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流音听到这,崩溃般痛哭起来,她坐回原位,两手撑在身侧,“他的罪还未赎完,让他慢慢赎罪不好吗?留他一条命,这样的话,我总算也能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个亲人,要不然的话,我活着还能去哪?还能喊谁一声亲人?”
穆劲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落向前方,他太阳穴处的青筋在绷起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是越来越用劲。
付流音上半身再度靠向前,她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会碰到穆劲琛的方向盘。她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最后求你一次好不好?送我回去,你让我在外面等着,等我哥哥做完了手术,我就回家,不,我就回穆家,你们想要怎样做都行,好不好?”
事到如今,她已经早早地将自己和穆家撇开了。
穆劲琛盯着前方,“付流音,摊上了付京笙这样的哥哥,你就应该聪明点,你早早和他撇清楚关系不好吗?你还要这样的亲人做什么?”
“撇清楚,有用吗?”付流音反问,她带着哭腔再度问道,“如果我跟他完完全全脱离了关系,邵家的事情一出,你们难道不会迁怒到我头上吗?这个世上,有种关系叫做血缘,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我是他亲妹妹,我在穆家留不得了。穆劲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男人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就因为她什么都说对了,他才无言以对。
“所以啊,穆劲琛,放我下车啊!”付流音哀求着、痛哭着,她用手推着穆劲琛的肩膀,“我哥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会原谅你了。劲琛…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有你恨我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弄得两两相厌呢?”
穆劲琛抬起手臂,左手在脸上撑了下,他似乎觉得头痛欲裂。
但他还是没有放她下车的意思。
付流音在他身后,哭声回荡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内,以前,他最害怕的应该就是她哭吧?
但是现在到底不一样了,无论她怎么哭着求他,可穆劲琛都像是铁石心肠一般。
她想要推开车门,可是门被反锁了。
穆劲琛踩了下油门,车子咻地往前蹿,这是闹市区,可是穆劲琛的车速奇快,付流音看向他的侧脸,她没再说话,也没再求他。
很快,两人回到了他们所熟悉的家里,穆劲琛停好车,打开车门后将付流音拉下去。
她跟着他往前走,好几次差点跟不上穆劲琛的脚步,她只能小跑着。
走进客厅后,经过穆朝阳的灵位牌前,穆劲琛顿了下脚步,他看了眼,脸色微变,拉扯着付流音继续上楼。
付流音尽量配合着,她心心念念医院那边,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希望这边能够断个痛快,让她快点回去。
进了卧室后,穆劲琛将她推进去,付流音踉跄了几步,“离婚协议书,你准备好了是吗?”
穆劲琛盯着她,“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
付流音深吸口气,“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有些人今天结婚,明天就有可能离婚。”
她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包还在床头柜上,付流音走了过去,用手摸了下背包,“我是注定完不成我的学业了,要是我没有从凌慎的屋子里面偷跑出来,会不会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呢?我哥不会为了我害死凌慎,说不定他也不会设局去害你爸,毕竟已发生的这么多事当中,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出现,后面所有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改变吧?”
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他看到付流音身体动了下,很快面向他,“也许,我就应该被关一辈子的。”
男人嘴唇蠕动下,可终究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擦拭下眼帘,“行李,我不用再收拾了,你把离婚协议书给我,我签完之后,我们就各归各的吧。”
穆劲琛上前几步,面对离婚这个事情,付流音总是显得比他干脆的多了。
她干脆到令他痛恨!
男人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床上推去,付流音倒下后,穆劲琛两手撑在她身侧,“你还欠着穆家这么多事,没有理清楚之前,你就想痛痛快快地走?”
“你爸的死,你们可以迁怒我,但是这笔账,你没法跟我算。至于妈受伤的事,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穆劲琛盯着身下的人,“不知道?那就等她回来了,当面跟你说说清楚,我看到了那时候,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闻言,心里有些慌了,“既然要说清楚,妈现在应该在医院吧?我们去医院。”
“我明天会把妈接回来。”
付流音挣扎着想要起身,“明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明天。”
“不行!”付流音面露不安,“我要回医院去。”
“你已经回了穆家,今天就别想着出去了。”
付流音之前以为穆劲琛将她带回家,就是想早点跟她结束干净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将她在这多困一天,付流音推了把穆劲琛,“你让我在这多待一天,又有什么意义?”
“付京笙是你亲哥哥,所以你这样担心他,但你有没有想过妈现在怎么样了?”
“穆劲琛,如果妈现在出了大事,你不会这样跟我讲话,你会让我们兄妹俩都偿命吧?”
男人唇瓣动了动,付流音躺回大床内,她苦涩地拉开眼角,“我说了这么多我没伤害她,你却没有听进去一句,我们两个既然说不下去了,那我们就好好分开吧。”
穆劲琛伸手按住她的小脸,拇指和食指将她巴掌大的小脸按在掌心内,“你别急,我没有不跟你分开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把账算清楚,在你走之前,我总要让你将欠穆家的都还清了。”
“要怎么还?”付流音出声,话语含糊不清。
穆劲琛紧紧盯着身下的这张脸,他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收回手,想要起身,手腕处却被付流音猛地握住,“你要让我怎么还?扒皮抽筋、断腿好不好?”
“疯子!”
“疯的究竟是谁?”付流音泪水从眼眶内淌出去,“你放我走吧。”
穆劲琛猛地收回手,他站直起身,因为愤怒,所以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付流音,别以为你对我来说,有多么缺一不可,没人一定要强行将你留在这。”
“那你让我走啊!”付流音说着,咻地坐起身来,她想要跑出去,穆劲琛抱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抛回大床内。“痴心妄想!”
穆劲琛丢下这句话后,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付流音意识到了他是不会将她放出去的,她情急之下再度追过去,“穆劲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男人将门用力带上,付流音扑到门板上,她手掌攥成拳后使劲地砸着门板,“放我出去啊。”
穆劲琛站在外面,眼神冷冷地盯着一处。
他脑子里乱的很,可他对于为什么非要将付流音关在这,他却是比谁都清楚。
穆劲琛转过身,听着付流音捶打门板的声音一阵阵传到耳朵里,他将手掌小心翼翼放到门上,付流音啊付流音,她有今天都是被谁害的?
在学校里,她被人围堵,要不是她及时躲起来的话,怕是早就遭人围殴了吧?
园林事件更是触目惊心,如果那个人不是疯子,不是一根筋地想着一个女人,倘若换成了另一个正常男人,谁能保证在脱了她的衣服之后,而不对她做些什么呢?
还有现在的穆家事件…
如果不是付京笙,付流音的世界一片光明,有人宠、有人爱,她可以享受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呵护。
可她有今天,不都是因为付京笙吗?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难道就只有她一人不懂吗?
付京笙将她害成这样,她就应该任他自生自灭,她为什么还要去管?
穆劲琛替她愤愤不平起来,他有这种不平,却终究还是因为他不是付流音。
医院那边,付京笙还在手术台上,付流音这个时候心急如焚,她不住使劲捶打着门板。“穆劲琛,你非要让我恨你吗?你放我出去啊。”
恨吗?
穆劲琛用力敲了下门,她要恨就恨吧。
男人的脚步声从付流音的耳中消失掉,她绝望般踢了下门,“不要这样,穆劲琛!”
外面再没有人能回应她一句,付流音失魂落魄般坐到地上。
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付流音焦急不已,她不住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她现在找不到能帮她的人,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恐怕只有许情深了。
可如果事关自己,付流音尚且能够找她,但是付京笙…
他终究害过许情深,害得她颠沛流离,害得她跟最相爱的人反目成仇,差点错过了一辈子。
付流音没有这个脸去跟许情深开口。
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她用头一下下撞击着门板。
手机铃声响起来,付流音陡然一惊,整个人回过神,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着,好不容易掏出手机,付流音情急之下接通,嗓音都变了。“喂?喂!”
“付小姐,你哥哥情况危急…”
“危急?”付流音双手握紧手机,眼泪刷刷地往下淌。“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现在在哪,我们需要你赶紧过来趟。”
付流音抑制不住哭出声来,“我…”
“你一定要立马过来,情况实在太危急,手术要不要继续,还得看你的意见…”
付流音抹了把眼泪,她站起身来,“手术不是已经进行了吗?什么叫要不要继续?”
“医生的意思是,如果直接放弃,那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要继续的话…几乎也是失败,说穿了,其实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不,不,”付流音忍不住恸哭,“不要,不能这样,一定要救,必须救,再多的医疗费,我出,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吧。”电话那头传来说话声,付流音伸手捶向门板,她已经听不出对方说什么了,“穆劲琛,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通话很快被挂断,付流音捶得手掌通红,可就是不见穆劲琛的身影。
她心急如焚,越来越着急,但是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如果穆劲琛不将房门打开的话,她真是插翅都难以飞出去。
付流音来到窗边,二楼虽然不算太高,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跳出这个窗户,她只能朝着楼下扯开嗓门喊,“放我出去!”
没有人理睬她。
付流音在卧室内翻找着,唯一找到的一样在她看来是有用的东西,就是打火机。
她来不及细想,付流音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挥到地上,她折身将被子和被单都抱到梳妆台上,付流音点燃了被子,她眼看着火星一点点冒起来,她将床上的枕头也拿了过来。
火越烧越大,很快,浓烟就窜出了窗户,付流音忍不住轻咳出声,她挥下手,几步间回到门口。
楼底下传来了司机的惊喊声。“不好了,二楼起火了,快救火啊!”
穆劲琛这个时候刚要出门,他走进院子,听到司机在喊,他快步走过去抬头一看,着火的正是他的房间。“找死!”
男人丢下句话,转身就回了屋。
他修长的双腿在走廊上迈过,来到卧室门前,穆劲琛打开了门,付流音站在门后,看到门把动了下,男人推门进来的瞬间,她屏息凝神,等到穆劲琛跨进来一条腿,她动作奇快地伸手向他袭击。
穆劲琛侧身避开,付流音见状,闪身就到了门外。
只是她还未跑出去一步,就被穆劲琛逮了回来,他将她的左手反剪在身后,穆劲琛脸上扬起怒意,“付流音,你别忘了,教你这身本领的原本就是我,你还妄想用你所学的东西来对付我?”
房间内的烟味越来越大,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穆劲琛拉着付流音出去,付流音咳得小脸通红,司机已经带着人上来灭火。穆劲琛站在门口,看到那床被单全部被烧毁,窗帘也不可幸免,一路烧到了墙上。欧式的梳妆台连带着梳妆凳的皮面都被烧的一干二净,穆劲琛面色铁青,他一把拉过付流音,将她抵在冰冷的墙上。“我要是不开这扇门,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被活活烧死在屋内?”
“我想不了这么多。”付流音的手掌落到穆劲琛的手腕处,“我怎么哀求你都不行,穆劲琛,医院那边我必须要去,你就答应我这一回吧。”
“你以为少了一个房间,我就关不住你是不是?”穆劲琛冷笑,“穆家多得是空屋子,你要觉得烧一间不过瘾,你可以把这儿都烧了。”
“穆劲琛,你放我走!”
原本存满了恩爱记忆的房间,如今早已是狼藉一片,一盆盆水被泼在了燃烧起来的枕头和窗帘上,地板上也积了越来越多的水渍。穆劲琛拉着付流音来到另一个房间跟前,他打开了客卧的房门,将她推进去。
付流音不甘心,她想要跑出去,但是穆劲琛将房门锁上了。
男人的视线落向她,看到她掌心内握着手机,穆劲琛大步上前,抢夺着她手心内的东西,付流音拼命地想要护着它,无奈她力气太弱,压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穆劲琛将手机抢过去,拿在手里扬了扬。“现在,是不是就能断了你的念想?”
“你把手机还我!”付流音说完,冲上前去。
穆劲琛轻巧避开,“不要再试图做出些什么事来,要不然的话,就算付京笙被抢救过来了,我也会让他去死。”
“你——”
穆劲琛一手拉开房门,走出去时看了眼付流音,“要你眼睁睁看着付京笙去死,是不是挺难的?”
付流音眼里的泪水没忍住,淌了出来。
男人嘴角浅勾,溢出抹冷笑,“付京笙罪大恶极,你都觉得他不应该死,到了最后一刻都不想放弃他,那么我爸呢?他出车祸的瞬间,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想到家里还有恩爱的妻子以及两个儿子?”
付流音跟上前一步,穆劲琛朝她看了眼,然后将门重重关上。
他是铁了心的。
付流音倚着门板,一点点坐下去。
穆劲琛随后去了医院,穆太太的头部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做了检查后所幸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留院观察,穆太太原本是不想住的,穆成钧执意让她在医院留一个晚上,毕竟穆太太年纪也大了,他害怕会有别的差池。
傍晚时分,付流音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经过,她试探着用手敲了敲门板。“有人吗?”
佣人停住继续往前走的脚步,“二少奶奶?”
付流音听到说话声,她使劲捶打着门板,“是,是我,快放我出去。”“这可不行,穆帅吩咐了的…”
付流音听着佣人似乎要走,她忙焦急出声,“你先别走,你告诉我,妈伤得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受伤?”
佣人闻言,脸上也有藏不住的愤怒,“二少奶奶,你当时打那一下的时候,难道没考虑过后果吗?太太流了那么多血,不是你打的吗?”
“我没有…”付流音想要争辩,但是她知道现在就算她长一百张嘴,恐怕都是说不清的了,“你先别走,我,我饿了,饿了一天了,能给我送点吃的上来吗?”
“好,你等着。”
佣人回来就是给穆太太收拾些个人用品的,另一人忙着在厨房内准备,她走了进去,给付流音盛了一碗饭,夹了些许菜。
“这是给谁的?”
“二少奶奶。”
另一人朝她看看,“你还敢给她送吃的?她都将太太伤成了那样。”
佣人压低嗓音说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现在穆帅跟她不是还没离婚吗?这万一怠慢了,以后不得给我们小鞋穿?”
“也是。”
佣人拿着饭菜走出去,正好穆劲琛从外面进来。
穆劲琛视线落到碗上,“这是什么?”
“二少奶奶说她饿了。”
穆劲琛上前两步,从佣人手里接过了碗筷,“我送上去吧,记得以后不要单独给她送饭,这种事情我亲自会做。”
“是。”
男人跨出去一句,忽然又觉得这句话吩咐的很是多余,他和付流音之间,哪来什么以后呢?
来到二楼,穆劲琛走到客房门前,付流音听到脚步声,她小心翼翼站起身来。
门被打开了一道隙缝,付流音手掌捏紧,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但对付一个佣人,还是绰绰有余。
她等待着门被完全打开,没想到盛着饭菜的碗却被穆劲琛从隙缝间递过来,付流音盯着那只手,她捏紧的拳头只能一点点松开。
遇上了穆劲琛,她就算垂死挣扎都没用,付流音抬起一脚,将饭碗直接踢翻在地。
穆劲琛透过门缝看到了,他直起身,一语未发,将门重重带上。
原本一晃而过的时间,在这一个晚上却格外煎熬,付流音坐在地上,透过窗户一直盯着夜空。
直到天空在她眼里,慢慢发白,直至完全透亮。
付流音的眼泪都哭干了,一双眼睛酸涩不适,不知过了多久,楼下有汽车喇叭声响起,付流音艰难地站起身来,她一下子站不稳,伸手撑着门板。双腿酸麻的厉害,付流音揉了揉自己的腿弯处,她知道是穆劲琛带着穆太太回来了。
挺好,她总算不用这样煎熬了,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去面对,再痛痛快快地离开这个原本就不是她的家了。
------题外话------
付流音:亲妈亲妈,呼叫亲妈,请你地道点好不?虐我不带这样的啊,还来花式虐法啊,我要干脆啊啊啊啊啊——
亲妈翘着二郎腿,看看蓝天,看看白云:放心吧,明儿让你麻利地滚蛋了,准备好了哈~
103了断、离开
付流音在屋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强打起精神,也知道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去打。
没过多久,果然有脚步声上来,门被咔嚓一声打开,付流音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脸。
佣人冲她看看,“二少奶奶…”
“是他们回来了吧?”
“是。”
佣人还想说什么,但是付流音却先一步走了出去。佣人原本就是上来喊她的,见付流音快步往外走着,她只好跟上前去。
付流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穆家的人都在客厅内,穆太太坐在沙发上,几道视线盯着她,她觉得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付流音看到穆太太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她走过去的时候,凌时吟率先出声,“付流音,你看你做的好事!”
她站到茶几跟前,视线落定在穆太太脸上,“这不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狡辩?”凌时吟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妈伤成这样,你还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们的意思是,她头上的伤是我砸的?”
“这原本就是事实。”
付流音这会口干舌燥,喉咙内感觉像是在冒烟,“不是我,我走得时候,她分明是好好的,我们只在门口纠缠了一会,我是推了她一把,但是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完全不至于能令人受这样的伤。”
穆太太头痛欲裂,“我向来知道你嘴巴能说,没想到既成的事实,也能被你由黑的说成白的。”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步,“你打妈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花瓶虽然碎了,可也被放起来了,你要还想狡辩的话…是不是要跟办案一样,查查上面是否有你的指纹?”
“放在客厅内的摆设,哪个没碰过?”付流音目光扫了眼电话机旁边,原本摆设花瓶的地方是空了。“我还用它插过花,有我的指纹不奇怪。”
“反正就是一句话,你不肯承认。”
付流音看向窗外,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窗口照射进来,一个晚上过去了,她忍不住握紧手掌。心里不敢去想付京笙现在怎么样了,她小脸布满凝重,被耗费掉的这些时间内,她想得很透了,她无奈地拉了下嘴角。“不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了,虽然,我可能也不差这一盆。但是我在穆家这段时间,平心而论,妈,你对我很好。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我要走了,我也不想背负一个伤人的罪名离开。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管你们信不信…”
“谁会相信你?”凌时吟冷冷打断付流音的话。
是啊,谁会相信她?
付流音被这句话微微刺到,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穆劲琛脸上,他…断然也是不相信她的。
既然她解释都没用,那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
她现在心心念念牵记着付京笙那边的情况,付流音昨晚在地上坐了一夜,她早就逼着自己做好了最坏最坏的打算。如果付京笙没能撑过去,死了,那也算是他的命吧?
只是如果付京笙的死是因为被穆劲琛耽误了,她肯定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付流音左右手交握,她找不到能够倚靠的人,只能靠自己,握紧了双手,给自己一点点力量。
“我同意离婚,真的,我们的离婚协议书应该很简单才是,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孩子,我来的时候就来了一个人,走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走。”
穆太太看眼身侧的穆劲琛,“律师马上就到了。”
付流音的目光同样看向了穆劲琛,“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男人却是不为所动,付流音轻叹口气,“好吧,反正我穿的、用的,都是你给的。”
穆成钧站起身,走向厨房,一旁的佣人见状,赶忙跟上前,“穆先生,您需要什么?”
“不用了。”
穆成钧走到冰箱跟前,从里面拿了瓶水,手掌触碰到瓶子上的冰凉,他抬起眼帘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付流音的身影。
她一个人站在那,这一次,没人能站在她的身边。
穆太太的情绪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处,谁都不敢再去刺激她。先前只是穆劲琛在强撑着,谁都知道他和付流音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可他偏偏要硬撑,所以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冰冷的水滚过喉间,穆成钧舌尖在唇角处抵了下。
穆太太出院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律师了,让他赶紧过来趟。
男人将喝剩下的水放到旁边,刚抬起脚步出去,就看到律师来了。
看见穆太太这个样子,律师先问候了她几句,穆太太摇着头道,“我没有大碍,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这是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律师从公文包内拿出一份文件。
穆太太指了指对面的付流音,“给她吧。”
律师答应着,将文件递到付流音手里,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有笔吗?”
“你不需要细看下吗?”
“不需要。”
穆太太看到付流音蹲下身来,她将文件摊放在茶几上,律师将签字笔递到她手里,她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穆劲琛的视线盯着她勾勒出来的一笔一画,他之前将这个场面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完全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
付流音签完了字,穆太太这才说道,“付流音,按理说我们穆家应该给你一笔钱,但是这笔钱,我是不会给你的。我不可能让你用着穆家的钱去救你哥哥、去替他疏通关系。”
“好。”付流音放下签字笔,穆太太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你可以走了。”
“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穆劲琛不由朝她看了眼,付流音的视线也落到他面上。
穆太太什么人没见过,毕竟也是穆家的媳妇,如果一点东西不要的话,她以后又靠什么生存呢?“什么要求?”
她是打定心思不会给付流音一分钱的,她想到付京笙就恨得牙痒痒。
“让我看着穆劲琛签字,我要亲眼见到,离婚手续也请你们早日去办,到时候能将离婚证给我一份的话,就更好了。”
穆太太将手落向穆劲琛的肩膀,付流音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她这是在怕她签了字,而穆劲琛却不肯签吗?
她想要离婚的迫切,怕是谁都看在眼里了。
穆劲琛拿过那份文件,细细地扫了眼,这份离婚协议书对付流音而言,没有丝毫的公平性,但她却看也不看的把它签了。
男人轻扬视线,“付流音,你当真什么都不要吗?”
“听穆帅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挺难得的?想给我一笔钱吗?”
穆太太拧眉,“劲琛,你…”
穆劲琛拿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穆太太心头一松,凌时吟脸上的喜色更是藏都藏不住。穆成钧心里百感交集,而付流音和穆劲琛,他们只觉心里都空了,彻底的空了。穆太太从他手里将离婚协议书拿过去,递给旁边的律师。“现在就去办。”
“是。”
律师快步往外走,付流音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去收拾几件衣服,这总可以吧?”
她不想在这么落魄的时候,哪怕是无家可归,哪怕不得已去投奔别人时,却连一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付流音转身上了楼,他们不说话,她就当成同意了。
她现在只能厚着脸皮了。
凌时吟盯着她的身影上楼,穆劲琛站了起来,穆太太忍不住出声,“劲琛,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
凌时吟笑了笑,安慰穆太太几句,“劲琛是怕她拿了不该拿的什么东西吧,妈,他们都离婚了,您也能落下心来了。”
付流音回到房间,昨晚,佣人将主卧内收拾了遍,但是被火熏成焦黑的地方还未来得及修理,烧毁的梳妆台早就没了踪影,床上也是空的。
她走进衣帽间内,其实不用刻意收拾,穆劲琛想带她走得那晚,她就已经在皮箱里装着衣物了。
付流音拎了皮箱出来,看到穆劲琛走进屋内,付流音走到床头柜前,将抽屉打开。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卡,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付流音一手拎着皮箱,她转身走到穆劲琛跟前,“这是我哥哥的那张卡。”
有些话,付流音也说不下去,这笔钱毕竟沾了血,还沾了穆朝阳的血,付流音颤抖地伸出手,将它放到穆劲琛掌心内。
他好似拿了个烫手山芋,低头看了眼,越是觉得烫手,穆劲琛却越是捏的紧。
他还有一个不能释怀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个了吧?
买穆朝阳一条命的钱,最后却是付京笙留给付流音的保命钱,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还充满了讽刺!
付流音想要走,男人挡在她面前,“这笔钱不是你哥哥留给你的吗?”
“这钱不是我的。”
“你把这钱给我,又是什么意思?”穆劲琛冷冷出声,低头看了眼卡面,潭底有些发红,着实被刺激了下。
付流音握紧手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三言两语间刺激到穆劲琛。“我只是觉得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带走。”
“如果我至今还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你又意外得到了这笔钱,付流音,你心里还会这样想吗?”穆劲琛的口气越来越冷,“你不敢拿,是因为你知道这是我爸一条命换来的!”
“不,就算别的事情都没有,我只是单纯地得了这笔钱,我也不会带走的。穆劲琛,我知道我哥哥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两个人争论着,付流音想要赶紧离开,“请让一让。”
穆劲琛抬起手臂,将那张卡扔在了付流音的脸上,卡的一角摔在她鼻梁上,痛得她鼻子立马一酸,付流音双眼紧闭,穆劲琛那些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顷刻间落了下来。
“这笔钱,我不需要,穆家也不需要。我偏偏要让你拿着,付流音,我要让你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得不动这笔钱的时候,想到付京笙欠下了一条命。你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沾了血带了肉的,除非你血性够强,分文不动!付流音,我不会给你别的东西,我就给你这张卡,我就看你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会不会去动它!”
付流音面部的肌肉颤抖着,她没有睁开眼,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睁眼,泪水就会跟着出来。
耳朵里传来男人大步走出去的动静声,付流音艰难地睁了下眼帘,模糊破碎的视眼中,果然不见了穆劲琛的身影。
付流音低下头,看到那张卡落在脚边。她弯腰将它捡起来,然后揣回兜内,付流音拉起行李箱,箱子很轻,里面总共也就几套换洗的衣服。她下楼的时候,那些人还都在,付流音觉得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再痛都要忍过去不是吗?
这一家子里面,凌时吟是最高兴的,穆太太虽然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但终究也是损人又害己的,再加上她整个人犹沉浸在穆朝阳枉死的悲伤中,一直没法抽身。
凌时吟双手握紧轮椅,她总算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