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我看她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孤独无依地在外漂。”

“你说的是,情深是个好女孩,一直以来也都在吃苦,你放心吧,爸身边的钱足够你的医药费,也够我以后养老了,再不济,住的那个房子太大,我可以换…”

方晟喉间轻滚动下,“爸,你看你又不老,还是这么帅…”

“胡说八道什么呢。”

“爸,给自己找个老伴吧。”

病房内忽然静谧无声,方明坤背过身,不想儿子看到他的表情,“我要老伴做什么?多一个人管我。”

方晟闭了闭眼帘,“我想睡会。”

“好。”方明坤起身,给他将病床摇平。

许情深回去的时候没有打车,坐地铁也挺方便的,走进小区,远远居然看到蒋远周的车还停在那。

她不由快步过去,弯腰往里一看,老白和司机都在。

许情深弯起手指轻叩车窗,老白侧首看了眼,他打开车门,许情深往后退了步,“你们怎么还在这?”

“蒋先生睡了,我不放心。”

“他睡了?”许情深再度朝后车座看眼,没看到有人,“他睡在哪?”

老白朝着楼上一指,许情深吃惊,“他睡在宋佳佳家里?”

“蒋先生心里认定,这是你的住处。”

许情深摸了摸额头,“这样吧,你跟我一起上去,想办法把他抬上车。”

“好。”

老白回头冲司机吩咐,“你也去。”

“是。”

许情深顺着楼道往里走,老白紧随其后,“许小姐是刚从医院回来吧?”

“是。”

“许小姐天天要去送饭吗?”

许情深一边走,一边在包里找钥匙,“也不是,但医院的饭菜没有营养,总不能顿顿吃。”

“医院有VIP套餐,每一顿都是营养餐。”

许情深顿住脚步,回头朝老白看了眼,“你,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老白摇摇头,“没有。”

“我给方晟送饭,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我不想让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

老白轻声叹息,“对不起,许小姐。”

许情深转身继续上楼,来到门口,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客厅内的灯亮着,许情深走过去,见到饭菜还在桌上,蒋远周的那碗饭压根没动,筷子这边一支,那边一支,应该是被人当了撒气的工具。

许情深张望四周,然后抬起脚步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卧室门是敞开着的,她伸手拍向墙面,将灯打开。

老白跟在身后,目光穿过许情深颊侧,看到地上散乱着一些东西,大衣、衬衫、皮带、裤子,还有鞋子…

许情深面色变了变,她大步往里走,小小的单人床上,明显有个人形凸显出来。裹着被子,像条毛毛虫似的,只钻出一颗黑黑的脑袋。

许情深和老白面面相觑,司机站在门口,许情深朝他说道,“你还是进来吧,这是合租房,旁边还有小姑娘。”

司机听了,立马进屋,并将房门关上。

许情深几步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眼,蒋远周睡得很沉,她抬头看去,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手机和腕表,倒没有随手乱丢的感觉。许情深在被子上轻推两下,“蒋远周,蒋远周?”

男人嘴里轻哼两声,并不答话,老白也觉得棘手,“许小姐,有件事不得不跟您明说,蒋先生一般很少醉酒,但真要喝醉了…”

“酒品特别差是吗?”许情深接过老白的话。除夕的那晚她领教过一次,许明川怕是至今还记得蒋远周要把他拖出去埋了的事。

“你要这样把他吵醒,他估计得迁怒于我们。”

许情深又推了蒋远周几下,他眉头微动,一声不吭,老白余光看见司机在不远处站着,他平时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蒋先生。老白轻咳声,“要不,就让蒋先生在这休息吧,我们明早再来。”

“行吧。”许情深见他这样,也没别的法子。

老白示意司机先出去,然后冲着许情深说道,“那今晚,就有劳许小姐了。”

她点了点头,走过去将远周脱下来的衣服都捡起来。

许情深怕喝醉酒的人口渴,先出去给蒋远周倒了杯水,她拿了衣服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澡,回到房间时看眼时间,她几乎没什么业余活动,就该睡觉了。

许情深拿了本书坐在床沿,抽出书签,昨天的病例看到一半。她弓着腰,双膝盘坐在一旁,这张是一米三五的床,蒋远周踢开被子,双手摊开。胸膛往下的部位被半边被子紧紧缠着,上半身全露了出来。

许情深见状,想要去给他盖好,无奈被子被蒋远周压在身体底下,她拉了几次未果,只能将屋内的空调打开。

蒋远周一点没发酒疯,安静的就和平时的模样差不多,摊开的四肢将整张床都霸占了。许情深放下手里的书,然后朝他凑近些看去,他眉眼如画,若不是精雕细琢,怎可能会有这般精致的轮廓出来?

他胸膛处微微起伏,即便是平躺着,几块腹肌仍若隐若现的随着呼吸展露。

许情深望向蒋远周的睡颜,这个男人在她枕边睡了一年,他们熟悉彼此的气息,有过水乳交融,给过对方最美妙的极乐感觉。可现如今,即便最深的互相拥有过,也是说分开就分开了。

许情深心里有种说不明的怅然,她将书放回床头柜,然后起身往外走。

来到宋佳佳的房门前,许情深轻叩几下,“佳佳?”

里头的人很快将门打开,“情深啊,那个那个,那人走了吗?”

“在我房间睡着了,今晚让我跟你挤一床吧?”

宋佳佳拉着她往里走,并将门关上,想了想,又赶紧反锁上,“我刚才见他进你房间了,我想跟进去看看,但是见他在脱衣服,我赶紧跑了。”

“他喝醉了,”许情深掀开被子,躺到宋佳佳的床上,“还有,你明天当着他的面,千万别提起这一茬,蒋先生丢不起这个脸。”

“既然丢不起,那还喝醉?你说他要是走错房间可怎么办?这么优越的条件,多少人猴急猴急地想要扑上去啊?”宋佳佳充分发挥其YY精神。

许情深倦意十足,打了个哈欠,“行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宋佳佳关了灯,两人紧紧挨着,许情深翻个身,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挤满了方晟如今的模样,她觉得她的头都快炸开了。

蒋远周糊里糊涂睡到凌晨三点多,他觉得口干舌燥,又冷得厉害,下意识抓了把被子,连爬起身喝水都懒。

估计是家里的暖气坏了,这真是要冻成狗的节奏。

蒋远周硬挺了会,不得不坐起身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但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水杯,他伸手拿在手里,杯中的水灌下去大半,蒋远周放回杯子后起身。

地上没有他的拖鞋,蒋远周只能光脚,粗糙的地板不止脚感不好,那冰冷硬邦邦的感觉刺激着蒋远周,实在不舒服。

他走到墙边,双手在墙上扒拉几下,没有门。

蒋远周又在墙面轻按几下,这其实就是个小房间,哪有独立的卫生间给他?

男人将前额抵着墙壁,甩甩头,好像这才看清楚自己置身在哪里。他走到卧室门前,轻拉开一条缝,客厅里没有空调,冷气迫不及待朝着门内钻,蒋远周再强硬的骨骼都禁不住大冬天光着身体的冷啊。

他视线轻抬,洗手间好像就在对面,隐约还开着灯。

此时的许情深刚睡着不久,睡梦中的世界这样美好,方晟那么健康,干妈没死,而她的妈妈呢,轻轻一把将她抱到了秋千架上。

“啊——”

一阵尖叫声猛地令许情深惊醒,她大口喘息着起身,宋佳佳摘掉眼罩,“哎呦喂吓死我了,地震了吗?”

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许情深第一个反应就是坏了,她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快步跑了出去。宋佳佳紧随其后,两人冲出卧室,一眼看到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浴室门口。

许情深面色大变,朝着身侧的闺蜜推了把,嘴里结巴出声,“快,快——”

“快什么啊?”

“去拿条被单来,快啊。”

“噢噢。”宋佳佳答应着,扭头又回了房间。

蒋远周杵在洗手间外一动不动,里头亮着灯,门又是敞开着的,一看就有人。许情深吞咽下口水往前走,蒋远周全身仅一条黑色内裤蔽体,他单手撑在门框上,这姿势,简直了…

许情深快步来到他身旁,目光随之望进浴室。

一阵痛感扎的许情深头都快裂开了,里头的女租户显然刚洗过澡,身上披了条大毛巾,露出两个圆润的肩膀。她似是受了巨大的惊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蒋远周。

宋佳佳拿了一床印花被单走来,粉粉的红,上面印着各种花色,牡丹、芍药、玫瑰…

许情深可顾不得这些,她伸手接过被单,然后踮起脚给蒋远周披上。

屋内的女孩这才回过神,这画面真是惊险又好笑,“他,他是谁啊?”

“对不起啊,是我疏忽了。”

女孩摆出一脸的哭腔,“吓死我了,这儿怎么会有男人出现啊?”

许情深满脸愧疚,朝宋佳佳看眼,“真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宋佳佳在她肩膀上一拍,然后看向那名女孩,“鹭鹭,你也是的,洗澡就该把门关好嘛。”

“我关了啊,但是锁坏了,再说叔叔阿姨他们主卧有卫生间,不会出来,锁坏了我也没办法啊。”

宋佳佳陡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出,最近家里事多,反正租住的都是小姑娘,所以还没来得及换,她走进浴室,朝女孩肩膀上轻拍两下,“没事吧?没有走光吧?”

“还,还好,幸好我快了一步。”女孩视线定定看向蒋远周,“这怎么忽然冒出来个男人啊?”

“下次不会了,今天真是意外…”

许情深拉着蒋远周快步离开,男人跟在她身侧,忽然抽出自己的手臂,他站回洗手间门口,宋佳佳还在安慰呢,就听到蒋远周冷冷说道,“你们出去。”

“蒋远周!”许情深不由喊了声。

宋佳佳点着头,帮女孩将旁边的衣服拿在手里,然后再将惊魂未定的她送回房间。蒋远周走进洗手间,许情深为避免再有尴尬,只能在门外等着。

里头传来剧烈的水声,一听就是水龙头被拧开至最大,半晌后,蒋远周开门,再将水关掉。

许情深见他还能有这样的意识,她朝他看了看,“酒醒了?”

蒋远周看了眼镜子,皱着眉头,满脸戾色地将被单扯下来。

回到房间,许情深穿着厚厚的睡衣,走进空调房觉得很暖和,蒋远周被冻得不轻,他坐向床沿,“老白呢?”

“这都快早上了,老白见你躺在这不醒,就回去了。”

蒋远周撑下额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眼时间。许情深是刚睡着不久的,这会看见床就想倒下去,蒋远周朝她看眼,“你睡在哪?”

“我和佳佳睡一起。”

蒋远周嘴角毫无笑意地勾勒起来,“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情愿跑去跟她睡。”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的思路简直逆天了,她轻打个哈欠,“你睡吧,老白一早就会过来。”

男人见她转身要走,“等等。”

“做什么?”

“你要觉得我在这让你不方便,我走。”

许情深双手插在睡衣口袋内,“不是,我不是没赶你走吗?”

“我们也不是没睡在一张床上过。”

许情深面色微绷,“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走吧。”

男人抬头朝她看看,眼里的怒色自然藏匿不住,“你既然看清楚了跟方晟的路,怎么反而处处来针对我?”

“蒋远周,你是不是把我跟你上床这件事,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什么意思?”

许情深站立在他跟前,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睨视跟前的男人,“我们是睡在一张床上过,有一开始的不情愿,也有到后来的心甘情愿。蒋远周,你知道我现在最害怕什么吗?”

蒋远周向来猜不透她的心思,他冷着脸望入她眼底。

“我怕我总是有求于你,最怕你伸手相救之后,我们随后又发展到床上。就像上次在城中街一样,是你救了我和方晟出来,其实有时候,我跟你上床并非不情愿,更不是因为报答或者什么。但那样的时机,总让我忍不住会以为,我还不了你的我都肉偿了。所以,即便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但也别在有些事刚发生的时候就想跟我…”

许情深微顿,因为她看到蒋远周的脸色越来越差,可话已至此,还是彻底说完的好,“我把跟你一起做的事,当成是美好的享受,可我最怕这样的事在你蒋远周眼里,永远被看成是一件交易。”

蒋远周听在耳中,心里被一**冲击着,他站起身,将摆在床尾处的衣服拿过来。

许情深看着他将衬衫往身上套,她看眼窗外,“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把手机给我。”

许情深闻言,从床头柜上拿了蒋远周的手机给他。衬衣全部敞开着,扣子一颗都未扣起,蒋远周拨通司机的电话,让他过来。

许情深看着他折腾,蒋远周修长的手指将扣子一颗颗扣起来,他没再看许情深一眼,目光盯着前方,像个只会重复动作的傀儡。

“都这么晚了,司机也早就睡了,你就不能让别人睡个安稳觉?”

男人听到这,凉薄的唇角忽而往上勾翘,精致的右脸动了动,他斜睨了眼许情深,然后再度拿起手机。

她以为他是要改变主意,让司机别跑这一趟了,没想到蒋远周冲着接通的那边说道,“老白,我现在要回九龙苍,你过来趟。”

许情深拧了下眉头,干脆坐到蒋远周身侧。

男人取过长裤,起身套上,慢条斯理地将衬衣往里塞,许情深平视前方,注意到蒋远周挺翘的臀部,她忙别开视线。

蒋远周自顾穿着衣服,许情深看了看,走到衣架前将他的大衣取下。

“袜子有吗?”

蒋远周听完许情深的话,朝四周看了看,许情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全新的男式棉袜。

她拿了双递向蒋远周,“穿吧。”

男人眉角一挑,接过手看看,“你为什么会有男袜?”

“之前在淘宝买的,急急忙忙下单,没仔细看,买错了。”

这样牵强的理由,蒋远周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手掌捏紧,“我自己的呢?”

许情深摇头,“谁知道你脱了丢在哪了,地上没看见。”

“这是你给方晟买的吧?”蒋远周刚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他应该是满不在乎的,他是谁啊,他是东城堂堂的蒋先生。

许情深听了他的话,脸色微变,“蒋远周,你这是故意刺激人吗?”

“你哪里听出来刺激人?”

许情深朝他狠狠看着,“你明知道方晟现在下不了床。”

蒋远周将手里的袜子朝许情深胸口丢去,他起身走到一旁,光脚穿了皮鞋后离开。

老白和司机还没过来,许情深走出卧室外,见蒋远周将大门重重拉上。

大冬天的,夜里更是能冻死人,许情深方才冲到喉咙口的话被吞咽回去。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蒋远周就站在楼道前,他也知道冷,修长挺拔的身影往后退了下,然后开始抽烟。

许情深看的不是滋味,他今晚是喝多了,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等,万一冻感冒怎么办?

她看了眼时间,有些焦急,也不知道老白什么时候才能到。

他没走,她也睡不着,许情深想要下去,但他是被她赶走的,她还能出口挽留不成?

许情深不住在窗前踱步,直到看见一辆车开进了小区,然后缓缓停在蒋远周身前。

老白下车给他开车门,语气急迫,脸上那叫一心疼,“蒋先生,您怎么这么晚还要回去?快上车。”

蒋远周一语不发坐进车内,他抬头看了眼,许情深忙往后退,并将灯关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过来。”

老白吃惊看向他,“蒋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蒋远周抬起左手在太阳穴处轻揉,老白示意司机开车,“蒋先生,这都大半夜了,我本打算明天一早来接你。”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扛也要把我扛回家。”

“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蒋远周沉默,思来想去,这所谓不愉快的点,应该是在两人理解的不同上面。

许情深以为,他把跟她的每一次都看成**交易,而他向来是个随性妄为之人,想要就是想要。他帮她,是他心甘情愿,他要她,更是因为纯粹的想要,和她心里认为的大相径庭。

老白端正下坐姿,将这个话题扯开。“城中街的那件事,我派人去查了,基本能确定是谁干的。那人如今被双规,但手底下的人还很活跃。”

“没查出来跟万毓宁有什么关系?”

老白轻摇头,“没有。蒋先生认为这件事,是万小姐做的?”

“一箭双雕,必定是恨极了方晟和许情深,不过万家如今垮台,万毓宁没钱没势,要做出这种事情很难。”

老白同意蒋远周的话,“万小姐接触不到外面的人,最主要的是万家被查封,不说钱方面,单说人脉关系,万小姐失去了万家,怕是什么都没了。至于一箭双雕,其实挺好理解的,方晟深爱许小姐,毁了他还不如毁了许小姐,一旦那则视频曝光,方晟应该比现在还要生不如死。”

蒋远周心里因为深爱两字而不舒服起来,他闭紧眼帘,摆出一张冷漠脸,拒绝再说话。

第二天。

蒋远周还在睡着,却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男人披上睡衣过去,打开门见万毓宁站在外面。“怎么了?”

“我想去趟星港。”

“去看方晟?”

万毓宁站在门口没动,“远周,你也不想看到我总是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乱发脾气,如果这次我做不到,我以后就待在九龙苍,一步都不出去。”

蒋远周朝她看看,“毓宁,你要明白件事,方晟的病无药可医,也撑不了多久,你如果要了他的命,你是要偿命的。”

“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傻。”万毓宁表情冷静,“说到底我们万家也有错,所以我真的想开了。”

蒋远周面无神色朝她睇去,没有说不信,更没有说完全相信,“我让司机送你去。”

“好。”

司机将万毓宁送到医院,并按着蒋远周的吩咐守在病房外,以防万一。

万毓宁推门进去的时候,方明坤也在,看到她进来,方明坤如临大敌,站起身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方晟。”

“不需要,你赶紧出去吧。”

病床上的方晟看到万毓宁走过来,眼里升起一种异样的亮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眸子紧盯着女人。万毓宁来到他床边,方明坤忙挡在她面前。

“爸,没关系,你别这么紧张。”

万毓宁居高临下盯着方晟,眼里复杂万分,方晟继续说道,“爸,我想坐起来。”

方明坤闻言,替他将病床升起,方晟半躺着,“爸,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说会话。”

“不行,这太危险了!”

方晟唇瓣浅勾,清俊的脸上,笑容仍旧魅惑人心,他视线扫向万毓宁,“怕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毓宁不会害我的。”

“方晟,你可别忘了…”

“爸,您要不放心,就在门口等着好了。”方晟轻抬左手,“让我有点自由的空间行吗?”

方明坤闻言,终是同意了下来,他不放心地往外走,“有事一定要喊我。”

“放心吧。”

方明坤走了出去,将门带上,此时的病房内只有万毓宁和方晟两人。

她怒火中烧上前,打开皮包,从里面抽出一把水果刀。方晟眼睁睁看着,嘴角勾出笑来。

住院部的电梯前。

许情深拎着早餐进去,一条长腿随即跟着跨进来,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蒋远周。

他去住院部做什么?

蒋远周朝她手里看看,一晚上没睡好,居然还能有精力送早餐过来,他脸色微冷,“还有十分钟就到点了,你要敢迟到,我给你记过。”

许情深拧眉,“蒋先生也是,这么空闲,跑住院部来呼吸浑浊空气?”

“万毓宁说要和方晟好好谈谈,我不放心,来看看。”

电梯门叮的打开,许情深远远看到方明坤和司机都站在门外,那也就是说,病房内就只有万毓宁和方晟?

------题外话------

蒋爷:我麻麻说了,昨天第一天喊月票,姐姐妹妹们都很卖力呀。

底下吃瓜群众们:爷,月票是干哈滴呀?

周周大银:我麻麻说,月票就是肉票呀,嘤嘤嘤,她要把我卖了呀,你们砸不砸呀?不砸是吧,不砸是吧?情深妹妹你看她们,一个个不投票,耍流毛~

T

17自虐的蒋远周(不堪一击地夺爱)

许情深快步出去,蒋远周跟在后面,她手里拎着的保温杯在晃动,如果不是密封性好,里头的玉米粥早就溢出来了。

“干爸,万毓宁在里面?”

方明坤无奈点着头,“方晟让我出来,说是要跟她单独谈谈。”

“谈?”许情深脸色很不好看,“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她将保温杯交到方明坤手里,然后拧开门把往里走,病房内阳光充足,有说话声传来,蒋远周跟着到里面,看见万毓宁坐在床边的椅子内,手里拿了把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方明坤和司机也都着急地跟进来,方晟冲他们看看,目光最终落到许情深身上,“你来了。”

许情深见他安然无恙,狠狠松了口气。

万毓宁从椅子上起身,“远周,你怎么来了?”

蒋远周见她挺正常,眉宇间不由舒展开,“没什么,我先走了。”

他大步出去,方晟看眼时间,冲许情深道,“到上班时间了,怎么还来这?”

“我煮了些玉米粥送来,你还好吧?”

方晟点头。“挺好的,快去上班吧。”

许情深不放心地看向万毓宁,方晟出声安慰,“我都这样了,她不会傻到要来杀我,去吧。”

她轻点下头,跟着方明坤走出去几步,压低嗓音道,“干爸,你一定要注意着,万毓宁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知道。”

方晟的床边装有警铃,就在他左手边,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他随时可以求救。

蒋远周的司机仍旧守在外面,许情深轻轻将病房门带上,屋内恢复静谧,万毓宁握紧手里的水果刀望向方晟。

男人半躺在那里,除了不能动弹之外,其实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方晟,你把我家害成那样,难道一点点内疚都没有?”

他的视线定在万毓宁手里的那把刀上,他多希望他能起身,朝着她的刀口撞去,方晟轻轻笑了声,“内疚?我为什么要内疚?如果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杀了你全家,包括你。”

万毓宁怔在那里,目光紧锁住他,“我爸妈对你这样好,把你当成亲生儿子。”

“万毓宁,你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没脸听。你还是想想你爸能判多少年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死在牢里了。”

“你住嘴!”万毓宁脸色开始发白。

男人嘴角始终带着笑,他看眼窗外,万毓宁站起身,睨着他这幅样子,“残废之后,日子好受吗?你这样骄傲,如今却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方晟,我看你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方晟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那也比跟你睡在一起好,要不是因为我要扳倒你们万家,我会要你?我看见你就恶心。好几次面对你,我根本就没反应,需要靠药物才行,万毓宁,可想而知你有多糟糕。”

万毓宁一口气哽在喉间,都没有话能去反驳他。

方晟目光渴望地望向她手里刀,“你以为蒋远周帮你、护你,是因为他爱你?你应该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蒋家门槛向来高,一个离过婚身无分文的女人,家中父母还牵扯命案,本身呢?流过两次产,且终身不能受孕,你确定蒋远周会看得上你?”

“你闭嘴!”万毓宁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她起身,一巴掌狠狠抽向方晟的脸。

他嘴里溢出血腥味来,方晟轻舔嘴角,“万毓宁,如今医学这么发达,我一天不死,总能等到奇迹的发生,到时候,我们再来相互残杀怎么样?”

“你以为你活得了?”万毓宁扔掉手里的水果刀,双手使劲掐住方晟的脖子,窒息感瞬间袭来,万毓宁使了全部的力道,方晟觉得差一点点,他的脖子就要断了。

他眼里的阳光更加破碎,他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嘴角,很好,继续用力。

方晟感觉到自己就要解脱了,虽然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难受,但他不在乎。他左手握紧床单,始终没有去按旁边的警铃,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终于可以不用拖累任何人,不用拖累自己,他疲惫至极,只想舒舒服服睡一觉。

万毓宁双目充血,恶狠狠道,“你去死吧,去死!”

方晟面色发白,轻闭上眼睛,万毓宁拇指感觉到他颈部动脉地跳动,她好像忽然回过神似的松开了力道,她大步往后退,一下坐进了椅子内。

呼吸重新充斥而来,方晟狠狠吸了口,万毓宁摇着头,双手不住拉扯着左手手指,“你迟早要死,我不能为你搭上条命,不值得!”

方晟剧烈喘息着,他没想到万毓宁居然能在最后关头收住,他轻闭双眼,脖子痛得厉害,“你就不怕我能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