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澜果然不吃了,接过桃子咬了一口,好奇的道:“你常到这边儿来?”

青翎摇摇头:“这边儿离着河近,平常我娘不许我们往这边儿来,怕掉河里去,不过,这颗桑树我是我祖父种的,时不时就会过来瞧瞧,只要粘着祖父,想过来也不难。”

陆敬澜笑道:“你倒聪明。”

青翎臭屁的道:“那是,你问问咱们村里那些孩子,谁不知道我是最聪明的。”

青羿凑过来:“不害臊,哪有人自己说自己聪明的,这不成了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吗。”

青翎:“大哥,太谦虚了其实就是骄傲。”

青羿笑的不行:“连先生都让你算计了,我可说不过你这丫头。”说起这个,陆敬澜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6章 呦呦鹿鸣

长寿一进来就见少爷正盯着桌上的瓦罐瞧呢,不禁摇头,瓦罐是最平常的粗瓷,而且还缺了口子,估计扔到外头都没人捡,偏偏少爷稀罕,摆在书案上,时不时就看,瓦罐里是胡家疯丫头那天捉的小蝌蚪,少爷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它们,只不过今天看的时间有些长。

长寿把茶放到桌子上:“少爷您瞧什么呢?”

陆敬澜皱着眉道:“长寿你看,它们是不是病了?”

长寿探头看了看,这东西虽说自己小时候也常捉来玩,可没像少爷这样精心的养着,反正野坑里头有的是,死了再捉就是了,故此,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养,瞧着是没前几天欢实了,异想天开的道:“那个,是不是饿了。”

陆敬澜点点头:“是啊,这都好几天了,也没吃东西,肯定是饿了,你把点心盒子拿来,早上我吃的那个枣泥糕喂些。”

陆敬澜话音刚落,窗外的青翎就笑了起来。

陆敬澜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果然瞧见青翎那张晒的红通通的小脸,正趴在窗屉上,冲着自己笑呢:“敬澜哥哥你要是喂了它们枣泥糕,不等明儿这些小蝌蚪就死了。”

陆敬澜走出来,拉着她进屋:“这两日怎么不见你去书房院了?”

青翎撅撅嘴:“我要是去了,陈先生又得让我跟你们一起念书了,我的好日子统共没几天了,正经儿事儿还忙不完呢,哪能浪费在念书上,怪没意思的。”

长寿听了忍不住道:“二小姐,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念书更正经的事儿不成。”

青翎眨眨眼:“多着呢,在我看来,玩儿就是最正经的事儿了,比念书正经多了。”

长寿给她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这话要是让陈先生听见,指定要气死了。”

青翎:“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看先生哪天不去河边钓鱼,一钓就是一天,也没见他钓上了几条对吧,这不是玩是什么,可见先生也是喜欢玩的。”

长寿想了想,还真是,陈先生每天给少爷们上一个时辰课,下了学扛着鱼竿就奔河边去了,不到天黑不见回来,也没见钓多少鱼,莫非真是玩去了?

陆敬澜见长寿被这丫头忽悠了,忍不住笑了一声,把自己桌上的茶水递在青翎手里。

青翎在外头玩了大半天,正渴呢,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敬澜见她额头还有汗,掏出帕子里给她擦了擦才道:“先生是爱才之心,想收你这个学生,偏你不领情,你不知,道这两天你不过来,先生总是朝窗外看呢,子盛说,先生是找你呢。”

青翎:“这么说,以后我更不能去书房了,让先生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青翧现在天天唉声叹气的,人都蔫了,两只手给先生打的红肿不堪,写字的时候都含着眼泪。”

陆敬澜想起青翧不禁道:“陈先生的严厉是出了名的,我也常挨板子的,不过,你刚说什么好日子没几天了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青翎小脸暗了不少:“我娘说等过了这个伏天,就让我在家学针线女红,不能再出去玩了,自然就没好日子了。”

长寿在旁边道:“女孩子不都得学针线女红吗,我家里最小的妹子,跟二小姐一般年纪,如今都会裁衣裳了做鞋了,我脚上这双就是我小妹子亲手做的,我娘说女孩家针线上不好,将来许不得好婆家。”心说,哪有姑娘家成天想着往外疯跑的。

青翎瞥眼看着他:“长寿,想不到你懂的还挺多的吗?”

长寿一机灵,忽然想起眼前可是胡家的疯丫头,不是自己家里的几个老实巴交的妹子,惹恼了她,不定拿什么招儿对付自己呢,忙寻了倒茶的借口一溜烟跑了。

陆敬澜看着好笑,问她:“你不想学女红吗?”

青翎摇摇头:“不是不想,是怕娘亲成天让我闷在屋子里做针线。”

陆敬澜:“那就把针线学好不就得了,到时候跟你娘商量商量,想来表姨也不会把你闷子屋子里的。”

青翎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娘亲让自己学,学会了不就是了,这才是彻底的解决之道,一味逃避是没用的。

陆敬澜见她想通了,也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拉着她看瓦罐里的小蝌蚪:“你说它们是不是饿了,不能喂枣泥糕,那该喂什么?”

这个可难倒了青翎,她只知道不能喂枣泥糕,具体小蝌蚪吃什么,她还真没研究,喃喃的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管家伯伯肯定知道,你等着我去问他。”说着,不等陆敬澜说什么已经跑了。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后头跟着来顺,手里提着个木桶,进了屋就道:“管家伯伯说,小蝌蚪是吃水草的,我就让来顺去捞了一些过来。”说着从木桶里捏了一条水草放进了瓦罐里,果然,水草一放进去,那些蔫头耷拉脑的小蝌蚪就开始动了,在水草间游来游去,异常欢实。

陆敬澜高兴的道:“果然是吃水草的。”

青翎让来顺把装水草的木桶放到外头廊下,以便陆敬澜投喂,坐在窗下,抱着点心盒子吃了两块枣泥糕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陆敬澜身子弱,表姨怕他吃不惯胡家厨子做的菜,把家里的厨子也一起送了过来,陆家是京城世族,厨子的手艺自然不是胡家能比的,尤其点心,做的比胡家的好吃许多,自从尝了一次之后,青翎隔三差五的就会往陆敬澜这儿跑,完全是奔着点心来的。

而且,陆敬澜没什么脾气,性子也好,娘也嘱咐自己,多过来跟他说说话,所以两人很快就混熟了。

看着她走了,长寿才进来咕哝了一句:“这位二小姐可真不像个姑娘家,哪有姑娘家这么疯的…”见少爷脸色沉了下来,知道少爷不爱听,急忙闭了嘴,真不明白少爷怎么就喜欢跟胡家的疯丫头说话呢,依他看,胡家大小姐才像个姑娘样儿呢。

不过,灵惠寺那老和尚算得还真灵,少爷这才在胡家住了半个月,身子就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不跟过去似的风吹吹就倒,夜里睡得也安稳了许多,莫非胡家真有少爷的贵人?不会是胡家的疯丫头吧。

想到此,忙摇头,绝不可能是她,那丫头简直就是个皮小子,哪是什么贵人啊。

青翎可不管长寿怎么想,吃饱了肚子,从陆敬澜这儿出来,路过大哥的院子,想起可怜的青翧,便走了进去,想安慰安慰小弟。

不想没找着人,问了福子说往后头花园里去了,不让他跟着,这大晌午头上,去花园做什么?一路寻了过去,找了一圈才找着,这小子正躲在山石洞子里哭鼻子呢。

看见青翎,还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子抽搭。

青翎把他拽出来:“多大了还哭鼻子,叫人瞧见可要笑你了。”

青翧嘴硬的道:“谁,谁哭鼻子了?是沙子进了眼,我揉眼呢。”

青翎扑哧一声笑了:“行,你揉眼呢,我们青翧没哭鼻子。”

小家伙揉揉眼,一串眼泪又掉了下来:“ 二姐,先生骂我笨,今天又打了我手板,说明天检查我背书,要是我还答不上来,要加倍的打,我这么笨,先生留的书,肯定背不下来的,呜呜呜,二姐,我会不会被先生打死啊。”

青翎给他擦了擦眼泪:“谁说我们家青翧笨来着,跟姐姐说说,先生留的什么功课,姐姐帮你。”

青翧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是诗经小雅鹿鸣,我背了很久都背不下来。”

青翎:“背书也是有方法的,死记硬背,就算这会儿记住了,过后也得忘了,先要知道它的意思,才行,姐姐给你讲讲,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这句的意思是一群鹿儿呦呦叫着,在那原野吃草。我有一批好宾客,弹琴吹笙奏乐的迎接我,是说人们待我友善…”

小孩子本来就聪明,之前背不下来是因为不知道意思,古代的教育方法就是死记硬背,不管多艰涩的文章,先要背熟,才会给你讲解意思,根本不考虑这样死记硬背多费劲。

青翎把意思给青翧讲明白了,小家伙立马就背会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嚷嚷着明儿肯定不挨打了。

青翎看见他那两只红肿的小手,恶作剧的念头冒了上来,凑到青翧耳朵边儿上嘀咕了几句。

青翧听得直点头,一张小脸兴奋的直冒光,觉都没睡好,天一亮就起来了,吃了早点早早到了书房院,连福子都纳闷,每天去书房院上课,对于二少爷跟受刑差不多,不三催四请的都不去,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就连子盛都道:“看来青翧的书背下来了。”

青翧嘿嘿笑了两声,瞄了眼窗外,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兴奋是可以捉弄先生,忐忑是怕过后先生追究起来,自己跟二姐都得倒霉。

不一会儿陈先生走了进来,先挨个检查昨天留的课业,到了青翧这儿,脸色更有些严肃:“青翧,小雅鹿鸣可背会了吗?”

青翧一挺胸膛,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背了一遍,先生颇为意外,这篇鹿鸣这小子背了三天,都没背下来,怎么一晚上就背的这么熟了,不禁道:“可见罚有用,昨儿多打了你几下,果然就会了。”

青翧听着话头不对,先生这意思,莫不是以后都照着昨儿昨儿罚,自己不惨了,忙道:“不是因为先生多罚了青翧,是二姐给我讲了意思,我就背下来了。”

陈先生愣了愣,继而点点头,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不免有些遗憾,胡家这个二小姐的确聪明,自己也有心教导,可这丫头就是不受教,奈何奈何。

摇着头回来,拿起桌上的茶盏,揭开盖子,刚要喝,忽感觉手上毛茸茸的,低头一看,茶碗里竟然爬出来好几条毛毛虫,都爬到自己手上了,吓得急忙丢了出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第7章 初露端倪

翟氏的目光落在青翧身上,温柔的道:“青翧是不是你往先生茶盏里放的毛毛虫?”

青翧头都不敢抬,有心站出来承认,又怕挨罚,可要是招出二姐来,也太不爷们了,这时候青翧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男子汉,哪怕比二姐小,也应该有担当。

想到此,刚要鼓起勇气站出来承认,却有人先他一步,陆敬澜开口道:“表姨,毛毛虫是我放的。”

翟氏愕然看着他,敬澜的性子她多少还是知道的,这孩子聪明稳重,绝不会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其实翟氏心里十分清楚,这件事儿不用想也知道是青翎做的,除了她谁也不会拿毛毛虫吓唬陈先生,至于原因,翟氏也知道,青翎跟青翧虽是姐弟,却是龙凤胎,两人感情比其他几个更亲近些,估计是青翎见青翧被先生罚的厉害,心疼了弟弟,姐弟俩串通好了用毛毛虫吓唬先生。

之所以要把几个孩子叫过来正儿八经的问,是想通过这件事让青翧懂得担当,但翟氏怎么也没想到,敬澜会站出来。

翟氏正纳闷呢,青羿也站了出来:“娘,是我做的,我不满先生罚我抄书,才想出这个恶作剧,青羿错了,您罚青羿吧。”

青羿话音刚落,子盛也站了出来:“姑姑,是我。”然后是青翧:“娘,跟哥哥们没关系,是青翧做的。”

翟氏脸色一沉:“你们几个行啊,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串通顶罪了,若是想着法不责众,可打错了主意,既然你们都说是自己做的,那就一起罚吧,就罚你们在这儿抄书。”跟翟婆婆道:“去知会厨房,今天晚上不许往书房送饭。”撂下话转身走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青翧颇愧疚的道:“敬澜哥哥,大哥,表哥,对不住,是青翧连累了你们。”

陆敬澜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挨顿饿也死不了人。”

青羿:“就是,今天正好清清肠胃。”

子盛趴在桌子上笑道:“我一想起先生的样子就想笑,青翧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青翧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陆敬澜唇角翘了翘,见长寿要出去,知道他要去求情,冷冷瞪了他一眼,长寿吓得不敢动了。

跟这么多人一起挨罚的经历,对于陆敬澜异常新鲜,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即便跟青羿子盛一起念了几年书,但今天他头一次感觉到,他们不仅是自家的亲戚,还是朋友,是兄弟,比自己那两个亲哥哥都要亲近的多,是能患难与共的兄弟。

再有,他心里知道这件事是青翎做的,刚才自己生怕青翧招出青翎来,表姨罚她,想都没想就站了出来,冲动过后的现在,也没有丝毫后悔,甚至一想到是替青翎挨罚,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甜意,自己这莫不是病了吧。

翟氏从书房院出来就瞥见了旁边廊柱子后头躲着的小满,这丫头的包包头都露了出来,还藏呢,翟氏抿嘴暗笑,又高声吩咐了一遍:“听见了吗,不许给这几个小子送吃的,敢捉弄先生,得好好教训才行。”撂下话往自己院里去了。

翟婆婆小声道:“刚瞧见小满那丫头跟鬼撵似的跑了。”

翟氏:“那是二丫头的眼线,这会儿忙着报信去了。”

翟婆婆:“其实二小姐也是心疼青翧,少爷们也是护着弟弟,大少爷二少爷表少爷还好,饿一顿,没什么,敬澜少爷的身体,饿上两顿,只怕要病了。”

翟氏:“放心吧,有二丫头,还能让他们饿着不成,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我很是欣慰,这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品性良善,兄友弟恭,这孩子就跟小树一样,要是从根儿上就不正,长多高也是歪的,成不了大材。”

翟婆婆:“我早说,咱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再说,青翎见小满跑回来忙问:“怎么样了?”

小满喘着气道:“可不好了,二少爷没招出二小姐来,倒是敬澜少爷站出来顶了罪,然后大少爷,表少爷都说是自己做的,二少爷也说是他做的,夫人一生气就罚他们在书房院抄书,晚上不许吃饭,二小姐还是您去认个错吧。”

青翎翻了白眼:“你当我娘傻啊,早就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之所以不说出来,想来是趁机教导青翧,没想到敬澜哥哥跟大哥表哥都站了出来,所以只能一起罚了,我现在过去认错,娘只会觉得我跟他们是串通好的,结果就是连我一起罚,要是连我一起罚了,晚上谁给他们送饭啊,那可真要挨饿了。”

小满:“可是夫人说了不许给书房院送饭。”

青翎翻了白眼:“光明正大的送自然不行,咱们偷着送就是了,而且,娘也不是刻意要罚他们,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要真罚就不会让他们在书房里了,书房院四通八达,送饭进去还不容易,咱们一会儿从侧面的腰子门进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小满:“二小姐说的轻松,送什么啊,翟婆婆可是特意去厨房知会过了。”

青翎跳上炕,在炕柜上头把点心匣子拿了下来:“这不有现成的吗,再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看我眼色,从桌子上顺点儿好的。”

小满吓得直摆手:“夫人跟前儿,奴婢可不敢,让夫人发现还不打死奴婢啊。”

青翎拍了拍她:“放心,大胆的干,娘不会打你,听我的准没错。”

小满咕哝了一句:“听二小姐的才不靠谱呢。”心里实在害怕,在夫人屋里吃饭的时候,青翎塞给她的烧鸡,都差点儿掉地上,还是翟婆婆帮她遮掩了一下才没露馅。

小满偷瞄了夫人一眼,这么大的动作,夫人仿佛没看见一般,最后干脆站起来进里屋去了,小满这才信了二小姐,夫人这是刻意放水呢。

夫人一走,青羽指了指手边的酱肉,青翎笑了起来,把一早预备好的油纸拿出来,一通划拉,什么酱肉,鸡蛋,烧鸡…总之能拿的都拿了,最后还顺了一沓荷叶饼,裹吧裹吧,说了声:“我吃饱了。”就跑了。

青青眨眨眼小声道:“大姐,二姐拿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青羽急忙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儿,别叫娘听见,是给大哥他们吃的。”

青青也知道今天大哥他们挨罚了,低声道:“往陈先生茶里放毛毛虫的是二姐吗?”

青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青青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

青青点点头。

青翎拿着东西从腰子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表哥道:“我好想闻见烧鸡的香味了,青羿,敬澜,你们闻闻是不是?”

青羿用力闻了闻:“不是烧鸡是酱肉。”

敬澜:“我闻着像枣泥糕。”

青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灵的鼻子,恭喜你们,都说对了。”从外头跳进去,把东西呼啦啦放到桌子上:“吃吧,你们说的都有。”

十四五的小子,正是最能吃的时候,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见吃的哪还顾得什么仪态,子盛直接撕了一只烧鸡腿,就往嘴里塞,青羿抱着酱肉狼吞虎咽,青翧抓着两个鸡翅膀啃,青翎把另外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敬澜。

陆敬澜张嘴咬了一大口,青翎叫小满给他们倒茶水,一边儿递了块枣泥糕过来:“敬澜哥哥你脾胃弱,不能吃太多肉,吃块枣泥糕吧。”

陆敬澜接在手里,胡家厨子做的枣泥糕,远没有自家厨子的手艺好,但吃在嘴里,忽觉比世上所有的珍馐都美味。

吃完了,翟婆婆适时的过来传夫人的话,让他们回去自省,谁做的,明儿自己去找陈先生认错。

陆敬澜回到屋里,坐在案头,书都看不下去,脑子里一直想着青翎递给自己鸡腿,枣泥糕的样子,忽觉有些燥热,忙叫长寿打水进来,洗了手脸。

忽见长寿端了个盘子进来,上头放着山楂糕,不禁道:“哪来的山楂糕?”

长寿道:“翟婆婆叫人送过来的,让少爷用些。”

敬澜笑了一声:“看来表姨什么都知道了。”

长寿道:“要说这位二小姐可真是胆大,毛毛虫那东西,我瞧着都膈应,她倒不怕,还敢捉来吓唬先生,真比咱们家学里那几位少爷都能闹腾,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些主意,一会儿一个,看着都跟不上趟儿。”

敬澜笑了笑,捏了一片放到嘴里,酸的眯起了眼。

转过天,陈先生一起来,小厮就进来回说,胡家二小姐跟二少爷在外头站着呢,说是给先生认错来了。

陈先生愣了愣,之所以昨天大惊失色,是没防备,吓了一跳,知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根本也没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这事儿跟胡家二小姐有关。

小厮低声道:“怪不得都说胡家这位二小姐是疯丫头呢,可真是比小子都皮。”

陈先生却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这丫头是聪明,举凡聪明的孩子没有不淘气的。”

小厮心里纳闷,先生这怎么一听二小姐就和颜悦色了呢,他哪儿知道,举凡先生没有不喜欢聪明孩子的,哪怕青翎是女子,也一样,开口道:“叫他们姐弟俩进来吧。”

小厮应着出去,青翎拉着青翧走了进来鞠躬:“昨天的事是青翎莽撞,青翎知错了。”

陈先生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个淘气的,得了,不过几只毛毛虫,还能吓着先生不成,况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瞧你这丫头也没个正事儿,与其淘气,不跟着先生一起多念些书吧。”

青翎心说,跟着先生念书,可就不能玩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先生下爱,有意教导,是青翎的造化,只是我娘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让青翎好好学针织女红呢。”

青翎搬出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陈先生就不好再勉强了,叹了口气,看了青翧一眼,心说,这姐弟俩生生的就倒了个儿啊,若是换个过子,自己岂不又能教出个好学生来。

青翎可不管先生心里怎么惋惜,拉着青翧出了先生的院子,送着青翧去了书房,自己去了爹娘的屋子。

还没进屋呢,就听见她爹说话的声音:“昨儿在县城遇上了周子生,他请我吃了顿酒,席上听他话里的意思,想把手里那几个铺面脱手,想来是探我的话呢,我这儿琢磨着,周家那几个铺子地方都不差,有两个还守着城门的,四通八达,若是买在手里就算不开买卖吝出去,也不至于赔了。”

翟氏夫人道:“这些买卖上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懂,老爷觉着成就成,不过,若有了这个进项,倒也有好处,如今咱家就指着地里的租子,这几年是风调雨顺,没闹灾,咱家的日子也才宽裕起来,可这老天爷哪有个准,若一闹起灾,咱家这些田地可就指望不上了,若有别的买卖,倒能接个短,不至于一棵树上吊死,只是你没做过这样的营生,需谨慎些才好。”

青翎心里暗暗点头,她娘的确有远见,要想安稳,光靠着田地的确不行,得有买卖才成,从古至今,哪个财主不是外头有买卖,家里有田地,才能站住脚,田地是根本,买卖却是能赚大钱的。

而且,如今家里靠着田地能过的舒服,过几年就不一定了,先不说闹不闹灾,就是风调雨顺,也不成,大哥若是考科举,考不上不提,若是考上了,当了官,后头没有钱袋子撑着哪成,还得娶妻生子。

若大哥当了官,肯定不能回老家娶媳妇儿吧,若是在京城买宅子置地,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还有青翧,大姐自己跟小妹,无论嫁娶都少不了银子,指望着地里收租子,肯定不行。

只是做什么生意稳妥呢,忽的想到,即便自己有主意,爹又怎么会听自己呢,况且,就算自己是个穿越过来的,对做生意也是一窍不通,怎么就知道自己想的就是对的呢。

青翎忽然发现,自己大概是所有穿越女里最废物的一个,想开金手指都开不起来,正发愁呢,忽觉自己这不是杞人忧天了,豁然开朗,想这些做什么,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相信爹娘会把这个家经营的很好…

第8章 就你话多

一见青翎,胡家老爷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咱们小翎儿这是认错回来了啊。”

翟氏夫哪会不知道这是丈夫给这丫头脱罪呢,这几个孩子里,丈夫最疼青翎,自己本来还想好好教训教训女儿呢,给丈夫这么一打岔,倒板不起脸了。想起昨儿自己去书房时陈先生的狼狈样儿,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