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家的看到云付也很高兴,就准备去看看林瑶醒了没。

云付却道, “可不要去喊林夫人了, 这会儿太早了, 我就是刚来, 心里实在是惦记着你们…, 这是我买的一匣子绢花, 你给院子里的姑娘,婶子们分了。”又道,“还有这是我买来的两只小羊羔,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我做梦都想着吃那火锅。”

张山家的忍不住笑,道,“每次来都教您破费了,想吃火锅?这有什么难的,您下午过来吃,夫人知道您回来自然是高兴,一准而给您安排妥当了。”

“那我就下午来。”

云付想到火锅的滋味,咽了下口水,哼着歌往回走,到了房间,脱了衣裳就躺了上去,他连夜赶来,其实根本就没睡好觉,主要是怕被皇帝半路截胡,不过这会儿他恐怕知道也无能为力了!

云付想起之前皇帝像是看二傻子一样看他的眼神就来气,真把他当傻子?以为他没辙了不是?

以前是爹娘不让他动用太后的关系,但是现在反正都已经进了军中,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第二天就求了太后把他调到了距离别院最近的东大营里。

这次他看皇帝用什么借口让他走?

云付越想越是高兴,或许是终于放了心,又想着吃火锅的事情,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着一觉醒来就已经是下午了,他急匆匆的起床,想了想还是去泡了个澡,洗头,又拖了一个时辰,等着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夜色悄悄的降临,他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是想着最喜欢的火锅,其他就不入眼了,连拿个糕点垫个肚子都不愿意,就这么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太饿了,也是日夜颠倒,所以有点头晕,刚走到路上,云付只觉得眼前一瞬间就发黑,结果前面刚好有人,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女子,那女子忍不住喊道,“啊!”

云付一看,是个生的很清秀的小丫鬟,这会儿吓的脸色发白,很是害怕的样子,他瞧了眼四周,这别院附近人本就少,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撞了自己,确实是有些害怕,马上就道,“姑娘,别怕…… 对不住了,吓着你了。”

结果云付一说话,那女子叫的更大声了。

随着这叫声,从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有个显然是主子,身材高挑纤细,面容尤其美貌,目光却很冷,看起来很从容,她脚步更是不紧不慢的,那小丫鬟看到女子,果然喊道,“郡主,这里有个登徒子!吓死奴婢了。”

“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是宁国公府的……”他一直对林瑶说自己是云五爷,这时候再对别人说自己是老六好像不太好,一看她们就是住在附近的,别是露馅了,而且目前这误会…… 他老六的名声又花名在外,要是说了身份,不就坐实了色狼?

云付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声给他带来的伤害有些大。

那小丫鬟见来了人,云付又是一个人,顿时就来了底气,骂道,“什么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有意的,不然这条路这么宽,又怎么偏偏撞上了我,眼瞎了吗?生的跟女人一般的,忒不要脸!”

云付这个气,觉得这个小丫鬟未免太得理不饶人,正要说话,那女子却指了指他的胸口,道,“听说宁国公府虽然是太后的娘家,真正的皇亲国戚,但是门风高华,待人谦逊和气,没有一丁点架子,结果这就是宁国公府的高华?”

云付快气炸了,觉得这几个女子就没有一个拎得清的,居然还拖着自己的父母下水,又说自己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他生的漂亮的事情…… 生的比女人还漂亮又不是他的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人。

但是等着云付顺着那女子指的方向看了眼胸口,一下子就脸红了,原来刚才困的厉害,腰带没系好,松开了之后,交领的领口就打开了一大半,虽然还有里衣在里面,但是这衣服半敞,又是夜里,确实是让人害怕。

云付赶忙转过身子,从新理了理衣裳,系好腰带,转过身子,真心诚意的道,“实在是对不住了。”

那女子神色微缓和了下,随即试探的问道,“刚说你是宁国府的,你是六爷?”

云付一时愣住,没想到这女子这般犀利,这时候不承认似乎又不好,道,“是。”

结果那女子呵了一声,道,“果然如此。”

“姑娘,什么叫果然如此?”

女子道,“没什么,既然是误会,公子也赔了不是,那这件事就这样当做没有发生过吧。”随后领着小丫鬟,还有那婆子直接往回走。

云付只觉得憋着一肚子气,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刚才那个女子不屑的表让他很是难受,闷闷不乐的去了林瑶处。

直到进了院子,就看到熟悉的面容,这才让他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茂春笑着说道,“听说五爷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随即看了眼他身上的装束,道,“之前张山家的说您还穿着军袍,这会儿换回来了?可真想见见您英气勃发的模样。”

“这有什么难的,我下次就穿着军袍过来。”云付见茂春说话十分的贴心亲切,心里忍不住想着,这才是正常的丫鬟,多讨人喜欢呀?刚才那女子还有她的丫鬟,阴阳怪气的可真是烦人。

林瑶在做菜,三爷回去了,李苋自然也跟着一同走了,他们不在这边,也没人送新鲜的食材来了……突然间看到这么好的羊羔肉,林瑶就生出做菜的心思来。

烹饪是她喜欢做的事情,这和当初为了赚钱做绣活儿不一样,一个是为了生计不得已,而这个烹饪却是她乐在其中。

把羊肉切成片,然后腌制,等着入了味就可以炒了,放入葱丝,腌制好的羊肉片,时间不用太久,那肉片没有了血色,腌制时候出来的水收的差不多就可以装盘了,最后才是点睛之笔,一把棕绿色的香料粉。

“夫人,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上次您烤猪排的时候也放了一些,吃起来实在是独特。”茂春早就想问了,林瑶一直十分珍惜这调料。

“这个叫枯茗(孜然),我以前在杭州的时候,有个夫人送来过,说是可以去湿气的香料,那时候到没在意,后来遇到一个从吐蕃来的厨子,他告诉我这枯茗可以用来做烧烤的调料,当时吃了一口,当真是惊为天人,只是很贵,就这么一点就十几两的银子。”

“这么贵?”茂春很是吃惊,肉痛的说道,“上次做猪排的时候,夫人让我放,我就放了一大勺。”

林瑶忍不住笑,道,“再买就是了。”

云付是冲着火锅来的,结果当林瑶端来羊肉让他先垫垫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这个羊肉折服了,羊羔肉本来就嫩,加上葱丝提味,越发鲜香,羊肉片滑入口中,嫩的都不需要太过咀嚼,一下子就化开了,随后传来一种香料味道。

而这种香料和柔嫩的羊羔肉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极为奇妙的滋味,让味蕾幸福似乎要跳舞一般。

“这是什么味道?好熟悉!”云付吃了一口,又道,“我以前去破芜的时候吃到过,但是没有这个这么好吃。”

“这是叫枯茗的香料,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看来恰好合了五爷的口味了。”林瑶见云付喜欢也是高兴。

云付就着羊肉吃了一整碗米饭,当然还有几样喜欢吃的酱菜,林瑶腌制的酱菜都可以吃了,有酸甜口的泡菜,脆脆的胡瓜条,带着些许辛辣味道的青椒,每一样都很可口。

酒足饭饱之后云付像是活过来一般,靠在椅子上满足的说道,“感觉这才算是活着。”云付走了许久,少不得要跟林瑶聊一聊,问起泥石流的事情来,“夫人无碍吧?”

林瑶想起当时那场景,倒也没有太多的恐惧,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赵恒推到了一旁,那之后也昏迷了过去…… 更多的反而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岩洞中那个心悸的吻来。

只是那个吻如同昙花一现,更像是一个旖旎的梦。

另一边在寿阳宫里,太后正在给皇帝看几个闺秀的画像,其中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魏国公府的襄阳郡主齐如珍。

“你说要去散心,我也没拦着,只是这一转眼就要年底了,是不是也该重考虑封后的事情了?”太后指着齐如珍的画像道,“端庄秀丽,行止更是得体,瞧着是个稳重的,能撑得起来,想来以后必然是陛下的好帮手,就是太单薄了,怕是不好生养,只是上次就是找了个好生养的,不也是…… 这个杨家姑娘也不错,生的圆润富态,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虽然不如襄阳郡主端庄,却一看就是生男胎的样子。”

皇帝只是瞧了眼画像就认出这个齐如珍来,心中很是不喜,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道,“母后,您先养病,这些事情以后再议吧。”

太后也是忍了许久,道,“你这多久近身女子了,金皇后去了之后就没翻过牌子了吧?你是不是…… 那孩子流下来是个成型的男胎,母后瞧了也是伤心很久,但是人总要往前看不是,身体不舒服就要去看病,不要觉得难以启齿的,那凌太医在男科上很是有些本事,你三皇叔的病就是他给治好的,要不喊了他过来诊脉吧?”

皇帝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黑着脸道,“母后,您都在说什么呀,儿子没病。”

第28章

“那为何不宠幸女子?”太后质问道。

皇帝哭笑不得, 道,“实在是没那个心思。”

“这就是有病!”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男子想要亲近女子就是天性, 埋在骨子里yu望,如何就没了想法?”

皇帝, “……”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挂在屋檐下的八哥也似乎察觉到寝殿内严肃的氛围,聪慧地的闭上了嘴, 保持缄默。

太后盯着皇帝, 那目光犀利的好像能穿透他的内心,皇帝却纹丝不动, 任由太后打量。

“母后……”

皇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好一会儿, 太后叹了一口气, 放软了声音, 道, “母后也是担心你。”

皇帝道, “母后,小时候李贵妃得宠,您处境艰难,朕都看在眼里,您说让朕好好读书, 不能被二弟比下去, 朕就没有怠慢过, 手不释卷的, 日夜一直苦读, 每次父皇来问, 都是对答如流,从来没有给您丢过脸,太傅总说朕天赋难得,但是背后到底下了多少苦功,您是知道的。再后来您说王家的姑娘好,虽然不喜她的性子,但是您说她合适,朕也听从了…… 金皇后也是,您说她好生养,朕也没有反对。”

太后自然知道,皇帝从小就异于常人的懂事,但是谁又愿意这般早慧?

本应该是天之骄子的皇太子却早早学会了看人脸色,从小谨言慎行,只是因为她这个当娘的不争气,争不过李贵妃,环境所迫而已。

皇帝苦口婆心的说道,“母后,朕从小就没有违逆过您一次,如今朕已经三十了,也不是个孩子了,让朕自己做一回主吧。”

太后听皇帝这般说,一时有些愧疚,张了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皇帝虽然少言,却一直都十分听话懂事,更是她的心头肉,她自然是不舍的皇帝这般哀求。

见太后神色缓和了下来,皇帝又道,“母后,命里有时终须有,或许朕就是没有儿子的命,莫要在强求了。”

结果这话一出,一下子就让太后激动了起来。

“我不信!”太后被皇帝的话激的红了眼睛,“凭什么?一定是李贵妃那个贱人还在搞鬼,肯定是她!”

“母后!”

皇帝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道,“母后,李贵妃已经死了,二弟也被处死了,这宫里如今就您和儿子,您不用在担惊受怕了,朕会护着您的。”

皇帝有力的话语让太后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慢慢的垂下眼睑,遮住了自己的目光,只是不想让皇帝看到她充满了恨意的目光,这样的面目可憎的自己。

“是了,你说得对。”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太后终于还是妥协道,“你从小也是受了不少苦,如今好容易过的自在,母后也不逼你了。”

半个时辰之后,太后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皇帝轻手轻脚的给她放下了帐幔,走之前忍不住看了眼熟睡中的太后,犹记得小时候,太后也是十分端庄秀丽的,只是后来被李贵妃打压的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甚至为了让李贵妃高兴,假装要礼佛不管宫中事物,结果这一礼佛就是半辈子,在后来却不愿意改了。

皇帝从寿阳宫出来,道,“朕去后花园走走。”

夜幕降临,李苋安静的跟在皇帝后面,等着走到了湖边,皇帝突然问道,“赐死李贵妃的时候,你亲眼看到她断气的吗?”

李苋道,“奴婢未曾见到尸首。”

皇帝面色沉凝,道,“假如她没死的话……”

“这不可能!”李苋下意识的说道,太后对李贵妃恨的咬牙切齿,是不可能让李贵妃活的。

皇帝却道,“你去好好查查,李贵妃到底死了没。”

李苋道,“遵旨。”

等着回到了寝宫,皇帝换了衣裳,喝了一口茶水就去了御书房看奏折,所有事情都已经被内阁处置妥当了,皇帝却是要过目一遍。

忙到深夜,李苋来问道,“陛下,夜宵可要用点什么?您看蟹黄汤包如何?苏州进贡了一批秋蟹,蟹膏饱满肥厚,御膳房里做了蟹黄汤包出来,说是想让陛下尝尝鲜。”

“秋蟹?”皇帝想了想道,“还有多少只?嗯,你去瞧瞧,匀出一筐子送到林夫人处。”

李苋偷偷瞄了眼皇帝,问道,“陛下,奴婢这就去安排,不过林夫人要是问起陛下,奴婢要怎么说?”

皇帝想了想太后的情况,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出门了,叹了一口气道,“送过去就是了。”

***

这几日林瑶正是有些头疼,原本说好就租赁一年的,那租客今日却说因着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想要续租。

林瑶本来想收回店面做食府的,毕竟那铺子的位置还是面积都非常的合适,再说用自己的店面开着安心,别是开着红火了,那铺子的主人觉得你赚的多,坐地起价的,非要涨租金,那也是麻烦事。

租客是一对刚成亲的郑姓夫妻俩,开的是绸缎庄,来拜访的时候还带了一匹江南新出的杭绸,道,“当时银子也不多,就想着只做一年试试,没想到居然能维持下去。”说话的是郑文棉的娘子罗氏。

罗氏生的寻常,但是说话温柔,行止也十分的温和,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一看就适合做生意。

“我们也晓得夫人给的是最低的租金了,要不在涨个十两?”罗氏说道这里露出些许的愧疚的神色来,道,“夫人,其实十两银子根本什么就不值一提,但今年忙了一年也不过刚回了本,利润不多,这十两已经是极限了。”

林瑶早就知道今年绸缎庄的生意不好做,想着郑氏夫妻又是第一次做着买卖,多半是亏了,谁知道居然维系了下来。

看着罗氏诚恳的面色,还有一直因为紧张而话都不敢说的郑文棉,两个人却是紧紧的挨在一起,时不时眼神交流,满是温情脉脉,正所谓夫妻同心也不过是如此吧?她忽然有些羡慕,以前在杭州府,那些营生都是她一个人撑下来的,而王正泽偶尔问起也不过叫她不要仗着她是知府夫人而拿乔,随便借用他的权势给他留下污点,毁了他的名声。

林瑶马上就做了决定,道,“十两就十两吧。”

“啊?”罗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见林瑶笑着看她,一时百感交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道,“多谢夫人,以后我们夫妻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郑文棉是个憨厚的,只一个劲儿的道谢,其他就不会说了。

走之前林瑶叫茂春拿了自己做的酱菜和腊肉出来,道,“我自己腌制的。”

郑文棉夫妻却是不肯收,最后还是茂春说道,“我们夫人说,您要不收,那就把您送来的尺头也拿回去。”

夫妻俩这才收下,不过后来罗氏总在每一季送最新款式的布料过来,这让林瑶忍不住感叹,对着茂春说道,“这夫妻俩,早晚是要做大的。”

既然铺面收不回了,那自然要另外找了,林瑶问茂春道,“咱们还有多少银子?可够在买一个铺子?”

茂春道,“这几个月没有进账,花销又不少……”

林瑶叹气道,“那看来只能租赁个铺子了,明日开始就去看铺子。”

茂春一想到一来一回的奔波就有些心疼林瑶,道,“夫人,您何必要答应他们?本来就说好只租一年,他们给的租金还是最少的。”

林瑶道,“莫要断了别人的财路,更何况这恐怕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的饭碗。”

茂春哼道,“夫人就是心软而已。”

林瑶无奈笑,道,“我们还有办法,换个铺子就行了,但是他们夫妻俩却是在那边经营了一年,再换地方就不一定做得起来了,今年年景不好,居然还能维持住,已经是很难得了,以后必然可以做大,到时候不就可以拿更高的租金了?”

茂春道,“夫人,您不用说服我,反正咱们这府里二十多口人又不是奴婢养着。”

林瑶看到茂春幽怨的目光,忍不住哈哈大笑,拧了拧她的鼻子说道,“不用担心,以前那么艰难都过来了,如今比起那时候,可是好太多了。”又道,“再怎么样,我们还有个庄子饿不死。”

茂春鼓着脸,道,“当初夫人可是说好,以后不会亏待我,结果就只是不让奴婢饿死?奴婢可是要吃香喝辣的!”

曹氏一直在旁边给林瑶缝贴身的衣裳,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起来拧着茂春的耳朵说道,“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胆子肥了不是,还吃香喝辣的,香的不知道,多吃一口辣的都嗷嗷叫的。”

在这许多人中,茂春最不能吃辣,曹氏这话自然是在嘲笑她。

林瑶笑着看两个人打闹,早就习以为常,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张山家的话来,“夫人,李总管来了。”

等着李苋进来,林瑶看到他带来一个竹篓来,李苋给林瑶行了礼,随后指着那竹篓说道,“我们老爷让小的送来的,苏州那边进贡的来的秋蟹,您瞧,这个公的就有六两重,这母的也有四两重,一共二十只,存放的时候直接把这竹篓放到池子里就行,只是最好现在就吃了,万一死了就不划算了。”

林瑶去看,好家伙真的是六两一只的秋蟹,她在杭州府那么多年也就吃过一回这么大的,主要是这么大个头的螃蟹可都是要进贡的,随即想起这是赵恒送来的,他看着来头挺大,但是在府中毕竟是最小的,想来弄来这些螃蟹也是费了不少波折。

想起赵恒,自然就想起岩洞中两个人的亲密来,一时说不出的滋味。

第29章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进来, 映照的屋内明亮如新,齐如珍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绣花针, 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绣品,这是一幅龙凤呈祥图, 正是她送给太后的贺礼。

这些日子以来,齐如珍都在家中安静的做着绣活儿,她最为得意的就是自己的绣工, 母亲从小为她请了名师, 她又下过苦功,到了如今她这一手双面绣已经非常的出众。

这份礼物不算是最出众的, 但是齐如珍自有打算, 太后是要找个儿媳妇, 而女红自然是被看中的条件之一, 所以这份贺礼, 既能显出她女红的出色, 还能显示她的诚心来, 毕竟这么大一个的绣品,最少要绣半年,可见用心。

江嬷嬷端着茶水进来,看到绣品忍不住说道,“郡主这绣工, 奴婢敢说, 恐怕这京中就没有人能比得上您。”

齐如珍道, “嬷嬷莫要如此, 这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只是眼中到底掩饰不住的骄傲来。

正在这时候, 丫鬟紫竹跑进来说道,“郡主,太后叫人送了一对秋蟹过来,好大一只呢!”紫竹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能得太后的赏赐,这是多大的殊荣,自是不必说。

江嬷嬷听了大喜,道,“真的?”

齐如珍和江嬷嬷一同去看,木盆里,放了浅浅的一层水,刚好没过蟹脚,里面有两只螃蟹,一大一小,虽然只有两只,但却是太后送来的贡品,这意义自然不同。

紫竹道,“怎么大小不一样?”

江嬷嬷道,“这是一公一母。”说着去捉住一只蟹脚,她动作很娴熟,想来经常吃这螃蟹,道,“这该是五两的,这母的有三两左右,算是次一点的,最好的秋蟹最少要六两往上,曾经还出过八两的巨蟹,不过这可是苏州送来的贡品蟹,一年也没多少只,还要分发下下去,那些京中的公侯府里,一家能分上四五只就不错了。”

紫竹道,“那太后娘娘病中还记挂着我们郡主,这是…… 当真是看重我们郡主了。”

齐如珍听了自然十分受用,道,“太后娘娘恩典。”

“郡主,这要怎么做,还是清蒸吗?”厨娘也跟了过来,想着看一眼贡品蟹,忍不住夸赞道,“乖乖,都说这秋蟹中的极品在苏州,居然还这般大,还要活着运到京城来,这是费了多少功夫?奴婢算是开了眼界了。”

齐如珍想了想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受隔壁林夫人的照拂,她每次做个吃食都会送过来,好不容易得个好吃的,拿去和林夫人一同享用才是。”又道,“那林夫人厨艺不俗,想来也是知道怎么烹饪。”

一旁江嬷嬷带着几分酸意说道,“也是让她瞧瞧这御供的螃蟹。”

紫竹却是奇怪的说道,“嬷嬷,那林夫人之前好歹也是尚书夫人,王尚书之前还在杭州任职,又怎么会没见过这苏州的秋蟹?”

江嬷嬷心中不服气,道,“我也不是小瞧林夫人,她或许是见过,却只是那些重量小的,也就一二两没办法进贡的秋蟹,跟太后赐下来的这最少五两的秋蟹可是不同。”

“还真是。”紫竹道。

齐如珍虽然没说话,但是显然认同了江嬷嬷的话,她们一行人带着两只螃蟹去了隔壁,因着时常来往,开门的张山家的对齐如珍也十分的熟稔了,道,“见过襄阳郡主,是来找我们夫人的?您来的可真巧,我们夫人正在做螃蟹,刚才还说要喊了您过来用膳呢。”

“螃蟹?”

张山家的说道,“是呀,是李总管送来的,整整一个筐子,二十只,那公蟹这么大,说是有六两重,母蟹是四两重的,还说这是御供的苏州秋蟹,吃起来跟这边的寻常螃蟹不同,非常的鲜美。”

齐如珍的脚步慢了下来,一旁端着木盆的江嬷嬷忍不住问道,“张山家的,你确定那是御供的秋蟹?”

“我骗你作甚?那李总管总不至于说瞎话吧。”张山家的说着话,瞧了眼江嬷嬷手中的木盆,好像听到螃蟹吐泡泡的声音,很是好奇,但是也不好直接问,毕竟是客人,或许是这是上门送的礼物,但要不是呢?那时候多尴尬。

林瑶刚从京城回来,她看了一天的铺子,但是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好面积合适的,价钱就不合适,有几个价钱不错的,铺子的位置却不好,又或者太小,她是要开酒楼的,一楼做大堂,二楼和三楼就要隔出雅间来。

回来之后本想好好睡一觉,突然想起昨天李苋送来的秋蟹,就让丫鬟刷干净,准备蒸了螃蟹吃。

等着听闻齐如珍来访,林瑶叮嘱厨娘盯着蒸笼,螃蟹已经丢上了蒸笼,一刻钟就可以吃了,随后回去漱洗了一番,再去迎齐如珍。

齐如珍远远的就看到林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林瑶的肤色是一日比一日还要白皙细嫩,她这会儿穿着一件杏色的半旧杭绸忍冬暗纹的褙子,下面配了一件珍珠白的澜边马面裙,说起来十分的素净,但是穿在她身上却偏偏显得清丽出尘。

尤其是林瑶笑的时候,目光温柔,举止有度,十分的温婉大气。

齐如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就算林瑶不如自己年轻,但是却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而因为时间的沉淀,显出别样的风情来。

“见过郡主。”

林瑶行礼,齐如珍虽然是郡主的身份,但林瑶却比她大,也不好每次都让她行礼,所以都会上前扶起林瑶来。

“刚从京中回来,就想起昨天收了一筐的秋蟹,再不吃怕是死了,郡主也知道,这螃蟹要吃个鲜字,死了就不划算了。”林瑶说着话和齐如珍并肩往回走,“就又急火火的喊了丫鬟洗刷干净,刚刚才上了蒸笼,不巧正要去喊郡主,您就来了。”

齐如珍看了眼江嬷嬷端着的木盆,忍不住确认道,“是苏州进贡的秋蟹?”

“咦?是张山家的告诉您了,正是那苏州的秋蟹。”

齐如珍脸上有些僵硬,后面江嬷嬷捧着木盆的手也紧了紧,两个人都觉得很是尴尬,林瑶见齐如珍神色不自在,道,“郡主可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这秋蟹珍贵,毕竟是少见的贡品……”

林瑶却很大方的说道,“一共二十只呢,够吃了。”

二十只…… 他们这木盆里却只有两只,江嬷嬷突然想捧着木盆回去了。

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厅堂外,林瑶道,“郡主先去坐,我得去厨房瞧一瞧,别是蒸过头了,那肉就老了。”

江嬷嬷看了眼木盆,又看了眼齐如珍…… 齐如珍硬着头皮说道,“林夫人,是这样,不巧我这刚得了两只螃蟹,想着一起吃,结果您这里已经有了。”

林瑶看了眼虽然力图镇定,但是依然掩饰不住沮丧的齐如珍,一想到刚才的神态,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情,心里莫名觉得想笑,但却忍住了,主要是怕她尴尬,道,“也是苏州的秋蟹?”

江嬷嬷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想着要找回点面子,说道,“是,还是太后赏赐的呢,一公一母,公的五两…… ”本来声音还挺大的,但是看到里面小小的两只螃蟹,声音又不自觉地小了下来。

林瑶却道,“那可是太好了,我正想着要做个蟹黄汤包吃,只是刚才已经把所有螃蟹都送入蒸笼,要不…… 就用这俩做汤包如何?”

林瑶神色自然,语气又十分的真诚,这台阶给的很妥帖,齐如珍和江嬷嬷都觉得心里舒服了点,齐如珍道,“本就是送给夫人吃的,夫人随意处置就是。”

到了厨房,那螃蟹还没蒸好,见到林瑶过来,厨娘道,“夫人,还没到点,奴婢看着时间呢。”

林瑶把两只螃蟹交给了厨娘道,“刷干净,把蟹黄和蟹肉分别剔出来,锅里是不是还有早上熬的鸡汤?用鸡汤加猪肉皮在熬个肉冻出来,咱们做个蟹黄汤包吃。”

厨娘跟着林瑶,也是学会了不少,几句话就已经懂了她的意思,道,“奴婢虽然没做过蟹黄汤包,但是做过鲜肉汤包。”

林瑶道,“差不多,就是把主料的鲜肉换成了蟹膏和蟹肉。”

“哎,奴婢知晓了。”

两个人说话这会儿,外面又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我听说有螃蟹吃?高高兴兴的就跑来了,张伯,你不用拦着我,我不嫌厨房乱。”

很快就跑进来一个人,林瑶一看正是云付。

云付特意穿了一身红色的军袍,上次大家就说想看看他穿军袍的样子,从军营回来之后也没换衣服就兴匆匆的过来了。

还别说,穿上红色军袍,套着皮质的软甲,腰上佩着短剑,套着羊皮的长靴,将原本就十分漂亮的面容映衬出英武的飒爽之气来。

茂春跳出来,喊道,“哎呀,五爷,您这身可真精神!”

云付腼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好看吗?”

“好看呀!”茂春不遗余力的夸赞道。

云付却是朝着林瑶看去,见林瑶也笑着点头,道,“云五爷这一身,倒是十分的英气逼人。”

云付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瑶夸赞,只觉得心里高兴的不行,抿嘴笑了起来,把原本十分的容貌衬托出十二分来。

第30章

云付从厨房出来, 差一点撞到来人,正要赔不是,等着看到对方的面容顿时就有些不高兴, 居然是上次在路上碰到的女子。

“你怎么在这?”

“云六爷?”

云付吓的脸色一白,正要说话就听到了林瑶的声音, “五爷,郡主?”林瑶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两个人碰在一起有些诧异。

齐如珍挑眉, 语气略带几分嘲弄, 道,“五爷?”

云付对人向来都是和善的, 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 但是这个时候盯着齐如珍就十分的不喜, 想着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她…… 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着, 身份暴露就暴露吧, 反正天天藏着掖着的, 他也过够了。

只是心里对这个齐如珍越发的厌恶。

林瑶觉得两个人气氛有些不对, 但是想着齐如珍是未出阁的女子,和她嫁过人不同,可能只是不愿意见到外男。

最后林瑶在院子里摆了两桌,中间用屏风隔开,自己在这边和齐如珍一桌, 另一边则是云付一个人, 怕是他一个人无聊, 还叫张山去伺候。

丫鬟上了螃蟹, 一公一母, 两只, 虽然螃蟹送来不少,但是这东西很寒,也不可多吃,这些螃蟹都已经分好在各自盘子里,随后又上了几样配菜。

比起母蟹的蟹黄,林瑶更喜欢吃公蟹的蟹膏,因为蟹黄吃起来有些硬,而蟹膏就柔软的多,就先拆了公蟹吃。

好的食材就是最上等的美味,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加工,就比如这苏州的秋蟹,只需要清蒸一下即可,这种螃蟹少了腥味,带着天然的甘甜,轻轻的蘸下姜醋吃,蟹肉软嫩鲜香,姜醋的特有酸甜混着姜丝的香味,等着入口,简直美妙无比。

比起母蟹的蟹黄,公蟹的蟹膏肥美鲜香软稠,一口咬下去,就一个字,鲜…… 鲜到舌头都要没了。

林瑶很喜欢吃苏州秋蟹,但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大个儿,之前吃过最大的不过是四两了,也是蟹农悄悄留下来的,六两的公蟹,那蟹膏一口咬下去还有大半,填满了整个口腔,这时候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调味料,光是这一口就是极大的满足。

刚好林瑶的葡萄酒也酿好了,香甜的酒味十分的勾人,吃一口蟹肉,在喝一小杯自酿葡萄酒,酸酸甜甜的,还带着酒劲儿的醇厚感,喝完满口清爽,嘴里还留着葡萄的清香味,实在是人间美味。

再去看齐如珍,她还在慢腾腾用蟹勺盛着蟹膏来吃,林瑶道,“郡主,这蟹膏沾不得外物,不然总会少了那鲜香味,郡主可以试试对半掰开,拿过吃。”

齐如珍显然不认同,正要说话,旁边传来云付的声音,“林夫人,您说的是,这么吃特别的鲜嫩。”

因为中间只隔着一个屏风,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云付又道,“有些人根本就不懂美食的珍贵,只喜欢摆架子。”

这显然就是在说齐如珍了,云付算是豁出去了,就算齐如珍揭穿他的身份,他也不愿意沉默,主要是实在是厌烦,觉得齐如珍装模作样的神态很令人厌恶。

齐如珍也是被气道了,道,“呵,总比有些人,喜欢骗人强。”

林瑶,“……”

这还是林瑶第一次见到两个人发怒,齐如珍一直自持郡主的身份,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至于云付,这是性格如同面团一般柔软的人,很少会对旁人不耐烦。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盘的?

在后面,也不知道云付说了什么,激的齐如珍放下了蟹勺,把螃蟹对半掰开,就这般送入了口中,林瑶倒是不用问好不好吃,因为齐如珍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态。

好一会儿也不见齐如珍不说话,屏风对面的云付道,“郡主,是不是比起用蟹勺吃更鲜美?”

齐如珍假装没有听到云付的话,反而是对着林瑶道,“林夫人,您真是厉害,这样吃果然鲜了许多。”

那之后两个人像是较劲儿一般,各自不说话。

林瑶心中好笑,觉得像两个吵架的孩子,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虽然行为像孩子有些幼稚,但都是大人了,轮不到她来说什么。

吃过螃蟹之后,厨房就上了蟹黄汤包,林瑶对齐如珍道,“郡主,这是您送来的那两只,快尝尝。”又道,“我去瞧瞧五爷,不知道吃的可好。”

这是要尽地主之谊了,齐如珍自然没什么介意的,但是说道,“我瞧着云五爷,那吃相像是几年没吃过饭一般,肯定吃的好。”

云付听到,气道,“郡主倒是挺讲究,就是瘦的跟麻杆一般的,丑死了。”

齐如珍气道,“呵,云五爷倒是挺好看的,像个女人一般的。”

林瑶,“……”行吧,这话好像没法说了。

云付吃的酒足饭饱,十分满足,唯一的缺点大概是还有个令人讨厌的齐如珍在场,不过毕竟隔着屏风看不到她的脸,这让他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听到林瑶的问话,马上就道,“林夫人,您在找铺子?那整个西二街的铺子都是我家的,我回去跟我娘说说,找个铺面给你好了。”

林瑶忍不住咂舌,要知道京城里除了东大街,第二个繁华的就是西二街,结果整条街都是宁国公府的,可见宁国公府的阔气。

不过听了云付的话,林瑶马上就说道,“不合适,你要怎么跟宁国公夫人说?说要借给一个朋友,然后等着宁国公夫人问起是哪位朋友,姓甚名谁,又是住在何处要如何讲?”

云付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要是母亲知道他和一个下堂女来往,不得活剥了他的皮,更不要说还要为林瑶租借个铺子,根本就没戏。

这让云付有些内疚,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无力。

“五爷,多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林瑶柔声说道,显然是在安慰他,又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京城里哪里比较适合开食府。”

云付可是最擅长吃喝玩乐了,顿时就高兴起来,说道,“这个我在行!”

结果刚说完就听到隔壁传来齐如珍的嗤鼻的声音来,可把云付气的够呛,但是人家又没说什么,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只好忍住。

林瑶可真是头疼,她就不应该把两个人一起,好在云付确实是擅长,几乎把适合开食府的位置都跟林瑶说了。

吃了饭,天色渐黑,云付和齐如珍也先后告辞离开了。

云付先出的门,却一直在路上等着齐如珍,见她过来就凑了过去,但是忍了一个晚上,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问道,“郡主为何不揭穿我?”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个晚上,反正两个人也算是撕破了那层客气的伪装,索性就直接问了,出乎云付的意料之外,齐如珍居然很痛快的回答了他。

“你隐瞒身份和我有什么关系?”齐如珍凉凉的说完就走了。

云付虽然不喜齐如珍的态度,但是知道她不愿意淌这浑水,倒也放心了。

***

最近王正泽的日子过得很不顺,钱姨娘病了,没有人主持府中的事情,一切都乱糟糟的,这让他很是恼火,就干脆就搬到了府衙里住,正好他刚入内阁不到一年,想要做出表率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顾夫人知道这件事之后,委婉的问了他家中的状况,王正泽觉得估摸着是要给他做媒,他和顾家息息相关,顾夫人要真是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到时候娶了个顾家女,就更加牢固了。

如今他位置还没坐稳,还是需要顾大人来扶持,这时候想想正是应了林瑶的话来,她自请下堂去,过段时间,大家都遗忘了这件事,他在娶个能生养的大家之女,对他反而是好事。

王正泽也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林瑶,他把这件事归结到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内阁那些老家伙们都是推脱的高手,总是把事情推来推去,他刚来却是不能不做,只好都揽下来,其中以首辅为首,恐怕就是想给他下马威。

只可惜他把差事办的十分漂亮,让那些人找不到错处来,王正泽越想越是觉得得意,想着早晚有一天,他会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看看那些人还敢不敢给他脸色看。

王正泽有些困乏,正要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结果突然间就看到一个背影,他心神一震,对着车夫喊道,“停车!”

“大人,可是有事?”

王正泽急匆匆的下了马车,在往外一看,那个人却是不见了,顾不得回应侍从的话,迈步就朝着前面追去。

他个子高,步子大,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背影,只是距离十步远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这时候见她又要说什么?

耳边传来女子和婢女的对话来,“夫人,您看这簪子如何?”

那小贩听了道,“夫人肤色好,戴这红色的最是合适不过了。”

王正泽忍不住嗤之以鼻,想着这些商贩为了赚钱,可当真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林瑶以前的肤色自然是极好的,刚成亲那会儿可以称得上的吹弹可破,但是后来就不行了,小产之后就开始生黄斑,再后来就是擦了厚厚的一层粉也遮不住,像一块染坏了布匹,越来越没法看。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来京中看铺子的林瑶和婢女茂春。

林瑶听了这话笑道,“我这年纪戴什么红色,走吧。”

“哎呦夫人,您在说什么?您今年十八还是十九?这还没双十的就已经说什么老了,你这年纪都不戴,那让谁戴去?”那商贩嚷嚷道。

十八?

王正泽觉得有些可笑,林瑶嫁给自己的时候十六,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她今年是二十六岁,早就过了那如花的年岁。

“哈哈,老板您还是挺有眼光的。”茂春听了这奉承话很是高兴,二话不说就开始掏银子准备买。

王正泽觉得自己疯魔了,林瑶如今不过一个又老又丑的下堂妻,他来寻她作甚?之前她兴许靠着一时怒意就要求下堂,这会儿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山中别院里,没有任何依靠,甚至失去了尚书夫人的头衔,没有人奉承她,也没了曾经的风光,该是多么的凄惨?

万一她后悔了呢?

虽然和离的事情表面上挑不出错处来,但总是给了他不好的影响,如今这件事好不容易压下去,却又被人看到林瑶哭哭啼啼的求回来。

那时候他要怎么办?

为了名声自然是要把林瑶接纳回来的,毕竟在外人看来,林瑶是一个贤惠知进退的下堂妻,而自己则是个即使娘子貌渐丑,也没有嫌弃的夫君。

王正泽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转过身子准备走了,正在这时候那随从刚好追了过来,喊道,“大人,您怎么突然……”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事情,“夫人?”

这随从不是别人正是赵沫。

“赵哥?”茂春惊喜的喊道,赵沫从小被买回来当书童,自然和茂春十分熟悉,而且茂春和赵沫的娘子巧儿是十分要好的小姐妹。

王正泽暗骂赵沫的莽撞,不得不回了头,正好林瑶也望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 他一时觉得下午的太阳太大,晃的他头晕目眩。

林瑶穿着一件湖绿色的织金交领襦裙,戴着刚才在摊位上买的红色玛瑙簪子,那簪子当真是如那商贩说的一般,衬托的林瑶肤白如雪,清理出尘。

她的肤色变好了?

王正泽一直盯着林瑶看,那目光既是疑惑也是惊艳。

王正泽拖到十九才成的亲,他虽然是穷酸的书生,甚至还要穿补丁的衣裳,但是却眼高于顶,既要女子生的美貌,还要读过书,陪嫁更是不能少,须得能支撑他读书。

他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也算是少见了,倒也不是没人给他说媒,但他不是嫌弃对方貌丑,就是嫌弃目不识丁,又或者嫁妆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