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穆成钧气得脸色扭曲,“废物!”

穆朝阳听闻,只是朝着儿子看了眼。“既然人是被老二带走的,那就逃不到哪里去,不急。”

“爸,我怕节外生枝。”

“你现在先把你的身体养好。”

“不行,”穆成钧下定决心,“明天去趟警局,我要去见付京笙。”

“你疯了吧…”

穆成钧打断穆朝阳的话,“爸,我的身体没有大碍,我已经恢复过来了。现在那女人到了老二手里,他肯不肯交出来还是个问题,这件事不能拖,要不然的话…我之前受的那些苦就白受了!”

“你自己的身体,你最清楚,我不希望你逞强。”

“放心,我清楚得很。”

翌日。

一辆车子停在了警局门口,穆成钧坐在轮椅上,他是被人推着进去的。

按理说,外头的人想要见到付京笙很难,但穆家有关系,见付京笙这种事算不得大事。

耗了几天,付京笙依然不肯认罪,警方的压力越来越大,毕竟总不能一直将他这样关押下去。

轮椅推进审讯室的时候,付京笙只是轻掀下眼帘,穆成钧坐到了他的对面,付京笙紧紧盯着他的脸。

“怎么?不认识我?”

付京笙眼眸内有异样的光闪动,当年辛家找他做局,关于穆成钧的底细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们根本就没照过面。

男人轻摇下头,“不认识,你是谁?”

穆成钧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瓣,“你把我害成了这样,你却说不认识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你不认识我,你总认识付流音吧?”

付京笙听到这三个字,身子猛地往前靠去,“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这么激动,看来兄妹俩感情不错啊。”

“你说,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穆成钧冷笑下,身子跟着往前压,“你猜。”

付京笙眼眸内聚起阴暗和凶狠,“你要敢动我妹妹,我杀了你!”

“就你现在这样?还是,等你出去?”

付京笙神色激动,穆成钧从兜内掏出手机,点下视频,然后将手机递到付京笙面前,“看看吧。”

他将声音调的很轻,但付流音挣扎时的惨叫声还是传到了付京笙耳中。

他透过屏幕看到付流音在躲,满面的恐惧,还看到一双双脏手伸过去撕扯她的衣物,付京笙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握紧了拳头,“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妹妹还小,你放了她!”

“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付京笙,你只要肯认罪,我就放了你妹妹。”

付京笙眸子内的暗涌翻滚着,他身子往后靠去,“你要我认罪?”

“是。”

他冷冷笑着,“我认不认罪,跟穆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出去了,你一样可以要我的命。”

“不不不,”穆成钧轻摇下手指,“我遵法守法,从不杀人,况且应该有很多人都好奇你做的那些局,我也好奇,我就想看看,我当初是怎么掉进陷阱的。”

付京笙面色绷得很紧,穆成钧视线落向那个手机。“我就是要你清楚,你如果不肯答应,我会让你妹妹生不如死。”

“你放了她!”

“你认罪,我就放她。”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

“你有资格不信吗?”穆成钧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求警方介入,你认罪之后将这个手机给他们,让他们把你妹妹带走,我保证,我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但倘若你不肯合作,你也知道,对她这样的女孩来说,什么样的事会令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付京笙往后退去,整个人就好像抽去了魂,穆成钧话已至此,付京笙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他做过的事,外人永远别想再知道。

但是他也有软肋,别人动不了他,肯定会将主意打到他家人身上。

付流音跟他相依为命,又吃了两年的苦,他自然不舍得。“我答应。”

“好。”

“但是我还想看一眼我妹妹,确定了她没事之后,我就认罪。”

穆成钧闻言,心里咯噔下,可事情的成败就在此,他是断然不会放弃的。“好。”

穆成钧掏出手机,虽然他不知道穆劲琛为什么将付流音带走,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将话讲明白,穆劲琛是会同意的。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付流音正跟着穆劲琛下楼,男人看眼来电显示,也不躲避,直接接通了。“喂。”

“老二,付流音在吗?”

“在。”

“我现在在警察局,付京笙答应了认罪,但是要看一眼她妹妹现在的情况,你拍个视频过来。”

穆劲琛停住脚步,回头睨着付流音片刻,她皱起眉头,听到穆劲琛说了声知道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步,“是不是你哥…让你把我交出去?”

“不是,再说了,就算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也不可能听他的。”

穆劲琛打开微信,让付京笙认罪,不止是为了穆成钧一个人的事,于他而言,这样的人本就应该下地狱。他盯着付流音半晌,女孩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所要录制的视频,是让她亲哥哥认罪的关键。

穆劲琛将手机对准付流音,她惊怔了下,迅速地用手挡住脸,“你干什么?”

“我哥要知道你在我这好好的,放心吧,我还能伤害你不成?”

付流音将信将疑,将手放下去。

穆成钧很快收到视频,他将手机递向付京笙。

付京笙拿在手里,透过手机看到了付流音的脸,她好好地站在那,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你看也看过了,希望你说话算数,要不然的话,我下次送来的就不会是这样的画面。”

付京笙松开手,手机掉到了桌面上,他身子往后靠,一语未发。

保丽居上。

许情深下楼的时候,看到蒋远周在讲故事,对,她没有看错,真的是在讲故事。

霖霖坐在他旁边,凑过身,看着那本色彩鲜艳的故事书,其实她压根听不懂,可就是聚精会神的。蒋远周嘴里轻念,时不时扭过头朝霖霖看着,霖霖抬头冲他也看眼,满脸的认真,然后挪动下屁股,头都快靠到蒋远周的手臂了。

许情深快步下去,“你怎么在这?”

“我一早就来了。”

她来到沙发跟前,看到茶几上放着好几本故事书,应该都是蒋远周带来的。

两人说着话,霖霖忽然举起手朝着蒋远周的手背打了下。

男人回过神,冲她看看,霖霖嘟着嘴,朝他推了几下。

许情深看在眼里,蒋远周不由失笑。“你还想听?”

霖霖的目光很快落到那本书上。

蒋远周刚要重新开始念故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走来,他抬起头,见到老白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蒋先生!”老白气喘吁吁道,“付京笙认罪了!”

62你哭,我抱着你

蒋远周手中的故事书啪地合起来,“什么?”

“付京笙认罪了。”

许情深不由杏眸圆睁,“认罪?”

那也就是说,付京笙真的做过那些事?还是他的认罪,其实跟付流音有关?

蒋远周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刚松口。”

“走,我们去警局。”

许情深大步跟在后面,“我也去!”

“你…”

“我想亲口听他说。”

蒋远周回头冲她看了眼,“你以为警察局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况且现在是在审讯,怎么可能带着你?”

许情深跟在他身后,“你别用这种官方的话来搪塞我,我知道你有办法,按理说审讯现场也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男人眼眸内的光闪烁着,“好吧,你跟着我。”

许情深将霖霖交托给保姆,而后跟着蒋远周快步出去了。

来到警察局,一名警察将蒋远周等带进屋内,“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至今没有说出有价值的东西。”

蒋远周站定在玻璃墙面前,透过这块玻璃,他能清清楚楚看到付京笙的样子。

两名警察正在审讯,当然,付京笙就算扭过头来,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

许情深上前步,看见付京笙坐在那没动,也不开口,其中一名警察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你交代的越早,才不会牵累越多的人。”

付京笙眼帘动了下,“我说了,我认罪。”“具体的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就是那个做局的人。”

付京笙对面的人做着笔录,许情深听到这,不由朝蒋远周看眼,男人面色却是镇定如常,只是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里面。

“蒋远周的两次意外,也是你?”

“是。”

“说说具体的情况。”

付京笙没有丝毫的隐瞒,他抱着最后的侥幸,希望可以交代个别案件,而不是被警方顺藤摸瓜全部查出来。有些局,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给别人知道,特别是许情深。

“八号的那天,那是第一次,但是蒋远周的车在路上载了别人,然后去了医院,所以我只能临时取消行动。”

“要他性命的人是赵家,赵家提供了关于蒋远周的全部资料,还说蒋远周身边的贴身特助是自己人,可用。医院开张的前一日,我安排人给玻璃门做了手脚,那些闹事的家属,也是我安排好的。他们不是我找来演戏的,更不知道我的计划,他们失去亲人是真,我只是让人去煽动他们的情绪…”

许情深听在耳中,付京笙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可在许情深看来,却摆脱不了触目惊心四个字。

“那天,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顺利发展,蒋远周被困在玻璃门后,双方僵持的时候,有人悄悄将他们身后的门锁了。家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终那扇几百斤重的玻璃门被推倒了…”付京笙说到这,唇角忽然扬了抹笑,“本来,蒋远周应该被当场压死的,毫无痕迹可言,而且那么短的时间,你们也追踪不到我头上。”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付京笙的口气云淡风轻,是啊,如果蒋远周没有死里逃生,那顶多就是一场意外吧?

而且事情出在蒋远周自己的医院,那可真是白死了。

许情深喉咙口干涩无比,这些话从付京笙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感觉到一个个场面都被还原了,真实而震撼,仿佛就发生在眼跟前。

她余光瞥见蒋远周的身影,许情深不敢去看他一眼,只能抬起视线继续盯着里头。

付京笙冷笑过后开口道。“我没想到他命这么大,保镖将他救出去后,我想过放弃,下次再寻找机会,但是我不甘心,我想试一试。”

“那辆车上的钢管,也是动过了手脚,司机有十几年的驾龄,可是…仅仅又是差了一步,整根钢管贯穿了蒋远周的车子,却都没能要了他的命,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许情深的眼帘垂下去,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在这了。

“你跟蒋远周有深仇大恨?”警察问道。

付京笙想了想,然后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赵家要他的命,三千万,我只负责做这个局。”付京笙说到这,整个身子往后靠,“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真正跟我联系的那个人,不是赵家,而是蒋远周自己吧?”付京笙所说的每句话都被记录了下来,可警方要的显然不仅仅是这些,“你做过这么多局,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付京笙,我们希望你能完全配合我们。”

“我从来不记录,还有,很多做过的局我确实是忘了,能想起来的我肯定会交代。”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你们想让我说的,我都说了。”

付京笙对面的警察用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几下,“付京笙,我们需要还公众一个真相,我们也知道你妹妹现在失踪了,你既然肯认罪,自然是好事,但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藏着掖着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只会害了别人。穆成钧的事情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吧?”

“他的事…”

“详细说说吧。”

付京笙面色有些严肃起来,他记得穆成钧这个人,却并不代表做局时的每个细节都能回忆出来。有些环节早就模糊了,付京笙单手撑着前额。“找我做局的,是辛家的人。”

“然后呢?具体的步骤,一步都不能落。”

付京笙说了一些,还有的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对面的男人紧盯着他的脸,“穆家也盯着这个案子,你这几句话,恐怕不能让他们满意吧?”

付京笙忽然倾向前,双手重重捶向桌面,“我说了,穆成钧抓了我妹妹,我现在要见我妹妹。”

“如今我们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下,只是至今还没你妹妹的消息。付京笙,既然肯认罪,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

付京笙心里也算是彻底清楚了。

他目光迎上对面的人。“我认罪,我说。只希望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之后,能帮我救出我妹妹,她是无辜的。”

“这是自然。”

付京笙眼帘往下压,然后抬头朝着许情深的方向看去,他并不知道外面站着人,他只知道有些事一旦公诸于世,所有人都会恨他,就连许情深都不会意外。

许情深的手落到玻璃面上,一语不发,蒋远周垂首朝她盯看眼,她感觉到他的注视,一抬头,竟看到了蒋远周颈间的伤疤。

付京笙收起视线,“所有的证据,都在我的电脑里面。”

“电脑?”

“对,就是被你们拿过来的笔记本。”

“但我们的技术人员之前检测过,没有任何发现。”

付京笙嘴角轻勾起抹弧度,“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它们究竟被藏在了哪。”

“别卖关子,快说。”

“我的电脑里面,有一组我女儿的照片。”

“然后呢?”

“照片是以最简答的一二三四等数字命名的。”

那些照片警方也都检查过,没有问题。“对。”

“另一个文件夹内,有色卡,但只是简单的色卡而已,点进去什么都没有。”

“是。”

“照片里的一,对应色卡一的颜色,那是大红色,对吧?”

警方并未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过,付京笙调整下坐姿,继续说道。“我抽屉里的那些指甲油,也被你们带来了吧?”

“是。”

每一瓶都仔仔细细检查过,毫无收获。

付京笙薄唇轻启,这才将最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照片中的2,我记得对应色卡的颜色是橘红,橘红色的指甲油分深色和浅色,你们很难区别出来。2号对应的是深色橘红,指甲油的瓶底也有属于指甲油的色号,SY—201,这是密码。你们可以用它再去解锁我女儿的照片,每一张,都代表了一个局。”

警察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怪不得有那么多指甲油,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一点都不怕你们搜查到,指甲油的颜色相当接近,有些几乎是用肉眼分辨不出来的,一旦输错密码,文件会自动销毁。”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万一你故意要销毁掉那些文件呢?”

付京笙靠坐在那,冷笑了下,“我认栽了,我不想用我妹妹去冒险,就算我死咬着不肯认罪,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与其这样,还不如交代清楚,让我妹妹快点得救。”

“好。”负责审讯的警察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让人去将电脑和那些指甲油全部拿过来。许情深在外面看着,心里坚守的最后一点点东西似乎都在瓦解掉,付京笙认罪了,而且说话清晰,蒋远周遭遇的那些事他连一个细节都没错过,那还能说明什么呢?

许情深冷静下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前面。警方将那些东西都摆在桌上,打开了电脑,许情深看到那些指甲油被一瓶瓶排放的整整齐齐。

她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们按照付京笙所说的,很快将第一个文件解码。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了说谎的必要。

全部的文件解锁之后,付京笙着急说道,“我妹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你们能保护好她。还有…我的妻子和我女儿,她们全部都不知情。我希望警方可以替我瞒着她,只说我认罪了就好,我不想让她痛恨我。”

“痛恨?难道你做的其它局里面,还牵扯进了她?”

付京笙没有开口,靠了回去,警方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

蒋远周抬起脚步,许情深也跟了上去。

付京笙的嘴被撬开了,警方自然是开心不已,蒋远周却是心急如焚,他脚步走得飞快,甚至将老白和许情深都甩下了。

“那些文件里面,有关于我小姨的吗?”

警察将电脑放到办公桌上,“有。”

许情深刚来到蒋远周身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心头更加凉了。

“刚才解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警察点开其中一个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用文字记载着,他拉到下面,许情深看到了不少照片。有蒋随云的、蒋远周的、还有那个被蒋远周打过的董局、还有方晟…甚至还有蒋东霆、老白,以及许情深自己。

许情深不寒而栗,警察指着那些照片说道,“他要做局,就要对蒋小姐身边的所有人都了解清楚。”

蒋远周面色铁青,“给我看下文字。”

方警官坐了下来,将文件拉回原位,付京笙记录的非常详细,具体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某个时段,他做过什么准备,都写的清清楚楚。

而文件抬头的部分,写着关键人的名字,许情深。

下面简短的一行字,就交代了蒋随云因何而死。

许情深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上面,看见那一行清清楚楚写着,“拆散蒋远周、许情深,并让他们永无复合的可能性。”

蒋远周直起身,视线定在那行小字上。是,就为了拆散他和许情深,所以…兜兜转转弄了那么大的一盘局,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永无复合四个字。

蒋远周抬起手掌,顺着眼帘抹了把。这个答案一点都没有让他觉得意外,但是轻轻松松的这么一行小字,却害死了他的小姨,他实在接受不了。

许情深杵在旁边,眼圈发红,鼻尖酸涩的难受,整个局里面,原来她是这样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个男人吗?

蒋远周往下盯看,看到委托人上面写着凌慎二字。

其实这个迟到的真相,和蒋远周所调查出来的结果已经差不了多少了,他是怀疑凌家,但是就缺证据,蒋远周的视线落下去,看到了某一天的记录。

要想做成这个局,董局也是关键人物,蒋远周的手指抬起,忽然指着那个地方。

许情深顺着望去,看到上面清楚写着付京笙是如何安排人在酒店布置的。

最最关键的一点,许情深看到付京笙写下的那行字,“她的手很好看,细长、白皙,我忍不住为她涂上红红的指甲。”

许情深攥紧手掌,那一晚所有的诡异事件,都出自于付京笙,也是他将她弄得衣衫不整,让蒋远周一言不合就揍了那个董局。

许情深摇着头,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觉得付京笙的心思居然这样深。每一个环节都是不能出错的,而他煞费苦心,为的居然就是激怒蒋远周,让他动手,好让董局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能够为他所有。

这样的人,他得有多可怕?

“显然,蒋小姐当初就是死于那批药物,而罪魁祸首就是凌慎和付京笙。”

文字里头,没有提过凌时吟一个字,当初凌慎是以自己的名义找到了付京笙,他不想让凌时吟牵扯其中,所以只字未提起过这个妹妹。

蒋远周咬紧牙关,然后开口问道,“关于许情深,还有别的吗?”

“有些还未细看。”

“在我小姨出事之前的文档,你翻翻看。”

“好。”

许情深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安,她想到了那时候的致幻药,还有方晟…

一个个文档被打开,抬头部分快速地浏览过去。

“找到了。”

许情深强行将自己的神拉回来,蒋远周走近上前一步,方警官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委托人居然是万小姐。”

“万毓宁?”

“对。”

蒋远周锁紧眉头,“万家那时候早就垮了,她哪来的钱去请付京笙?”

“这上面也记录了,万鑫曾早前接触过付京笙,他后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出事,提前将一笔钱打给了付京笙,让他答应替万毓宁做一件事。医院的致幻药是付京笙安排的,还有你们看…”方警官将文件拉下去,指着中间的地方。“方晟病重,万毓宁要求全部的医院都不得医治他,还有…”

许情深听着这还有两字,她越发觉得心惊胆战,付京笙做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每一句‘还有’都在狠狠戳着许情深的心。

她不敢听下去了,可是却又不得不听。

“方晟被人注射毒品,也在这个局里面。”

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许情深记得那么清楚,当初若不是蒋远周,后果会有多惨?

“所以全部的全部,都是付京笙做的?”

许情深摇摇欲坠,方晟被注射了毒品之后,加速了他病情的恶化,她呢,被重重陷害,最终搭上了蒋随云的命,然后被狼狈凄惨地赶出九龙苍,还有蒋远周的死里逃生,他至今还未愈合的伤口,还有…

一件件一桩桩,像是织成了一张密布的网,将许情深给套了进去。

她泪流满面,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双腿失去了支撑力,似乎随时都要跌倒。

许情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声,“蒋先生。”

她回不过神,沉浸在惊愕和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她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好不容易抬起眼帘,她看到蒋远周正在快步出去,老白拉住了他的手臂,就连方警官都挡在了他的面前,“蒋先生,您冷静点!”

他冷静不了,“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事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要杀了他!”

“蒋先生!”老白扬高音调,“这是警局,您冷静点。”

蒋远周将他甩开,许情深看到了他的侧脸,他面色铁青,甚至有些狰狞,许情深多久未见他发过这样的火了?

他推开了跟前的人,这就要冲去审讯室,四周传来吵闹的声音,许情深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忽然一下没站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坐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她别的感觉没有,就觉得痛,痛得都快让她哭出来了。

“蒋太太!”老白拦不住蒋远周,回头看到许情深跌坐在那里,他大喊了一声。

蒋远周顺着老白的视线看去,看到许情深也没站起来,就坐在那不住地淌着眼泪,他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慢慢恢复冷静,然后朝着许情深快步走去。

来到她身旁后,蒋远周不由蹲下身,许情深的双手落在膝盖上,她在哭,只是没有声响,她闭着双眼,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蒋远周伸出右手,手掌贴着许情深的颈后,他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她哭得两个肩膀都在颤抖,蒋远周揉了揉她的脑袋,半晌后,蒋远周生怕她坐在地上凉,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许情深感觉到一空,忙挣扎了下,“放我下来。”

“别说话。”

他就这样抱着她走了出去,办公室内的人一一看着,老白则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许情深鼻子更加酸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蒋远周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紧抱着许情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没事。”许情深擦拭着眼泪,蒋远周见状,将她的手拨开,他用手掌在她眼睛上一下下擦拭着。

可他越是这样,许情深就越想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蒋远周干脆用手捂住她的眼帘,“情深,说到底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去想了。”

“你这样劝着我,那你自己呢,你能做到不想吗?”

蒋远周脑袋凑过去,同她紧紧靠着,他的另一手抱在许情深的背后,他将她更用力地往自己怀里压。

有些事,许情深是万万没有想过的,比如…

比如付京笙原来那么早就认识她了。

她心心念念着付京笙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给了她一个栖身的地方,还给了她一个家。对那时候的许情深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但是许情深怎么都没想到,她一切困难的开始,却也都源自于这个男人。

是不是很讽刺,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