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过穆劲琛的手臂,猛地看到他受伤的手掌,“穆帅,您的手怎么了?”

穆太太一听,视线跟着看过去,这一眼惊得她几乎丢了魂,他手掌内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穆太太痛斥出声。“劲琛,你这是为什么啊?你从来都不会作践自己,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穆劲琛喉间滚了滚,说道,“妈,我这不是在作践自己,我是在找音音啊。”

115割断的感情

穆太太着急地拍着穆劲琛的胸口,“劲琛,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别吓妈,你好好看看我。”

穆劲琛攥紧拳头,割开的伤口更加被撕裂了,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快,快送他去医院。”

司机和曹管家拉着穆劲琛上岸,他浑身都湿透了,被风一吹,冷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穆太太心疼地不行,嘴里不住说道。“你肯定是糊涂了,你这样是要吓死我啊。”

男人抿紧了唇瓣不再言语,穆太太握住他的手掌,“别握着,你手里还有伤呢。”

几人来到穆家的车前,穆劲琛回头看了眼,忽然就失去了知觉。

司机忙打开车门,跟曹管家合力才将穆劲琛弄进车内,曹管家神色焦急出声。“穆帅,穆帅!”

“别叫他了,”穆太太坐在穆劲琛身侧,让他的头靠向自己的肩膀,“快去医院吧。”

“是。”

曹管家坐进了副驾驶座,“太太,穆帅这个样子…”

“他要不是这个样子,能乖乖跟着我们走吗?”穆太太拉过儿子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她满心的疼惜都显露在脸上,“为了个女人,还是为了那个女人,他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穆帅重情重义…”曹管家叹口气,“再说,在感情这种事情上面,穆先生和穆帅就是截然不同的,他现在放不下也正常,您见过在付流音之前,他何时对哪个女人特别上过心吗?”

“可就是所有的女人都行,唯独付流音不行。”

曹管家噤声,看了眼穆劲琛。

司机很快带着穆劲琛来到医院,他被抬上了病床,又很快被推进急救室。

穆太太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内。“他从小身体就好,我是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要不要打电话告诉穆先生?”

穆太太恍然大悟,“要,要,把电话给我,我让老大过来。”

“是。”

付流音浑浑噩噩地躺在地板上,她身体越来越冷,穆成钧从床上拿了条被子丢到她身上,付流音将身子蜷得更紧了。

男人站在她身旁,看着她这幅样子,“付流音,你好好想想清楚,你跟着我,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付流音的肩膀,她使劲挣开,“我跟过穆劲琛,你难道都不在乎吗?”

“我不在乎。”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穆成钧,你这个变态。”

“我对你做过什么事,非要让你对我厌恶至此?”

付流音目光对上他,狠狠说道。“你把我囚禁在这,难道还不够变态吗?你凭什么剥夺我的自由,凭什么让人以为我都死了?”

男人的视线盯着她不放,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是穆太太打过来的。

穆成钧站起身,付流音听到电话声,跟着坐了起来,穆成钧睨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付流音赶忙爬起身,“让我打个电话,放我出去…”

她知道这是奢望,但她还是快步跟了上前,穆成钧走到外面,随手将房门砰地带上。

付流音拉着门把,使劲地旋转,但就是打不开跟前的这扇门。

“放我出去!”

她使劲地捶打着,声音透过门板往外传,穆成钧回头看了眼,他干脆走下了楼梯,这才接通电话,“喂,妈。”

“成钧,你怎么半天不接电话?”

“我有事,您怎么了?”

穆太太掩饰不住抽泣声,“成钧,你快来医院,你弟弟出事了。”

穆成钧心里猛地一惊,“出事?出什么事了?”

“他疯了似的去找付流音,差点淹死在江水里面,现在送进急救室了。”

穆成钧的眉头紧拧起来。“怎么不看着他呢?”

“能看得住吗?都说结束了,结束了,他干嘛还要去那种地方…”穆太太说着,轻声啜泣着。

“您别着急,告诉我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穆成钧挂了电话后,来到楼上,两名保镖看向他,其中一人以为他要进去,准备将房门打开。

穆成钧站在走廊上,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他的神色忽明忽暗起来。

“我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了,注意她的情绪,千万别让她…”

自杀二字卡在穆成钧的喉间,但保镖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穆先生放心,我们不会让她有事的。”

穆成钧没有再逗留,转身就下了楼,他脚步匆忙地来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走,去医院。”

穆成钧赶到的时候,穆太太双手交握,正在祈祷,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帘,看到是穆成钧后,她整个人一松,似乎找到了能够倚靠的人。

“成钧,成钧…”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进来,穆成钧径自走了过去,“我弟弟怎么样了?”

“放心,只是体力不支而已,现在正在里面清洗伤口。”

穆太太来到医生跟前,两人也是多年的朋友。“没什么事了吧?我们能进去吗?”

“进去吧。”

穆太太跟着穆成钧进去,穆劲琛已经醒了,他躺在病床上,一只手的手背上插着点滴,护士正在给他清洗手上的伤。

江水里面有泥沙,每道伤口都必须清洗得很干净,护士拿了棉球蘸了碘酒后,将他的伤口翻开,穆太太看到他掌心内血肉模糊了,棉球一次次从他被翻开的肉里面擦过去。穆太太感觉好像痛在了自己身上一样,她咬了下牙关,叮嘱护士说道,“护士,你轻点。”

“没办法,要是清不干净的话,很容易会感染。”

穆劲琛看了眼自己手,就连眉头都没皱下。

护士不由说道,“怎么能伤成这样啊?掌心这条伤口肯定是要缝针了,而且手掌一直要弯曲用劲,挺难恢复的。待会缝了针之后,我替你好好包扎下,短时间内这只手就别用劲了。”

“好,好。”穆太太不住答应着。

穆劲琛手掌动了动,护士按住他的手腕,“还没好。”

男人自嘲说道,“掌心内,是不是应该有条感情线?”

“是啊,”护士一边替她清理伤口一边说道,“你也懂这个呢?”

穆劲琛盯着护士正在处理的地方,“我的感情线没了。”

护士抬头,目光随后落回男人的掌心内,“是,正好被割开了,这长长的一道…真把你的感情线割没了。”

穆成钧站在病床前,接过话道,“劲琛,别胡思乱想,你也真是,伤成这样你也不怕我们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穆劲琛冷冷地看向男人,“我又死不了。”

“你还说这样的话,”穆太太真是伤心极了,“要不是我们拉住你,你是不是连这条命都不要了?你要跳江了是不是?”

穆劲琛闭起眼帘,不说话,穆成钧轻叹了口气,“妈,别说了。”

穆太太坐向床沿,她想到那一幕,心里还是后怕连连,“你拼了命地去找她,她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眼睛再度睁开,“那我就不该去找她?”

“人死不能复生…”

“我没想她还能活着,我就想找到她,不行吗?”

小护士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看穆劲琛手上的伤,她不由变得更加小心起来。

穆太太双目噙着泪,嘴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劲琛啊,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而是…几乎是没有希望能找到的啊,那江水那么急,她早就被冲到…”

穆劲琛想要坚持说自己能找到她,可是穆太太却连这样的希望都不给他,穆成钧抬起手掌落向穆太太的肩膀上。

“找,当然要找,明天我就加派人手过去。”

“成钧!”穆太太脸色变了又变。“你也跟着胡闹!”

“妈,这不是胡闹,这是最基本的道义,付流音好歹在穆家住过一段时间,死者为大,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再跟她计较她哥哥的事了。如果能够找到她,让她入土为安,也算是我们做的一件善事了。”

伤口清理好后,就要开始缝合。

穆成钧看着尖锐的针头穿过穆劲琛的手掌,穆太太脸色都白了,甚至还走了出去。

男人单手插在兜内,喉间轻微滚动下。“劲琛,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就算付流音不出这样的事,你们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穆劲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看着掌心内的血渗出来。

穆成钧走到外面,看到穆太太在门口坐着,“妈,我去给劲琛弄点吃的。”

“让曹管家去吧。”

“他还没缝合好,我很快就回来,顺便也出去透透气。”

穆成钧说完这话,大步走了出去。

医院附近就有酒店,穆成钧走进去,服务员热情地上前。“先生,请问几位?”

“我不在这吃,给我打包几份吃的,弄个汤。”

“好的。”服务员将菜单递到他手里,男人翻看了眼。“我弟弟受了伤,有哪些东西是忌口的吗?”

“要不您试试我们这儿的营养套餐吧,很多医院那边的病患家属会过来订。”

“好,就这个吧。”

穆成钧在店内等了许久,这才拿到东西离开。

走出酒店的大门,他看到几个人正在派发传单,他大步往前,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上前,将其中一张传单塞到他手里。

穆成钧睇了眼,脚步并未停留,再一细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传单,而是寻人启事。

上面印着凌时吟的照片,内容大概是几月几号从青峰山走失,如有发现,请拨打此处号码通知,一旦发现有用线索,奖赏十万,如能找到凌时吟,还将当面重谢。

穆成钧嘴角勾起抹冷笑,看来凌家真是被掏空了,找个宝贝女儿只花得起十万块钱了。

他继续走着,将手里的寻人启事揉成一团,丢进了经过的垃圾桶内。

回到医院,穆劲琛手上的伤缝合好了,人也进了病房,穆成钧将饭菜放到茶几上。“你好歹吃点,省得妈跟着你提心吊胆。我听管家说了,你的车还在江边,一会我让人去弄起来,要不然的话,明天头条肯定是你。”

穆劲琛看了眼点滴管,穆成钧走到病床旁边,“我总觉得为了一个付流音,不至于。”

穆劲琛自嘲地笑了笑,“是不至于,妈不说了吗?人死不能复生。”

穆成钧听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不管怎样,先保重你自己的身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男人动了下手掌,撕裂的疼痛很明显,他闭上眼睛。“我先睡会,太累了,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吧。”

穆成钧坐在旁边,看了眼穆劲琛的脸,他恍惚,又有些出神,似乎没想到付流音走后,穆劲琛会这样。

皇鼎龙庭。

佣人上楼来,看到两个宝贝一左一右站在主卧的门口,月嫂也在,门敞开一道缝,里头依稀传出说话声。

佣人几步上前,月嫂见到后,嘘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佣人压低嗓音,“饭菜早就备好了,要不要喊蒋先生蒋太太一声?”

“算了吧。”月嫂蹲下身,将手搭在霖霖的小肩膀上,“我们下去吃饭好不好?”

“妈妈…”

“嗯,妈妈和爸爸有点事情。”

佣人朝里面张望眼,“我还是喊一声吧。”

她伸手刚要敲响门板,忽然觉得腿上一紧,她低下头,看到霖霖抱着自己的左腿,而另一条腿,很快又被睿睿抱住了。

佣人顿住手掌,“这是?”

“妈妈哭。”霖霖做了个擦眼睛的动作。

佣人吃惊看向边上的月嫂。“是吗?”

月嫂点了点头,霖霖抬高手臂,佣人牵住她的小手,两个孩子见状,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霖霖和睿睿拉着她离开,不让她留在这,月嫂轻轻将房门带上,然后也下了楼。卧室内,许情深躺在床上,哭累了,这会倒是很安静,只是不说话,睁着眼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蒋远周坐在床沿处,他看了眼腕表,“不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许情深翻个身,目光落到他脸上,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

“你是想让我担心死。”

“不用担心我,”许情深拉了拉蒋远周的手掌,“我能出什么事,不想吃,只不过是因为不饿罢了。”

“早知道这样,我是不会让你去什么案发现场的。”

许情深鼻尖微酸,“就算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去,我总要看看她最后是在哪里走的。”

蒋远周替她将被子盖好,“既然不饿,那就先睡会。”

“好。”她答应着,闭上了双眼。

许情深头疼地厉害,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付流音那张脸,她先是喊她嫂子,再是喊她姐,许情深好像看到她被人捆上了沉重的石块,然后被推进江底。

她胸口一阵窒闷感,许情深睁开眼帘,蒋远周的俊脸就在她眼跟前,“怎么了?”

“我,我睡不着。”

蒋远周倾过身,薄唇落在她的眼帘上,许情深不得不重新闭起眼睛。

“我没让你必须睡着,只是你的眼睛肿的厉害,你闭目养神一会吧。”

许情深伸出手,手在跟前挥了几下,好不容易抓住蒋远周的衣服,“我不敢,我总觉得我闭了眼,就能看到音音的样子。”

蒋远周闻言,掀开被子上了床,他的手臂穿过许情深身后,将她抱在怀里,“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她翻了下身,双手抱紧蒋远周的腰,男人抬起手掌,手指一下下抚过她的眼帘,“肿成这样,真是走不出去了。”

“远周,你说我要是在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我再多花点心思,我找个人去音音住的地方看看…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许情深拉开他的手,睁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她。

“情深,那时候,付流音应该已经遇害了,你不要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该放她一个人在东城的。”

蒋远周手掌捧住她的脸,“你又是她的谁呢?想要付流音命的人,不止这一两个。”

他俯下身亲吻着她的脸颊,“你难受,我知道,没事,我在你身边,再难受我都能陪着你一起走过去。”

房间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蒋远周刚要开口,就听到了霖霖和睿睿的声音。“妈妈——”

男人坐起身,月嫂替他们将门打开,霖霖率先跑了进去,睿睿也紧随其后。

到了床边,霖霖咻地爬上床,许情深擦了擦眼睛,她勉强开口道。“霖霖、睿睿乖,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霖霖将手里的粽子递过去,“妈妈,你饿。”

许情深坐了起来,看了眼霖霖,“这是给妈妈的?”

“嗯。”

睿睿也上了床,手里拿着一块糕点,这些都是佣人刚做好的,许情深看了眼,越发难受。

“妈妈,给。”睿睿将手递过去。

许情深拿了粽子和糕点,霖霖见状,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妈妈,不哭。”她用手给许情深擦了下眼睛,许情深心里瞬间觉得温暖极了,“好,妈妈不哭。”

蒋远周看在眼里,这就是家人的力量吧,至少在许情深最难受的时候,身边的家人能让她得以安慰。

男人将手放到肚子上,“爸爸也没吃饭,一口都没吃,你们怎么惦记了妈妈,把我全忘了。”

霖霖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瞅着他,蒋远周凑上前些许,“霖霖,你听听爸爸的肚子,它在叫呢。”

女孩松开抱住许情深的手,其实霖霖跟付京笙分开已经很久了,这么小的孩子,要想让他喊蒋远周一声爸爸,应该是很容易的。至少一直以来,蒋远周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偏偏有些事就跟注定了一样,霖霖尽管肯跟他亲热,可就是没有开口喊过他爸爸。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蒋远周,好像在分析他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蒋远周继续说道,“你看,我一直都跟妈妈在一起,你们下去吃饭的时候,爸爸不在。”

霖霖站了起来,往蒋远周跟前走近一步,她将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内,孩子的衣服小,衣兜自然也小,霖霖的手在里面掏了半天,拿出来的时候,手里明显握着东西。

她将它放到蒋远周手里,五指慢慢松开,一块玫瑰糕已经被捏烂了,霖霖指了指蒋远周,“吃,快吃。”

蒋远周将手掌包拢些,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霖霖,“宝贝,这是你藏着给自己吃的,还是给爸爸的?”

霖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饱。”

蒋远周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狠狠亲了口,“我的宝贝,我的心肝,真是爸爸的贴心小乖宝。”

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形容词都用到霖霖身上,也不怕肉麻不肉麻了。

许情深靠着床头,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但她身边有最爱她的人陪着,她不知道穆劲琛对付流音是怎样的感情,如果感情并不深,那他要走出来很容易,而如果已经是用情至深了的话,她想,他是走不出去的。

她有蒋远周、有霖霖和睿睿,他们会将她从伤痛中一点点拉出来。

可穆劲琛的身边有谁呢?他有亲人,却没有一个能让他的心活过来的人。翌日。

付流音在地板上睡了一个晚上,穆成钧走得时候丢了床被子给她。

尽管这样,她还是有些冻到了,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付流音爬起身,卧室的门被打开了,佣人已经做好早餐,但她从来不进去,穆成钧吩咐过,她只负责将饭菜送到保镖手里,她是不能进付流音房间的。

保镖端着托盘往里走,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

付流音坐在床尾处,将电视机打开。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无关紧要的新闻,保镖跟她说了一句什么,付流音并未听进去。很快,关门声传到耳朵里,她的视线则一瞬不瞬盯着电视机。

许久后,她收回神,像个木头人似的进了浴室洗漱。

出来后,她走到床头柜前,她用勺子舀起一勺白粥送到嘴里,她坐在床边,一口口吃着。

她还不想死,她想,只要活着,总该是有希望的吧?

那两年她都挺过去了,她告诉自己,撑一撑吧,或许还有转机呢?

付流音想到昨天的新闻画面中出现了许情深,她喉间一阵难受,好像是被软糯的粥给卡住了。她看到了许情深伤心不已的样子,却没有在那幅画面中看到穆劲琛的身影。

他果然觉得她是死有余辜吧?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连面都不露的。

付流音继续吃着,半晌后,一直播放的新闻忽然出现了她的名字。

“昨天下午时分,搜救队在江中发现了死者相关的物品,据现场家属指认,已经确认是付流音的遗物…”

付流音咳了下,她迫不及待地抬起眼帘,看到屏幕中出现了一只鞋子。

那只鞋子就是她的,付流音剧烈地咳嗽着,嘴里的粥喷了出去,手里的碗也打翻在了脚边。

年轻的女记者站在江边继续报道,“目前警方仍在进行打捞工作,但是江水湍急,至今还没找到付流音的下落。”

她的遗物被找到了,看来,她的死讯也就更加落实清楚了吧?

付流音哽咽出声,她走到电视机跟前,等了这么久的新闻,却是在说她彻彻底底死了。

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信念,能支撑她继续乐观下去,付流音不住摇头,嘴里重复着那些话。“不,我没死啊,我没死。”保镖站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地声响。

付流音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她走向梳妆台,将上面的瓶瓶罐罐都砸向墙壁,梳妆凳高举后被她使劲掼到地上,那个凳子比较结实,付流音看了眼,拎起它后走向电视。

砰砰的巨响传到外面,一名保镖竖起耳朵。“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别管了,她想砸就砸吧,我们管不着。”

付流音拎着那个凳子,毫不留情地砸向电视机,没几下过后,屏幕就完全黑了。

她将电视机推到地上,将枕套撕烂了,将被子也扯开了,里面的蚕丝一团团被拉出来,付流音嘴里大声地喊着,“啊,啊——”

更衣室内也未能幸免,全部的衣服和鞋子被丢到地上,浴室内能砸的东西也砸掉了。

付流音在屋内哭哭笑笑的,一张凳子丢向镜面,剧烈的破碎声伴着付流音的哀嚎传到两名保镖耳中。

其中一人有些战战兢兢,觉得她的声音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她,她不会是疯了吧?”

116装疯

另一人瞅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嗓音说道,“要真这样一直被关着,不疯才怪呢。”

付流音把看得见的东西全砸了,不能砸的也都推倒在地,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被拖到地上,她坐在床垫上面,失声痛哭起来。

保镖伸手落在门把上,旁边的同伴见状,将他的手拉开,“你忘记上次的事情了?她差点把穆先生给割喉了。”

“也是,再说穆先生交代过,不论怎样都不能开门。”

付流音伸手抹着眼泪,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就算她今天真的拿起刀子割腕了,就算她真的血流满地,外面也不会有人来管她。

在外界看来,她已经死了,只不过是差一具尸体没有找到罢了。

也许等她死了的话,穆成钧会将计就计,将她的尸体丢进江中。

付流音擦拭着眼睛,这几天哭得多了,双眼又肿又红,擦一下就受不了。望出去的视线好像有些模糊,她抑制着哽咽声,不想让自己再哭。

付流音看着地上,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穆成钧将她梳妆台上的玻璃瓶都换了,付流音艰难地来到浴室,看着铺了满地的镜片出神。她蹲下身来,捡起其中一块,她看了眼自己纤细的手腕,她将锋利的镜片压在自己的手上。

只用了一点点劲,就能感觉到痛。付流音握紧手掌,只消这么用力划开,她就可以解脱了吧。

以前总听说,一个人连死的勇气都有了,为什么就是没有勇气活下去?

难道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吗?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命运似乎最喜欢和她开玩笑了,好了,这样的玩笑她开不起,她放弃还不行吗?

付流音盯着自己的手腕,她犹豫着、握着镜片的劲道一下松一下紧,她站起身,镜子的一角还钉在墙面上,付流音看到自己的身影被反射出破碎不堪。

她将手里的镜片丢向前,神色有些骇人,付流音冲着镜中的自己狠狠说道。“你让我死,我偏偏不死。”

她踉跄着回到卧室,爬上了裸露在外的床垫,付流音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她睡不着,只能数着数字。

穆劲琛好不容易睡了会,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面,恐惧犹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能呼吸、不能呼喊,穆劲琛握紧了手掌,可是刚缝合好的伤口硬生生被挤压着。他痛得睁开眼帘,看了眼四周,点滴管已经被拔掉了,他头顶的灯也被关掉了,只是留了盏昏暗的廊灯。

穆劲琛的视线在周围找了圈,看到穆成钧站在窗户跟前。

男人双手抱在胸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穆劲琛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白色的纱布裹了厚厚的一层,他想要坐起身,穆成钧听到动静回过身来。

“你醒了。”

“几点了?”

“大半夜的,你继续睡吧。”

穆劲琛口干舌燥,看了眼床头柜,穆成钧上前,拿起一瓶水,将瓶盖拧开后递到穆劲琛手里。

“谢谢。”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穆劲琛摇头,躺了回去。“妈呢?”

“我让她在外面的休息室睡会,她岁数大了,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穆劲琛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男人。“哥,你也回去吧,我没事。”

“谁能放心让你一个人住院?”穆成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劲琛,出院后直接回家,该吃吃、该喝喝,付流音已经死了,你没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我没想过她会死。”

“世事难料。”穆成钧搭起长腿。

穆劲琛看了他一眼,“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