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药性从我体内彻底清除时,天色已经黑了。

  锦梓自去清洗了手,又打了一盆热水来给我擦洗身体,我浑身乏力,却又很不好意思。虽然以前有性经验,但是我一贯既不与他们同眠,也不同浴,没有很亲近的身体或精神接触,幽会频率也很低。

  并不是我有精神洁癖。

  女人总是很容易爱上占有她们身体的男人,尤其是第一个。我当年也没有能够免俗。

  做爱时会很自然地分享亲密,这种亲密会导致依恋、独占、爱情…其实很正常。

  而当时我还很小,还相信一些愚蠢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身体和心一起沦陷。那种感觉很不好,无力保护自己,失去理智,感情被操纵,过度容易受伤害…

  等一切过去,唯一留下的感觉就是替自己不值。那样一个男人,居然为他付出那么多,迷失自我,神魂颠倒。

  倒也不恨他,人一辈子总要上一堂这样的课,以后就知道收敛自己的热情。

  所以我不再让男人太亲近我,性是性,喜欢是喜欢,亲密是亲密。我不喜欢在同一处跌倒两次。

  现在,我居然很难开口拒绝姚锦梓温柔的服务,是因为我到了古代呢,还是因为我成了男人?抑或是因为对象是他?

  我知道我对锦梓是怜惜、喜爱,不过,还没到真正爱的程度。再说了,我又不自虐,做什么要爱上痛恨自己的人?

  我拒绝了下床吃晚饭,也拒绝了在床上吃晚饭,表示自己很累,这就要睡觉。

  锦梓没说什么,出去了一次,过了一会儿回来,在我身边躺下。

  虽然累,我却睡不着。锦梓大概也睡不着,他倒不翻来覆去,只是特别安静,连睡着时那种内功高手特有的轻浅绵长的呼吸也听不见,可是尽管是这样寂静无声,我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烦躁。

  突然想到,今天锦梓也闻到了那“和合”香,虽然他自己说那香对他没什么用,他也可以用内力驱出来,总不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我记得他想那个我的时候是颇为激动的。就算没有药物影响,后来他又帮我…那个,也不可能不产生情欲啊。

  那么,他现在烦躁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男人的情欲比女人的更难控制,现在我成了男人,对于这一点是有体会的。也许生理上并不真的如此,那么至少他们更不习惯控制自己。

  …

  我烦躁地翻了两回身,锦梓都没理会我。

  我终于忍无可忍,坐起身来。一下掀掉锦梓的被子,拉掉他的下衣。

  果然,在上膛状态。

  他吃惊地看着我。

  我咬咬牙,给自己再鼓一次气,低头含住他。

  …

  我和锦梓睡在一张床上,可谓地利;两人都青春年少、干柴烈火,可谓人和;所以在月黑风高的天时之时,这种用手和嘴互相安慰的勾当就没少做。

  我是个很好的学生,在锦梓的教导之下,技巧日益纯熟。

  我们因而也将两床被子撤换成一条,我开始习惯窝在锦梓怀里睡。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福利,他的身体又温暖又坚韧又光滑又有弹性,搂着实在很舒服,我最喜欢化身八爪鱼在他身上纠缠厮磨。

  不过这当然也有危险性,我现在已经恢复了裸睡的习惯。锦梓比我,嗯,比张青莲小将近十岁,自然也比我更容易冲动。

  如果是他为我服务,我觉得很舒服,当然没意见;可是如果要我为他服务,我就不那么甘之如饴了。

  不管怎么说,我的私生活现在算是比较安定和谐和规律的。

  公务方面的应酬并不特别多,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处到这样的高位,够格请我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像古韵直和李闵国这样的,虽然够分量,却又不会请我。

  刘春溪那个家伙倒是开始三天两头往我府里跑,但是他官职比较低微,也怕御史弹劾他攀附,所以不敢名正言顺地邀请我出去。

  “人鸭”事件基本上按照我的思路处理,现在崔家大少爷已经被通缉了,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我的干儿子最近不知为什么忙得很,也不来讨好我了。我倒是有点担心他因为生疑而打算倒戈,就叫田纯去暗中查探他的动向,才发觉了一件趣事:原来我干儿子竟有惧内的毛病,他常去兰倌那里的事不知怎么被家里的河东狮知道了,竟带人去砸掉了兰倌那里,还把我干儿子揪着耳朵从京郊一直拎到西府大街的宅子里。

  不过兰倌似乎后台很硬,被砸了之后,竟然搬进城里,租下一处新建的雕梁画栋的华厦,取名叫“留芳楼”,采买了几十个清秀男孩儿,干脆大张艳帜,做起生意来。一时声势之盛,快要盖过京师原先最著名的三处青楼了。

  我敢肯定里面一定有我干儿子的股份。

  就是不知道兰倌的后台究竟是什么人,似乎神秘得很,田纯和朱纤细一起去查都没有头绪。

  邵珉昨日送了一筐岭南急送的新鲜荔枝,算是答礼,这个在古代可难得得很,我虽然不是杨贵妃,却也满心欢喜。

  这样一来,最近我都窝在家中和锦梓过小日子,有时候考察一下锦枫和小绿的功课。那个书生罗耀祖的文章其实不错,人也不像我原先想得那么没用,锦枫和小绿都很尊重他。小绿且不提,锦枫那么倔又讨厌的孩子居然也认真把他当师父,倒很是叫我吃惊。

  可是,这个书呆子只要一见我就神色惊慌,笨手笨脚,丑态百出,不知道是不是被张青莲上过一次之后心理伤害太深。

  我看他字写得很是漂亮,嘱他闲暇之余也做点文书的活儿,又通知账房给他提高束修。

  府里的经济和人口状况我现在还没弄清楚,决定哪天比较空闲就来好好查查账,清点一下库房,搞清楚我的收入和支出情况。我可不是败家的纨绔子弟。

  而且,盘算自己有多少钱是最叫人愉快的事了。

  可我决定要着手做的时候,一张请柬却送到了,原来是驸马大人,请我去“太白居”喝酒。

  奇怪的是,他居然加了一句,让我不要带姚锦梓。

  我也有点疑惑,不过想来要暗杀我的人也不至于想出这么烂的点子,这请柬又确实是驸马府送来的,驸马也不至于会害我。

  左思右想,我还是顾惜小命,反正驸马只要求我不带姚锦梓,又没说不准带护卫,我便带上了朱纤细和田纯。

  似乎天下的酒楼,十个就有五个叫什么“太白居” “太白楼”的,这家“太白居”,却是京师最著名、最好、最贵的酒楼。

  相较于底楼水泄不通,挤满食客,二楼雅座的人便少得多了,装潢也备极华丽却不失清雅,难怪号称京城高官贵胄,没有不曾是这里座上客的。

  我上去的时候,二楼只有寥寥三两桌客人,座位都半隔开来,彼此又离得极远,语声不易相闻,驸马坐在南边近窗栏的一副座头上,居然只有一个人。

  朱纤细和田纯很有专业精神,一个立在楼梯旁边的窗下,一个守在…算是包厢口吧,卡住交通要道,站位站得极好。

  驸马一扭头见到我来了,不由喜动颜色,迎上来握住我的双手,说“青莲来了”。

  张青莲的个子本不高,骨骼纤细,手也不大,手指修长,平时大概又费了不少心思保养,当真是白皙细腻,宛若无骨,被薛驸马平时惯常拉弓使剑,长了老趼的手包住,粗细立断,黑白分明,真仿佛是女人的一样。

  薛驸马也怔了一下,看看握住的我的手,一时讷讷,脸红了一下,说:“青莲体弱,手都这么凉,为何不多穿些衣裳呢?”

  我笑一笑,说:“倒叫薛兄费心了,不碍事的,也开春了。”

  驸马有点狼狈地放开我的手,同我入座。

  这人是官场上难得的比较单纯的人,和他说话倒不需要多费心力,我因而也比较放松。

  “薛兄今日叫青莲前来,不知…”

  “噢,”他连忙接过去,这家伙见了我总有点慌手忙脚,单独相处时尤其明显,并不像公众场合那么玉树临风,莫非是暗恋张青莲?

  “无关什么要紧事,一来是我家表兄的事多有麻烦,致个谢;二来就是想邀贤弟小酌一杯。”

  我微笑点头:“薛兄好雅兴,小弟敢不舍命陪君子?只是这谢不谢的,休要再提起。”

  菜陆续上来,并不奢华,当然精致是精致的。这时一个小小的陶土坛子送了上来,造型很是古拙。

  薛驸马指着坛子笑道:“听闻青莲嗜饮‘梨花白’,这是汾阳酿酒第一家的老刘家祭祖自用的上品,已有五十年陈了,前日得了,未敢自偏,今日特请贤弟来共品。”

  喝酒吗?我倒也不惧,现代时三天两头地应酬,也算久经沙场了。何况古代的酒都不算太烈。不过说到品酒,我却只会品红酒。

  三杯下肚,我只会说:“醇而不放,好酒,果然好酒。”

  薛驸马却很容易满足,已经十分高兴。

  然后薛驸马说:“今日不让贤弟带小梓一起来,不是为别的,只因有些话,不便当着他讲。”

  小梓?叫得很亲啊。

  我注目着他等他下文。

  “贤弟,有些话做哥哥的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贤弟听不入耳,也不要恼了哥哥。”他偷看我一眼脸色,见我面色如常,这才惴惴不安地说下去,“贤弟,有些事是小时候的营生,如今也大了,终日和男儿厮混成什么样子?…先帝现今也不在了,不会禁你婚娶,便是在,也得顾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得让你留香火…堂堂七尺男儿,俯仰天地之间,岂可如此不珍惜爱重…”

  看来论题让这位驸马辩手为难得很,他啰里啰唆,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语重心长。说了半天,才说到正题上:

  “我家小妹,青莲大约也知道,原先跟小梓自幼有婚约,后来姚伯伯坏了事,家母便取消了婚约——若是家父还在,是断然不肯的,便是我也不赞同。不过她爱女心切,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责备…舍妹比小梓大两岁,今年十九了,家母和我商量下来,如今满朝文武,各家公卿,年龄品貌都配得过,又未婚娶的也就是只有贤弟你了…舍妹虽姿属蒲柳,到底还勉强入得眼,自幼伶俐,诗文武功,学了不少,性子虽跳脱淘气些,心底是宽厚的…若得侍奉君子,两家结为秦晋…”

  原来给我提亲来了。

  对象居然是姚锦梓原先的未婚妻!

  我沉吟不语。

  真要说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政治联姻的机会。我现在依靠的除了自己的无耻门徒,有很大部分是邵青的军队和邵家代表的北方士族,而薛家是开国名将,是世居京师的高第名门,拉拢一下他们,对于分化和削弱外戚是有好处的,还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可是…

  首先就不能设想自己娶个女人回去。以后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妻子!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接收张青莲留下的是一回事,让我再娶一个…

  我也想不出张府有了女主人是什么情景,红凤要怎么伺候主母?她现在名义上是我的通房丫头啊,而且管着家,那女人进来第一个便要铲除她吧?

  还有姚锦梓,这个女人是他的前未婚妻,原本要做他老婆的人,这两人见面是哪幅情景?不要我还没娶进门,就先绿云罩顶吧?锦梓又生得这么英美俊秀…到时候我连该吃谁的醋都不知道!

  不行!张府虽大,断容不下另一个女人!

  驸马见我不语,便轻声说:“家母要我来和贤弟说的,贤弟若愿意,我们便请人去提亲…贤弟若现在还不想成亲,也别勉强自己,我虽然很想和青莲成为姻亲,却不愿见你为难…”

  我抬头迎上他的眼光,见他眼中十分诚挚温厚,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张青莲啊。

  “…青莲现在这样的位子,许多事都身不由己。你心里的苦,我是知道的,外头许多话说得难听,我知道贤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不得已…就像家表兄的事,贤弟心里定是万分为难。连我都拿这样的事来为难贤弟,唉,我心里很是愧疚无地…”

  “只是贤弟切不可因过往的事自暴自弃。听愚兄一句劝,男女乃人之大伦,贤弟勿要再沉迷不经之事,我知道那也不是你的本心…邵将军那里,你若怕他不肯,我去替你关说,他也不是蛮横无理之辈…”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听得我张口结舌:他这么语重心长,翻来覆去说了半天,是要劝张青莲别再做Gay吗?

  可是我看他自己对张青莲的关心就不算很正常啊。

  而且,照他说的,张青莲竟是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生得美,被迫接受非正常性取向的可怜人了?他做的种种坏事都是因为无奈?难道他蓄养娈童也是被逼的?

  有时候人和人的想法…真是差太远了。

  对于这位还没发现自己的心的老兄,我当然不会提示他来给自己添麻烦,只是投其所好,点头半带些凄然说:“多谢薛兄的好意,只是青莲已是不洁不祥之身,此生是不愿再娶妻的了…薛小姐是名门金玉质,青莲出身微贱,不能高攀亵渎了小姐…”

  薛驸马连忙驳斥我的观点,我却一个劲儿地说些自怜自伤,自暴自弃,自轻自贱的话,听得这位老兄又急又心痛,恨不得把我搂进怀里着意安慰,却又勉强忍耐住。

  这样缠夹不清了半天,他说:“青莲若实在不愿,我也不好勉强,只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答应了再回去考虑,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又提起锦梓:“姚伯伯的事,原也是无奈,取消婚约,我也觉得很对不住小梓,只是不能违逆家母…小梓这孩子是心高气傲的人,遭到这样大的变故,真是难为他了,幸亏有你照应他,我还放心些。外头还有说姚伯伯是被你害的,真是可笑!不过现在看来,小梓也不相信流言就是…”

  我现在觉得最可笑的就是这位驸马大人了,张青莲照应姚锦梓?把他拿链子穿了,弄到床上去就是照应?这位驸马大人似乎觉得张青莲是蒙尘的天使呢。

  不知道是被感情蒙蔽的驸马大人太愚蠢,还是张青莲太会演戏?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驸马同志在我耳边继续絮絮叨叨,问我些平素饮食冷暖,十分爱切。

  我有点走神。

  窗外天已黑了,此际开始飘起雨丝,最近的雨很是不少。楼下是条小巷,但是因为这处著名的酒楼,下面停满达官贵人、富贾的车马骑轿从人,算得上车水马龙,还有些十来岁的贫家女孩子提着篮子,衣着单薄,在卖梅花和早发的迎春花,若是再等一两个月,这里就会很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情调了。

  而此际,我看着这微雨里的灯火点点繁烁,车声人声马声,心底突然泛起些微的寂寥,微凉的遥远。

  此时此刻,锦梓他在家做什么呢?是守在灯下吗?昏黄晃动的灯光映着他本来年轻秀美却故意板出坚毅线条的脸吗?是在检查他最看重的弟弟的功课吗?为他示范在灯下舞一回剑吗?还是在细细擦拭着许久没染过血的剑锋,想着三年后要拿我这个仇人来祭剑,不觉间咬紧了嘴唇?

  我突然很想回家。

  嗬,我已经把张府叫做家了。在现代时,我那空荡荡的、花了巨资的、布置得像现代艺术展馆的屋子,也一次不曾被我叫成“家”啊。

  心中种种感慨思绪纠缠,我一仰脖子,喝干一杯酒,击箸朗声长吟:“…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放下杯子,突然发现驸马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那是什么表情?就算张青莲是个半文盲,难道不能念念李商隐的诗?还是因为张青莲的声音吟诗太好听?

  “贤,贤弟…”驸马看来惊讶过度了,“这诗是你写的吗?”

  我…我写的?我真是一头黑线,难道驸马大人也是文盲?

  这时隔壁突然一阵骚动,一会儿几个年轻士子蹿到了我们这边,当先一个穿着月白夹衫,嚷嚷说:“方才吟诗的是哪一位?真是好诗…”

  后面跟过来一个,听声音稳重些,穿了一身青灰色长衣,外面披着貂裘:“白风,你怎么总是这么急吼吼的,莫要失仪…”

  那人一抬脸看到我和驸马,不由失声说:“张大人?薛都统?”

  我和薛驸马也吃了一惊,进来的正是翰林院的周紫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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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7:33 PM《穿越文合集》第四章 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

青莲纪事1作者:葡萄

第五章 文豪诞生

  一时之间,真是尴尬异常。听到周紫竹说是我,那几个士子的脸色是变了又变,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看他们当中只有周紫竹是为官的,其余都是年轻读书人,但是看衣着、打扮、用具俱都不凡,只怕个个是有身家来历的。

  周紫竹本人也很尴尬,他向驸马说:“方才是薛都统在吟诗吗?端的是好诗。”不过面色也很迷惑,大概是因为出身将门的薛都统并不以文采著名。

  薛驸马摇摇头,说:“不是我,是张大人。”

  周紫竹一惊,望着我说:“张大人何处得来这等佳句?”

  我是文盲,这诗当然不会是我写的。

  我脑筋飞转,周紫竹是翰林加江南名士,文名天下知,如果这里有李商隐的诗流传,断不会不知,那么…我不就可以不负责任地侵犯知识产权,迅速成为大诗人加大文豪了?

  可是,我看小皇帝、锦枫、小绿他们读书,孔孟之说还是有的啊。莫非是有个时间分界线,之前的有,之后的没有?那是什么时候?唐朝?或者是随机选择?我头疼了。

  周紫竹见我不答,又问了一遍。他虽然教养气度甚好,对着我,也不免隐隐有瞧不起的意思流露出来,周围那些士子就更不掩饰了。

  我一时不爽,就笑道:“不敢称佳句,最近闲暇无事,正在学诗,这两句是练笔之作,写着玩的。”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大吃一惊。薛驸马首先说:“青莲贤弟果然聪慧无人能及,初学便写出这等好诗,倒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紫竹说:“张大人真叫紫竹钦佩啊。”言下之意甚为不信。

  我嫣然一笑,拱手说:“哪里哪里。”

  周紫竹这才想起介绍。首先介绍了我,众士子都脸色不豫,勉强拱手为礼。我压住恼火,说服自己他们针对的是张青莲,不是我,才维持住笑容,不过却也很明白张青莲当初做某些恶事的心情了。

  周紫竹又介绍薛驸马,薛驸马名声比我好得多,又出身名门,他们的态度便亲热客气了许多,“久仰”“神交”之类的客套话满天飞。

  周紫竹又把几个士子都挨个介绍了一下,果然都是江南名门大族出身的年轻子弟,都是为了今科秋闱,提前进京游学,顺便吃喝玩乐,结交背景相似的文友,传传诗文,提高知名度的。

  薛驸马热情地邀他们一起坐,他们倒不客气,也不推辞,一时唤小二加椅子,加菜,添杯箸,忙得不亦乐乎,片刻之间我们就变成一大桌子人了。

  屁股还没坐热,酒没过三巡,客套话没说几句,便有人说要作诗。

  我看着他们互相传递的眼色,心中暗暗冷笑,无非是不相信那诗是我作的,想看我出丑呢。

  嗬,尽管放马过来,我有中华五千年文化做靠山,任你什么花样也难不倒我!

  最先进来的那个叫白风的月白衫子的年轻书生拿出几枝梅花说:“方才楼下从卖花女处买得几枝梅花,不如就咏梅吧。”

  众人轰然应好,我继续心中冷笑。

  哼,恶俗!古代读书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就会什么咏雪咏梅的,从无新意。不过,这咏梅的诗词有名的可就太多了,我唯一的苦恼就是剽窃哪一首的问题。

  大家拿了纸笔,伏案而作,看他们冥思苦想,绞尽枯肠,我只在一边把玩酒杯。周紫竹倒是一挥而就,抬头见我不动笔,奇道:“张大人还在构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