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白了她一眼:“咱们可不是去玩的,舅老爷的身子越发不好,夫人担心这才去青云观请平安吉祥符叫人给舅老爷捎过去,好庇佑着舅老爷早日康复,夫人这些日子正愁呢,你可别往上找不自在,回头看翟婆婆罚你。”

小满吐了吐舌头:“瞧你说的,这点儿眼色我还能没有吗。”

正说着就听青翧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也跟我说说。”说话儿一脚迈了进来,走到青翎身边儿一歪就靠在炕上,跟没骨头似的。

青翎拉了他一把:“你这兵怎么越当越没骨头了,快起来,我问你,你怎么把那两人带回来了?”

青翧道:“哪是我带回来的,是他们来给国丈贺寿,本说住在文府的,不知怎么又说住到咱家来,人家开口了我也不能往外推不是,反正就住几日也没什么…”

第109章

青翎白了他一眼:“大过年的家里留两个外人多不方便。”

青翧:“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们住在客居又不会到后宅来,二姐就别数落我了,刚娘已然说我半天了,我保证下回不把他们带家来了还不成吗,别说这个了,二姐快瞧瞧我可变样了?”

青翎这才仔细端详他,十五六的少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这才半年光景儿瞧着竟长了好些,上回从家走的时候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子,这会儿却不一样了,面皮晒得黑黝黝,手臂身子壮硕了许多,唇边儿也长出了青青的胡茬儿。

刚在门外下马的时候,瞧着跟个黑铁塔似的,个头都高了自己一大截子了,虽说黑了点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了,不禁点点头:“我们家的皮小子长成男子汉了。”

青翧得意的道:“那是,二姐我跟你说,新军里头好些能人呢,不过最厉害的还是九爷,我如今可是从心里服气了,别看九爷跟我一般大,懂得可比我多多了,拳脚骑射就连新军里那些好手都赢不过他,还有学问,可不是那些做酸文章的学问,是货真价实的学问,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新军营房里的疯秀才说的。”

青翎:“你们营房里这个疯秀才是说书的吧。”

青翧:“二姐怎么知道的,他家真是祖祖辈辈都是说书的,到了他这辈儿,出了他这么个好读书做文章的材料,可惜却没资格考科举,赶上新军招募就报名入了新军,想谋个光明正大的前程,一肚子的文章,半夜里不睡觉总对着月亮吟诗作赋的跟个疯子差不多,我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疯秀才,二姐为什么说书的不能考科举?”

青翎:“这是朝廷定下的规矩,生员、贡生、监生,经科试合格,均准应试,州府县学中经过科考名列第一、二等级的生员以及三等的前三名,或经过科考,录科录遗合格的考生也可以应试。但有过失而罢黜的官吏、街头艺人、妓院之人、父母丧事未满三年的不能应试,想他祖辈都是说书的,该算街头艺人是不能考科举的。”

青翧:“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规定,不说科举是为国择取良才吗,闹半天这良才还得看出身啊,这算哪门子选材,一点儿都不公平,怪不得朝堂上都是酒囊饭袋呢。”

青翎:“胡说什么呢,朝臣也是随便能编排的。”

青翧嘿嘿一笑:“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九爷嘴头上天天挂着的,说朝堂上那些当官都是闲吃饭的,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除了贪财就是好色,没几个有用的,朝廷每年的那么多俸禄就为了养这些猪。”

噗…青翎一口茶喷了出来,心说熊孩子这嘴还真毒啊,这些当官自求多福吧,这小子简直早看着不顺眼了,一旦登基当了皇上,估摸就是一番腥风血雨,一朝君子一朝臣,自古如此,皇上养着这些贪官不就是给自己儿子留着的吗,到时候抄家杀头,既得了明君的好名声,又丰足了国库,还腾出官位来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嫡系,简直是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

青翎:“他说得,你说不得,青翧既走了仕途就该知道谨言慎行方是保命之道,你的性子太过大咧,若碰上君子还罢了,遇上小人只怕要吃大亏的,俗话说的好,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便是至交好友都可能因为利益的改变而反目成仇,更何况你身边儿那些人,才不过认识几日,哪知谁是什么心肠,平日吃吃喝喝打打闹闹还可,说话的时候便得过过脑子,别什么都往外扔,需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青翧知道是为了他好,点点头:“二姐放心,我记下了。”

翟氏不放心过来寻青翧,正走到窗下听见这番话便转过身出去了,立冬道:“夫人怎么不进去?”

翟氏:“让他们姐弟说说话儿吧,翎丫头说句话倒比我这个当娘的话有用,青翧也听得进去。”

立冬:“可是啊,二少爷自小就最听二小姐的,说起来两人明明一边大,可二小姐这个姐姐却当得有模有样。”

翟氏:“严先生说这丫头生来的慧眼玲珑心,我还总觉着是赞了这丫头,如今看来倒极贴切。”

立冬点头:“二小姐看的书多,懂得道理也多,要不然陆家哪会这般着急着求娶。”

翟氏:“哪是陆家着急?”

立冬:“是啦,不是陆家是敬澜少爷心急,生怕咱们家二小姐跑了,忙忙的过了定。”

翟氏噗嗤一声乐了:“跑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人又是自小的情分,只他们彼此乐意,当爹娘的还能难为他们不成,只是翎丫头这几年在家顶了好些事儿,这一嫁,老爷又该忙了。”

立冬:“听小满说,二姑爷应了咱们家二小姐,等过了会试便自请放到安平县来,如此一来不就跟未嫁时一样了吗。”

翟氏:“傻话,先不说会试过后还有殿试,殿试过了便是天子门生,哪能他想放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便真如他想的外放到咱们安平县,到底出了门子的姑娘,便再近也不是胡家的人了,这嫁了就是人家的媳妇儿了。”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京里这会儿落没落雪,这雪大了,地上滑,青羽身子重,万一滑到了可麻烦,再有,宝成的病愈发不好,自打入冬就没下过炕,这天一冷难免要生炭火,不知咳嗽的怎么样了。”

立冬:“翟婆婆说下了雪才好,虽说冷倒是对舅老爷的咳疾有好处的,夫人再不放心,明儿去青云观给舅老爷求个平安吉祥符送去,听说青云观的平安符极灵验,必能护佑舅老爷早日康复。”

翟氏点点头:“这倒是,听说那个浮云老道的卦象极准,明儿咱们早些去,若能请他给宝成卜一卦,就好了。”

主仆俩说着走了。

却说青翎青翧,姐弟俩半年不见,这一见真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说到窗外天色渐暗,谷雨进来掌了灯说夫人那边儿叫去吃饭,方才停下。

有客在青翧这个主人不能躲着,去了客居陪席,青翎叫着青青自去爹娘屋里吃了饭回来睡下不提。

且说转天一大早起来,谷雨跟小满就忙着伺候青翎梳洗换了衣裳,这边儿刚收拾利落,青青来了,身上穿了一件大红斗篷,风帽边儿上镶了一圈雪白的兔毛,映的一张小脸水灵灵的漂亮。

青翎笑着站了起来,拉着她打量一遭:“这件斗篷好看,年轻小姑娘就该穿这样鲜亮的,先头你的衣裳太素了些,这件儿斗篷正配你,之前倒没见过。”

青青抿嘴笑道:“二姐不记得这件儿斗篷了吗?”

谷雨:“这是二小姐您的,前年过年做的,是陆家送来的料子,夫人瞧着厚实,就叫给二小姐做了件斗篷,只二小姐嫌是大红的,只穿了两次就收起来了,前几日我收拾柜子的时候寻了出来,二小姐穿不得了,三小姐试了试倒合适,便拿了过去,今儿落雪穿着正好。”

青翎:“倒是忘了,只是何必穿旧的,既喜欢再做一件也就是了。”

青青摇摇头:“这件就是新的,我穿着也正好,何必再做,前些年二姐不也穿大姐的衣裳吗,姐妹间这样才亲呢。”

青领捏了她的脸一下:“这张小嘴越发能说会道了,是不是跟明德学的,我记着之前可没这么能说。”

青青难为情的扭了扭身子:“二姐说什么呢?也不是哑巴,还能不说话吗,跟明德有什么干系。”说着低下脑袋脸都红了。

青翎笑的不行:“没干系你脸红什么 ,好了,不逗你了,等今儿从青云观出来让娘也去铺子里瞧瞧,你说好不好?”

青青脸更红:“去就去,二姐做什么跟我说?”

青翎:“我怕你着急回来,先知会你一声,今儿在冀州城得一天呢,走吧,今儿是小年,青云观还不知多少上香的呢。”说着披了斗篷姐俩携着手去了,胡管家亲自赶车奔着冀州城去了。

便起得早,到青云观的时候也已近晌午,虽雪停了却起了风,刮起地上的雪粒子扑在脸上,冻得人一激灵,便如此,青云观的香客也没见少,且沿着庙门口两侧都是做买卖的,卖吃食的,捏面人,画糖画,套圈儿…还有点了个炭炉子放上块石板贴冰糖葫芦的。

熬得粘稠透明的糖稀,红通通串好的山楂在糖稀里一滚,放到石板上一贴一拉就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往旁边儿草棒上一插,鲜艳欲滴,馋的周围的孩子直吞口水。

青翎总顶着青翧的名儿出来,这样的情景瞧得多了也不觉得新鲜,可青青却不然,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热闹呢,在车上眼睛都不够看的了,下了车恨不能黏在地上不走了才好,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糖葫芦。

白等青翎叫小满去买了几串回来,递给她一串,青青接在手里,想吃又有些不敢吃。

青翎:“这是冰糖葫芦,好吃着呢,你尝尝。”

青青这才吃了一颗,眼睛顿时一亮:“这个真好吃。”

翟氏摇摇头,本觉在外头吃东西有些不雅,却想到青青自小不大出门,这样的小吃食见得少,更别提吃了,难得出来一趟,还拘着她做什么,便由着她们去吧。

只是抬头看了看庙门前人山人海的香客,不免有些失望,本来还想请浮云大师卜卦,这么些人,想来靠前儿都难。

正想着,就见明德从庙里走了出来,先行了礼,才道:“我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出来瞧瞧,果然舅母到了。”

翟氏:“到底晚了,这么些香客,不知挨到什么时候了?”

明德笑道:“舅母不用着急,听说舅母来了,浮云老道已然预备下了素斋叫我来请舅母进去用斋呢…

第110章

翟氏颇有些意外:“青云观香火鼎盛,这位浮云大师更是有神仙之称,听说寻他卜卦的不知凡几,怎会招待咱们素斋。”

明德笑道:“舅母,青云观香火旺盛可还是托了咱家的福呢,浮云老道听说舅母来上香,便叫人摆下素斋略尽些心意罢了。”

翟氏:“胡说,咱家不过寻常的买卖人家,跟人家道观的香火有甚干系。”

明德:“有干系,有干系,舅母莫非忘了,当初咱家在冀州买铺子的时候,那些老道跟恒通当串通一气使坏,都说咱家那个铺子的风水不好,是大凶之地,独有这青云观的老道说咱家的铺子是风水宝地,主着发家的,如今咱家冀州府的几个铺子买卖红火,这件事儿便传了出来,都说青云观的老道灵验,赶着来烧香求符卜卦,虽不能说青云观的香火都是因咱家,却多少有些干系,故此请舅母吃顿素斋也是应当的。”

翟氏倒真忘了这档子事儿,给明德一提醒方才想起来,不禁道:“出家人清苦,咱们也不差这一顿素斋,何苦叨扰人家,你去回了吧,若浮云大师得空,我想卜上一卦,不知可否?”

明德:“舅母您不用客气,这素斋可不是白吃的,虽没说一顿素斋多少银子,可举凡吃了青云观素斋的,哪家不得多添香火,正如二姐说的,这些老道别看是出家人,算得可比咱们做买卖的都精呢,而且,这里的素斋也烧的好吃,论起来,也就京里灵慧寺的素斋能媲美了,至于卜卦,不忙,一会儿吃了饭,明德去请了老道也就是了。”

翟氏到底是京里人,灵惠寺的素席赫赫有名,自然是吃过的,一听说这里的素斋能跟灵惠寺媲美便动了心,点点头:“如此便尝尝这青云观的素席吧。”

青翎跟青青听了自是高兴,这都快晌午了,早饿了,有素斋岂不正好,一边儿一个扶着翟氏往里走,从侧门进去直接绕到了后头一个两进的小院,外头瞧着便觉幽静。

有个十来岁的小道士引路,刚要往里走,不想忽一个小子从里头钻了出来,也没看路,直接就朝着中间的翟氏过来了,青翎下意识往前一挡,那小子一脑袋撞到了青翎怀里,撞得青翎一个踉跄,亏得旁边的谷雨扶住她才没摔倒,便如此,也给撞得肋骨发疼。

谷雨忙给她揉,还没缓过来呢,便听一个颇有些霸道的声音:“你撞坏了我的东西,你赔,要是不赔,看我告诉爷爷打你板子。”

青翎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狐狸毛的短袄,毛色油亮油亮的,一看就不是寻常东西,下头团花朵朵的裤子,裤腿翻着同色的狐狸毛边儿,脚下是一双水獭皮的靴子,头上的总角发辫上缀着两颗龙眼大的珍珠,生的唇红齿白,俊眉修目的颇为漂亮,只不过叉着腰瞪着眼的样子有些可笑,倒让青翎想起当年的安乐王来。这么一想越发瞧着有些像。

小满不干了:“是你自己瞎跑瞎撞的,撞伤了我们小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倒打了一耙。”

那小子瞥了小满一眼:“反正你们得陪我东西,不然,今儿谁也别想走。”说着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管昨儿下了一天雪,地上虽扫了积雪,却仍有些泥。

从这小子的打扮上就能看出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想来是家里宠惯了,才成了这样霸道的性子,若是大人跟他讲理便可,遇上不讲理的也好办,不搭理也就是了,可这么个七八岁的孩子,真有些为难。

刚是听见呼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这会儿看过去,不禁失笑,原来是鲁班锁,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跟拿鲁班锁的小孩子犯冲,怎么总会碰上这样的熊孩子,怕他在地上坐的时候长了冻出毛病来,便道:“你先起来,这个容易,不用赔,我给你装上就好了。”

那小子听了不屑的瞥了青翎几眼:“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会装,我才不信呢,我家先生总夸我聪明,到现在都没学会把这九根都拼起来,你个小丫头怎可能会。”

青翎笑了起来:“你家先生没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你怎知我就不会装。”说着弯腰把地上散落的木条捡了起来,在手里转了几下,一个完整的鲁班锁就装好了,递在他手里,便不理会他,扶着翟氏走了进去。

青翎几个进了院,两个小厮一脸着急的寻了过来,一见他方才松了口气:“小少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可叫奴才们好找。”

小子摆弄了手上的鲁班锁几下:“找我做什么?”

两个小厮知道小爷的脾气忙道:“九爷跟温公子来了,就在那边儿的静室里吃茶呢,听说小少爷也在,叫小的来寻您过去。”

这小子听了眼睛一亮,转头往静室跑了。

福海瞧见他忙道:“瑞少爷还真在啊,我还当那两个小子扯谎呢。”

这小子却道:“我小舅舅呢?”

正说着忽听里头慕容瑾的声音传来:“瑞小子还不进来,跟福海蘑菇什么呢。”

小子应了一声:“来了。”一边儿往里走一边儿道:“小舅舅,刚我碰上了丫头,会装小舅舅给我的鲁班…”话未说完就看见青翧,眼睛陡然睁大:“你,你不是去那边儿吃素斋去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你刚明明穿的不是这样的衣裳,什么时候换的?头发也不对,怎么还长了胡子,你,你不是刚那个丫头,你是谁?”

青翧耸了耸肩:“我是胡青翧。”知道这小子就是文府第四代的长孙,老太师的宝贝曾孙儿,也是文府的小霸王文瑞。

温子然笑道:“瑞小子你这人儿不大,怎么眼神还不如你曾爷爷了,连男女都分不清了,青翧明明是男的,哪来的什么丫头?”

文瑞盯着胡青翧看了一会儿:“刚我明明遇上一个丫头,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比他皮肤白,长得好看,也比他聪明,三两下就把小舅舅给我的鲁班锁装好了。”

温子然看了青翧一眼:“早上出来的时候,听说贵府夫人跟两位小姐今儿也来青云观上香求,瑞小子刚碰上的不是你那位二姐吧。”

青翧点点头:“我猜着也是。”

文瑞听了忙道:“那丫头是你二姐?我不信,你瞧着比那丫头笨多了。”

慕容瑾:“青翧可不笨,你那个鲁班锁他也会装。”说着把他手里的鲁班锁拿过来递给青翧,青翧拆开装了一遍,看向文瑞:“怎么样我聪明吧。”

不想,那小子却摇头:“你没那丫头聪明,你装的比那丫头慢多了,不过,既然你会装,我便信你是那丫头的兄弟好了。”

青翧笑了起来,冲他竖起大拇指:“你说的是,我是没我二姐聪明,我二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青翧一说文瑞倒有些不信了:“少吹牛了,就会装鲁班锁罢了,算什么世上最聪明。”

青翧:“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二姐可不止会装鲁班锁,还会做好些新鲜玩意呢,例如这个。”说着把腰上的荷包拿了出来,松开抽绳,把里头东西倒在了桌子上:“这是昨儿刚从我二姐哪儿要来的,可好玩了。”

文瑞伸手摸了摸:“不就是几块木片子吗,有什么好玩的?”

青翧嘿嘿一笑:“谁说是木片子。”动了动拼成了一个房子:“瞧,这是房子。”又动了动拼成个人物:“这是动物…这是桥…”把文瑞都看傻了,伸手要去拿,青翧已经利落的装回了荷包里:“这个可不能给你,我还没玩够呢。”

文瑞撇撇嘴:“谁稀罕。”眼睛却不住往青翧手里的荷包瞄。

青翧不过逗他罢了,见他眼馋的样儿,塞到他手里:“你既喜欢就给了你吧,我二姐哪儿还有个十二块的,回头我要来就是。”

文瑞立马眉开眼笑,有了玩意也不磨慕容瑾了,跑出去找地方玩去了。

文瑞一走,温子然开口道:“青翧,你这位二姐还真与众不同,一个姑娘家不再闺房里研究刺绣针线,怎捣鼓起这些东西,你这拆解鲁班锁的法子,莫不是你二姐教的吧。”

温子然一句话,慕容瑾也看向青翧,目光深沉。

青翧呵呵一笑:“是我二姐教的啊,虽说我们姐弟俩是龙凤胎,可我二姐自小聪明,我我强远了,书念得比我大哥都好,算起账来我家的账房先生都服气,这些还不是我二姐最擅长的,我二姐最擅长的其实是玩,前些年我就是二姐的小跟班儿,二姐去哪儿我就跟到那儿,像鲁班锁这些玩意也是跟我二姐学的,后来二姐大了,因我们姐弟长得像,便时常顶了我的名儿出去。”

说着顿了顿:“其实,那年九爷在京里碰上的人不是我,是我二姐…”

第111章

浮云小老道还是那般清秀,每每见他这张故作高深的脸青翎毛就觉异常好笑,其实青翎也知道他的确有真本事,那些奇门遁甲八卦紫微的,青翎虽不懂,却也心存敬畏。

而且,这个小老道看风水的本事自己是亲眼见过的,如今胡记当铺生意兴隆,怎么也有点儿干系。

更何况,青云观的素斋的确好吃,真可跟灵惠寺媲美,吃的肚子溜圆,再质疑人家的看家本事,貌似有些不厚道。

不过他卜的卦却不大吉利,说正月里要见哭声,翟氏听了颇为难过,也便没心思再待了,求了平安符便要回家。

青青刚跟明德见面,哪舍得回去,更留恋道观外的热闹,自是不愿,翟氏想着小女儿难得出来散心,这么着就回去也着实可惜,本来想的也是跟两个女儿好好逛逛,只刚一听了浮云大师卜的卦,怕应在自己兄弟身上,心里有些糟乱罢了。

见青青一脸不舍,便道:“你们喜欢就再逛逛吧,回头叫明德送了你们家去也就是了,不用非跟着我走。”

青青眼睛都亮了,姐俩送着翟氏上了马车,青翎见明德眼巴巴望着自己,哪有不明白的,也不想讨嫌当电灯泡,咳嗽了一声:“青青你跟明德逛去吧,我嫌外头乱,去静室里吃茶。”说着丢开两人径自进了青云观。

浮云小老道颇为周到,特意叫了两个小道士供青翎使唤,青翎不想劳烦他们,只叫他们备好茶具便让他们下去了,让谷雨冲了盏茶,自己从那边儿的书架子上拿了本太平经,打算用来打发时间。

这青云观虽不大,倒布置的极精雅,尤其这吃茶的静室,还盘了暖炕,炕下的灶眼里生了炭火,烧的极热,便没有炭炉也不觉着冷,反而有些热烘烘的,外头的大衣裳便穿不住,脱下来让谷雨搭在对面的衣架子上,自己歪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书。

太平经没什么意思,瞧了一会儿便觉眼皮有些重,索性撂下闭上眼想着假寐一会儿,不想竟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猛然发现窗外已有些暗了下来,刚要问谷雨怎么不叫自己,却瞧见对面一个人影。

青翎一惊蹭的坐了起来:“你是谁,怎会在这儿?”

对面的人未吭声,青翎微微眯起眼,方才看清对面的男人,暗道他怎会在这儿,谷雨跟小满呢?

却一想他的身份也就不觉奇怪了 ,皇子身边儿的侍卫都是深藏不漏的高手,想收拾两个碍事的丫头还不容易吗。

惊愕也只是一瞬,便安稳了下来,青翧是自己的亲兄弟,什么性子青翎最是了解,这小子说傻不傻,说精明可也不精明,一旦觉得谁好了,便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出去,当初让他顶自己的名儿出去应付慕容瑾,着实是一大失策。

慕容瑾对青翧越好,青翧心里越过不去,青翎已经想到这小子早晚会把自己的底露出去,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青翎飞快衡量了一下眼下的处境,以及慕容瑾这般做的目的,慕容瑾再霸道,到底也不是小孩子了,断然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儿,就算是当年胡搅蛮缠的熊孩子,说话做事也极有底线,可见皇家教育还是很成功的。

想明白就放心了,开口道:“这里只民女一人,王爷这般闯进来,未免不妥吧。”

慕容瑾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而是说了句:“那年在珍宝斋装鲁班球的人是你。为什么哄骗我?”

青翎:“女子出行多有不便,虽我不在意却不能让爹娘蒙羞,便冒了青翧的名头出去走动,既是顶了青翧的名儿,自然便是青翧,何谈哄骗二字,王爷言重了,民女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慕容瑾看了她一会儿:“那个万花筒也是出自你手,不是陆敬澜想出来的。”

青翎目光闪了闪,心说,怎么又牵出敬澜了,而且万花筒跟敬澜有什么干系?莫非他跟敬澜有过什么交集,为什么敬澜对自己只字未提,信里也未提及,也不明白慕容瑾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从心里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无聊,跳下地微微一福:“民女告退。”说着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外间就给福海拦住了:“二小姐请留步。”

青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一个奴才得顺着主子的意思,也不为难他,而是看向慕容瑾:“王爷这是何意?”

慕容瑾:“为什么骗我?”

青翎忍不住翻了白眼:“王爷这话可新鲜,我骗你什么了,我跟青翧是双胞姐弟,常扮作他出去也寻常,并非有意哄骗谁,况且,在珍宝斋不过萍水相逢,若不是瞧着老掌柜可怜,也不会伸手帮忙,再说,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意罢了,谁想王爷如此认真。”那意思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若不是顾忌慕容瑾的身份,青翎才没功夫搭理他呢:“王爷何必摆出一副受蒙骗的姿态,你来胡家不就是心有所疑吗。”

慕容瑾仍不答她的话,而是继续问道:“后来我寻到你家的铺子为什么让青翧出来?”

青翎嗤一声乐了:“若我记得不错,王爷当日找的人不就是青翧吗,难道王爷大老远的跑到安平县,是为了见我这样一个乡下丫头不成。”

青翎本想他即便心里如此想,也不会当面承认,却忘了慕容瑾就是个熊孩子,哪管什么礼法规矩,直接道:“不为了找你,本王跑安平县来做什么。”

青翎耐心用光:“王爷找我做什么?若是为了鲁班锁实没必要,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小时玩玩也就罢了,如今再玩岂不叫人笑话,便王爷有这样的兴致,想来有的是人陪王爷,想玩什么玩意都成,民女身份卑微,不敢高攀。”

慕容瑾:“若我就想让你高攀呢。”

青翎:“民女虽卑微,却也不想高攀王爷。”冷冷瞪向福海沉声道:“闪开。”福海吓的一激灵,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青翎快步走了出去。

刚出了门就见廊下摇着扇子的温子然,大冷的天也不怕冻死,瞧见她笑了一声:“二小姐这是要走?”

青翎懒得搭理他,直接问:“青翧呢?”

温子然:“想来是知道自己闯了祸,早跑没影儿了,只怕这几日里二小姐见不着他的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