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嬷嬷没教她连皇宫里的蚂蚁都不能乱踩么?云珠诧异地看着这位神色有些天真的小姑娘,她的年纪看起来跟玉桂差不多,长得跟衣服上绣的樱花差不多,粉嫩、娇美。

“不是我们摘的,是她!”另外一位穿着紫色绣缠枝海棠花样的软缎旗服秀女立即指着说话的秀女说道,“要罚的话罚她好了,我们不过是碰上了在一起赏花…才不要为没做过的事受罪!”

站她旁边穿红色绣富贵牡丹花样旗服的秀女拉了下她的手被她甩开,而穿藕色旗袍的秀女则愕然地看向她:“不是你要摘的么,怎么变成我摘了?”

“哼,就是你摘的。”穿紫色旗服的秀女转头问那穿红色旗服的,“如玲,你说是不是?”

“这——”那如玲迟疑着。

“怎么回事?”一位管事姑姑匆匆赶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牡丹,严厉地问。

“苏姑姑,您看怎么办吧,这可是皇后娘娘喜欢的‘皇冠首案红’呀,前儿还说等它开了要搬到景仁宫摆着呢。”小太监忙抹了泪说道,“这牡丹性喜阳光,这儿又凉爽不闷热,我奉师父的命每日搬这牡丹来这里晒一个时辰,今天来搬回花房就碰到她们将牡丹给摘了…”

苏姑姑听了脸色连变,也不由为难起来,皇后娘娘对花草也不是特别的喜爱,但这牡丹为花中之王,每年牡丹花开总会寻几盆好的摆到景仁宫欣赏…这事儿,难办了!看来只能将犯事的秀女关起来再说。“三位小主儿,先跟奴婢走一趟吧,等这事儿禀了皇后娘娘自会放你们回去…”

“我不要,不是我摘的,我不要去!”穿着紫色旗服的秀女使劲拉了下身边穿红色旗服的秀女,“你说,是不是她做的?”

那身穿红色旗服的秀女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

“不是我…”那穿着藕色旗服的秀女噙着泪质问其余两人,“亏我还当你们是好朋友,想着跟你们一起承担责任,明明是你们摘的,为何赖到我头上?”

穿紫色旗服的秀女冷笑,“谁赖你了?”

苏姑姑皱眉道:“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能证明?”这些秀女可不是普通的宫人,她也不能随便委屈她们。

玉桂低声问:“你觉得是谁摘的?”

云珠笑了笑:“问花不就明白了?”掐断花茎可是需要用力的。

赫兰听到,往前踏了两步朗声道:“苏姑姑我有个主意。”

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云珠淡定地站着,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

“你说说看。”苏姑姑说道。

“掐了花的人手上必有花渍留下痕迹,姑姑使人检验一下就清楚是谁做的了。”赫兰眉尾一扬笑道,浑然不觉得穿着紫色旗服的秀女喷火似的目光直欲将她的身子刺出洞来。

“你们过去看看。”苏姑姑朝身后的两个嬷嬷说道。

那两个嬷嬷身壮力强,很技巧地制住了还想反抗的紫衣秀女,扳出了她的手,那莹粉色的指甲上果然还沾了细微的绿渍。那穿着红色旗服的秀女也一样,只那穿着藕色旗服的秀女的手细腻白嫩干净秀美。

此事报上去后,素有贤名皇后娘娘一笑而过:“不过十几岁的姑娘,能知道多少?几朵花罢了,明年照样开,就这么着吧。”

第二天开始,秀女中便满传着皇后娘娘的宽厚仁慈,赫兰的美艳多智,及那图佳氏秀女(穿藕色旗服的那个)的重情义及无辜…

“那郭络罗.芳龄(穿紫色旗服的秀女)和索绰罗.如玲(穿红色旗服的秀女)也太好运了!”淑兰撇了撇嘴。

好运?云珠笑了笑,过了复选她们必是撂牌子的,而带着这样的名声她们还能找什么好的人家?!

“还有那个赫兰,云珠姐姐,她真的是你在察哈尔的好朋友吗?”玉桂问道,眼里闪着不屑。淑兰和果新闻言有些狐疑,她却没有将云珠的主意被赫兰占了的事说出来。

“好朋友是她说的。”云珠悠然道,她可没承认。

玉桂捂嘴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奇怪啊,最近俺发的章节到时间总显示不出来~~~~~

31、春来谁作韶华主(三)

这一晚,放下帘幔后云珠在床上静坐了大半个时辰,真正确认周围没什么异状后才翻出掌心,心念一动,那碧树玉兰立即显现了出来,光彩四溢。馥郁的芬芳霎时弥漫了整个床内空间,绕着她蒸腾不散,或是没入她的肌肤或是直接顺着她的呼吸飞入她体内。

这是她为什么更加小心谨慎的缘故,自进了皇宫,她就感到一股莫名的欣喜,某种类灵气的东西一波一波被自己吸取一一应该是被自己体内的玉兰树吸取吧,因为掌中原本清华无比的玉兰进宫以来受那莫名灵气的冲刷顶上生了层淡淡的熠熠宝光,黑夜是很是夺目。

而香气,也愈发引人注意,每日辰起,嗅觉不怎么灵敏的伊尔根觉罗.淑兰和珂里叶特.果新都会觉得屋里的味道清新里透着丝丝芳甜很是好闻…

原本两米多高,只开了白、黄两色花朵的玉兰树只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便窜到了三米来高,不仅长得更为茂盛还开出了红、紫两色花朵。红的如烈焰红莲,而紫的更不亏“玉堂春”之名,集妍丽、高雅、尊贵、神秘于一身,难怪每次玉兰树现,香气袭人。

说实在的,云珠是很想玉兰树长大的,她想看看,它到底能生出多少种颜色的花儿来,它的成长又能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她没忘记,在前世,在末世爆炸前的一刻,这株玉兰还亭亭植于一汪清池边,穿越后玉兰树是跟来了,可清池呢?到哪里去了?

莫不是真被玉兰树给吸收了?!云珠十几年来每日不停地静坐冥想、煅炼瑜伽和太极,精神力越来越强大,渐渐地有时能捕捉到玉兰树传来的一些信息,可是太过断续渺茫,她并不能确认。

没想到进宫十几日玉兰树就超速生长,一反过去十来年的乌龟爬成长速度,实在太叫人吃惊了,这宫中能有什么东西给予玉兰树这样的好处?她自问是个心细的,周围环境走过一次就了然于心,也没见到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难不成还会是帝王紫气或是龙脉灵气?

云珠笑了一半停住了,一脸囧然地看着花枝乱颤的玉兰树,随口的话竟然正中红心?!

以前还真没想过自己也许是有办法帮助它成长的,云珠突然想起额娘给自己首饰匣子里的那些怪异石籽,那时她也感觉到玉兰树传来的兴奋,心想,那些东西不会也对它有益吧?可惜都放在辛夷坞了,不然倒是可以拿出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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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又要干什么,前几天一直走路我现在脚都还觉得酸呢。”这是怕自己不过关拼命练习造成的。

“还说呢,昨天吃东西吃得我胃都痛了…”东西不多,纯属紧张弄的。

云珠听到隔壁屋里传来的低低说话声,睁开眼结束了最后一个瑜伽动作,下了床,将昨晚准备好的水倒了出来洗漱。

“云珠姐姐——”

用完早膳,兆佳.玉桂又提着水壶跑了过来,笑靥可掬道:“我们一起去装水吧。”伊尔根觉罗.淑兰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迳自给自己补妆,她早得了消息,从今天开始不必再查规矩礼仪了。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准备最后一轮的才艺大选,随时等候各宫娘娘的召见。珂里叶特.果新则提着水壶从右次间走了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每次提水,她总是默默地跟着云珠她们,同住一院的秀女以为她是跟云珠她们一路的,看在云珠的面上,也不敢太过欺负她——话说,出身高、家又在京里的秀女背地里可没少拉帮结派打压外地赴选又出身低的秀女,殊不知她平日里跟云珠她们相处疏离得很。

云珠对珂里叶特.果新的小心思自是了然于心,不过她也不在意,若她表现出哪点不喜,传出去就是她容不得人,同是一屋的秀女,她也做不到像伊尔根觉罗.淑兰那样对珂里叶特.果新冷嘲热讽。

这里是皇宫,别说隔墙有耳了,明面上的耳目也是多不胜数,云珠连那些跑腿侍候的小太监小宫女也不敢轻视。

况且,珂里叶特.果新一路参选下来,表现虽不见得多出色却也中规中矩,却能看得出是个该忍则忍颇有心计的,与她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对出身着姓大族的云珠和伊尔根觉罗.淑兰的敌视、直白截然不同,至少在外面,她得很得体的,反而是伊尔根觉罗.淑兰有不少次被她的态度惹得差点控制不住脾气。

打了一天饮用的热水回到屋里,玉桂问起云珠最后准备了哪些才艺,刚才一路上她们已听了不少秀女提起这回事了。有的得意洋洋地跟其她人说她准备了哪些新衣裳和才艺,有的说还没想好,也有的默不作声计算着什么…

“这个要看到时主持大选的娘娘们出的什么题目吧?”云珠淡淡地笑着,“我想只要不太难应该能过。”

珂里叶特.果新闻言瞥了云珠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却没说什么。玉桂吐了下舌:“姐姐可真有自信。”

“这可不是自信。”伊尔根觉罗.淑兰坐在自个儿的榻上姿态优雅地拿着针线练手,“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都要学一点的,即便不精,也不至于太过乱七八糟…”说着别有意味地睨了珂里叶特.果新一眼。

瞧不起人的态度令珂里叶特.果新眼中一怒,手微微拳了起来,哼道:“光有才没有德又有什么用,要知道‘德、容、言、工’德可是排在首位呢。”在这屋子里她可不会任伊尔根觉罗氏这么欺辱。

这是直刺她没有德行?伊尔根觉罗.淑兰将手上的针线扔到一边,站了起来气狠狠地看着嘴角噙笑的珂里叶特.果新,“你这是在说我们没有德?”她还不忘将一旁的云珠及玉桂拉下水。

“我可没这么说。”

反正她们也打不起来,云珠懒得劝架,对玉桂道:“你准备了什么?”

“我的才艺都过得去,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玉桂知自家事,也没有那个往上爬的心,道:“我的年龄还小,很有可能留牌再参加一次选秀的…”真不想啊,可是比起撂牌子,她更愿意再选一次。

云珠点了点头,像玉桂这样出身上三旗、满洲着姓大族,却又父兄官职不高的一般的秀女都会指给宗室阿哥或表现出色的满洲官员(填房)及年青子弟(嫡妻),也有可能会指给皇阿哥做格格,例如当今熹妃。

第二天,复选第一轮挑选结果出来了,两百零九名留住宫中参加复选秀女因规矩礼仪不合格的被刷下了三十七名,剩下一百七十二名继续一项挑选。

被视为最为难的一关过了,是凤是鸡就看接下来的了,秀女们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最后要穿的衣饰及最能表现自己的才艺。很多秀女都听自家的额娘或教养嬷嬷说过,秀女最后一轮阅选,皇帝和娘娘们一般都会让她们表现自己最拿手的才艺的…

这只是一般情况下。

整个大清高层都知道,这届选秀可以说是给大清下任继承者挑选皇后,做为大清最高统治者雍正怎么可能不注重,这注定了这届秀女的最后一关也不好闯。

秀女大选的过程是很张驰有道的,最后一轮挑选定在八天后,这八天,秀女一反进宫以来的规步规行,她们穿起了漂亮的旗服,戴起了耀眼的首饰,或是与其她秀女到御花园里玩闹或是练起了才艺,如弹琴或跳舞——还真的有人准备了舞蹈,汗。要知道大家闺秀是很少当众跳舞的,弄个不好会被认为不庄重、轻佻。

连伊尔根觉罗.淑兰也忍不住练起了她的古琴,珂里叶特.果新看了依旧云淡风轻整日看书、写字的云珠一眼,轻咬了下唇,她在自己房中也是苦练女红和棋艺的…有不少次她想在云珠和淑兰的吃食或衣服上动手脚,可想想又忍下了,这种事情能不能达到效果不说,就怕被查出来。

这八天里,已经闹出了不少这样的事情了,不是秀女的衣服被剪坏,就是才艺道具莫名毁损,像琴断了弦、彩绸不见了之类。查出来的有,不了了之的也有。不说被查出来的,下场是直接遣送出宫,就算没被查出来,那一屋子的秀女名声多多少少也受了影响。

富察.云珠和伊尔根觉罗.淑兰出身名门望族,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护好自身就能得个好结果,不像她,什么都要计较。

算了,稳当就好。即便除了她们两个,嫡福晋的位子也轮不到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出身。她想着,即便看她们俩个十分不顺眼,一个整天狗眼看人低,一个什么也不做就让人觉得卑微。

作者有话要说:为嘛俺每次设定好的更新都显示不了?还得晋江抽得也忒偏心了。。。。

32、春来谁做韶华主(四)

体元殿,云珠排在秀女队列里静静地等着。

“裕嫔娘娘到——”太监尖锐的嗓音高高响起。

裕嫔耿氏脸庞圆润白皙,杏眼修眉,身穿秋香色嫔妃旗服,梳着两把子头,一个珐琅珠花钿压在堆鸦似的发髻中间,右边戴了两朵浅粉绢花,左边则斜插着一支五蝠如意金簪,簪尾衔着一对晃悠悠的金累丝衔红宝石蝙蝠,耳上戴着一对东珠耳坠,神态雍容而精气内敛,看着就知是保养得很好的人。

云珠瞄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同众秀女一起甩帕、屈膝,喊道:“给裕嫔娘娘请安,裕嫔娘娘吉祥。”

声音淡淡地:“起喀。”

众人这才起身。殿门口的太监又拉高声喊道:“熹妃娘娘到——”

只见熹妃钮祜禄氏穿着一袭橘色缎绣金玉满堂纹样、镶团云纹宝蓝色滚边旗服,头上戴了一支金镶蓝宝石桃簪,又斜插了一只云纹镂金簪,耳上戴了两对金累丝点翠东珠耳坠,搭着随侍嬷嬷的手上戴着好几个宝石戒指及镶着各色珐琅珊瑚宝石的护甲。她生得杏脸、桃腮、秀眉、大眼,神态优雅、温和,即便初入当今潜邸侍奉身份低些,但十几年的“居移体养移气”却也修出了一身雍容尊贵的气度来。云珠觉得,从相貌上讲弘历还是像雍正比较多些。

“给熹妃娘娘请安,熹妃娘娘吉祥。”众秀女再行礼。

“不必多礼。”声音柔和有力。

“皇后娘娘驾到——”

云珠再度随着其她秀女一同行叩拜礼:“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乌喇那拉氏朝太监一示意,那太监又喊:“起。”

众人又起身,垂头恭立。

“都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声音清亮浅淡,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慢慢抬起头,云珠趁机看了皇后一眼,只一眼,就觉得这乌喇那拉皇后的相貌果然如历史上她留下的画像般,生着一张鹅蛋脸,五官端雅清秀,温和亲切。她身量与裕嫔相当,近一七米的高度,身材高挑,穿着宝蓝色的皇后吉服,显得气度端凝宽厚,尊贵无比。她眼眸朝秀女们扫了一番,微笑道:“看着都是些可人的,能够走到这一步,说明了你们的‘德、容、言’都是过关的,今天我们就考‘工’。针黹女红,这些女儿家的基本工夫想必也难不着你们吧?”

她朝下边的人微一示意,立即有一排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放到每个秀女面前的矮几上。云珠往托盘看去,里面有碎布、小块的绸缎绢纱及各色丝线,还有小颗的珠子…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用托盘里的材料做出你们最满意的作品出来。过不过关,自有人查看…好了,现在开始。”

云珠从自己盘里的材料中挑出了一小块青缎,一小块红缎,用金色丝线快速地在上面空描出了自己想要的鱼鳞图案,再拿起剪子裁出了自己想要的形状,又挑了丝线,将这两块缎缝成了两尾相连在一起的鱼儿,里面塞了没用的细碎布料,使它看起来有些立体,又用同色的绢纱缝了它的尾巴和鳍。最后用五彩丝线编出一个小如意结,串上坠珠,将一头系固定在双鱼香囊上,使它变成了一个可系挂在女仕前襟的香囊。

皇后同熹妃裕嫔两人走过,见了眼前一亮,熹妃也是个喜欢女红的,拿了起来左看右看,对皇后和裕嫔道:“主子娘娘,裕嫔姐姐,你们看,真是巧思。”

是的,云珠做的并不是十分地精美,但前世看惯了各种各样公仔的她做出来的显然比其她秀女多了份雅致可爱。

“难得的是寓意喜庆。”裕嫔也点了点头。

皇后打量了云珠几眼,微笑问道:“你是哪家的?”

云珠出位行礼:“回主子娘娘的话,奴婢隶属镶黄旗,是从二品散秩大臣李荣保嫡女,富察.云珠。”

闻言,熹妃眼睛一亮,瞧着云珠微微笑了起来,而裕嫔则眼中闪过失望之色,面上却依旧温和带笑。

“不错。”皇后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走。

云珠顶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回了自己位上。接下来,又有几位秀女的女红得了皇后熹妃和裕嫔的赞赏,其中就有皇五子弘昼未来的福晋吴扎库.海阔珍做的一个以粉缎拼接成的莲花图案的宝蓝色荷包。那荷包做得极精致,一点也看不出拼接的模样,衔接处全是用彩线刺绣包住,针脚细密整齐,从这些小地方可看出她手法针工的厉害。

吴扎库氏出身镶红旗,是正二品副都统五什图之女,长得秀丽姣美,言语伶俐,今年才十四岁。裕嫔问得很仔细,对于无心大位的弘昼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嫡福晋人选。

荷包、香囊、葫芦锦囊、帕子、绢花、络子、结子…秀女们花样百出,成品有好有次,做得出色的自然得了几位娘娘的询问夸赞,做得不好的,自有检查嬷嬷评定是否过关。结果欣喜的有,平平的有,失望的也有,更有沮丧得默然垂泪的——也不知是女红不好还是临场发挥失常,总之,那成品看着实在不行,只能等着被撂牌的命运。

这一关,成功过了的只有一百五十三名,十九名被刷了下来。

回了房间,伊尔根觉罗.淑兰忍不住发了顿脾气,她在体元殿上编了个坠珠络子,成品只能算是中等,并不出色。见云珠进门,冷嘲道:“哎,有人可要飞上枝头了!”

云珠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选秀这还没完呢,本性就要露出来了?”不要以为她平日处事温静就是好欺负的,想冲人发泄脾气,也得选好对象。

“你——”

随后进来的珂里叶特.果新闻言眼中光芒一凝,不言不语地走到自己住的次间倒了水慢慢地喝起来。早先的女红考校她做了个拼接花样帕子,图案花样也很是漂亮,只是难度和针脚的齐整细密处不如吴扎库氏,她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没想到云珠也能在这上头出彩,那对鲤鱼香囊她看着也觉得很可爱——东西不难做,只是费工夫。由此可见富察.云珠的女红工夫是不错的,至少速度上胜人一筹。

伊尔根觉罗.淑兰看了她一眼,愤愤地坐回榻上。选秀确实还没完,她还有机会,下一关,她一定不会输。

******

“李玉怎么还没来?”弘历来回地在书房走着,时不时地伸长脑袋看向门外,吴书来垂着脑袋装死:我的主子爷,这才多久啊,一炷香才烧一半,您都问了多少遍了?裁块帕子缝个边儿都没那么快好吧?

弘历自然是紧张的,他心仪云珠,虽然这些日子在熹妃那里打了不少埋伏可选秀这些事儿追根到底还得秀女本身表现出色才行。再说了,除了今天体元殿考校女红,过两天御花园那儿还有皇父要检阅呢。

一个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弘历一见不是李玉,也不理他。小太监走到吴书来身边低语了几句。

“主子,高格格新画了幅画想请您指点。”吴书来示意小太监在一旁等着,自己走到弘历身边禀道。这个新由近身宫女提上来的高氏,在内务府颇有些力量,手段也有,吴书来也不愿得罪。

“画?”弘历眼睛一闪,今天实在没心情陪她们玩这种游戏,直接道:“让她回去,就说爷今儿没空。”声音透着一种高位者对底下人不在意的冷淡,迥然于与高氏在一块时所表现出来的温雅亲切。

“嗻。”吴书来亲自出了书房对高露微说道:“高格格请回吧,主子还有事要处理…不得空了。”圆润的脸上挂着比高氏更胜一筹的亲和微笑。

“吴公公,爷这么辛苦,不如我去炖个补身的汤给爷送来?”高露微暗骂了一声,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这么快就跟四阿哥发生关系抬了格格,弄得现在少了与他相处培养感情的机会不说,还将自己摆到了明面上与富察氏(芙灵阿)成对峙之势。

可是不快点给自己过明面她又怕嫡福晋进了毓庆宫会找借口将自己打发了…没名没份的宫女可不比皇子“格格”,一点小错处就任人拿捏,凭她暗里握着再多势力都没用。

吴书来微笑:“早先富察格格已经着人送了鹧鸪汤来了…”他早立定主意站在未来的嫡福晋那边了,这些格格…既不得主子的意,那只能抱歉了。

“富察姐姐真是有心。”高露微目露羡慕,讪道,“我还需学习呢。”恋恋不舍地带着贴身小丫环翠袅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袅惴惴不安地看着主子脸上表情愈发清新柔婉,只眼底却冰刺一闪,若非自己贴身伺候,还真以为主子是个娇柔惹人怜惜的清纯佳人呢。

“去将松嬷嬷叫来。”高露微接过青婀端来的茶,朝翠袅吩咐道。松嬷嬷和青婀、翠袅是她们高家在内务府苦心培养多年的人,她一被弘历提为格格便使力将她们安排到了身边侍候,免得用其他来历不明的不放心。

“是。”

很快,松嬷嬷就进了屋子,“奴才见过主子。”

“嬷嬷请起,坐。”高露微虽然才抬为格格不久,却很快就适应了主子的做派,管起身边的人和事不见慌乱无措,显然在家也是学过的。

松嬷嬷小心地半坐在绣墩上,见翠袅带着房里的丫头退了出去,心中一凛,知道主子要说的话是不想被其他人听到的。

“嬷嬷,这院子里的奴才训练得怎样了?”什么人能用,什么人是钉子,应该清楚吧。

“主子请放心,富察格格分派过来的人手里有不少是咱们的人,都安排在要紧的位置上了,其她的人奴才也让人盯住了,是不是能用还得看看,至于那几个富察格格混送进来的钉子奴才心中有数呢,等找着机会就将她们清理出去…”松嬷嬷一副有把握的模样。

“不用,将她们留着,将来或许有用。”她垂眸轻笑,再看松嬷嬷时脸色已恢复了肃淡,“只是要紧盯了。”

“是。”松嬷嬷愈发恭敬了,没想到主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计。不过这样也好,主子越有手段她们这些奴才便能过得越好,不是吗。

“最近富察格格…”

不说高氏这边商量着怎么压富察格格一头,那边弘历终于等到一炷香烧烬,李玉的身影也飞快赶到。

33、占尽东风第一枝(上)

“主子——”李玉喘得厉害,“结、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了?”弘历有些紧张,明明知道云珠的女红很好的,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哪些秀女表现得比较出色?”知道他心意的也就吴书来一人,就算别人知道他派李玉前去打听,那也是想知道哪些秀女表现得比较好的,关心自己未来嫡福晋人选,这对一个即将拴婚的皇子来讲很正常。

“表现出色的有马佳.珍媛秀女、富察.云珠秀女、吴扎库.海阔珍秀女、左佳.雯婵秀女、杨佳.美珊秀女…”李玉念了一大串名字,也难为他竟能记得一清二楚。

开始听到云珠的名字弘历立时觉得心花怒放,也没心思再听李玉往下念了,笑着对吴书来道:“事情办得不错,吴书来,赏!嗯,桌上的鹧鸪汤也赏你们两个喝了!”回到案桌前,感觉书看得进去了,字练得下去了,连诗兴也上来了…

吴书来笑眯眯地给了李玉一个荷包,“小子挺机灵的,不错。”

“多亏吴总管提点。”李玉也笑容满面,得不得赏没什么,重要的是能在四阿哥跟前露脸。吴书来点了点头,挺上道的,他有心再拉一把,便提醒道:“选秀是大事,你多注意些,多捡些重要的来报…”

“是。”李玉按下心中的兴奋,什么才是重要的,当然是最有可能拴给主子的秀女了…正欲退出去,却被吴书来一把抓住,“去哪儿?忘了这个了?”提了提手上的食盒。

嘿嘿,李玉傻笑,忽然想起:“吴总管,过两天御花园最后阅选,主子去不去看?我知道个好地方…”

吴书来瞟了他一眼,“别聪明过头了。”皇上和主子不定有什么安排呢。

李玉被泼了盆冷水,却没有不悦,反而真心诚意地给吴书来施了一礼:“多谢吴总管提点。”

“都是侍候主子的,不值什么。”吴书来也不在意,日久见人心,是个知道好的就拉一把,若是个返恩为仇心术不正的,自有回报的时候。

李玉至此,真心实意地服了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总管”。

其实毓庆宫真正的总管太监是常青,乃皇帝亲自拨到弘历身边帮他管理生活上琐碎事务的,他也可算是弘历在中馈事务上的半个老师,很得弘历尊重,只是若论亲密信赖,则是这个从七岁起就陪着弘历一起长大的吴书来了。

自体元殿几位娘娘考校女红后,一些表现出色的秀女们纷纷被召去问话。这次需要指嫡福晋的宗室阿哥很多,很多秀女都有份被点到,次数也都在一、两次左右(估计皇后及熹妃、裕嫔她们也忙不过来),所以云珠被皇后、熹妃召见也没有特别招人嫉妒,不过伊尔根觉罗.淑兰和珂里叶特.果新对着她时眼底已掩不住隐隐的敌意。

这富察.云珠自进宫参选到现在表现近乎完美…

不过,还有最后一关,她的好运能不能持续到最后还难说。

到了御花园阅选那日,云珠看着准备好的杏黄色的旗装在腰处被人挑坏了一段针线,暗哼了一声,换上了另一套旗装,当着屋里其她人的面将坏了的旗装赏给了小叶:“进宫以来多亏你照顾,这件衣服我还未穿过,有段线坏了,再缝上还是可以穿的…就赏你了。”又给了她一个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