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谢太太。”

“青岫,带她下去安置。”

“是。”

等她们两个走远,瓜尔佳氏才问郭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云珠怎么将人打发到这儿来了?”

郭嬷嬷将事情描述了一遍,说道:“姑娘是不好处置这个奴才,才让老奴领她到太太这儿来的。”

“不识抬举的东西!”听了郭嬷嬷的话,瓜尔佳氏脸沉了下来,再过两个多月云珠就要大婚,确实不好在这时候处置她——将她随便配给下人怕她不服弄出乱子,大力整治(毒哑或打残或让她生病送到庄子上)又怕被人看进眼里惹来风议,毕竟是云珠跟前挂了名号的大丫环,撵出去发卖也有不妥…只是遂了她的心愿,自己跟女儿一样,是万万不肯的,她自己吃过与人分享丈夫的苦,自不愿嫡亲儿媳妇也跟她一样,即便要纳妾,那也得媳妇无所出再说。“回去跟云珠说,人就留我这儿了,我会使人看住她的。”

没想到才搬来什刹海庄园住了十来日,她就跑过来求人…敢情是听到或琢磨出什么信息,知道瓜尔佳氏不想如她所愿吧?

这种不安份的奴才,不遂她的意,也不能让她有机会翻身,不然早晚会反过来报仇的。人性这东西,云珠在末世早经历得太多了。回屋后,云珠召来了叔貂,道:“使个法子,让她好好休养别再起来了。”

尽管瓜尔佳氏使人看住了她,可锦绣毕竟在云珠跟前侍候多年,不知就里的奴才卖她面子放她出来的事有一就有二…

“是。”叔貂闪身正要出去——

“等一下,”云珠顿了顿,道:“回来时到药店看看有没有人参籽或灵芝孢子卖,有的话买些回来,我有用。”

“奴婢知道了。”圆圆的眼看着云珠,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

“行了,去吧。”

叔貂行了个礼这才闪身去了。

最近她功夫又长进了不少,云珠笑了笑,心道,素问在药食方面比较有天赋、灵枢内功学得也不错,配合她的针炙之术,相得益彰。只有叔貂从一开始就在武功方面显出独天得厚的根骨天赋…可惜自己没能找到更好的武功秘笈。富察家号称“禁卫军世家”,身手在大清一众军伍世家里算是不错,可与传说中的江湖人士比感觉还是差了!

云珠遥想起后世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武功…痴了。

不过,自己空间里的产物说不定可补上这些不足。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俺这么辛苦是防以后晋江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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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何当共剪西窗烛(下)

“春和,你的伤好了?去哪里啊?”弘历策马迎上傅恒,见他骑姿矫健,坚毅而阳光的脸再看不出两天前的苍白与疲惫,心放下了大半。

“我去什刹海见我姐。”傅恒无奈地停下马说道。

弘历奉皇命从直隶到河南到山东,一路稽察所经府州仓库,前面的倒还好,山东钱粮却挪新掩旧积亏严重,雍正五年应届全完之限,完不及五分,更由于火耗太重、私派太多,清察困难,许多涉足严重的官员探到他们到来,便设了许多桩子试图阻止他们前进,到最后,打手变成了杀手…一路护卫他们两人的护卫死的死、潜留在原地养伤的养伤,从原先的十八到如今只剩了六人跟着他们。

傅恒做为弘历的主要助手不但担任大半的查对工作还在杀手对他们进行刺杀、剿杀时多次主动做了弘历的替身,最危险的一次是直接扑上去替他挡了一剑…尽管如此,他也没像其他护卫一样留下养伤,而是咬牙坚持护着弘历回京。

弘历对这种情况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下了决定以后定要好好优待这个小舅子,却不知傅恒贴身藏着云珠送给他的一小袋玉兰果肉——这是从红色的玉兰蓇葖果里掰出来的已然凝成了心形,颜色从乳黄开始转红的果肉,这种玉兰果肉口感香味虽然差了些,可它对受了伤的人效果却是所有的玉兰果里最好的,不但滋润营养人体、排出人体毒素的效用还在,里面更开蕴养生命的气息,能最大程度弥补受伤之人短时间内因失血、补养不够而造成的身体创伤。

傅恒自受伤之日起,早晚各嚼一颗,味道虽然带了点酸涩,效果却是显著的,不但伤口恢复快,他带伤策马大半天下来也不觉得有多疲累。

“正好,皇父也将他在什刹海的一个庄子赏了我,一起去看看…”弘历笑眯眯的,他一回来就知道云珠到富察家在什刹海的庄园里小住了,心知傅恒定忍不住要去看他姐姐的,这不,一猜就着啊,自己真是睿智。

“未来姐夫,您可还没与我姐姐成亲呢,这见面就不必了吧?”

真是个迂腐的小老头。弘历郁闷地腹诽着,却还是知道轻重,“放心吧,你尽可与你姐姐诉说离别经日的思念,我就在大厅喝茶等你。”

这话酸的。

又不能见面,真不知图什么。不知情滋味的傅恒嘀咕着,瞄了眼同样跨马持缰却装着没听到的吴书来,只得无奈地在前面领路。

到达庄园时,隐约的琴声传来。

墙的另一面恰好是花园,淡淡的桂花香在外面也能闻得到。猜到了心中的人儿可能正在园中桂树下抚琴,弘历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眼光温柔,笑意纯粹。

“你进去吧,我在这外面等你就好了。”说着,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吴书来,放轻脚步顺着庄园的围墙测着听音更为清楚的地方。

暗哼了一声,傅恒转向庄园大门,门房认得他,很快将他迎了进去。

弘历愿意为云珠守着礼节,顾虑她的名誉,却也不是个刻板的,恰好在听得琴音最清楚的那处墙外有棵枣树,他身子一腾就跃了上去,选了个好落脚的树枝踏着,举目朝庄园里望去。

富察家在什刹海的这座园子不算太大,却布置却很是精美,从主院延伸出来的走廊左右有着曲曲折折的栏杆,途中大院小院,楼阁连云,间植上百树梅花、桃花、海棠花、玉兰花,园中有着玲珑假山,假山周围,有亭台,有高大的松、柏、桂花树,此时正满树桂子飘香…

而自己心心念念的伊人正一身月白绣嫩黄色超大朵菊花的缂丝旗袍,头上戴了支粉色珍珠花簪,耳上同样缀了对珍珠坠子,玉靥淡柔,正坐在桂花树下轻捻慢拢地抚着琴,优雅美丽得如广寒仙姑。

怔怔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跟着傅恒来这儿的时候,他也想不出自己为的是什么,又见不着人!他只知道他心中有一股名为思念的东西,虽不能见面,可是离她近一点心仿佛也是甘美的欣喜的,就像这一刻,心中暖暖的,灵魂是静美的,身与心都满满的…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程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昆仑巅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一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

一首《千年缘》来回地弹着,本来思绪还在前世今生遐思着…可弘历飞身上枣树的声音及傅恒大踏步而来的声音让云珠很快回了神,心中一动,将记忆中的歌词轻哼了出来,不过那“情如风情如烟”一句却是低低地含混了过去。

轻柔的歌声更是将树上的人听得痴了去。

“姐姐。”傅恒出声喊道,眼神扫了十来丈园墙外的那棵枣树,他可不想便宜了某人。

“春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云珠停下了抚琴的动作,站了起来,含笑打量着最为亲近的弟弟,见他精神饱满,笑意更深了些,狭长的眼尾微微翘着,妩媚中透着丝俏皮,点漆般的瞳眸却如月光秋水,澄澈清美。

“回来两天了。”

“有没有受伤?”她记得雍正前几年官粮的贪污挪用还是很严重的,他们两个毛头小子这么去查肯定会有危险。

“没什么大不了的。”傅恒不在意地说。

那就还是受伤了。常年征战受伤的人,大大小小伤好后都坐留下暗疾,若不及时修养、滋补,难免一场大病袭来就会爆发出来。“走,我给你煮顿好的补补。”至于树上那位,西北风的味道估计也不错,多享受享受吧。

于是弘历眼睁睁地看着姐弟俩朝着西南的一处院落走去,各种眼红和嫉妒啊!可恶的春和,竟敢将他撇在园外自己吃好吃的…等将来云珠成了自己的福晋看自己让不让他上门,到时让云珠给自己做好吃的,好穿的,让那小子也干瞪眼去!

一旁侍候的灵枢素问面面相视,她们也发觉了园外枣树上有人在窥视,“这里交给你了。”灵枢抱起琴,紧跟着回了院子。素问抿了抿嘴,九少爷都不管了,肯定是认识的,便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将石桌上的茶盏点心果盘收了起来,也走了。

弘历见状只得捏了捏鼻子,一脸讪讪地跃下树来,对着吴书来道:“将爷的水囊拿来!”连杯热茶都没能喝到,哼。

结果不到一刻钟傅恒就提着食盒出来了。弘历得意道:“还知道念着爷,不错。”傅恒没好气,“要不是有爷您,我现在还在姐姐那里享受美食呢,还巴巴急着出来…”都不知道自己遭人嫌的。也幸好到了用膳的时候,姐姐便将自己的份额先让出来了。

——其实,云珠正在试空间玉兰果的效用呢,试验目标就是她自己和叔貂几人。

“吴书来,你先到庄子里去准备一下。”弘历恢复了他完美的皇子风度。对他来讲,今天见了云珠一面,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又能吃到云珠做的美食,实在是太不虚此行了,傅恒的那点小别扭反而让他更乐。

“嗻。”吴书来觉得阳光也不那么晃眼了,虽然大部份时间他都在扮演木头人,可是,他的脑袋并不是真的是木头,看着这两位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爷”,他有时候真的很想仰天长嗷,太幼稚了!

可是他只是个奴才,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得往肚子里吞。沉默对于他们来讲,不只是金,有时还代表了性命。

雍正赏给弘历的庄子比富察家的大了十倍不止,还附带了良田、湖子、山林…

傅恒本来还觉得自家的园子修得够精美了,没想到弘历的这座豪宅更是宏伟壮观,大院套小院,亭榭掩映,花木葱茏,庭院深藏。山庄风景中心的园子北区是个湖子,湖光变幻,洲岛错落。湖子东边是绿油油的几十顷良田,间植着几株高大的榆槐果树。

纵观整座庄子,宏伟有之,清雅幽静有之,朴素自然有之…很有当今的一惯色彩。

游览庄子什么时候都成,东西却是要趁热的时候吃。一进厅子,弘历就示意吴书来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圆柱形白底青花瓷盅并两个长柄瓷勺,正好一人一份,不必再添碗筷了。

弘历打开盅盖,只见里面盛着八分满的粥,米粥煮得恰到好处,晶莹圆润,一颗颗的也不粘乎,粥汁浓淡适宜,带着淡淡的绿色,飘散出一股子清香,引得人口水直咽。他用长勺在盅里划拉了一圈,发现粥里除了晶莹剔透的米粒外还有被煮得有些透明、丝一般的玉兰花瓣及一颗颗切得米丁似的乳白色的小东西,很少,吃在嘴里极有弹性,混含着兰香与牛乳的醇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就是少了些。

粥不冷也不热,正好入口。

停不了口地一勺接着一勺吃着,弘历心想,云珠还真是喜欢玉兰花呢,在粥里也放,不过挺香的…

动作虽然优雅,可那速度,看得一旁的吴书来直咋舌,有那么好吃么?从富察家的园子带到这儿都冷得差不多了吧,还能喜欢成这副模样,难以理解啊。

也不知是心情愉快还是粥确实好,弘历用完后觉得身心舒畅无比,想着要是能快点大婚就好了!

这种充满期待幸福的感觉也只有在想起云珠的时候才有,别的女人…一想到别的女人,他眉头不自觉地微皱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趟山东回来芙灵阿已怀了近两个月的身孕,如果云珠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算算日子,正是那天自己心情极度混乱的时候怀的吧?罢了,芙灵阿服侍自己也算周到,只要她谨守本份,自己就当孝顺皇父和额娘了,也省得云珠大婚后承受太多的压力。三嫂栋鄂氏就是前车之鉴。

不说弘时的两个妾侍所出的子女全都早夭,连栋鄂氏嫡出的女儿也在今年四月去了,若非如此,只怕弘时也不会毅然放弃爱新觉罗的身份,决定“病死”。这一点,雍正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极不痛快的。

更别说不知就里的齐妃会如何对待栋鄂氏了。虽说栋鄂氏为人不讨喜,可看着她守着空荡荡的府邸苦熬,又不被长辈所喜…弘历本还没什么感觉,一联想到云珠也遭到如此对待就受不了。

他是知道的,因着皇父膝下儿子不多,孙子更是如今一个也没站住,眼看着其他兄弟子孙繁茂,有时也免不了眼红。更别说,被忙于政务而冷落一边的皇额娘及额娘了。宫中三大巨头的心愿,自弘时“病故”,一下子都落到了他身上,那压力连他都感受得到。

芙灵阿意外有孕,不管自己乐不乐意,倒是解了自己一个难题。虽然,自己更希望自己与云珠的第一个儿子占嫡又占长…

48、寿礼(上)

“你说什么,明亮出天花?”云珠惊得站了起来。

“是的,前阵就听庄子上的管事说庄子上有孩子出了天花,不想亮哥儿也…”蔡嬷嬷说道,她是瓜尔佳氏派来,叮嘱云珠这几天先不要回府了。

本来踏上十月云珠就该回府准备大婚了。

“素问,你回去将东西收拾一下,郭嬷嬷,我们这就跟蔡嬷嬷回去。”云珠语气依旧温和,态度却很坚决。

蔡嬷嬷为难地看了眼郭嬷嬷,这任务无法完成不说反将姑娘给招回去了,回去她该怎么跟太太交待啊?

郭嬷嬷也很为难,大姑娘如今的身份不比以往,这么回去,要有个万一,接下来的大婚怎么办?!“姑娘——”

“嬷嬷不用劝了,我身体很健康,不回去看着明亮我不放心。”虽然历史上的明亮活了很久,可谓善终,可现在蝴蝶的翅膀早不知扇了多少下了,谁知会不会在这事上再出现变故。“别担心,离大婚还有一个月呢。”

两位嬷嬷没办法,只得依了她。

云珠看着好说话,实际上一旦拿定主意谁也无法改变。决定虽然有些匆促,可在素问和灵枢的指挥下众人收拾起行礼却有井井有条,到了晚间己备置妥当,第二天早早就出发返回京中府邸。

“不是让你先别回来吗!”瓜尔佳氏气恼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云珠拉着她的手,“额娘放心,我身体健康着呢,您从小到大还不知我生过几回病啊。”

“那也是郭嬷嬷和素问她们几个尽心的缘故,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真以为刀枪不入啊,以后万事得小心谨慎…”瓜尔佳氏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云珠两岁多受的那场风寒差点就去了半条命,自己一回想起来就自责不己,所以挑了做事仔细的郭嬷嬷做了云珠的教养嬷嬷,奶嬷嬷珠颜色反靠后了些,后来云珠求她暗地里请人来教她并素问几个药医保养,她也同意。现在想想,那些付出果然是值得的,女儿今后入了宫,身边有素问她们几个能过得轻松些。

“知道了。”云珠又晃了晃她的手,“额娘,明亮怎么样了?”

“搬到吟松院里了,你大嫂亲自照顾着呢。”

“那明辉怎么办?”明辉是傅广成的第二个儿子,今年四月才出生,正是分外可爱逗人的时候。

“刘佳氏照顾着呢。”瓜尔佳氏淡淡说道。

云珠微皱了下眉,“怎么让她照顾?”

瓜尔佳氏瞅了她一眼,笑了笑:“还想让你额娘照顾啊,额娘如今哪儿有空?你几个嫂嫂管着家务,也没空的。”云珠的大婚就快到了,她不盯着点怎么行?再者,虽有李荣保出面与内务府礼部的人商议一些仪程,可他毕竟是父亲,有些事不好跟女儿讲,还得她这个母亲来做才适。

“我去吟松院替一下大嫂吧。”

“胡说什么?不许去?!”瓜尔佳氏一听立即反对,“再过一个月你就该大婚了,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天花太可怕了,它可不管老人青年孩子,身体强弱,稍微接近都会传染。

“听你额娘的。”李荣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沉着声道。

早知道你们不会同意的,云珠抿了抿唇,“那我给大嫂和明亮煲些汤喝总可以吧?”天花患者忌吃燥热和滋补的食物,她可以用紫草、芜要、白茅根给他们煲些凉血、清热解毒的汤喝。

“太医说可以就可以。”李荣保坐下道,眉宇间也泛着担忧之色。明亮是他的长孙,聪明可爱,小小年纪就进退有据,好好培养将来定能光耀富察家的门媚,只是,天花这东西,中者十有六七是熬不过的…

“阿玛别担心,明亮比一般的孩子身体壮实多了,定能平安熬过这一关。”云珠安慰道,心中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因为天花患者体内的病毒若没有通过体表形成疤疹发作出来,反而会引起口腔鼻咽等炎症感染,发展成重症,这就十有九成会并发诸如败血症、骨髓炎、脑炎、肺炎、失明等症,致人死亡。

她有些懊悔,早该将牛痘可防天花这事弄出来的…谁知道历史上的明亮到底得没得过天花呢。不过就算自己想早些弄出来也役办法,身为富察家的嫡女自己虽然能动用到许多关系人力,却不像现在,因为即将大婚渐渐掌握了交到自己的势力、嫁妆产业及忠实的仆从,更没有一个很好的借口及途径得以解释自己怎么会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之后几天,云珠每天都让素问亲自煲了汤送到吟松院给大嫂舒穆禄氏和明亮用,知道情况有所好转,渐渐放下了心。

二等丫环里新提上来的侍墨和司绮,一人接手她的文墨丹青一人接手锦绣的事务,才十三岁就表现得可圈可点,叔貂仍留在二等丫环的队伍里,好在她长着一张娃娃脸,混在一群十二、三岁左右的二等丫环里也不显突兀。

易芽和玲珑成为庄子管事嬷嬷后第一次进府拜见云珠,知道她们婚后的生活过得如意,对庄子上的事务也渐渐有所了解,云珠很是高兴,又问起让她们打听的事。

她们婚配后,云珠安排她们到庄子上做事时就吩咐她们在庄子里及附近的村落里打听牛痘及常年跟牛接触的人是不是不易得天花,或者得了天花是不是也能马上好起来。

“主子吩咐的事奴才怎么敢不尽心。”玲珑她们自成了亲就开始改口称她为“主子”了,她们现在是完全属于云珠的奴才,其次才是富察家。“奴才到了景山的庄子就仔细打听了,村里养过牛的人家也打听了,牛确实也会长天花,不过跟猴子一样不像人这么容易传染,就是不小心感染上了也很快就好。庄子附近的小杨村里就有一家子,小姑娘放牛时感染了牛痘长了脓疤,害得她弟弟也传染上了,不过姐弟俩都只是微微地发了两天热就好了…”

“奴才也是一样。”易芽也将她打听了解到的一一回报。房山那边富贵人家的庄子多些,大多是京里有爵的或做官的,对佃农也比其他地方的宽厚些,耕地的牛大多数庄子里有养,不然就是佃农代养,而附近的村落里养得起牛的人家也是有的。易芽只让下人到佃户及村民里去打听,也很快地打听到了一些,虽然也只有一两个,但也证明了主子想知道的事是倾向于肯定的。

云珠早知道情况是这样,此时却不得不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微喜模样。“对了,我这里有冬天种植蔬菜的法子,你们拿去,以后冬天多种些瓜果蔬菜出来,能不能卖个好价钱是一回事,大冷天里能多出几样翠绿的蔬菜吃也是好的。”

旁边的侍墨立即机灵地朝两人分别递上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玲珑易芽两人接过一看,脸上现出惊讶之色,看向云珠的眼光满是崇拜,居然能想出给蔬菜搭棚子保暖的法子,主子呆然是聪慧过人。“主子,我们回去后立即给庄子的大管事说。”她们所在庄子的大管事正是她们公公,如今也随着庄子一起成了云珠的陪嫁奴才。

“慢慢来吧,步子不要一下子迈得太大。”云珠想了想自己还需要的东西,就又道:“以后我要出宫见你们想必也不容易,庄子里也有养鸭鹅,你们回去后让伺养的人将长在鹅、鸭腹部成芦花朵状的绒毛及片状的羽毛,洗净、晒干收集起来,每年入秋就给我送进宫里,知道了吗?”

羽绒是一种动物性蛋白质纤维,比棉花等植物性纤维素保温性更高,且羽绒能随气温变化而收缩膨胀,产生调温功能,可吸收人体散发流动的热气,隔绝外界冷空气的入侵。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就曾提到:“选鹅腹绒毛为衣,被絮,柔软而新性寒,尤宜解婴儿之惊痛。”

从李荣保生病后自己开始打羽绒的主意,瓜尔佳氏拗不过自己便将富察家名下庄子能得到鸭绒鹅绒都让人弄好送到自己手上,两三年下来,也不过做了几床被子,一床大的给李荣保和瓜尔佳氏用,几床小的给刚出生的侄子。

“奴才记下了。”玲珑易芽恭敬道,以前锦绣在主子指点下做羽绒被的时候她们几个也有帮手,自是知道主要收集羽绒是为了什么。有了羽绒被和羽绒做的衣服,将来主子要是生下了小阿哥小格格,寒冬里便不怕惊风受寒。

主贵仆荣,只有云珠的地位稳固,他们这些跟着她的奴才才能有更好的出路及安稳富足的生活。

这时,郭嬷嬷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姑娘,亮哥儿好了!王太医说没事了!”整个吟松院竟没一个人感染死亡,这实在是个奇迹,连王太医都忍不住询问他们是怎么防护的。

郭嬷嬷喜滋滋的想,都是姑娘的主意好,平日里的用具什么都用开水烫煮过才用,衣物也是用的开水煮过才洗,然后在阳光下曝晒…还有姑娘每天让人给亮哥儿煲的汤,定然也是好的…

“太好了,我去看看。”云珠站了起来,对易芽和玲珑道,“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灵枢,你去库房拿两匹绸布和几块皮子(貉皮、羊皮)给她们。”

“多谢主子。”大清对奴仆、优伶、皂隶等的穿衣是有一定限制的,八旗的包衣好些,不过那也只是内务府和出仕的包衣,其他包衣一般控制还是很严的的,云珠给她们的赏赐是她们能用的,质量也比一般的要好得多。

49、寿礼(下)

“明亮。”

从吟松院出来后,看着他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身板及脸上淡淡的疤痕,富察家的人都忍不住眼睛微湿,但更多的是喜悦,从此以后,明亮的生命便多了层保障。

“姑姑。”小明亮看见云珠眼睛一亮扑到她怀里,献宝地说:“姑姑给明亮熬的汤汤明亮都有乖乖喝。”从出疹期间的紫草、芫荽、白茅根等煲的汤到出疹过后的鱼粥、青天葵加瘦肉南北杏等炖的汤,说实在的,若不是知道是最疼爱自己的姑姑为了让自己的“病病”快点好特意做的汤明亮都不想喝了,味道不怎么样,还总是这几样,一点也不像以前姑姑做的那么好吃。

“是吗,明亮真乖。”云珠亲了他一下。确定他的天花好了之后吟松院里所有的人都洗了艾草烧的热水澡,用过的衣服全部烧掉,用过的家具锅碗瓢盆也都用开水洗过、煮过,整个院子来了个大清理。

“嗯,明亮有乖乖。”小明亮再次强调地点点小脑袋,然后期待地看着云珠,“姑姑,我想吃姑姑做的银丝燕窝糕?”

“好,姑姑给你做。”再亲一下,云珠对舒穆禄氏道:“大嫂,现在开始可以给明亮炖些滋润养肠胃的汤喝了,可别放人参什么的,现在入秋了,补太过不好。对了,你也要喝,照顾明亮很辛苦吧?”

舒穆禄氏很感激云珠这段时间不间断地煲汤送进吟松院,汤有没有效是一回事,知道外面的家人在支持自己、关心着她们母子,她才能这么容易熬下来。再说云珠都快大婚了,还将心力放在明亮身上,怎么说自己也感激她这份情。*

“知道了。”一年四季,每个季节喝什么的汤养身体,在云珠的影响下富察家的人也渐渐重视起来,如今她们几个妯娌手头上都有一份膳谱,都是从瓜尔佳氏那儿借抄到的,回去翻翻按着调理就是。

接下来,云珠果然给小明亮做了他喜欢的银丝燕窝糕、桂花糕、玫瑰饼、绿豆饼,乐得他眉开眼笑地整天粘在云珠身边不走。

用完了晚膳,舒穆禄氏亲自来辛夷坞接明亮。“我不走,我要跟姑姑一起住,一起睡觉觉…”小明亮抱住云珠的大腿,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你想得倒美。”舒穆禄氏又气又笑地轻捏了下他的包子脸,“你姑姑忙着呢,带你一整天够好了!”

“姑姑以前对明亮好,现在对明亮好,以后也会对明亮好的!”不要以为四岁的小孩好骗哦。

“姑姑要准备大婚了,所以很忙。”舒穆禄氏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子,这么粘他姑姑,以后可怎么办。

“大婚?”小明亮还不懂这个,疑惑地看着云珠,直觉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那姑姑你不要大婚了好不好?”

“浑说什么?!快跟额娘回去,姑姑带你一天很累了,姑姑这么疼你,你怎么可以只顾自己?”

“哦。”小明亮想了一下,“那明亮也要疼姑姑…”跟姑姑依依不舍了一番,约定第二天再来,才乖乖地跟着舒穆禄氏走了。

“姑娘,笔墨已经备好了。”侍墨走了过来禀道。

云珠点了点头,走进书房。黄花梨制侧面浮雕如意纹长形书案摆在正对着院里玉兰林的支窗前,上面笺纸、笔、墨皆已按自己的习惯放好,旁边更放了杯萦着热气的花果茶。她走过去,拿起笔,蘸了蘸墨,用簪花小楷的字体一笔一划地在笺上书写起来,态度出奇的凝肃认真,一张叙述未尽接着第二张…

放下笔,拿起笺纸,云珠从头又浏览了一遍,见墨迹干得差不多了便按顺序放将之进案桌边的小檀木盒子里,盖上盖,扣上铜扣。“侍墨,拿着它。”

“是。”侍墨走上前来,捧起小檀木盒。虽不知姑娘写了什么放进里面,不过姑娘这么神态认真,让她也不由地有些小心郑重起来。

“跟我来。”云珠往正院走去。

李荣保夫妇六月恭领了指婚的旨意,到七月份一边应付族人及往来人家的贺喜添妆,一边开始与内务府、礼部、钦天监等商讨各种宴庆规程礼仪,八月份在神瑞的光环下接受皇家喜庆庄重的初定礼,并举行招待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的定婚宴。九月份好不容易可以歇一下,云珠都躲到什刹海庄园住去了,又要准备皇帝的万寿礼——这可是五十整寿,又逢半百,就算皇帝素行俭省,也不好不大办一次。除了尽臣子之道,这又添了层未来亲家的身份,寿礼更得好生琢磨一番了。原想着十月份可以歇会了吧,明亮又出了天花,好在富察府向来是重规矩的,府里还有庄子铺面都被瓜尔佳及她几个能干的媳妇给治得井井有条,倒也不费什么气力,只从卫生上再稍加整治就是…只精神上还是揪得紧紧的,这万一在云珠大婚前出了什么白事,可就难看了。

现在可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夫妻两个从吟松院回了正院总算是松下了最后的那根弦,相视着笑了笑,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用完晚膳,夫妻俩端着温热香浓的奶茶慢慢地喝着,一边说起送妆奁到皇子宫中的事,皇帝已下了谕旨,他要亲自在乾西二所给弘历云珠主持大婚典礼,西二所内的所有家具陈设都是新置的。

皇帝难得的慷慨大方令不少人吃惊眼红,却实实在在省了富察家不少事。可他对弘历大婚的重视,处处询问关注,又令承办大婚仪式的内务府、礼部及富察家不敢有丝毫差错…压力又大了许多。

富察一族人丁旺盛,这次送妆奁除了府中有白事及生肖犯冲、相忌的,可是全都出动了,所以这位置人员的安排虽然早早定下,到时也是由内务府设宴款待,可富察家也要随时盯着,免得临时有调动。

上天总是不如人意的,这不,又出了天花传染的事来。

“多罗隆家的两天前托人来说,兴保媳妇跟着孙子一起得了天花,没熬过来,去了…兴保也打击得不轻,因着明亮我没敢跟老爷讲。可到底还得让老爷跟内务府的提一下,将他家的席位减了…”那孙子比明亮还大了几岁呢,她也见过,聪明秀气,珺雅至今没得一儿半女将她这侄子疼的跟自己生似的…哎,云珠还不知道呢,不然也得跟着难受了。

“明日我上呈寿礼找机会跟内务府提一声就是。”李荣保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多罗隆是他堂叔那一脉的,与他是平辈,为人豪爽热诚,性格上与他三哥马武很是相似,平日往来也算密切,没想到…“兴保那儿,让傅清去看看,他们是同辈兄弟,性子相近,有话也好说开。”

兴保是珺雅的亲哥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一下子妻子儿子全去了…这事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这次在京郊地区传开的天花事件,别说平常百姓,只说居住在京城的富察一族,就因此折了两个孩子一个大人,更别提底下的仆役奴才了。

“大姑娘来了。”守在门外的是青岐,见到云珠过来,忙行了个礼问安。

云珠含笑问:“阿玛额娘在里面吗?”

“刚用完膳,在里间说话呢。”蔡嬷嬷和青岫都在里头侍候着呢,青岐笑着打起帘子,云珠点了下头,走了进去。“阿玛,额娘。”

李荣保与瓜尔佳氏停下了说话,笑道:“怎么过来了?”

“女儿也有寿礼要给皇上啊。”云珠俏皮地笑了笑,示意侍墨将小檀木盒子呈上。李荣保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拿起里面写满了字的笺纸,阅毕,惊喜得站了起来:“上面所言有几成把握?”

“女儿有八成把握,不过还是请皇上让太医们验证一番才是。”反正大清的死囚不少,死前为大清做点贡献也可减少他们些罪孽。

“好,这礼阿玛会另找时机敬呈给皇上。”李荣保肃然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