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翧忙道:“二姐二姐,你给明德捎的什么好东西,先给玩些日子,等他来了,我再给他也一样。”

翟氏拍了他一下:“你玩过的可就成旧东西了,再给明德算什么,又不是没有你的,做什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青翎笑道:“就知道你贪心,姐早想好了,你跟明德的东西一模一样,省的打架。”

青翧嘟嘟嘴:“二姐也太小瞧我了,我可比明德大,哥哥自然得让着弟弟,哪会打架,就像二姐对青青一样,青青再不讲理,二姐不也得让着她吗。”

翟氏想拦没拦住,担心的看了青青一眼,青青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没说话。

翟氏松了口气,瞪了青翧一眼:“行了,快进屋吧,这会儿儿你倒是话多,先生问你书的时候,怎么就成哑巴了。”

青羽好笑的捏了青翧一下:“二姐难道没让着你?”

青翧嘿嘿一笑:“自然让了,我去瞧二姐给我捎来的玩意去。”一窜跑了进去。

青羽拉着青翎:“你这一走,青翧一天不念叨你几遍是决不罢休的,念叨的我这耳朵都快起糨子了,恨不能寻个东西堵住他那张嘴才好,真难为你以前怎么应付这小子的,活脱脱就是一小话唠。”说着眨了眨眼,小声问了句:“舅舅舅母可还好?”问出这句俏脸有些红,手里的帕子搅了两圈,颇有些不自在。

青翎哪会不知大姐想问的是表哥,点点头:“舅舅舅母都好,表哥也好,知道我跟大哥家来过年,满街里找玩意,叫捎回来,刚抬进去那一箱子都是表哥踅摸来的。”

姐俩边说边往里走,进屋的时候,心急的青翧已经叫人把箱子打开了,丫头都围拢着瞧稀罕,翟氏探头看了一眼笑道:“倒是子盛有心,这些虽都是小玩意,可要找的这么齐全也着实不易呢。”

青羿:“娘可别光顾着夸子盛,我也有份,为了踅摸这些东西,子盛拉着我满街的跑,险些跑断了腿呢。”

翟氏:“给你弟妹带的东西,你跑腿难道不该。”

青羿道:“那子盛就更该出力气了,他可是咱们胡家未过门的姑爷,是我的妹夫,那天我让他管我叫大哥,他死活不叫,我就跟他说,你还别端着,这会儿不叫成,看将来你跟青羽成亲的时候,叫不叫?”

青羿一句话说的青羽一个大红脸:“大哥,胡说什么呢,我先回屋了。”捂着脸跑了。

青羿挠挠头:“害臊什么?早晚的事儿不是。”

翟氏哭笑不得:“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还这么胡说八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青羽脸皮薄,说这些有个大哥的体统没有?”

青羿嘿嘿一笑:“谁让子盛不叫我大哥的。”

翟氏白了他一眼:“你可有个大哥的样儿吗?”拉着青翎进了明间略问了几句,青翧就跑了进来,缠着青翎要东西。

翟氏道:“堂屋不是一大箱子玩意儿吗,还不够你玩的?”

青翧:“那些留着慢慢再玩。”

翟氏:“你倒是个贪心的,翎儿你瞧着他着急的样儿,带的什么好东西,快给了他,也图个拎清。”

青翎跟谷雨道:“车上的包袱可拿进来了?”

谷雨:“在这儿呢,二小姐说这里是给二少爷三小姐的东西,我怕外头的小厮毛毛躁躁的摔了,便自己拿着了。”

青翎点点头:“到底你仔细。”接过放在炕上打开,先把里头的扁盒子拿出来递给青青:“这是二姐偶然得的,青青若不喜欢出屋,玩这个也能消磨些时候。”

青青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二姐。”

翟氏:“你二姐大老远的给你带回来的东西,还不打开瞧瞧。”

青青打开盒子,翟婆婆道:“哎呦,这九连环真真做的精巧,玉料剔透,做工精致,是难得的好东西呢。”

翟氏也有些意外:“翎儿,这个九连环得值不少钱吧,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青羿:“娘不知,这可不是买的,是珍宝斋的掌柜送给小翎儿的,除了这个九连环,还送了方洮河砚,如今在敬澜哪儿养着呢。”

珍宝斋?翟氏疑惑的道:“这可是京里最有名的百年老字号,举凡珍宝斋出来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怎会平白的送给翎儿?”

青羿刚要说安乐王的事,青翎先一步道:“敬澜哥哥给陆家老太爷去珍宝斋选寿礼,我们几个贪玩,也跟了去,碰上个不知哪个宅门里的小子,从珍宝斋买了个鲁班球,拆不开恼起来,要砸珍宝斋,我便帮了个忙,大掌柜心里过不去,非送了我东西,这九连环不过是个玩意,我就收了,那方洮河砚放在敬澜哥哥哪儿,回头寻个由头送回珍宝斋也就是了。”

翟氏叹了口气:“京里头热闹是热闹,可麻烦也多,朝廷大员,皇亲国戚,世族大家,根深叶茂,族中子弟众多,不好好约束,难免出些纨绔荒唐的,不过,这一言不合就要砸人家的买卖,也实在太混账了些,可知是谁家的?”

青翎忙摇头:“珍宝斋的掌柜没说,我们也只是路过罢了,没问底细。”

翟氏点点头:“往后遇上这种事儿还是避讳些,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惹了那些纨绔,闹出事来却是大麻烦。”

青翎点头应着。

胡老爷道:“小翎儿也是瞧不过去才出手帮忙的,理字当头,做的是好事儿,能惹什么麻烦,说起鲁班球,爹给你留的也是这个呢。”说着把炕柜最上头的盒子拿了下来,打开:“上月里有个人来咱们铺子里典当的,满贵说叫鲁班锁,虽木料寻常,难为是成套的,做工也算精致,便给了那人一两银子死当了过来,那人欢天喜地的走了,爹记着你以前时常摆弄些木头块,就给你拿回来了,你平常算账算的腻烦了,就摆弄着玩会儿,省的无聊。”

青翎看了看,盒子里一共有十三把鲁班锁,从六柱开始一直到十八柱,就像满贵说的,木料寻常,做工却还算精致,青翎不禁想起了安乐王,估摸这东西那熊孩子要是见了,非弄到手不可。

青翧:“二姐这个可是极难拆的,爹拿回来的时候,给我玩了一会儿,大半天都没拆开,估摸是糊弄小孩子的,根本拆不开。”

青羿:“谁说拆不开,那是你笨,翎儿你快拆给这小子瞧瞧。”

青翧:“二姐真会拆?”

青翎:“拆这个不能着急,先找对了,这样一推一拉,瞧,不就开了吗。”

青翧眼睛瞪的老大:“真的哎,二姐好厉害,我试试我试试。”

青翎把六柱的重新装好递给他。

青翧摆弄的满头大汗仍没拆开,气得丢在一边儿:“不拆了,没意思的紧,二姐你给我带的玩意儿还没拿出来呢?”说着自己往包袱里翻去了,拿出个东西来:“这是什么,怎么从未见过?”

翟氏一瞧,不禁笑了起来:“这是胡敲,倒难为你这丫头能翻出这个东西来。”

青翧拿着看了看:“什么是胡敲?”

翟婆婆:“这是京里才有的玩意儿,不光你们这些小孩子,好些大人也喜欢玩呢,你瞧,这两条巧棒拿在手里,中间穿上小索,抖起来呼呼有声,故此得了名儿叫胡敲。”

青翧:“翟婆婆知道这些,定会玩了,您教给青翧玩好不好。”说着腻过去,抱着翟婆婆的胳膊不住的摇。

翟婆婆呵呵直笑:“我是瞧别人玩过,翟婆婆可不会。”

青翧失望的道:“都不会玩,不成摆设了吗。”

青翎:“谁说都不会玩?”

青翧眼睛一亮:“二姐会。”

青翎:“可以试试。”看了看四周:“这里地方小,耍吧不开,得去院子里才行。”拿着胡敲到了院子里,拉着巧棒一抖,中间的哨子便响了起来。

青翎之所以会玩这个,是当年孤儿院对面的玩具厂倒闭,剩下一大堆库存的空竹卖不出去,便赞助了孤儿院的孩子们,几乎人手一个,就连青翎这个病秧子都学会了抖空竹,只不过没有别的孩子抖的好,不会翻花,只勉强能抖起来。

在京里瞧见这个,倍感亲切,想着青翧好动,有了这个,在院子里玩,也省的大冬天往外跑,便买了回来。

青翧看见青翎抖得欢实,眼馋的不行,一叠声道:“二姐二姐,让我试试,我试试…”

青翎停下来递给他,青翧抖了几下都失败了,不免有些懊恼。

青翎:“玩这个得用巧劲儿,力气太大了,会掉下去,小了又抖不起来,得正恰好才行。”攥着他的手教了几次,果然就学会了,抖的一颗空竹呼呼的响,哨声传的老远。

翟氏:“这东西可吵得慌,你要玩,回你院子玩去,娘叫你吵的耳朵直嗡。”

青翧小孩子心性,刚学了一样本事,自然得找人显摆显摆,巴不得他娘让他走呢,应一声就跑的没影儿了。

翟氏又怕他跑出去就不知道回来,刚要叫他,胡老爷道:“既放他跑了,哪还叫得回来,你也别担心,这天都擦黑了,便这小子玩心再大,一会儿瞧不见了也就家来了。”

翟氏白了丈夫一眼:“你就知道宠孩子,宠的这小子一点儿正经事没有,天天就知道疯玩,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胡老爷:“你呀就瞎操心,这么大的孩子不玩,什么时候玩,你就放心吧,倒该懂事的时候就自然就懂事儿了,你瞧咱家小翎儿不就是例子吗。”

一句话倒真堵住了翟氏,心里也极认同丈夫的话,前几个月青翎还跟青翧似的到处疯跑呢,说懂事就懂事了,年纪虽不大,可说话做事儿极周到稳妥,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去,心还宽,青青这般与她为难,都未记在心里,回来仍对妹妹关爱有加,也难怪她舅舅信里头一个劲儿的夸这丫头。

正想着,忽听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翟氏暗叫不妙,向小女儿看过去,果然,刚青翎给她的那个九连环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青翎愣了愣。

青羿气的脸都青了:“青青你倒是要跟翎儿闹到什么时候?。”

青青脸色也有些白,咬着嘴唇半天才道:“便我说不是故意摔的,你们也不信,那就当是我摔得好了,我心眼窄,记恨二姐,不稀罕二姐给我捎的东西,所以摔了,爹娘若是觉得青青不懂事,就罚青青好了。”

翟氏气得直哆嗦,指着她:“你自己听听,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们不信,谁说了什么不曾,你就先倒打了一耙,如今娘算想明白了,你这个性子都是娘惯的,若再由着你这么下去,到底害了你,在家爹娘兄姐能让着你,到了外头人人都想着自己,谁还会让着你,今儿晚上罚你不许吃饭,好好想想,不是为了你摔个物件儿,而是你说的这些话,年纪再小,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从今儿往后,爹娘对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一碗水端平,谁若使性子不讲理,娘一样的罚。”撂下话转身进屋去了。

青翎抬头看着青青,心里难过的不行,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青青的自卑让把她自己紧紧包裹了起来,为了保护自己,外头竖起了层层尖刺,别人想接近她都难。

青青抬头看了青翎一眼,转身走了。

青羿伸手摸了摸青翎的发顶安稳她:“别难过,青青就是小罢了,等大了就懂事了。”

青翎:“大哥也觉得青青是故意摔的吗?”

青羿愣了愣:“青青跟你闹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谁不知道。”

青翎:“青青若还跟我别扭,以她的性子断不会出去迎我的,既出去了,就是想通了,只不过她的性子比较内向,平常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加上又跟我闹了一阵,爹娘便再疼她,心里也存了偏见,认定她会跟我别扭,她不小心摔了我给她的九连环,便觉她是故意要跟我为难。”

青羿道:“难道不是吗?”

青翎摇摇头:“青青才多大啊,过了年才八岁,哪有这么多心机呢,你看她之前跟我闹,也都是明着使性子,若真不想要我给的东西,刚我递给她的时候不要就好了,做什么非等到这时候摔了。”

青羿挠挠头:“大哥可没你这小脑袋瓜聪明,都快给你绕糊涂了,不是故意的就好,娘说的是,年纪小也得讲理,不然,将来到了外头谁还跟家里人似的让着她,走吧先进去吃饭,这一天可都没正经吃口东西呢,刚一进家我就闻见炖肉的香味儿了,听青翧说,春生在西边儿林子边儿,就是上回咱们采蘑菇的哪儿,搭了个草棚子,时不时浇些水,没几天就能长出一茬蘑菇来,晒成蘑菇干炖肉吃最香,说的我馋虫都勾上来,赶紧着吃饭去。”

眼瞅着天黑了下来,春分进来,见三小姐呆呆的坐在炕上,对着窗户抹眼泪,叹了口气,过去拿火石点灯,却听见三小姐道:“不许点灯。”

春分忙放下火石:“小姐这是何必呢,明明不是故意的,却非得说那些话惹夫人生气,依着奴婢看,二小姐自来是最疼您的,您想想,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先想着小姐,上回县城里周胖子那件事儿,也不该怪到二小姐头上,更何况,为了小姐,二小姐还跟周胖子打了一架呢,脸都给周胖子挠破了,都是嫡亲的姐妹,您还是老小,便跟二小姐使性子闹了一阵,也没什么,瞧二小姐的意思根本没记在心里,怎么您倒心心念念的过不去了呢 ,把话说清楚不就好了。”

良久才听见青青说了一句:“二姐样样都好,样样都比我强,说是姐妹谁信呢?你瞧,二姐去了舅舅家,舅舅也夸呢,家里的兄弟姐妹里,就我不争气,还总耍性子使脾气,也难怪爹娘都厌烦了呢。”

青青话音刚落就听外头青羽的声音:“谁说爹娘厌烦了,这话叫爹娘听了去,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春分忙迎了出去:“大小姐。”

青羽提着食盒子进了屋:“怎么不点灯,黑洞洞的怎么吃饭,回头该吃到鼻子眼儿里头去了。”

青青吩咐春分点灯:“这么晚怎么大姐过来了?”

青羽:“可不是大姐想过来,是爹娘惦记着你,晚饭都没吃踏实。”

青青嘟嘟嘴:“是娘要罚我不许吃饭的。”

青羽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可是气话,娘哪舍得饿着你,嘴上说罚你,早早的让厨房里留了菜,今儿的蘑菇炖肉格外香,就着热赶紧吃吧,如今天冷,一会儿凝住了就不好吃了。”叫春分立夏把菜端出来,筷子递在她手里。

青青也真觉着饿了,吃了半碗,才撂了筷子。

青羽笑道:“饿着不好受吧,以后可别犯傻了,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什么话儿不好说,说气话做什么 ?”

青青别扭的道:“大姐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气话?”

青羽:“我倒真不知道,可你二姐聪明啊,说你不是故意摔的,跟娘一个劲儿说冤枉你了。”

青青低下头半晌儿:“二姐真这么说的?”

青羽:“这还有假。”见青青咬着嘴唇又不吭声了,青羽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青青的性子,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明白,好在到底能听进去话了,比之前一味的耍脾气使性子好得多,也就不跟她再说青翎的事儿了,姐妹俩说些针线修活儿上的闲话儿,一直到外头起了风才回去。

青羽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立夏却道:“二小姐屋里亮着灯呢。”

青羽迈步走了过去,一进屋就见好几个箱子都敞着,谷雨跟小满两个正收拾呢,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归置,小满不知道的就问谷雨,两人配合的极好。

青羽瞧着好笑,进了里屋坐在炕上跟青翎道:“你倒是得了个好丫头,亏得舅母怎么舍得给你?”

青翎看了她一眼:“舅母一气儿买了四个丫头进府,谷雨是最不出挑的一个,那三个大姐是没瞧见,真是一个赛一个好看,身段儿眉眼儿都是百里挑一的,先头说是顾虑表哥跟前儿都是小子,伺候的不顺意,这才买了几个丫头。”

青羽脸色变了变,心里慌了起来,勉强定住神,抬头却见青翎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里分明是促狭的笑,顿时就明白过来,推了她一把:“你这丫头坏心眼儿,就知道胡说八道,表哥怎么会,怎么会…”说着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青翎却正色道:“大姐你跟表哥是自小的情分不假,可别忘了,表哥终究是个男人,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青羽低声道:“我信表哥。”

青翎忍不住翻了白眼:“圣人都说食色性也,表哥难道比圣人还厉害,更何况,还有舅母呢,我瞧着舅母可没按好心,你跟表哥这儿刚过定,就想着往表哥跟前儿塞丫头,若不是舅舅出面,这回说不准就成了,就算表哥是柳下惠,跟前儿伺候的都是漂亮丫头,一天两天许能把持的住,日子长了可就难说了,大姐就不担心。”

青羽脸色白了白,半晌儿叹了口气:“担心又能如何,莫说如今我还没过门呢,便嫁过去,舅母是婆婆,是长辈,有道是长辈赐不能辞,这是孝道,若舅母执意让表哥纳妾,我还能拦着不成。”

青翎:“大姐怎么犯傻了,大姐拦着自然不合适,可表哥若执意不要,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所以,大姐你可拿好了主意,舅母哪儿就别想了,除非大哥高中,不然,绝不会消停,倒不如专攻表哥,只要你们夫妻一条心,油泼不进,舅母再想什么都没用…”

第42章

青羽出神的想了一会儿,抬头瞧着青翎笑了起来:“你说你才多大点儿的丫头,怎么连这些夫妻婆媳之间的事儿都知道,怪道娘总说你的聪明劲儿没用到正地儿呢,可真是,专在这些没用的事儿上瞎捉摸,听大姐一句劝,得空把你的针线学好了是正经,便你这丫头再精,将来嫁了人,针线也得拿得出手才成,不然等着叫人笑话吧。”

青翎撇撇嘴:“这才不是没用的呢,对了,青青好点儿了没?可说了什么?”

青羽点点头:“叫你猜着了,今儿摔了那九连环真不是青青有意为之,这丫头自小是个闷性子,便有话也不说出来,倒叫人白误会了她,只我瞧她虽不似之前那般怨恨与你,却仍有心结,也不知这褃节是怎么系上去,怎么就成了死疙瘩了,说起来,咱们姐妹们在一处里的日子也不过这几年,等以后各自嫁了,想见面都难,怎还闹起了别扭,这要是她自己想不开,难道要系一辈子不成。”

青翎摇摇头:“大姐放心吧,系不了一辈子,青青也不是怨恨我,是怨老天对她不公,脑门子上多了块胎记,便觉处处不如人,旁人也瞧不见,自然就跟自家姐妹比了,大姐性子温和,挑不出错,倒是我毛毛躁躁的喜欢强出头,青青这个心结自然就系在我身上了,等以后她能面对自己的时候,自然就想开了。”

青羽点点头,忽想起什么笑道:“你跟大哥合着伙糊弄爹娘的话,我可知道,你要不要老实交代,那个安乐王是什么回事?”

青翎还当什么呢,听见安乐王不禁道:“那就是欠揍的熊孩子,有什么说的,我们也是凑巧碰上的,不跟娘说,是怕娘知道了担心,反正以后也不会碰面了,做什么惊动爹娘。”

说着不禁凑过去:“大姐,你审完我了,也该着我审大姐了吧。”

青羽瞪了她一眼:“刁丫头,我有什么事好让你审的?”

青翎:“多着呢,我不问别的,就问安乐王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可只有我大哥跟表哥知晓,难道大姐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坐在家里头,隔着这么远就能知道京里的事儿,还是大哥跟你说的?”

青羽脸一红,蹭的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该着歇了,明儿可是小年,家里还有好些事儿忙活呢,你也要瞧铺子里账,大姐就不搅和你了,这就走了。”说着不等青翎回话,快步走了。

小满进来纳闷的道:“刚还听见您跟大小姐说的热络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散了。”

青翎自是不会跟她说的,这丫头嘴最敞,什么事她若知道,便谁都知道了,这就是小喇叭,狗肚子里存不了三两香油的主。

表哥之所以这回送这么一大箱子玩意就是为了打掩护,早早的就把一个包袱塞到自己这儿了,含糊的说是给她们三姐妹的东西,若这是给她们的,那一箱子算什么,故此,这包袱明里是给她们三姐妹,实际上就是给大姐一人儿的,混着送过来,也省的旁人说闲话。

虽这时候礼教规定男女授受不亲,但规矩之外也该有些人情,只名目冠冕堂皇,自己乐的装糊涂。

却这样的事儿万万不能传出去,本来舅母就对大姐颇多挑剔,若传出什么不妥当的话,不定生出什么事儿呢。

说起来,礼教这东西还真害人,明明是过了定的未婚夫妻,不能见面已经相当不人道了,互相通个信儿,送个小东西都不行,叫人知道便算失德,着实不可理喻,可自己既然在这儿,也只能入乡随俗,特立独行的下场一般都会很惨很惨。

想到此,摇摇头:“你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还说话呢,快着收拾了睡觉要紧,明儿还有的忙呢。”

小满忙招呼谷雨进来服侍,一时洗漱睡下不提。

转过天儿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家家户户都要熬糖瓜,祭灶王爷上天,因为有糖吃,故此是孩子最喜欢的日子。

家下的妇人一早起来熬的糖瓜儿,做好了留下祭灶的,剩下便分给孩子们甜甜嘴,然后扫房子祭灶王爷。

不管穷的富的,都这么过,富的不过是做的糖瓜大些多些,那些穷苦人家也会熬些应节,皆因心里都有个美好的期盼,盼着祭了灶王爷之后,明年有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胡家的小年是照着胡家的传统过的,胡家的小年格外热闹,因为这一天会发工资加年终奖,这是青翎理解的。

这时候的工钱不是按月的,是照年发的,除了工钱之外,娘亲也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派发额外的赏钱,还会杀猪,给每个人分一块猪肉回去包饺子过年,也算主家的一点儿心意。

胡家厚道,只要家里能担得起,年年如此,娘亲过门之后,这些便是娘亲的事儿了,故此,这一天也是翟氏最忙的一天。家里有多少下人,婆子小厮丫头,挨着个的上前来领自己的份例。

娘亲派发份例的院子就在账房院旁边,又领钱又发东西,哪有不高兴的。胡家的仆人分每一个都乐呵呵的,浑身透着喜兴。

青翎算了会儿账,趁着喝茶的空,过来瞧热闹,瞧了一会儿便发现她娘真真好记性,胡家的仆人便比不上那些世族的大宅门,也有几十口子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胡家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也有刚进来的新人,便一一记住名字都不易,可她娘不禁记住了名儿,还知道每个人这一年表现如何,好的就夸上一句,不好的也会数落数落,赶上那些上年纪有体面的,还会笑眯眯拉着手话几句家常。

怪不得娘能把家里管的顺顺当当呢,就这一样,就不知比多少大宅门当家主妇强了。

见东西都派发的差不多了,翟氏方觉口渴,刚要叫茶,茶碗已经送到了手里,翟氏抬头不禁笑道:“你去了京里几个月,铺子里的账便积了几个月,昨儿瞧见满贵抱过来,好家伙,一大摞呢,怎么着这么快就瞧完了?”

青翎摇摇头:“铺子里的账跟咱家的不同,需一笔一笔的对清楚,一天哪瞧的完,我是趁着喝茶的空儿来瞧娘料理事儿呢,娘亲真厉害,这么多人,做了什么事儿,都记得住,更难为是怎么知道的?”

翟氏摇头失笑,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儿,小声道:“这里头却有个诀窍,你既问了,娘告诉你也无妨,你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了,不管嫁到谁家,管好了家都是咱们女人的本分,小家还好,家大了若没些手段可就麻烦了。

家越大,人越多,一人一个心思,人多了心思也就多了,管一个人易,管一群人就难了。不过凡事都有法子,人多了自然有人多的法子,人多了口舌就多,口舌多了,便藏不住话儿,让身边的人略扫听扫听,还有什么事儿不知道的,知道了便记下来。

其实这是你外祖母管家的法子,我天天跟在母亲身边儿,日子久了也就学会了,只不过娘的记性没你外祖母好,便琢磨了个笨法子,把谁叫什么名儿?家里有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都一一记下来,翻翻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青翎恍然,怪不得娘手里总拿着个厚本子,闹半天是做这个用的,她娘简直就是一个人力资源方面的人才啊,这样管人的确事半功倍。

翟氏见她愣神,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记着娘的话,百人有百个心肠,却也不过善恶二字,只心眼好,存着善的,便偶尔犯些小过错,也值得原谅,因这样的人若犯错,必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奸恶之人,不犯错也要寻个借口料理了,以免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