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不响亮,但却清晰的传进了靖安侯府一干人的耳朵里面,叶老夫人和叶景明皆是身子一僵,叶景明猛然转过身来,朝着方伯怒目圆瞪,作诗想要上来教训方伯,却被他的老母亲一把拉着,拉出了国师府门外。

方伯冷哼一声,转身便看到叶三爷叶景宏还站在那里,不禁问道:“不知叶三爷还有何贵干?”

叶景宏朝方伯拱手,神色之中倒是没有他兄长的迂腐又自认身份高贵,说道:“不敢当方管家贵干二字,只是今日遗憾未能见到清瑶侄女,想请方管家带句话。”

“哦?叶三爷尽管吩咐便是。”

“请方管家转告清瑶侄女,三叔多谢她的照顾和相救。还有,今日之事,本就是叶家欠她的。”

方伯眼中精光一闪,笑着点头说道:“好,一定将叶三爷的话给小姐带到。”

“那多谢方管家了,告辞!”

看着转身离去的叶景宏,方伯脸上难得因叶家人露出了一丝笑容,喃喃说着:“没想到这倒是个聪明人。”然后晃悠着脑袋朝后院走去,打算将这边的情况都如实是跟主人和王爷小姐回禀一遍。

听着方伯转述过来的话,叶清瑶研究着眼前的棋盘,淡然的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过。”

方伯笑得见眉不见眼,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小姐什么都没有做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想着好歹那也是小姐父亲的弟弟,所以就暗中跟天牢里的人打了个招呼,让叶三爷在大牢里过得也还算安稳。”

叶清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想来想去,发现就这件事,她还是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要说的最好。

“师父,那些个聘礼,只是暂时存放在你这里的而已,我出嫁那天得当做是我的嫁妆随我一起过去。”落下一枚棋子,叶清瑶将这件事说得好像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国师大人一口茶喷了出来,“哗啦啦”的将棋盘弄得乱七八糟,棋也不要下了,只瞪着他这宝贝徒儿,气咻咻的说道:“你当为师觊觎那几件聘礼呢?容儿你也忒小气,瑶瑶可是你心心念念的想了好多年的媳妇,怎么才拿了这么些没用的东西来下聘?”

凤渊容殷勤的将重新换上新茶的茶杯递到师父老人家的面前,说道:“师父请消消气,是弟子疏忽大意了,回头一定再去搜罗些好东西送过来。”

叶清瑶头也不抬一下,将一颗颗的棋子捡起放回到钵里,说道:“师父,你这个国师府以后可就是我的娘家了,所以千万别忘了还要给我准备好嫁妆。我的要求也不高的,随师父你自己高兴给就行了,当然若是太寒碜了被人笑话,那也是笑话到师父你身上来的。”

“滚,你个不肖弟子!”

云家人来京

靖安侯府的人精心准备着去见叶清瑶,却没想到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不说,还被一个老仆给狠狠奚落了一顿。

这件事让不管是叶老夫人还是身为侯爷的叶景明,甚至跟随着一同前去的大夫人和两位小姐都愤恨不已,只是那里是国师大人的府邸,面对的是国师大人最信任的管家,他们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他们无能为力无计可施之下,便将这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叶清瑶的身上,虽然偶尔还是会为当初的行为后悔万分,但仅仅瞬间便又怪罪到了叶清瑶身上。

在他们认为,叶清瑶既然身为叶家的女儿,那么不管叶家曾对她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不该忘记了祖宗家族,不该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来与叶家脱离干系,即便是被逐出了家门,若是一旦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得到她的,她就该不计前嫌。

其实这样的想法并非只有靖安侯叶家有,这世上并不缺少类似于靖安侯府这样的家族,只是他们的家里没有出现个像叶清瑶这样的,所以也就不会和他们一样认为叶清瑶的这些行为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人神共愤。

而不管靖安侯府的人到底怎么样,都不能对叶清瑶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这些人跟她早就没有了半点关系,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在他们离开国师府之后,叶清瑶也同时将他们给抛到了脑后。

之后,她继续该干嘛干嘛,不过最近几天去街上的时候却总是能够与叶家的那几位夫人小姐偶遇,面对她的态度与当初她还在靖安侯府时相比,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

她根本就不理会,“偶遇”了也只是冷眼看着她们对她表现出如何的殷勤,大部分时间她都会直接走开,根本就懒得跟她们浪费时间和精力。

不过倒是有个小萝莉给她带来了一些印象,那便是叶景宏的那个九岁女儿叶灵心。

或许是因为本身对叶景宏稍微不是那么讨厌,也或许是因为她向来比较偏爱小正太小萝莉,所以当那次与带着叶灵心一起的叶灵茹“偶遇”时,她不由得多看了那个小萝莉一眼,正巧那小萝莉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她,说了一句:“四姐,祖母和姐姐们都说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要我们好好的跟你相处,争取让你放下以前的那些不愉快,回到靖安侯府来。那,四姐,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这话说得满脸纯真美好的叶灵茹都不禁变了脸色,神情僵硬,用力的扯了扯叶灵心这个小萝莉,让她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叶清瑶倒是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被叶灵茹那一扯,显得有些无辜和可怜的神色,这个天真的小模样和叶灵茹是多么的像啊,不过却又明显的看上去没有叶灵茹来得更加好看,但显得比叶灵茹更加真实。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为这样天真的小萝莉很快就会被家族大院给污染而可惜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惜而已,很快她就将这些抛诸脑后,说了一句:“我的身份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以前你们不知道,所以以为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便抛弃了,而现在发现了我的利用价值后,就又想要把我这个价值不凡的人弄回去,好方便随时随地尽情的利用。”

多么可爱纯洁的小萝莉啊,而她现在正在给她灌输会将她的纯洁污染的思想,无视叶灵茹掩饰不住嫉恨怨愤的眼神,当然她肯定不是因为这些话有可能污染了小萝莉而怨愤。

眼看着凤渊容和叶清瑶的婚期将近,靖安侯府想要争取到叶清瑶娘家人身份这件事却没有丝毫的进展,靖安侯府众人在焦急之余,自然免不了对叶清瑶的不讲情面不留退路不知好歹而深感怨愤。

另外让他们深感意外的一件事是,原本几乎是趁人之危般的想要与他们靖安侯府联姻的刑部尚书,突然也销声匿迹,再不提起这件事情来了。

虽说舍不得将看着长大的乖孙女嫁给一个傻子,但叶老夫人显然更加的不想放弃与刑部尚书的联姻,孙女再好再疼爱,那也是要嫁人的,既然嫁谁都是嫁,何不选一个能给家族带来好处的女婿呢?

傻子怎么了?傻子他还是刑部尚书最疼爱的儿子呢,又是长子,而且除了痴傻一些,看上去还是挺俊俏的一个小子,只要自家孙女拿捏得当,往后刑部尚书家还不是一样落到他们夫妻的手上?

相公是个痴傻的,那自然哄哄就好了,还不是什么事都听娘子的么?

只是先前是叶老夫人想要最大限度的得到利益,所以一直拖延,认定了刑部尚书必定不会轻易放弃娶侯府的小姐做儿媳妇,毕竟他儿子是个痴傻的,想要娶个名门贵女实在容易。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边竟突然就没声了,再不提起要与侯府联姻,要娶侯府小姐做儿媳妇的事情。

这下,叶老夫人和靖安侯叶景明都急了,忍不住多次试探提起,却都被刑部尚书以各种莫名其妙的话语给揭了过去,显然是没有了那个想法,却又不好意思将话说得太直接落了他们的脸面。

面对这完全出乎意料外的状况,一时间连向来精明的叶老夫人都不由得懵了,又加上想要当未来朔王妃叶清瑶娘家人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进展,这叶老夫人一时急火攻心,竟是病倒了。

“四姐,祖母她老人家病倒了,口口声声的想要见你呢。四姐,以前都是我们不好,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祖母也是你的祖母,她也对当初没有能够好好照顾四姐你满心歉疚,现在病了还口口声声的都是想要见你,求你回去看看她好么?”

叶清瑶和凌悦两人正在布庄里看着最新的布料,要给叶清瑶这个马上就要当新娘子的置办一堆新衣裳。

这些叶清瑶自己是不怎么在意的,况且就算她坐着不动也自然有人会把这所有的都准备妥当,可凌悦却突然来了兴致,说什么也要拉着她一起出来,说是她亲自给她挑选置办几套,就当是姐妹赠送的。

面对好姐妹的恭贺,叶清瑶自然是欣然接受,也就和她一起出来打算选几套好的贵的,说什么也要让小悦儿出一回血,让她好好心疼一下,却没想到竟还是被最近几天几乎无孔不入的叶家人给堵上了。

看着眼前一脸情真意切,心疼担忧祖母的叶灵茹,叶清瑶抬头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选着她喜欢的布料和花色,倒是凌悦,似乎对这个颇有几分她风姿的侯府五小姐有些兴趣。

这人装得还真像,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肯定会被她纯良的外表所骗,只可惜啊,道行还不够深,在她凌大小姐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咳咳,凌大小姐可没有装,绝对没有哦!凌大小姐那是本性纯良,娇柔良善,装啊神马滴最讨厌了!

有时候,叶清瑶真的挺怀疑她家小悦儿到底是怎么长的。

话说她爹娘都是实诚的人,上面包括凌影在内的三位哥哥亦都是挺正派的人物,也就凌影因为跟他们混迹久了,变得有些个无良,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老实的一个好小伙。

可是这样的一家子人中,却出现了凌悦这么一个异类,别看她娇柔纯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生出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林妹妹样,实际上的卑劣腹黑程度与双胞胎相比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灵茹被凌悦看得浑身发毛,不由瑟缩了一下,轻咬着嘴唇作小白兔状,说道:“这位姑娘,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凌悦眨了下眼睛,一眨之后便已经是一副天下人都欺负了她的柔弱模样,脚步稍微往后一退,却不知是太紧张了还是什么的,左脚绊住了右脚,她惊呼一声就整个人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叶清瑶嘴角一抽,就知道这丫头不安分,但她还是很配合的连忙转身,将正在往后倒的凌悦接住,扶着她站好,轻蹙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凌悦好像受了惊吓,缩在那儿摇了摇头,微如蚊呐的说道:“没…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绊了一下,不关叶姑娘的事。”

她这一副柔弱的模样,让叶清瑶再次抽了抽嘴角,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头看向了有些呆愣的叶灵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气愤厉色,只是轻蹙着眉似是不解的问道:“你对我家小悦儿做了什么?”

这一声不轻不重,正好在布庄的铺子内传遍,将各位客人的注意力的吸引了过来,皆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三个呈对峙之势的人。

叶灵茹刚回过神,被叶清瑶这么一问,便不由得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被自己绊倒的!”

凌悦也在这个时候扯了扯叶清瑶的衣角,弱弱的说道:“瑶瑶,我没事,确实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绊倒的,不关叶姑娘的事。”

这话比先前大声了些,让正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各位夫人小姐们基本上都听清楚了,也大概明白了眼前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既然不关她的事,你现在此刻脸上的受气包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叶清瑶是清楚凌悦的性子,所以只是转头瞥了她一眼,并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忍不住翻个白眼,而除了叶清瑶外的其他所有人,却都被凌悦此刻的表情所骗,纷纷露出了怜悯之色。

叶灵茹是个聪明的,马上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对她来说极其的不利,她怎么也没想到往常都是她装可爱装纯洁来算计人,现在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扮柔弱给算计了!

这两人,一个擅长装纯洁,一个喜欢扮柔弱,一遇到一起,若是不能发生点什么事,那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布庄内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开始窃窃私语,小声的议论着眼前的事情,这让叶灵茹明白她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今天这亏她是吃定了。

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叶清瑶和凌悦说道:“这位姐姐,以后走路可要小心点哦,今天幸好我四姐就在你旁边,及时的扶住了你,不然肯定会摔得很痛的。”

脆生生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配上纯净无邪的表情,确实非常的有说服力,亦让人不忍对她有任何的怀疑,认为事情就是她说的这样没错。

于是,布庄内的议论声又大了几个分贝。

凌悦始终低垂着头,听到她这么说,似乎是无意识的朝叶清瑶靠近了些,手依然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弱弱的说道:“我…我知道了,我会小…小心的。”

那语气那声音,听着就好像是快要哭了一般,无形的散发着她的委屈,让本已经摇摆到叶灵茹那边的众位夫人小姐的心,又摇摆了过来。

啧,这声音听着怎么这般的让人觉得心酸呢?敲着姑娘那柔弱又怯怯的模样,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不然怎么一直低着头,还不断的朝身旁那位姑娘靠近呢?

叶灵茹忍不住咬了咬牙,视线从布庄内的夫人小姐们身上扫过,眼中聚起了一层水雾,看着凌悦似控诉般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刚才根本就连碰都没有碰你一下,怎么好像是我把你推倒了似的呢?”

“我…我没…我…”凌悦抬起了头,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一脸的惶恐不安,摇着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一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不禁急得眼眶一红,那眼泪含而不落的样子,更加的惹人心疼。

叶灵茹几乎抓狂,叶清瑶却在这个时候拍了拍凌悦的肩膀,说道:“好了小悦儿,别激动,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既然你说是你自己绊倒的,那就算是你自己绊倒的吧,别管这些个事情了,我们走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叶灵茹就更加的咬牙切齿了,却又得装出满脸无辜的表情,看着叶清瑶说道:“四姐,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啊?你分明就认为是我把她推倒,可我真的连碰都没有碰到她一丁点。四姐,我可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不帮自己的妹妹反而帮这个外人的呢?”

“外人?”叶清瑶看着拦在她面前的叶灵茹,冷冷的说道,“小悦儿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要说外人,那也应该是你们才对,怎么,先前将我这个弱女子逐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说外人自己人这种话了?现在又巴巴的跑来,一天到晚的跟我玩偶遇这种把戏,很有意思?”

“四姐…”

“谁是你四姐?在你们将我逐出家门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跟靖安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先前你们几次三番的来找我,我都给你们留了面子,怎么你们这是当我好欺负,所以就得寸进尺了吗?”

“不…”

“你回去告诉叶老夫人,既然当初狠心的想要杀了我,就应该早就当我死了才好,十六年后又将我逐出家门,就更加彻底的断绝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别整天算计着这个又算计那个的,我叶清瑶的娘家人,跟靖安侯府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这番话,她就拉着凌悦绕过叶灵茹走出了布庄,一点也不担心她那些话会在布庄内各位夫人小姐的心里留下怎样的印象,或者将会因这些话而引发出怎样的流言。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很快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靖安侯府在把叶清瑶逐出家门之后,眼见着她身份不同往日,便费尽心思的想要与她重归于好,想要做未来朔王妃的娘家人!

走出布庄之后,凌悦虽依然是那一副受气包的柔弱模样,不过却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被欺负的委屈,抿嘴微笑,说道:“这下好了,靖安侯府的名声只怕要更难听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嘻嘻,瑶瑶你真狠心呢。不过,今天出门的目的,好像达不成了呢。”

“谁说的?”叶清瑶淡淡的瞥一眼惊疑不定的凌悦,说道,“我刚才就已经将布料选好,还将你设计出来的样式交给了老板。”

说话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凌悦就一副已经知道情况的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然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钱袋一下子扁了好多。

看着自顾着往前走的叶清瑶的背影,凌悦柔弱的表情成功破裂,捧着扁扁的钱袋一脸哀怨和心疼。

话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好这些事情的啊喂?亏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你动了我的钱袋!

啧啧,真的少了好多张银票,钱袋都扁了,掂着也轻了!

叶灵茹觉得自己难堪极了,面对着那一张张神色异样的脸,以及一句句关于靖安侯府的议论飘进她的耳朵,让她不得不狼狈的逃出了布庄。

她本以为可以趁着祖母病倒这件事让叶清瑶稍微动一点恻隐之心,跟着她去侯府看看,却不想叶清瑶竟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不但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她身边的那个女子更是给了她好大的难堪!

想到刚才凌悦那装模作样的脸,叶灵茹就恨得牙痒痒,真想冲上去将那张脸给撕烂了。

先不管叶灵茹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将凌悦的脸撕烂,就说叶清瑶和凌悦两人走出布庄后,才走了几步的时候,正好从她们身旁经过一辆马车,让叶清瑶不由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过去。

“瑶瑶,怎么了?”凌悦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在看到那马车的时候愣了一下,似有些疑惑不解,但很快她就认了出来,眼睛猛然一亮。

那马车缓缓的从她们身边驶过,行驶了几步就缓慢了下来,竟是正好停在了她们刚才出来的布庄门口。

叶清瑶脸上难以掩饰的浮现了笑容,几步便奔了过去,在她跑到马车旁边的时候,马车里的人也正好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两人对视,皆是惊喜交加。

“外婆!”叶清瑶毫不掩饰对外婆的孺慕之情,向来清冷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柔和,主动的伸手将好几个月没有见面的外婆从马车上扶了下来,说道,“外婆,你们今天到达京城,怎么都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也好去接你们。”

云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握着叶清瑶的手轻拍了几下,又拉着她仔细打量了一遍,见没有瘦没有憔悴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外婆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倒没想到竟在街上就看到了瑶瑶,怎么样,在京城过得还好吗?”

叶清瑶亲昵的挽着外婆,点头说道:“我过得很好,让外婆挂心了!”转头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云念崎和雪莹,亦笑着唤一声,“舅舅,舅妈!”

云念崎吩咐了车夫先去朔王府,走过来摸了摸叶清瑶的脑袋,说道:“瑶瑶都要嫁人了呢!”

雪莹亦是拉着她的手,将她仔细的打量了几遍,听云念崎说到嫁人,不觉得便眼露不舍之意。

对雪莹来说,叶清瑶和云清彤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她抚养长大,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讲,她和叶清瑶的感情反而更深。因为云清彤那丫头从小就吵闹,每天都不知道钻去什么地方,反倒是叶清瑶,长时间的在她身边,更由她亲自教授医术。

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见到分别几月的亲人,叶清瑶便觉得心情都快要飞扬起来了,连刚才遇到叶灵茹的些许阴郁也不知不觉间就烟消云散。

凌悦站在旁边,看着在亲人的围绕下明显心情愉悦的叶清瑶,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让她都不忍心过去打搅了。

不过她不过去打搅,雪莹却将她给拉了过去,又是一阵打量,说道:“小悦儿有意中人了吗?你看瑶瑶比你小一岁,都要嫁人了呢!”

凌悦张了下嘴,本要出口的招呼生生被阻挡在了喉咙之下,俏脸微红,娇羞的说道:“伯母,您怎么也欺负悦儿?”

“也欺负你?难道还有谁欺负了你?”云老夫人转头看向凌悦,对这几个跟叶清瑶他们一起玩大的小家伙,云老夫人也都是非常疼爱的。

凌悦嘴唇一抿,便露出了那被蹂躏又蹂躏的可怜模样,说道:“除了瑶瑶,还有谁会欺负我?老夫人你可要给我做主,瑶瑶这个坏丫头竟然让我的钱袋都快要空了。”

叶清瑶轻蔑的瞥她一眼,说道:“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要送我衣服,让我自己来挑喜欢的布料花式?”

“…”

叶清瑶和凌悦陪着云老夫人三人在京城随意的逛了一圈,直到快要中午了才回到朔王府。

而另一边,刚走出布庄就见到了那一幕的叶灵茹倒是很快就回了靖安侯府,想着那温馨和睦的场景,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将所见的事情跟还卧病在床的祖母讲了遍,未了还酸溜溜的说一句:“我就从没见她对奶奶你那么好过。”

叶老夫人本就因为生病而憔悴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不过她心思深沉,又是个精明的主,对叶清瑶亲外婆而不亲她的事实倒不意外,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也被她藏在了心里,更恼自己当初根本就不应该让云家的人将叶清瑶抱走。

她完全就忘记了,当初她口口声声的说叶清瑶是灾星转世,谁与她扯上关系谁倒霉,是要杀了叶清瑶的,不然云老夫人也不好就这么将外孙女抱走啊!

挥了挥手,让叶灵茹退下,而她也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想要休息一下。

叶灵茹张了张嘴,迟疑着没有马上就离开,半晌才终于说道:“奶奶,你是没看见叶清瑶那嚣张的样儿,她根本就没有把我们靖安侯府放在眼里,她身边的那个女子更是可恶,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落了侯府的颜面,只怕不用等到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我们把着叶清瑶不放,死皮赖脸的想做叶清瑶的娘家人呢!”

叶老夫人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凌厉,直直的刺向了叶灵茹,将叶灵茹吓了一大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怯怯的看着她。

“哼!”叶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不必去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只要能让叶清瑶承认和靖安侯府的关系,就算外面说破了天,也值得!”

叶灵茹不由惊愕,这是她那个向来将侯府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祖母吗?为什么她现在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就是个叶清瑶,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看着孙女那震惊的神色,叶老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更觉得疲乏累得紧,再次闭上眼睛朝她挥了挥手,便再没有多言。

这些从小锦衣玉食,只看到侯府表面光鲜,自认高贵的孙女又怎么能够明白现在侯府的处境?那看似光鲜的外表之下,其实已经腐烂不堪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她这个老婆子在辛苦支撑着的啊!

叶灵茹还想要说什么,但见祖母已经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才不甘不愿的退了出来,心里却很久都无法平静。

为什么?奶奶为什么会那样看重叶清瑶,她不过就是运气好的成为了国师大人的弟子,又使了不知道狐媚功夫勾引了朔王殿下,就算是未来的朔王妃又怎么样?虽然侯府比不上亲王府,但也是公侯之家,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拉下脸面去求她?

靖安侯府的乌烟瘴气丝毫也不能影响到远在朔王府的叶清瑶等人,她甚至将今天见过叶灵茹的事情都给忘记了,那种没什么要紧的人为了点不怎么妖精的事跟她“偶遇”了一下,顺便被凌悦不怎么用心的随意作弄,实在是没什么要紧的,记着也是浪费脑域空间。

虽然叶清瑶现在还没有嫁过来,还算不上什么王妃,让云老夫人他们住在朔王府里似乎有些不合规矩,但连王府的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就更加没有那个资格了。

话说,国师大人虽然高贵,可那国师府真的不适合招待客人的说。

朔王府内其乐融融,凤渊容安排了最好的客院将外婆和舅舅舅母安置妥当,并派了最灵巧的丫鬟去服侍,又设宴款待。

这可是瑶儿最在意的亲人呢,而且这么多年他也承蒙云家人的照顾,凤渊容对他们那是一点都不敢马虎,势要让他们心满意足,并且真心的认为将瑶儿嫁给他,真是太好了!

凤渊容也可以说是云老夫人他们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对他也是满意的,不然当初就不可能让叶清瑶和他相处,甚至不可能答应让叶清瑶拜无尘老人为师,所以也没有想要为难他,只要他能一如既往的对瑶瑶好,他们也便满足了。

所以云老夫人他们来到进城的第一餐,用得宾主尽欢。

随后,叶清瑶陪着外婆和舅母在王府里随意的逛着,而云念崎则是和凤渊容去了书房,说是有事情要商量一下。

叶清瑶大概也猜得到,应该是关于她的婚事,毕竟现在她的娘家人也就只有师父和云家了,这事情不让舅舅费心,还能麻烦谁呢?

“瑶瑶,你仔细跟外婆说说,到京城的这些天,具体的发生了多少事情。”坐在后花园内,云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这般说道。

虽然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云老夫人都已经得知,但她还是想要叶清瑶亲口再跟她说一遍,她想知道她的宝贝外孙女回到靖安侯府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想知道那些个人有没有欺负了她的乖外孙女,想知道所有一切的一切有关叶清瑶的事情。

要知道,这几个月来,她可真的是担心极了,即便明知道她家瑶瑶厉害着,却还是忍不住的担心。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担心她会受委屈,担心她被人欺负,担心她会吃不好睡不好…

叶清瑶没有矫情,语气平淡的将来京城后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都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她讲得平静,无波无澜,云老夫人和雪莹两人却是听得气氛难平,倒没想到堂堂尊贵的靖安侯府,竟是这样的没皮没脸,无耻之极。

“断了关系也好,省得他们整天就惦记着怎么利用你,当初外婆就不该让你跟他们来京城!”

“娘,你也别气,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那一家子人,我们应该庆幸他们终于把瑶瑶给逐出家门了,不然要是让他们先得知了瑶瑶的身份,还不知道要怎么牵扯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