗?”小厮低了低身子.

“不用.”

“喳!”虽然知道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已经好些年,八爷没让谁伺候过自己起身了,但是,他是好奴才,勤快些总不会有错吧,缩了缩脖子,既然八爷不用人伺候,他还是老实地站门外好了.

没过多久,八爷穿着朝服从客房里走出来,他低着脑袋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看着自家主子一边淡笑地系着领扣,一边神清气爽提步走下楼梯,那回味无穷的表情让跟在后面的他再把脑袋往下低了些…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丫头有幸爬上主子的床了,看主子的表情,好象被伺候得很舒服的样子…呃…搞不好刚刚撞他的姑娘要飞上枝头了,恩…下次可以套套近乎,前途就无可限量了…他是好奴才来的…

“笑成这样,该是有啥好事?同额娘说说?”淡雅的声音伴随着在花丛中飞舞的花剪一并响起来,却见自己的儿子只是轻笑不语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说不得?朝堂上的事?”

他摇了摇头:”如今,朝堂里,能有何事可笑?”

“那是为何?瞧你从进门一直到现下都在偷着乐呢.”

“没啥,无非就是被人下了春药而已.”

“……哦…”她若有似无地拖长了音调,还故意地多瞥了他两眼,”看样子,她回来了?”

一句话让本是淡笑的他怔了怔,收了收笑,视线移向正朝着自己看来的额娘,他一直觉得他漏掉了一个关键环节,只是因为一块香蕉皮将她重新送进他的视线里,只是因为一颗草莓将她重新放进他的势力范围,只是因为一瓶”春药”让他差点忘记,这是她所谓的安慰,她依旧嫌弃他太重,她负荷不了,他依旧还是妥协,让她掌握他们相处间的气氛,只是因为那样比较快乐一点,敢情,她倒是有本事,不仅自己逃避地远远的,还拉着他一道跑,而他竟然由着她,被她扯了那么远…

“以儿臣看来,还没有…”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摩挲着那枚玉扳指,”不仅没有,估计还逃得很乐.”

她掩嘴轻笑了一声:”那还不是被你自己给惯的.”

“以额娘的意思,儿臣当初就不该任由她从这里溜出去?”他微微抬眼,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额娘,伸手去探探她的手温,”您的手又凉了.”

“不碍事,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

“心凉,什么天气也没用.”他皱了皱眉头,握着她的手,想渡些温度给她.

“那就来做些暖心的事儿.”她轻笑一声,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你这孩子,谁的心思都摸得透,对这女娃娃家的心思倒是钝了.”

“怎么?额娘想教我怎么哄女人?”他站起身,随着她往内室走…

“别人额娘可不知晓,不过,刚巧,你想哄的那个,额娘倒是有个办法.”

“哦?”

“就看你有没有天分了.”她一牵着他走,一边回头瞧了他一眼…

其实,女人很好哄的,就看男人愿不愿意哄了…

话说,夏春耀顶着”禽兽未遂”的头衔滚下了客栈的楼梯,拎着没有裤腰带的裤子,直接冲进了那家兜售伪劣产品的店家,正要将满腔控诉发泄出来,却见老板娘先她一步拽住她的手同她连连道歉,说是,她自己忘了,那包春药上次和自己相公一起试用给试没了,不想把害人用的蒙汗药塞给了她…

她嘴角抽搐了好一阵子,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笑容可鞠的老板娘,拜托,就算敬业也不要敬成这样吧,拿自己相公试春药?比她还狠毒…他们试得可爽了,可怜了她和八爷,被迷得逼迫走向清纯道路…

“这回不会错了,我新到的货,你要不要试试?”老板娘将手里的药包在她眼前一晃…

她提着没有裤腰带的裤子,恐惧得抖了抖,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不要…你留着自己用吧…”阿门…还好她走运,拿的只是蒙汗药,万一这回要是老鼠药,那他们不是要驾鹤西归了...

药,她是绝对不会再要了,但是也不能便宜了老板娘,她一抬眼,指着柜台上那件上次她就看中了,但是鉴于银两有限,不能占为己有的小肚兜,比她准备买给春桃的那件更十八禁一点:”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心满意足地拐着她的”精神损失费”,她做出了深刻的总结,春药这个东西,是个双刃剑,所谓成也春药,败也败药,就是这么个道理,一贴药吃下去乱不了性也就罢了,搞不好还有口吐白沫,死于非命的危险,还不如穿两件清凉的小肚兜有效果,果然,肉体才是王道啊!

结果,她的清凉小肚兜还来不及秀出去,他家皇阿玛却以”皇帝之心,度儿子之腹”的把他给抓去伴驾,以”避暑”之名,行公款吃喝之实,临走之前,她用自己满是”儿女私情”的脑袋在他”饱读诗书”胸口上使劲地钻了一圈,彻底满足了自己一把,然后习惯似地准备离开,交代着几年前他去避暑时,她交代过的话,无非是睡觉时不要被人偷窥了去,被子要盖好,门窗要关紧,不要和陌生人乱讲话,不要被色狼瞧上了,不要捡地上的东西吃…

他看着她擅自把中间的分离给删除,跳过许多纷扰,自顾自地衔接自己想要的时间,垂了垂眼帘,任由她不太正经地在自己脸上蹂躏了一把,转身准备走人…

他伸手拽住她,看着她那副”看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表情,勾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定定地瞧了她好一阵,嘴巴问着不该是他问的问题:”你何时回来?”

她得意洋洋的表情被他毫不回避的询问给断了下来,肩耸不起来了,眉也扬不起来了,好半响,蹦出一句:”你搞错对象了吧,是你要出门耶…”

他静默了一会,不理会她的唧唧歪歪,再问道:”你何时回来.”

“……”阿门…为什么她听出了威胁的味道,怎么一讨论这个问题就变成那副阿哥模式,把前一刻那个任她蹂躏,都不抱怨的他还来啦!

他抿了抿唇,看着她的沉默,也不再要答案,松了松她的手,任由她溜出指尖…

她抬起头去看他,却见他故意把视线转开来,完了,不知道,他这一次又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了,她正搜索着脑子里专门用来哄骗纯情少男的词语,准备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却听见他轻轻地扬起一抹半冷不热的冷哼,猛得俯下身子,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压了压嗓子:”……不回来?那你就等着打喷嚏打到死吧!”

“……你不是吧?”她小心翼翼地斜视了他一眼,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像这样,两个人喷嚏来,喷嚏去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都抽风了呢,换个方法调情好不好?这个方法真的很伤身子耶…

他耸了耸肩,挑了挑眉,显然对自己的报复表示满意,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正准备离开,才走两步,却又想起有些政策需要严肃地交代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站在九弟府邸的阶梯上,不明白他为何又回身过来,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我不在的时候…”

“恩?”

“……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离什么蛋炒饭,包子,红杏都远点!恩?”

“……你这是啥意思?”

“没啥,就不相信你的定力而已.”

“你你你…”

他扬起唇,不理会她气急败坏,气急攻心的表情,径自转身,听着从身后传来的阵阵咋呼声,强调着她的清纯,无辜,专一,坚定,他听着从她嘴巴里跳出来的话,就是拼不回她的身上去,清纯得买错春药,无辜得把他衣服给撕了,专一得把他给认错成别人,坚定地陪着别人去吃蛋炒饭,看看看看,血淋淋的事实,他就说,她根本没有让人相信的价值,哼…

受到前男友对自己专一程度的鄙视,夏春耀严重不爽,虽然迫于证据不足,上诉被驳回,但是为了证明,她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事实,给自己定下”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政策,尽量远离一切可能冒红杏和桃花的地方,就连好几次走在路上,碰上永远处于失恋期的张五同自己打招呼,她都以”不要打扰我立贞洁牌坊”的借口为由无视掉,还有九爷小老婆的那只卷毛狗,经传言和查实,是公的,直接踢飞…

她正满意自己把以前的小辫子都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不再让他抓到,他那边却被他皇阿玛彻底栓在裤腰带身边了,好容易公款吃喝完毕,回了北京,凳子还没坐稳,他家那个不安分的皇阿玛又大手一挥,带着自己儿子浩浩荡荡爬去五台山,搞公款旅游,公款旅游完毕后,又继续公款吃喝去避暑…她就不明白了,康熙大人为啥不能安分守己地呆在自己的华丽的皇宫里,让他儿子好好谈个恋爱呢…好想做个小人扎他哦…

康熙五十年,二月的那一天,由于这些年过得乱七八糟,不是他人不在,就是他们在闹别扭,已经好久没去特意注意这一天,她打着哈欠正要出门,却见门口摆着一个好诡异的圆盒子,她吓了一大跳,缩回屋子里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对自己飞天遁地,所向披靡的桃花运,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懊恼,她都已经低调成这样了,还是红杏不断,太过分了吧…

她打开房门,露出一条门缝,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了一阵子,看着那个圆盒子咽了一口口水,呃…她都抵抗桃花这么久了,既然老天爷强烈要求她最后冒一次小红杏,那她就…呃…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小小出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伸出蹄子,碰了碰那个诡异的盒子,视线到处乱瞥,爪子在地上游移了一下,最后,”咻”的一声,将它拖进了屋里,”砰”得将门关了起来,端着那个盒子放上桌子,恩…分量还不轻,什么东西,总不会是恐怖组织送来,送她上西天的炸药吧?

她的手在那盒子上摩挲了一番,闭着眼,一把将盒盖揭了起来,然后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让她看着好熟悉的物体,泛着蜂蜜,甜丝丝的味道,应许是甜蜜过了头,竟让她难以适应地咬着干涩的下唇,吸了吸鼻子,但是,那物体的形状实在有那么点惨不忍睹,圆不圆,方不方的,看起来就好让人没胃口,除了那物体上的字体比曾经她写得好看许多,还是繁体的复杂版…

“春耀 生日快乐”

快乐,这个她有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手里溜走的词语,一瞬间,仿佛被他重新塞进她的胸口,她想不要都不行,她知道她收到所有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意思,那头驴子,是知道她怕马,怕她摔着,所以选了一头傻呼呼的驴子给她,那只暖炉,是知道她老是一想事情,就喜欢蹲在地上,半天也不动弹,而这个蛋糕…只是送她三个愿望而已…

好奢侈的,三个愿望,那么多…

“完蛋了,完蛋了…搞什么,大清早的,送这种比炸弹还要命的东西来干吗…”她抽了抽泛酸的鼻子,伸出手,使劲地对着自己脸颊煽着风,想把飚出来的眼泪塞回去,却管不住自己的思绪,去想一个皇阿哥做蛋糕的德行,估计场面肯定壮观死了,他那张脸沾满面粉该是什么德行,浑身粘了甜丝丝的蜂蜜又该是怎样的邋遢…

谁说他不会哄女人的,靠,太过分了,一句话都没有,竟然就把她给哄哭了,彻底丢人了…

她伸出手指,想偷捏一点尝尝味道,这是大清皇阿哥做的生日蛋糕耶,好歹也是属于古董级别的吧,破坏古董的感觉,恩…还蛮好的…

伸手捏下一点蛋糕,放进嘴里,任由舌尖包裹着那抹甜味……呃…等等…不是甜的…阿门…这是什么破味道…酸不溜丢的,靠,竟然还有一点微微的辣…要命啦,呜…可不可以吐出来,好难吃,他到底在里面放什么好料来伺候她啦,搞什么,亏她还被他感动得差点就丧失主权意识了,他是特意做了蛋糕来毒杀前女友的吧,唔…最毒男人心,杀就杀嘛,还搞得这么浪漫兮兮的…唔…更要命的是她,这么难吃的东西,她还舍不得吐…妈妈咪啊…他还做这么大一个,等她吃完,灵魂都要出窍了,呜…她算看出来了,他不是在做蛋糕,她根本就是在帮他皇阿玛研究最新砍人的刑法,还是慢性折磨的那种…呜…拿她当实验品…呕…

她耐着性子,好容易等到下朝时分,拎着那个”最新刑器”杵在他面前,还没来得及控诉他的谋杀行为,他竟然率先兴致勃勃地问她:”好吃吗?”

她被他那副绝对纯情小男生的模样给弄得没了辙,全然没有了要讨回公道的气势,憋屈地嘟哝了一声:”你要我说实话,还是假话…”

“……”估摸着,他也是知道自己的破烂实力,斜了斜眼,”算了…你还是别说…”

“你自己要尝尝看么?”她真的不是鄙视他,真的…要怪也只能怪,这厨艺也是有遗传天分的吧…能从他额娘那儿,学到这个份上,呜…她该满足了…

“……不用了.”他看着她眼里明显写几个字”有难同当”…

“来嘛,尝一下看嘛,硬邦邦,酸溜溜,辣兮兮的生日蛋糕!”她捏着一块就准备往他嘴里塞,”你都搁了啥好料在里头了?”

“我看啥顺眼就搁啥!”他撇了撇头,对自己做出来的致命武器,抵死不从…

“……你是要我的命吗?”什么叫看啥顺眼就搁啥,那他肯定加了醋,要不怎么酸不溜丢的,呃…酸辣生日蛋糕…

“你肯给吗?”他毫不回避地问她,“有没有感动得想把自己卖给我?”他竟然用她曾经口没遮拦的话来调侃她.

她没答他,将他脖子勾下来,咬他的嘴巴,利用言情小说里,最经典的招数,堵了他的嘴巴,顺便奸诈地把他的杀人武器塞进他嘴巴里,搞得他发出一阵抗议的唔唔声,难吃吧,就要让他知道,他做的东西有多难吃,当她是白痴啊,给这么难吃的饵料,还企图叫她上钩?感动归感动,切,下次换点美味的,她再考虑!

生日过完后不久,他又被他皇阿玛继续栓在裤腰带身边,带出了北京城,等他回来时,天气已经转凉了,而且越来越冷,不同往常般还有几日的回温,她同他见面的次数不算多,她似乎也习惯了皇帝老儿同她抢男人的戏码,带着他给的小暖炉,也还算暖和…

十一月的一天,她刚从外面收帐回来,雪已经纷飞地飘了下来,她一进屋子,还没来得及拍去身上的雪,却见春桃在房里似乎等她许久了…

“我等你好久,你可回来了!”

“啊,咋啦?”

“八爷的额娘过身了!”

“……”她颤了颤唇,那刚伸出要拍雪的手,悬在半空中,任由那头上的雪,与上屋里的热气,开始渐渐地化成水,沾染在头发上…她手足无措地回身看了一眼外头纷飞的雪,转身飞跑了出去…

她以为不会有了,曾经认识的人在她面前悄然逝去的那种感觉,像被抽空了的无力感,那个总是拿着把花剪,在花草上修剪的身影,那张被旗头压得习惯垂下眼帘的面容,那个总在一盏茶后发呆的妃子,那个轻笑着教自己儿子做蛋糕的母亲…那个第一个劝她逃跑的良妃…

雪还在密密地下,那些落到地上来不及化去的雪花,被夹在地面和新飘下来的雪花中间,承受着所有的重量,她的每一个步子踩在雪地上,把那干净的雪片向地面压了压,一条脚印的尾巴在她焦躁身后拖得老长,这是一条她跑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或是人来人往,或是空无一人,或是雪花遍地,或是青草稀疏,她从没注意,而这时,她更加没有心情去考虑这条破路是什么德行,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

直到喉咙里泛出一丝充血的血腥味,让她难过地喘了喘,直到她站在他家的大门前,她才放慢了脚步,正想着怎么溜进她已经几年没践踏过的院子,却看见隔壁四爷家的守卫哥哥朝她招了招手,托了每年都会给弘晖送些零食的福,四爷家的守卫哥哥大部分都同她混了个脸熟,她一边拍巴掌,一边厚着脸皮往四爷府里跑,守卫哥哥倒是没拦她,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她有何企图…

“借用一下你家的墙!”她撩了撩袖子,正摩拳擦掌…

“你想趁八爷不在家去偷东西啊?!”守卫哥哥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是自己家里进贼吧,但是这贼从自己这里放过去,也着实不太厚道…

“他不在家?”她反头看了看守卫哥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给逮下来.

“啊…对啊,八爷的额娘过身,他一早便进宫服丧了,估计着,几天都不会回来了吧.”

“……哦…这样啊…”她一边放下撩起袖子,一边拖着受了打击的步子,跨出了门槛…

“你…这就走了?”

她怔了怔,看着那条通向后门的小路,皱了皱眉头,脚尖在雪地里磨蹭了一番,拍了拍头上的雪花,对着守卫哥哥扬了扬手:”我…过些日子再来好了,嘿嘿…”

守卫哥哥还没反应过来,为啥这女娃娃非要趁着八爷在家的时候,上人家屋里偷东西,她却已经扬长而去,还像被人追着跑似的,飞奔着自己的两只蹄子…

后来的几天,她来去了几趟,把那条路上的一草一木,雪地人头都研究了一遍,站在那条胡同口发了几天的呆,直到一个傍晚时分,她肚子饿得实在没招了,正准备转身回九爷府,却见一顶轿子摇曳而来,她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就这么硬生生地杵在他的轿子面前,吓得刚撩开帘布的小厮愣了愣…

她只是直直地往轿子里看,看到一张有些苍白兮兮的脸,微微地抬起头来,将有些深沉的视线砸在满身是雪的她身上,他没急着下轿,没急着起身,没开口, 任由小厮撩起帘布,任由她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一味地看着她,手也跟着轻抬到了唇边,仿佛考虑着什么似地动了动,微微眯起的眼,带着几分思量将她仔细打量着…

她动了动杵在雪地里有些麻痛的脚,却怎么也提不起步子迎上去,她竟然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抹危险味道,仿佛叫她快点逃跑…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听他的话,掉头闪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路,却在下一瞬,手被猛得拽住,往前使劲一扯,她踉跄了一下,撞上他刚从轿子里起身的胸口,还来不及去瞧他的表情,就被他拽着往府里拉…

她有些抗拒进那座府邸,脚后跟在雪地里磨蹭了一阵,另一只手有些推拒地抚上他抓着自己左手的手,冰凉凉得让她胸口被刺了一下,一瞬间,让她不知该推开,还是捂暖…

她看着他的背影,经过那些低着头的下人身边,看他们的脸色,她也能猜到他现在的表情肯定不能用温柔可人来形容,她低着脑袋走进这座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院子,由着他把自己塞进了她曾经霸占过的书房里,看到几个下人正在书房里打理着,却随着她身后那个跟着跨进书房里一声不轻不重地”统统给爷滚出去”,全部低着脑袋,连滚带爬地闪出了房间…

她看着最后一个下人”滚”出了房间,才感到身后那双冰凉的手越过她的肩膀,将她向后拉了拉,她靠上那具没温度的身体,低着脑袋,看着他那双冰凉的手,玉扳指上还带着几丝雪花化过的水珠子…她感到脖子间也有什么水珠子沿着她的皮肤滑下来,不似雪水滑过的冰凉,有一丝暖暖的温度,她几乎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却还是依着他意思,没有反身去看,只是顺着他慢慢沿着门边,滑坐下来…

那双手勒得她好紧,却始终不似那般要嵌进他身体里的力道,她可以挣脱的,只要她想,稍微一用力,她就可以…地板好冰凉,她有些冷得缩了缩身,却还是不敢往他怀里缩…

“……好冷呢…”她微微地动了动,想试图催促他收紧些…

“……”他不回话,只是把埋在她脖间的脑袋往深处压了压…

她咬了咬唇,侧了侧身子,想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身边来一些,却听见那在脖间润湿她的人,微微开了口…

“额娘还没下葬…”

她有些惊,正要转过头来看着她,却见他只是用手固定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转,也不让她看着自己…

“……因为她临去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

“你不问我是什么话吗?”

“……”

“……最悔嫁作皇家妇……”

他看着那双正要抱上自己腰间的手,颤了颤,如预料中尴尬地停在那里,再也没有向他腰间前行的力量,他的视线微微移开了些,却对上她,不再敢转过来,只是低下去的脑袋,他的视线再次拉开了些,瞥见她沾满了雪的布鞋,雪化去后,那冰凉的寒气就在她身上缭绕,如果冷的话,推开他比较好吧,他这具比她还冰凉的身子,现在给不了她丝毫温度,一个暖炉做到的,也该比他能做的多才对…

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低着头转过身来,只拿着发旋对着他,看着他全身素白的袍子,低着头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解了一半,露出里面白色的内杉,然后伸手去抓他冰凉的手,塞进自己内杉里…

“摸到了吗?”她低着脑袋问他.

“小肚子?”他被那丝撞上手掌的暖,给震了震…

“什么啦!谁叫你摸那里啦!”她被他有些风凉的话,给气得抬了脑袋,对上那双微微有些红的眸子,此刻只是溺满浅浅的笑意,似乎对她的转身很满意的样子…

她一把从肚子里拽出那个他绝对不陌生的暖炉:”这是我前男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看你好冷的样子,给你暖一下,等下还给我,我还要拿回去睹物思人的.”

“比起人,你好似更喜欢物吧?”他对她这一刻还拿温度来诱惑自己有些懊恼,却怎么也松不开抚上那温暖的手…

“谁要他每次都调着眉头看着我,表现出一副,哼哼哼,大家不是很熟的模样…”

“他有吗?”

“非常严重!”

“……这么严重?”

“就比如刚才,我敢保证他心里一定又打算表现出那副德行给我看…”

“……”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该打?”

“…你要打吗?”

“想打来着,但是舍不得…”

“……为啥舍不得?”

“他那个人好狡猾的,每次都在我决定要跟他一刀两断的时候,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勾引我和他藕断丝连,有的时候还不惜牺牲色相来诱惑我,还警告我不准红杏出墙,他自己就跑去和别人的女人乱七八糟,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拖到午门去玩!”

“……”

“是不是听起来就好差劲的样子.”

“是差劲了些.”

“恩…唉??...呃…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劲啦…比如…呃…呃…呃……他买棉花糖给我吃…虽然是叫别人递给我的……再比如…他做蛋糕给我吃…虽然好难吃,差点把我给弄死……再再比如…呃…你干吗那样看着我…”

他背靠着门,有些庸懒地沿着门边坐着,手里被她硬塞着暖炉,贴在她的小腹上,一瞬间,他身后的雪仿佛同他拉开了好大一段的距离,就连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的手有了些温度,慢慢爬上她的脸,轻触了一下:”不冷了吧?”

“恩,暖了些,你手别拿开,等下又要凉了.”

“先替你暖暖脸,免得你连点好处都说不出来…”

“现加一条,他很暖和的,还会替我暖脸,虽然…他自己的手老是冰凉凉的…”她拿脸在他手掌上蹭了蹭,然后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现在还寂寞吗?”

“……”他在她脸颊上描绘的手怔了怔,那指尖在她微凉的皮肤上颤动了下,随即拉起一抹浅笑,将她填进自己怀里,头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摇了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要缩在一起抱着个暖炉,可怜兮兮地制造”卖火柴的小女孩”似的悲惨气氛,可是,不可否认,他们貌似蛮享受的,搞出一副相依为命的造型,闹腾了一个晚上,呃…补充清白的说明,是她咋咋呼呼闹了一个晚上,他睡得飘逸无比,她就不明白了,他为啥一见自己,就变成瞌睡虫,走清纯路线是很好啦,但是太清纯了,就让人鄙视了!

第二天早上,她在那张久违了几年的床上醒来,却对上他正在打量自己的诡异的目光,盯着她瞧了好一阵子,好似在等她开口说些什么,说什么?呃…早上好?呃…对于大家昨天晚上理智的表现,高度赞扬?呃…不要再拿那双诱惑兮兮的眸子看着她了,不是只有雄性动物才有在早上犯罪的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