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元皇后和皇帝少年夫妻,诞下两女,却都不幸夭折,皇后太过悲伤,没熬过去病故了,后来娶了据说好生养的金家姑娘,到是很争气,第一年就有了身孕,谁知道最后却是难产一尸两命。

皇帝一直都没走出来,太后也不敢步步紧逼,道,“哎,就依你。”

皇帝道,“孩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太后因为礼佛,穿着素净,屋内摆设也十分的简陋,神态也是不紧不慢的,唯独听到这句话,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道,“你是我儿,为你操心不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你是一国之君,身份贵重,我身为太后也要好好的扶持你。”

皇帝想要说点什么,却实在是不善言谈,最后只道,“您保重。”

等着皇帝走后,吕嬷嬷走了进来,她刚才代替太后去送了皇帝,就可见她在寿阳宫的地位,是太后最为信任之人。

吕嬷嬷道,“陛下还是不放心娘娘,一路上叮咛奴婢要好好伺候太后娘娘”

太后道,“我儿那性子我不知道?你就哄着我吧。”

“奴婢可不敢说谎,是真的。”吕嬷嬷赶忙解释道,“说太后您看着清减了许多,虽然因为礼佛不能吃荤腥,但是燕窝,参汤却不能断了,一定要盯着您喝,又说天气马上就转凉了,把去年陛下猎的几张皮子拿来给您做个毛坎肩,又暖和又轻薄。”

太后道,“怎么不在我跟前说。”虽然这般说,但是脸上却是带着满足的神色。

吕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母子俩,一个内敛不爱说话,一个则是重规矩,即使疼爱也放在心里,端着架子不讲……,倒是苦了她,每次都要这般当个传话筒。

“时间到了吧?”太后突然道。

吕嬷嬷神色一凛,“娘娘,奴婢去拿贡品。”

好一会儿,太后穿着素服,吕嬷嬷端着贡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入了小佛堂,有宫女在外面关上了门,大家都知道太后给菩萨供奉的时候是不让人进来的。

两个人到了屋内,内室一尊金身大佛,太后朝着佛像拜了拜,摆好了贡品,随后吕嬷嬷拉了下佛像上镶嵌的一个红宝石,佛像居然慢慢的向后移动,随后露出一个一人宽的洞穴来。

顺着洞穴内的石梯向下,就到了一个密室内。

里面十分恶臭,太后捂着鼻子,来到了一个木桶跟前,吕嬷嬷开了盖子,叫人惊悚的是,木桶里赫然坐着一个人彘。

这是一个头发凌乱,骨瘦形销的女人,依稀可以从她轮廓里看出,年轻时候有种惊人的美貌。

“贞娘,已经三四日没有进食了,饿了吧?”太后似乎习以为常,道,“这里有你最喜欢的果子,还有饴糖,你想不想尝尝?”

吕嬷嬷端着托盘,放在了女子的眼前。

女人嘶哑的道,“给我。”

吕嬷嬷拿了一块糖来塞到了女人的嘴里,女人贪婪的吃着糖块,却听太后又道,“只要你说出宫里的那个内应,我就让你好好吃个饭。”

女人却疯狂的笑了起来,道,“着急了,你那三公主是不是又不好了?哈哈哈”随即朝着太后吐了个口水,恶狠狠的道,“云芙蓉,你害死我儿,又把我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你也断子绝孙。”

***

皇帝刚到别院的时候,正好看到云五爷从隔壁回来,神色满足,还哼着小曲,很是自在逍遥的模样。

“六爷,您回来了。”李苋道。

这话可是把云五爷,应该说云六爷给吓了一大跳,惊道,“李总管?”再去看李苋后面,果然看到皇帝赫然也在,他穿着一件寻常的圆领澜边长袍,系着藏青色的丝绦,长身玉立的,映着身后那湘妃竹,十分的清俊疏朗。

云付马上就站的笔直,心虚的问道,“陛下,您怎么也来了?”

“朕要是再不来,你就要惹出事情来了。”皇帝道。

“什么事?”

云付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别提多开心了,父母,兄长们觉得无用的烹饪,在林瑶的眼中却是不可多得本事,两个人一起钻研菜谱,做完在一起试吃,简直成就感满满的,这是他活了这许多年从来没有过的。

“哎呦,六爷呀,您可真是糊涂。”李苋急道,“对面那家夫人是谁?那可是王尚书的下堂妻,您呢?奴婢说句难听的,您在京城里的名声可不太好,要是叫别人瞧见,您跟那位夫人整日在一起,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云付显然像是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他狡黠的一笑,很是自得模样,道,“所以我对林夫人说我是宁国公府的云五爷!”

李苋,“……”

乌云遮住了天空,下起了雨,豆粒大的雨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就形成了大雨。

屋内的皇帝坐在太师椅上,接过尚真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发鬓上的雨水,刚才下的太急,一时没来得及,还是被淋到了一些。

李苋端了姜茶过来,道,“陛下,六爷,快喝一杯避寒。”

云付从刚才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小心翼翼的端了茶水,吹了吹就抿了一口,随后偷瞄了眼皇帝。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

李苋也是无奈,觉得云付当真是有些天真,道,“六爷呀,您告诉林夫人你是云五爷有什么用?那些人说闲话人也当你是云五爷不成?他们又不是不认得你!”

第15章

云付沉默了下来,李苋又道,“林夫人日子过得艰难,只能在这人少的别院里避世,六爷,您倒是好,非要凑上去给人添堵。”

“不是……”云付觉得李苋说的不对,林瑶没有闷闷不乐呀?也没艰难,每天练字,做菜,和丫鬟婆子们其乐融融的,日子过得惬意舒适。

“也没有个可靠的娘家,只能靠着王尚书的照拂活着,那王尚书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但要是知道和一个生男走的这般近,还是您这样盛名在外的浪荡子,该是如何做想?”

“我是冤枉的!”云付委屈的说着,随后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词穷,无论怎么样,总之频繁的和林瑶来往,确实是不妥当的。

“所以六爷,您适可而止吧。”

云付一下子就蔫了,以前因为青楼花魁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他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了那种千夫所指的日子了,当然,他更不想林瑶因为他而陷入艰难的境地。

李苋云付终于听进去了,道,“六爷,您要不今日就回京去?”

“我……”云付根本就不想回去,回去了有什么呀?娘每次看到他都会唉声叹气的,至于爹?没打他就不错了,而且走了之后就吃不到林瑶做的美味佳肴了!他们俩刚刚找到了怎么做火锅的方法,准备大干一场,研究各种锅底,是的,那个吃法叫火锅,是那个传人告诉他们的,本来觉得有些怪异,后来想想,围着锅子吃,下面有火,上面有锅,不就是火锅?也是很恰当的名字。

李苋又加了一把火,催促道,“趁着现在还没闹出什么事,要真是出了事就晚了。”

云付无奈,转头准备去收拾行囊,但是心里却很不甘心,看到正在喝茶的皇帝,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不对呀,我走了,陛下不还在?难道陛下就不是生男?”

皇帝道,“你当朕会和你一般,日日都去隔壁蹭饭?”

云付彻底没话说了,觉得自己这问题也有点傻,皇帝是谁?怎么会为了区区一顿饭去隔壁蹭饭?那是他才会干的事情不是?

“我去跟林夫人道个别。”

云付生怕皇帝不同意一般,一溜烟就不见了,他去了隔壁敲门,来开门的是张山,他一直负责守门,他婆娘则是做院子里洒扫等事情,看到云付,露出高兴的神色来,云付这个人脾气好,人也生的好看,出手也很大方,这些日子跟张山等人混的十分的熟稔,更不要说平时为了避嫌,云付来访的时候林瑶一定会让张山夫妻在跟前,不会和他单独相处,道,“五爷,您这鼻子可真灵,是不是知道我们夫人在做火锅?快进来。”

“这么快就做出来了?”云付惊喜道。

“早上不是和我家那口气去山上,正好采了一把蘑菇回来,夫人说这个做汤底最鲜,忙活了半天,刚做出来。”

走到了院子里就看到一个铜锅摆在了亭子中央,下面放着炭火,正冒着热气,林瑶穿着一件杏色的通袖小袄,系着湖绿色的围裙,利落的盘了个圆鬓,见到他过来,笑着道,“云五爷来了,快来尝尝,我可是琢磨了好久。”

这些日子以来,林瑶吃得好睡得香,加上了继续用药,脸上的黄斑只剩下浅浅的痕迹,擦了粉就都遮住了,隐隐显出她原本清丽出众的容貌来。

云付是个不看人容貌的,他对这些天生就少一根筋,大概是因为自己生的比所有人都好看,也就麻木了,但是今天,却觉得这样笑的温婉的林瑶十分的叫人心悸。

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就是觉得好看。

“林夫人,我得家去了。”云付第一次感觉到了和人分离是这般不舍。

林瑶见云付快要哭出来了,一双漂亮澄清的眼眸里蓄满了水珠,似乎马上就可以落下来,要是寻常男子这般,少不得要骂一句做作软弱,但是偏偏云付生的十二分的好看,加上他毫无城府的性子,倒是叫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怎么不多呆一些日子?”

“还不是陛……”云付马上就停下,差点就把皇帝供出来了,道,“就是说在这里呆的时间挺长的,也该回去了。”

林瑶道,“正该是如此,倒是我这些日子叨扰五爷了。”

云付见林瑶没有挽留自己也是郁结,直到看到了火锅的汤底,暂时忘掉了这些烦恼,他用汤勺盛了一小碗,喝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色来,道,“是用鸡汤熬的汤底吧?汤色清亮浓稠,应该是用文火熬了个把时辰,鸡汤本就很鲜加上菌菇,那真是绝了。”

林瑶早就见识过了云付的本事,他的味觉是真厉害,很多东西吃了一口,基本都能说出七七八八的,笑着道,“既然五爷觉得还能入眼,那就喊了六爷过来一同吃吧。”

“什么?不行!”

云付觉得心虚的不行,皇帝要是来了说不定会暴露他冒充他五哥的事情。

“是我这里太过粗陋?”林瑶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这些世家子弟们都是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她这别院又没精细的修缮过,自然比不得隔壁的。

“自然不是!”

林瑶一直想要当面跟隔壁那位六爷(皇帝)道谢,这会儿刚好云付也在这里,正好一同招待两兄弟,少了尴尬,最是恰当不过了。

云付发现根本就拦不住了,一时急的挠墙,忽然间就想起来,他出门前皇帝是怎么说的,说他才不会像他这般来这里蹭饭,顿时就放下心来。

陛下是什么人?又不像他这般好吃,而且林夫人这里用的餐具虽然十分精致,但那是对比寻常老百姓,跟御用的是没法比的,又要皇帝屈尊过来用膳……,谁请的动陛下?自然是不可能的!云付越想越是放心来。

皇帝正在书房里找书,看到李苋走了进来,道,“小六回来了?”

“没有,说是要在那边用晚膳,那位林氏研究了一种新吃法叫火锅,叫您也一同过去呢。”李苋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表情,他其实有点摸不准皇帝的意思,皇帝一直对林氏十分的特别,但是要说真有个什么,却又什么事都没有,毕竟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呢,想了想还是道,“陛下,六爷也太不懂事了,您身份贵重,怎么能去那边用膳?奴婢这就去回绝了吧?”

“朕去。”

李苋“……”

屋内有那么一刻钟的静止,李苋是个人精,脑子转的飞快,马上就道,“哎呀,奴婢该死,差点忘记六爷在那边用膳,别是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不是?还是陛下去瞧瞧安稳,就是太辛苦陛下了。”

皇帝瞧了一眼李苋,那眼神很有深意,让李苋忍不住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云付正在喝茶,想着一会儿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火锅,就很是期待,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皇帝走了进来,惊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第16章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霞光落在院子里,染上了迤逦的红色。

皇帝穿着一件浅青色的金线滚边团花圆领织锦长袍,腰上系着同色系的丝绦,佩了一对羊脂玉的龙凤玉佩,身上好像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迎着身后的夕阳,踏着红云行来。

林瑶这会儿终于知道当初茂春为什么说这个人不像是那位传闻中好色如命的宁国公府六爷了,居然生的这般俊秀疏朗,且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他会下意识的生出畏惧来,身上有种常年身居上位者的威严来。

比起毫无城府的云付,这个才更像是宁国公府的公子,不对,这气度神态,恐怕说是宁国公也叫人相信了。

皇帝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瑶,自请下堂书中她说自己年老貌丑,但是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穿着十分素净,却掩饰不住她清丽容貌来,至于年纪…… 她也才花信的年纪而已,少女有如同花苞一般含苞待放的青春美好,花信年纪的妇人则有着不同于少女的窈窕韵味来,就如同陈年的酒,看似寻常,喝一口却是回味无穷。

两个人远远的对视了一眼,那时间似乎有些漫长。

云付正在上火,既担心自己冒充的事情被戳穿,又觉得皇帝的做法有些不太寻常,自他记忆中,他对女子都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喜欢的,所以宫里一直都平静…… 不像是先帝,曾经有一阵子独宠李贵妃,差点闹的废掉皇后来,那阵子他们宁国公府也战战兢兢的,让他记忆犹新。

而且皇帝性子高傲,且不喜欢热闹,更不会屈尊纡贵的来这种地方,只为了吃一顿酒席。

各种情绪汇聚在一起,让他觉得很是烦躁,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皇帝正和林瑶远远相望,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种微妙的气氛来。

站在云付旁边的张山道,“前阵子都是老婆子去送饭,听老婆子说过好几次,对面的老爷生得好,我还当老婆子老眼昏花,见个年轻的后生就迷了眼睛,谁想着居然真的是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又对云付道,“五爷,你们宁国公府可真是出美男子呀。”

云付尴尬的笑,根本没空跟他闲聊,震惊过后是恐惧,皇帝或许不会主动戳穿他是云五爷的事情,但是要知道自己才被认为是六爷就……说不准了。他一下子就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样就不需要面对这个场景。

“咦,五爷,您脸色怎么白了,可是不舒服?”张山家的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云付说话,再一看,居然就不对了。

这边林瑶自然不知道云付的心情,来了客自然要去迎接,她走了过去,福了福道,“您就是……”随即像是先到了什么一般,停顿了下道,“一直想要当面道谢,只是没有机会,今日终于见到了,当真是万分荣幸,也不知道如何称呼?”

皇帝沉吟了下,道,“我在家中排行老三。”

林瑶马上就道,“那妾身喊您三爷吧。”

云付一下子就愣住,三爷?按照他们云家的排序来,皇帝是年龄是可以排到老三了,他们以前微服私访出去玩,皇帝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但是林瑶为什么这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瑶不是以为皇帝是六爷吗?

等着落了座,林瑶摆了许多菜过来,道,“那个王先生说把豆腐冻了,在锅子刷一刷,等着豆腐吃透了鲜美的汤料,在捞上来,用芝麻酱,又或者辣椒油一沾,吃到嘴里鲜香无比,只可惜现在不是那个季节,只能等到冬日了,如今就先吃个嫩豆腐。除了豆腐还有红薯片,芦菔片,菘菜,面条和粉丝。”

摆了不少,却都是蔬菜,林瑶又道,“早就腌好了羊肉,只是厨房里没有得用的厨子,只能妾身自己去切了,两位不必客气,只管当自家一般随意。”

这切肉自然考验刀工,林瑶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会做饭的婆子,但是她的刀工还不如林瑶,切羊肉又是个精细的活儿,林瑶不放心交给她来做。

林瑶起身去了厨房,羊肉喂了香料,又加了几勺子云付送过来的花雕酒去腥,这会儿已经完全吃透料了。

林瑶净了手,把羊肉摆好,接过婆子递过来的刀,刚刚磨过,刀刃处十分的锋利,林瑶轻轻的压下去,不怎么用力就切开了。

刀刃锋利,又加上要切的轻薄,所以分心不得,等着切完才发现云付跟了过来,正站在门口,林瑶收了刀,叮嘱婆子把羊肉摆在碟子里,就洗了手就走了出去。

“五爷,可是有事?”

“没事,没事。”

“厨房这地方乱得很,五爷还是不要过来了。”林瑶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云付解释道,“实在是没人可以切肉了,我们去那位王先生家中,吃的那羊肉片当真是薄如蝉翼一般,刀工了得,切的薄,这刷起来才又嫩又快…… 五爷,您可是有事?”

林瑶说了一通也不见云付回应,见他有些心事的样子,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停下脚步来,直戳了当的问道。

云付踌蹴了下道,“夫人,刚才你……”

林瑶忍不住抿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问,是问称呼的事情吧。”林瑶善解人意的说道,“因为妾身想着,六爷一直住在隔壁,却从来没亲口承认过,想来是因为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曾经不堪的过往,所以想着直接称呼不好,就问了下怎么称呼,这样让六爷自己决断……还是五爷觉得妾身不妥当?”

“妥当,太妥当了!”原来是这样,云付高兴的说道,只觉得终于躲过了一劫,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往亭子里走,林瑶道,“只是妾身怎么看这位六爷不像是传闻中那般不堪,反倒是威严自成,让人生出敬畏的心思来,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云付想起自己被冤枉的事情来,就差委屈的哭了,只觉得林瑶当真是知己一般的人物,道,“就是被冤枉的。”随后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林瑶听后忍不住唏嘘,道,“到是没想过是这样的,虽说那些女子有利用他之嫌,但是六爷却是少见的纯善之人。”

“可不是,我本就……”云付马上就想起来,林瑶这会儿说的是皇帝,突然又觉得十分憋屈,居然有种冲动,想要跟林瑶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

只是两个人这会儿刚好走到了亭子外,云付看到了皇帝,顿时就不敢说了。

茂春跟在后面,把林瑶切好的羊肉端了上去,想着男子饭量大,而且林瑶是见识过云付的食量的,上次在王先生那处,他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二斤羊肉。

所以这次一口气就准备五斤,想着这应该够吃了。

羊肉都是软软的趴在碟子上,所以看不出轻薄来,但是等下锅的时候,薄薄的一片,放进去就马上熟了,成了形就可以看出轻薄来。

皇帝鲜少夸人,但还是道,“夫人这刀工也是不俗。”

林瑶很是高兴,道,“还是切的厚,远没有到薄如蝉翼的地步。”

“那种都是从小苦练,没有十几年的磨练出不来的功夫,夫人切成这般已经是十分难得了。”皇帝道。

林瑶和皇帝为了避嫌,其实隔得很远,最少二尺的距离,中间还是站着茂春,但是两个人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十分的融洽。

云付在一旁插不上嘴,有些着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皇帝有些不一样,说话的声音特别的轻。

不过很快他就被吃的吸引住了,羊肉下了锅,飘出香味来,十分的诱人。

一开始是用公筷烫羊肉,后来发现有些供应不上了,林瑶就让茂春拿了漏勺来,直接一碟子一碟子的放,然后在用漏勺捞出来。

云付喜欢吃芝麻酱,皇帝则是喜欢吃油碟,显然比云付更能吃辣,林瑶自己却是不喜欢蘸酱,她熬的锅底本身就有滋味,加上羊肉又是腌制过的,只吃羊肉本身的味道就很鲜。

皇帝越吃越香,胃口大开,就是油碟,总觉得有些腻,茂春送了一小碟的糖蒜过去,道,“三爷,这是我们夫人自己腌的,让奴婢送来给您尝尝。”

皇帝吃了一口蒜,清脆甜爽,一下子就把口中的涩味给去掉了,很多时候食物本身味道其实差不多,最关键的是怎么搭配着吃。

皇帝觉得,这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用完了火锅,林瑶叫茂春切了西瓜来,四周已经彻底黑了,月亮爬上了树梢,天空中缀满了宝石一般明亮的星星,一闪闪的,十分的美丽。

大家酒足饭饱,晚风徐徐,云付这个话唠因为皇帝在场都不敢多说话,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还能听到远处田地里的蛙叫声,但是他却感觉到内心平静,很是满足。

皇帝和云付一同回了别院,到了自己的住处,云付让人把行囊都解开,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皇帝说道,“陛下之前说,我在此处,会让人说林夫人闲话,可是陛下不也跟林夫人来往?最多,我以后少去几次就行了!”倒是露出少见的坚持来,他向来好脾气,鲜少有这样强势的时候,一副皇帝不答应也不行的模样。

皇帝垂下眼睑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就依你。”等着转身出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李苋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让皇帝沐浴。

泡在温热的水中,皇帝突然对李苋说道,“宁国公夫人不是一直让朕给小六找个差事?”

第17章

天气转凉,京城许多人家都开始准备做秋裳,王尚书府上自然也不例外,王正泽今天难得沐休,却没有睡懒觉,还是按照往常一般,起早练字,随后回来用早膳。

钱姨娘早就准备好了早膳,今年的新粳米粥,软糯浓稠,肉包子皮薄馅儿足,咬一口就满口的酱肉鲜香味,几样酱菜也很合口味,王正泽吃的很是满意,频频点头。

钱姨娘看着要比刚入门的时候清减了许多,成亲的时候刚做的新衣裳,如今穿在身上却略显得宽大。

她见王正泽神色满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大人,要不要再添一碗粥?”

王正泽道,“不可多食,八分饱就足矣。”

或许是因为要入秋了,这几日时常会下雨,刚吃过早膳,外面就下起了毛毛细雨,王正泽靠在窗口的太师椅上,拿着一本书,看了两眼就有些昏昏欲睡,皇帝这才回来一个月就又出门散心去了,让原本就繁重的公务,又加重了,再加上因为王正泽刚擢升不久,自然要力图表现,要比其他人还要忙碌,这会儿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浅睡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声音,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欢喜,他心中一震,这是……林瑶?

等着睁开眼睛却是看到娇美的钱姨娘,正温柔的看着他,道,“大人,那做官服的裁缝来了。”又道,“大人要是实在累及,妾身叫那裁缝改日再来。”

王正泽愣了下,才回过神来,神态渐冷,道,“马上就要入秋了,须得换上官服,如何能延期?现在就让他进来吧。”

裁缝是四十多岁的男子,进来就给王正泽行了礼,等着起来就一边拿出尺子来,一边殷勤的说道,“小的姓周,大人喊我一声周裁缝就是了。”又道,“小的从六岁就开始学裁缝,已经有整整三十多年了,大人只管放心一定做得比那鹏跃布庄要好。”

王正泽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殷勤,伸出手臂来让裁缝量,结果突然听到他的话,一时惊讶的问道,“你不是鹏跃布庄的?”

“小的是呈阅楼的……”

“滚!”王正泽气的甩开了周裁缝,随后指着钱姨娘道,“你办的什么事?怎么喊这个人来?”

那裁缝不敢说话,吓的赶忙退了出去,他可是记得这是尚书府…… 生意可以不做,却不可得罪人。

屋内只剩下钱姨娘和王正泽来,钱姨娘看到王正泽怒目相视,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脸色发白,颤抖的说道,“大人,那鹏跃布庄的价格太贵了,一件官袍就要一百二十两的银子,大人最少要做五套,这就五六百两的银子下去了,这新布庄却只要六十两!”

“这是银子的事情?算了,我又何必对牛弹琴,当真是没有一件事做的好。”

原来那彭越楼是顾家参股的布庄,大家都去那边定做,自然是给顾家送银子,算是大家都默认的事情。

“大人,妾身也不想,可是银子不够了!”

王正泽还从来没有为银子操心过,无论什么时候林瑶都会给他安排的妥当,他忍不住惊异,道,“你在浑说什么?不说我一年的俸禄,就光是养廉银也有几千两,几百两银子的官袍都做不起?”

钱姨娘见王正泽凑过来,脸色吓的惨白,哀求道,“大人,不要打妾身,妾身也是没办法了呀,大人想想咱们尚书府这么多下人,光是吃穿嚼用,月例一个月就要几百两银子,还有大人上个月人情来往一个月就花掉了二千两,妾身算了算要撑到大人下次发俸禄,还有大半年,可是有些不够了,就想着省点钱,还有总说饭菜不合胃口,妾身花了重金从江南买了两个厨子,也花掉了三百两银子……”

王正泽花了那么多银两是因为要打通宫里的关系,没少给那些太监们送东西,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入了宫去终于有热饭吃了,还有地方睡觉。

不要以为他身为阁老,身份就不同,在宫里那些太监都眼高于顶,就是首辅大人都曾被冷待过。

王正泽不算还好,一算还真是有些紧巴巴的。

“没用的东西!”

“大人,那请厨子的钱是妾身自己拿的银子,真的!”

“你是不是想说我王正泽还要吃女人的软饭啊?”王正泽吼着,越看钱姨娘越是觉得怒意难消,说起来都是这个钱姨娘……“都是你,你就是个扫把星,你一进门夫人就非要和离,结果一件事情都做不好,夫人以前只简单的做几个菜就十分的可口……”

“大人,妾身错了,妾身去给夫人磕头请罪,把夫人请回可好!”钱姨娘是真的怕了,如今只要稍微不和王正泽的意,就会被拳打脚踢,她身上就没有好地方,总是青紫一片,什么曾经的爱慕早就散去,只剩下恐惧来。

“你去求她?让她知道我王正泽离开她,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啊,大人,不要打……”

***

云付见皇帝同意,高兴的不行,在床上像个孩子一般翻了好几个跟头,这才睡了过去,不过怕是皇帝说什么,他忍了几日都没去找林瑶。

自从皇帝来了别院之后,林瑶如同之前那般,做了菜肴送过来,云付倒也能吃到,但是见不到林瑶,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又过了几日,云付收到了家中的来信,说给他找了个差事,让他速回去任职,要是以前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行,旁人总说他是个纨绔子弟,整日没有个正行,他就特别想证明下自己,如今终于有了事做,自然是要努力,但是离开就意味着见不到林瑶了,更吃不到林瑶做的饭菜。

这一天,云付正和皇帝一起用膳,林瑶送了螃蟹过来,有清蒸的,爆炒的,最为精致的应该是用蟹膏做的蟹黄豆腐。

林瑶自然拿不到螃蟹,这些食材都是皇帝叫人送过去的。

豆腐和蟹黄混在一起煮,柔嫩爽滑的豆腐加上糯香的蟹膏味道,十分的美味。豆腐稀释掉了蟹膏的太过香腻的味道,让味蕾一点点的吸收…… 等着吃完就只有一个想法,香!非常的香!

那香味一直挥之不去,还想再吃一口,不过一小碟的菜,一转眼就给吃了个精光。

“这林夫人做菜,当真是好吃。”云付和皇帝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放下勺子,主要是原本还想再吃一口,结果一看,居然给吃光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走了,再也不吃不到林瑶做的饭,云付就想哭了,道,“陛下,您可要好好照顾林夫人,她一个下堂女,也实在是可怜。”

叮咛完皇帝,又去找林瑶道别,林瑶知道云付要回去,倒也没有惊讶,“我听说五爷在军中任职的?离开了这许久,也该是回去了,别是耽误了正事。”

云五爷当然是在军中认识,不过那是云付的哥哥,不是他……,云付有些心虚,好在林瑶也没多问,送了他两坛子酱菜,还有云付一直心心念念的八宝辣酱。

“之前就备好材料了,只是一直没空做。”林瑶歉意的说道。

云付越发舍不得了,就差在林瑶前面哭了,皇帝看着不是个事儿,训斥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倒是要叫林夫人笑话了。”

云付就不敢哭了,但是像个受气包一样的,可怜兮兮的。

林瑶见那模样,觉得十分好笑,云付年纪也不小了,行事却还像个孩子一般毫无城府,安慰道,“过了年,我那食府就要办起来了,到时候都在京中,离的就近了,五爷可是要过来捧场呀。”

“我肯定要来!”

第18章

云付走后,皇帝真如他说的那般,从来没去过隔壁,但是林瑶却给皇一日不断的送了菜肴过去,从之前林瑶做什么皇帝就吃什么,到后面皇帝直接叫李苋送了食材过去,这就让林瑶更有发挥的余地了。

但是李苋送的食材五花八门,各种珍贵就不说了,许多食材,林瑶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天,李苋送来了望潮(章鱼),存放在冰块里,这个季节还能用得上冰的,那自然是少见的大户人家,冰块那都是去年冬天存起来,一块冰的价格都能买一匹布料了。

“夫人,您可会做?”李苋站在一旁问道,“我们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吃这望潮,这东西可不容易弄,奴婢倒是费了不少功夫。”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就没有李苋觉得不好弄得东西,但是因为在外面,不能惊动宫里的人,还要做的隐秘,这就是有些费事儿了,不过皇帝要吃,他自然是想办法弄来了。

“捞上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只是离了水总归活不了,只好用冰存着。”

林瑶道,“我娘是海边长大的姑娘,小时候跟着我娘去外家小住,总会吃到很多刚捕捞上来的海鲜,最喜欢的海味之一就是这个望潮。”

李苋还真怕林瑶不会做,这东西实在是有些珍贵,费了他不少人力了,怕是中间变质了,跑死好几匹马了,“那就有劳了。”

等着李苋走后,茂春把望潮弄到了厨房,看着却是不知道如何下手,道,“夫人,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望潮,这东西要怎么清洗?”

林瑶系上了围裙,道,“就跟其他一样清洗,不过上面有一层粘液,要反复洗干净了。”

“哎,奴婢知道了。”

茂春喊了厨房的婆子,两个人一起把望潮弄到了水缸旁边,用水瓢反复的冲刷,好一会儿道,“夫人,您看这是好了吧?”

林瑶正在切配菜,天气渐渐转冷,这个时候能吃上砂锅是最适合的了,她准备做一道海鲜砂锅,里面放入菘菜,粉丝。

“洗好就去掉中间那个黑点,那是……,切好之后在放热水里灼下。”

茂春也好,厨房的婆子也好,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海味,都觉得新鲜的很,一直在一旁围观,顺便给林瑶搭把手。

葱油爆锅,炒出香味后就放入用热水烫过的望潮,反复翻炒一会儿,倒入几勺子花雕酒去腥,在放入热水,盐,刚才切好的菘菜段,烫过的粉丝,还有几只鲜活的河虾。

不过一会儿就冒出香味来,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林瑶打开个盖子,放入切好的楚葵(水芹菜),随即让人熄了火,盛了一小碗出来,尝了一口汤,道,“是这个味道,非常鲜嫩,你们也尝尝。”说着把汤递了过去。

“夫人,这鲜的舌头都要掉了。”

林瑶道,“难得遇到这么新鲜的望潮,自然要吃这个鲜味。”随后指着剩下的一半望潮,说道,“不过这东西做成烤串也是人间美味。”

厨房里人多,几个人七手八脚的,串在签子上,因为林瑶时不时的会吃烤肉,所以厨房里一直备着这些东西,很快就弄好了。

林瑶调了料酱出来,吩咐厨娘烤的时候刷上去,每次都能听到兹拉兹拉的油被烧的声音,随后冒出一股挡不住的香味。

“太香了!”

皇帝先是尝了砂锅,“这楚葵提鲜,还能遮掩住残留的腥味,菘菜甘甜,这几只是河虾?在原有的鲜味上了又提了鲜味上去。”

李苋对林瑶是彻底的佩服了,刚才他先已经试过菜了,当时只觉得鲜的……,这会儿嘴里还是那股鲜味,一直回味不散。

量不多,刚好皇帝一个人吃,等着吃完,皇帝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只觉得身心舒服,随后又去吃烤串来,之前送来的时候还是烫的,这会儿吃就刚刚好了,砂锅的味道偏柔,主要吃个鲜味,但是这个烤串却是麻辣鲜嫩,望潮弹牙的肉质口感混合着林瑶配置的酱料味道,简直就是绝配。

李苋道,“老爷,林夫人说,吃这烤串的时候,最好配上果酿酒,最为适宜了。”说着叫人拿了一杯李子酒来。

果酿偏甜,度数低,刚好解了这辣味,相得益彰。

这一顿,不止是皇帝,留下一大半食材的林瑶也吃的十分满足,自然是皆大欢喜。

***

林瑶早上要练字,下午试菜,但是隔着一天会在练字之后去山里散散,带着茂春,又或者奶妈曹氏,慢悠悠的爬到半山腰,也会看看有没有野生菌之类的。

再后来林瑶发现,皇帝都会跟在她后面,穿着随意,信步行走,很是悠闲的模样,但是被浓重的秋色染红的,色彩斑斓的枫叶林中,越发映衬的他的清隽疏朗。

等着两个人打了招呼,却又各自行走,毕竟是孤身男女,不敢太过靠近。

第二日,林瑶练完字,换了一身湖绿色梅花暗纹的对襟褙子,带着茂春出了门准备去散散,到了山脚下就看到了皇帝。

李苋背着竹筐,陪着皇帝,两个人一同慢悠悠的走着,十分的闲散随意。

林瑶朝着皇帝微微福了福,皇帝轻轻的颔首,算是回应了,那之后两个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的走着,十分的安静。

山中雨多,原本还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乌云聚集,茂春想拿了油伞出来遮雨,一摸行囊,这才发现忘记了。

“奴婢真是该死,总是这般丢三落四的。”

林瑶安慰道,“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咱们去树下躲雨吧。”

一开始还能遮挡住雨水,但雨势渐大,就有许多雨珠从树叶的缝隙中滑落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身上。

恰好这时候,皇帝和李苋也走了过来。

李苋拿了一把油伞跑过来道,“林夫人,这是我家老爷让我送来的。”

“多谢了。”

皇帝和李苋共同撑着一把油伞,站在树下躲雨,他们站的地方正好和林瑶面对面,中间隔着一条青石板的路,不算远,却也刚好的拉开了一段距离。

茂春本来还跟林瑶说着话,见皇帝和李苋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就不讲了,她其实也说不上来,就是能感觉到,虽然两行人,各自站在一边,却浑身不自在。

下了一会儿雨,雨水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毛毛细雨,李苋转了转眼珠,随即对着茂春道,“茂春姑娘,我刚路上见到一些蘑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放着也是浪费,不如茂春姑娘陪着我去瞧瞧?如果是能吃就摘了回来,晚上正好喝个菌菇汤。”

茂春到现在还记得,上次菌菇汤锅底的味道,听了这话舔了舔嘴,道,“夫人……”

林瑶道,“我们一同去瞧瞧吧。”

“这不用,就在前面,再说正下雨,路滑泥泞,别是摔倒了,我和茂春姑娘去就行。”

等着茂春和李苋走后,只剩下林瑶和皇帝两个人……,林瑶觉得过了好长时间,却也不见茂春和李苋回来。

皇帝并不言语,但是林瑶知道,他会偶尔的瞧自己一眼……,那目光灼灼的,这让她很是有些不自在,她的手紧张是握紧,随即又放开,林瑶主动开口说道,“昨天做的菜,您吃的可还合口味?”

“砂锅的汤汁鲜香,烤串麻辣爽口,肉质更是弹牙香嫩。”皇帝毫不犹豫的夸赞道,“林夫人上次说想吃这望潮,以前宫…… 不是,以前家里的厨子做出的总是不尽人意,谁知道昨天吃完夫人做的,那之后就发现是个珍馐美味。”

“我之前说想吃?”

林瑶突然间就停顿了下来,想起上次和皇帝,还有云付一同吃火锅,闲聊的时候,林瑶就说过,自己印象最深的美食就是这望潮,小时候在外公家吃到的新鲜货,可惜不在海边就很难吃到了。

他这是……

一时林瑶心中生出莫名的情潮来,染的她脸一下子就红了,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

第19章

山中十分的寂静,虽然隔着一条青石板路,两个人却就连对方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清。

“叫三爷怪生分的,我单名一个恒字,比你大,喊恒大哥就是了。”皇帝说着这话,又问道,“还有甚么想吃的?”语气轻柔,带着难以掩饰的纵容

林瑶一下子就荒了,只有最亲密的关系才会这样告知名字,此时的林瑶并不知道宁国公府几位公子的名讳,其实只要稍微去打听下就能知道,宁国公府的六公子叫云付,而当今圣上的名讳就是单名一个恒。

皇帝生下来就是皇长子,是万众期待,大家期盼已久的继承者,先帝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在许多名字中选中这个恒字,恒者久也,希望王朝安稳恒久,皇长子平平安安长大的心愿。

“这不合适。”

赵恒(皇帝)却道,“有甚么不合适的,”

林瑶原本已经平静了下来,听赵恒这般说,只觉得心口砰砰的乱跳,那红潮染上整个脸颊,赶忙低下头来。

赵恒又要说话,却听到传来茂春的声音,“李大哥,你莫要难过,我也时常记不住事情,你忘了那蘑菇在何处也是正常。”

原来是茂春和李苋回来了,显然是没找到蘑菇,却并没有空着手回来,茂春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树叶,里面放着比黑豆稍大一点的野葡萄。

“夫人,瞧瞧我们采到了什么。”

这会儿已经是入秋了,山中的野葡萄也都熟了,只是因为这野葡萄要比旁的葡萄还要酸上许多,很多人都不愿意吃。

“野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