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就先不说了。

  那天我是被架回去的,我喝醉了。

  古代的酒虽不烈,后劲却足,我喝得太爽快了点。不过也因为喝酒爽快,给一些士子们留下了好印象,觉得我没有架子,和传言中完全不同。

  这些,都是后来曲白风告诉我的。

  曲白风就是那个莽撞的白风,家里也是江南大族,和周紫竹是姨表兄弟。他这人没什么心机,也不在乎世俗得失,虽然是读书人,却有点任侠的脾性。说得白一点,就是大大咧咧,家里有钱,读了点书,到处胡闹。

  我是喜欢这种人的。

  他打从听了我从陆游那里剽窃的那首词后,就决定要把我当朋友了,用他的话说,“写得出那样的词的人,绝不会是恶俗或恶毒之辈”,他这话我倒不反对,可惜词不是我写的,我就是一个恶俗之辈。

  幸好我酒品很好,酒后从不失态,也不多话,只是会多多微笑,而以张青莲的姿色皮相,多多微笑当然只有好处。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近午了,这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次罢早朝啊,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

  红凤坐在我床边,正拿着手巾蘸了水给我擦拭,面有忧色,见我醒来,不由微微喜道:“大人醒了?怎么喝得这么醉?驸马送你回来倒叫我吓了一跳。田纯说你和许多酸儒论诗来着,是不是有什么憋屈着了?”

  我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微笑着摇摇头。 红凤素来感情不外露,今日忧形于色,想来是十分担心我了。

  “大人近日有什么烦心事吗?”她淡淡地问。

  大概是张青莲以前喝酒很有节制,很少喝醉吧,所以红凤才如此担心,一再追问我。

  我看着她端丽的脸,突然有兴趣调笑,就像以前女同学女同事之间互相调侃。笑睇着她说:“非关悲秋,不为病酒。”

  红凤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脸居然微微红了。

  嗯,我检讨,没事调戏人家做什么?!上回红凤已经夜袭过了,我的表现很不乐观,还是别招她了。所以我立刻正色说:“早朝…”

  “已经遣人去报病了。”

  我点点头。

  就在床上喝了一碗笋尖狍丝猪肝粥,养养被酒精荼毒的胃。好幸福啊,不用早起!天天上早朝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官员们拿着高薪做着优差其实也不容易啊。

  要是经常可以喝醉不去上朝就好了。

  我懒洋洋地爬起来,红凤伺候我梳洗好,我问她:“锦梓人呢?”

  “在他的‘暗雪阁’。”红凤高效地回答我,可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的脸色是暗淡了一下的。

  我爱莫能助啊,又想安慰安慰她,就说:“红凤,最近府里事忙吗?等过些日子草都绿了带你去踏青吧?你想去哪?最近有没有逛街,有喜欢的东西吗?如果有就跟我说,什么都可以的。”

  她怔住了,失神地看着我,脸上又是感动又是恍惚,突然竟失笑了,握住我的手,柔声说:“青,你还是那个样子啊,我以为你变了呢!可是有的时候突然间就觉得什么都没变,还是当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突然又露出极难过又隐忍的样子,说,“青,你恨我吗?”

  我僵住了,这是什么对白?红凤怎么会用这种僭越的语气跟张青莲说话?以前,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红凤做过什么?张青莲为什么要恨她?

  完了,这个时候只要说错一个字就穿帮了。

  所以我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哈哈,摇头可以有很多含义啊,和那个算命先生竖起的一个指头异曲同工。当事人会自己理解的。

  红凤果然自己诠释了,露出非常失望黯然的神色,说:“你果然…不肯原谅…”

  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给我系好腰带,说:“好了…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给我系腰带的手微微颤抖,听她那一声低低的“大人”,连我心里都酸了一下,难道是张青莲的身体自发的反应?

  我已经发现了,红凤只要把对我的称呼改做大人,就代表沟通结束,开始公事公办,情绪再不泄露。

  不不不,不要为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伤感,这是我坚持的处事原则之一。

  我驱赶掉这种情绪,微笑着说:“有劳你了,红凤。”然后就走了出去。

  锦梓在“暗雪阁”吗?自从他跟我同睡之后就不怎么回那里了,昨天回来之前就很想见他,虽然晚上肯定是一起睡的,但是我没有记忆了。

  “暗雪阁”的梅花最近赶着谢之前再风光一把,开得极盛,原先的“疏影横斜”的味道都没了,远远一片红红白白的花云,烂漫过头,很有点怪异。

  我远远看到锦梓在树下舞剑,剑风把许多的梅花花瓣卷得雨一般纷纷而下,落满他身上时,有一刻简直怀疑这其实是一棵樱花。

  不管怎么说,锦梓的剑…真是美啊。

  我这样的外行,想不出什么可以称赞他的,难道说“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可是,那样力与美的结合,气韵与意境的交织,我想已经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天赋和造诣。

  好像一只非洲苍茫的稀树草原近暮时天边燃烧的红色晚霞下徘徊的猎豹,又仿佛岑参的一首诗。

  他一趟舞罢,一个收势,戛然而止。

  我正想走过去,突然看到有人已经抢先一步,便下意识停住不动。

  咦,走过去的是个年轻女人,一身湖水绿的衣裳衫裙,一头黑色锦缎般的秀发,是个大美人啊。

  我极度小心,屏住呼吸,找好窃听的最佳位置。

  那美得有点甜、有点俏、有点骄、又有点刁的丫头,怎么好像很面熟,我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的?

  那丫头“噔噔噔”走到锦梓面前,那急惊风似的走路方式让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丫头,叫什么紫鸾,给我管理后宫,脾气很拽,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的。

  她好像认识锦梓啊!还有,张青莲到底从哪弄回来这么个姑奶奶供着的?

  她冲到了锦梓跟前,仰面望着锦梓,咬牙说:“梓梓,可叫我找到机会单独见到你了!”

  梓梓!叫得…好亲热!

  我一向不屑吃醋,现在竟也有把这漂亮丫头一脚踢出去的冲动。

  锦梓还是那种面无表情的老样子,冷淡地说:“薛小姐找我做什么?”

  咦?薛小姐?

  紫鸾看着他,突然眼圈子一红,跺脚说:“你怎么还是如此冷淡?我,我为了你潜入这么肮脏的地方,什么都忍住,见了张青莲这狗贼还要叫他大人…你…”

  锦梓淡淡地说:“男女有别,薛小姐本就该顾惜自己的身份名誉,不应轻易改名换姓,混到年轻大臣的府第里。”

  薛大小姐生气了,不过居然又勉强忍住,放低声音说:“梓梓,你可是怨恨我娘和我哥哥吗?我…我可没有同意过退婚哪!都是我娘一意孤行!我为了这事和她吵过很多次…我一开始找不到你,后来才知道你在这里,我想了多少办法才混进这里!谋到管他的…”大小姐认为娈童这词很不雅,不适合闺阁女儿说,所以脸红了一下,才说,“管他的那些下贱人的活儿——可你又不在里头!我一会儿要回去应付家里,一会儿又混回这里应付张青莲,要不是有我的贴身丫头和红凤姐姐照应,都不知道被抓住几回了!后来知道张青莲把你关进石牢,我去求红凤姐姐救你,低声下气,她却还不肯…我多担心你啊!”

  原来果然是薛驸马的妹妹,看来大小姐对锦梓是念念不忘,情深意重啊。红凤居然吃里爬外地帮她,这倒奇怪得很,她叫红凤姐姐,两人有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我更留心的是锦梓的反应。

  锦梓看着她,面上神色和缓了些,说:“薛…老夫人原是为了你好,做得并没错,你该听她的话的。”

  薛大小姐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神情来,继而又显得很悲愤,一扬俏生生的下巴说:“不用娶我你其实很开心是不是?…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我娘和我哥哥想把我嫁给张青莲呢?”

  气氛凝滞。

  我大气也不敢出,目光自动下垂四十五度,看到锦梓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很紧。

  “他不会娶你。”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极力压制一些东西使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紫鸾大受刺激,叫嚷道:“你怎么知道?因为他喜欢你是吗?——娶我对他可大有好处呢!难道…难道你真的也喜欢男人了?”

  锦梓冷着脸,不肯做声。

  我倒是很感动,就冲着锦梓这一句“他不会娶你”的肯定语气,尽管我其实直到方才心里还计较盘算着娶薛家小姐的利益得失,这回我也铁了心不娶了。

  唉,看来我和曲白风那种意气用事的傻瓜也没什么不同。

  紫鸾呼吸纷乱,半天才平息下来,上前扯住锦梓的袖子,殷殷地说:“梓梓,其实你是想伺机报仇才留在这里是吗?只是,前几日古伯伯遣人来和你接洽,你为什么不理会呢?古伯伯倒是很信任你,他说你肯定自有打算,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他们说得很难听,说你忘了父仇,只顾和张青莲这狗贼…那个,风流快活呢!”

  嗬,原来清流党已经开始下手了吗?他们已经尝试和锦梓联络过了?也难怪,锦梓是原来清流的中流砥柱姚乾进的儿子啊。

  锦梓突然冷笑一声,甩开薛大小姐,说:“自有打算?不错,我是自有打算!报仇的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跟旁人无关!古韵直他们是看到我如今武功恢复了,可以利用了,才想起有我的吧?我家灭门时他们在哪里?我被抓住时他们在哪里?这两年怎么没人想到来救我?…我有那么蠢吗?”

  紫鸾大吃一惊,被锦梓振袖的力道带得朝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可是包…叔叔的事牵连太深了呀,姚伯伯当初也说要别人都不得涉进来,才能为朝廷保住一支忠良…他们不知道你被张青莲抓住啊,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

  “是啊,听了我爹的话,那些人都松了口气吧?本来又担心名声又担心身家性命,这下顿时两全其美,忠义两全了!不知道?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吗?”

  紫鸾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锦梓平缓了一下情绪,脸上些微有点温和地说:“…你别再犯傻了,听听令堂大人的话吧,她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怎样做对你好。便是你哥,其实也比你聪明得多…你快回家去,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如果再来,我就告诉张青莲你的身份。”

  “你——”薛大小姐一时气苦,又无计可施,狠狠顿足说,“不来就不来!大不了我就听我娘的话嫁给张青莲!”

  薛大小姐被气跑了。

  我看着她还是一样不文雅地狂奔而去,正努力消化着我刚刚听到的话,突然听到锦梓淡淡冷然的声音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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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7:33 PM《穿越文合集》第五章 文豪诞生

第六章 毒

  我僵了一下,不过知道躲不过,就慢吞吞走了出来。

  锦梓看都没看我,反而看着一片片落到水里的梅花花瓣,半晌不言语。

  我心里也复杂至极,他在想着跟我解释吗?是解释紫鸾的事?还是清流党私下找他的事?

  今天有很多情况我都理不清啊,锦梓心里究竟怎样想的?他在谋划什么吗?他会害我吗,现在?

  他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他对他的前未婚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锦梓看了半天的落花流水,突然说:“昨日薛咏覆送你回来,我看到你那首词了。”

  我心里一紧,屏息待他的下文。

  他缓缓移过目光盯着我,冷然一笑,说:“一个连字都不会写多少的人,因为失去一些记忆就可以写出这样的词吗?”

  我的大脑血液供氧能力突然下降,开始出现低血糖时常出现的症状。他的声音好像有了回声,他的形象开始偏蒙太奇。

  他也不催我,只是看着我。

  我脑筋飞转:圆谎?怎么圆?告诉他真相?他会信吗?以后怎么相处?他会不会因此来操纵我?

  “我不来问你的事,你也别问我。”

  我冲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么一句。

  他看着我,然后扭过脖子,继续看他的流水落花。

  “薛咏瑶的婚事,你答应了吗?”他恢复淡淡的语气。

  转移话题?意思是成交吗?他肯这么就算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这家伙在想什么阴谋?

  不管怎样,我先混过去。“没有,当然没有。”我连忙表明政治立场。

  他点点头,表情还是有点满意的。

  不知道是为了我不会娶某人,还是为了他情深意重的前未婚妻不用嫁给我?

  当天晚上,我单独找红凤问紫鸾,不,薛家小姐薛咏瑶的事。

  红凤沉吟了一番,见我什么都知道了,就从实招来:“…咏瑶她曾师从我师父妙心神尼数月,学过一套刀法,算是我半个师妹,因为姚公子的事,几个月前求上门来,我却不过情面,又同情他们,就答应了…求大人责罚。”

  态度可一点也不惶恐。

  我能罚她什么?

  “此事便罢了,不过不准她再来了,传出去惹人笑话,成什么意思了?我也不好对她哥哥交代。况且锦梓现在行动自由,也用不着她营救。”

  红凤点头说:“打从大人放了姚公子,我便同咏瑶说让她别再来了,不过她想见姚公子一面,问清楚一些话,所以才依旧留着。如今既然有机会见面说清,自然也该当不会再来。”

  我哼了一声,说:“红凤,我素来只当你严谨,原来你如此妄为。”

  红凤又自请责罚,我说:“这回便罢,下回决不轻饶。”

  如今宫里几乎每天都去,小皇帝极度喜欢他的偶像姚锦梓。我看这位仁兄明显比我更受欢迎,实在不解为什么,明明对小皇帝很严厉,毫不容情。莫非是因为他一贯面无表情够酷?

  莫非他才是适合学幼师的那个?

  不过,这样很不妙,小皇帝喜欢他胜过我对我有什么好处?这家伙三年后要杀我的,而我是打定主意要耍赖的。到时候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你追我赶。

  而小皇帝现在虽说没有权力,但是既然我不想篡他的位,那他终有一天要亲政的。万一我和姚锦梓的对立延续到那时,皇帝偏帮他,那我岂不惨了?

  所以,前几天我当机立断,跟小皇帝申明要增加文化课的份额,减少体育课。

  小皇帝当然有点失望,不过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接受了我的安排。

  所以今天我就甩掉姚锦梓,自己去皇宫里见小皇帝。

  最近我花了不少心思,给未来的一代英主确立了教育大纲。

  基础教育,是我认为比较重要的常识课程,对照现代的学校九年制义务教育。

  英语…当然不必了。真是幸福的孩子。

  语文,有古韵直和周紫竹呢。

  数学,我已经开始教了,还是很重要的。而且,至不济还能锻炼逻辑能力呢。

  物理,嗯,牛顿力学就算了吧!小皇帝也不需要知道如果没有摩擦,运动物体会无止境地运动下去。至于说电学…发电原理我还记得,但是塑料怎么做就不知道了,如果没有塑料包裹电线,在这个时代要想利用电能是不可能了。所以也不必学了。

  也许可以学点光学基础?

  化学,让他知道原子、分子的概念吧,物质的构成,当然不必知道分子式,化学反应,pH值之类的。

  历史,我还想找个人来教我呢!我真想弄清楚这个时空里究竟有什么,没有什么,有孔孟、李白、汉武、曹操,没有李商隐、陆游、韩愈、唐太宗,就算是以时间分界,也不对劲啊。一定要弄清楚,这样我剽窃作品和引用典故才不会有问题。

  地理,同样,这个世界的地理也不是我的强项,但是我至少可以告诉他山川河流的构成、云雪雨电的真相、大地星辰的运行。虽然没多少实际作用,但是我的审美观还是不能容忍我亲手培养出来的英主认定大地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烧饼。

  生物,我要告诉他细胞的概念吗?DNA就不必了吧?但是我希望他能了解人体的内部结构,至少将来不会相信什么炼丹的家伙,弄得晚节不保,葬送一条小命。有多少年轻时颇有作为的皇帝到后来是败在这上头的呢!

  这样说来,基础教育内容也不大多,都是会被认为杂学旁学的东西,好在小孩有好奇心,对这些会很有兴趣。

  对了,然后便是专业课了,作为一个皇帝,他的专业自然就是如何当好一个皇帝。这个时空没有《资治通鉴》,也没有什么系统的教科书。我虽然比他们知道更多的历代帝王施政得失教训,但是要我安下心来,写一本《论如何做个好皇帝》,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时间,也许等我老了的时候吧。

  可恨我手里没有一本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

  想来想去,我决定剽窃《一千零一夜》的创意,运用哈佛工商管理学院的案例教学法,融会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理论,每次给小皇帝讲一个故事,让他通过故事来明白一些东西。

  啊,想得出这样寓教于乐的法子的我,果然是天才啊!

  今天是第一天,我应该讲个什么故事呢?对于一个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如果我拿这个问题去问李世民,他肯定说是“纳谏”,如果是康熙…大概是权力制衡吧。

  对于我呢,我觉得应该是使人民富裕,国库充足。

  有钱,老百姓能吃饱肚子,才不会造反;有钱,才养得起军队,买得起武器。

  “陛下,从前有一个人,养了一群羊。他的羊都很瘦,他分到的可以放牧的土地也很贫瘠,他为此很苦恼,陛下认为他应该怎么做呢?”

  小皇帝很奇怪我的问题,不过还是眨着聪明的大眼睛,认真想了想,说:“他可以换个地方放羊。”

  我差点晕倒,连忙说:“不可不可,别的地方都有人了。这里是他的父辈祖先代代传下来的,无论如何不可放弃。”

  “哦…”小皇帝又仔细想了想,说:“那他可以把这批羊卖了,买一些肥的羊。”

  这孩子真勇,我都无语了。不过,至少他还没说要把这些羊扔了,叫太监换上一批好的来,还知道卖了,可见还是有点头脑和常识的。

  “陛下,瘦的羊是不容易卖出去的,就算卖出去了,也卖不上好价钱。这点钱不够买几只好的肥羊啊?再说,如果没有草吃,肥的羊也会变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