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知道云珠的习惯,她也不喜欢身后那几个宫女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量,便朝弘历望去,他不在意地道:“听你们福晋的。”

“是。”灵枢领着几个二等宫女退了下去。

云珠开心地朝弘历笑了笑,端起碗慢慢地吃起来。

看着她仔细地咀嚼、咽下,那轻松享受的模样仿佛吃进嘴里的是什么难得的美味…动作也很优雅、可爱,这与上元夜时她给人的感觉又不同,这时的她更自然、更娇俏可爱些。古人发明“秀色可餐”这个词,以前不过觉得略可形容,现在则觉得意犹未尽…弘历胡思乱想着,连下了两碗粥进肚也没发觉,想添第三碗时粥都没了。

他尴尬地放下碗,对云珠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今晚的粥格外好吃。”

云珠“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喜欢吃改天再让厨子做就是,晚上吃多了也不好。”便拉着他,起来在房中走走看看起来,道:“我还没仔细看过这些家具呢,都是黄花梨做的,很漂亮。”

黄花梨木纹理清晰,如行云流水,非常美丽,而这房中的更是颜色棕黄,比一般的还要浅些,闪着幽幽的光芒,很是柔和,适合年轻人用。

桌、椅、凳、柜、架、几、屏风、床榻…皆是苏杭款式的浮雕嵌各色木、石、象牙、螺钿,辅以夔龙夔凤纹饰,风格清雅,工艺精良。

弘历握着她柔嫩无比的小手,道:“木料是皇阿玛选的,款式是我订的,喜欢吗?”

“喜欢。”云珠点头道,“显得房间敞亮,清雅。”明天她要将自己做的一些布艺摆出来,到时会更温馨舒适。

转得差不多了,他拉住她,哑着声问:“累不累,歇了可好?”

云珠低下头,耳垂处微微闪着粉红的细腻光泽,脖颈在烛光的映照下分外白嫩诱人,弘历见了觉得喉咙发干,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大床。

放下她,他轻轻覆了上去。虽然渴望,急切,可心中更有一股子柔情,使得他慢慢地品尝,安抚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恐、不安、羞窘。不过这种想法在褪了她的衣着后有些艰难起来。

他的赛云珠是一个得上天眷顾的女人,他再次肯定。这么完美细嫩的肌肤,淡淡玉兰花体香,还有柔若无骨又极富弹性的美妙触感…简直让人痴迷、沉醉。

他不知道,云珠比他更震撼。

这一次进宫,或许是她的命运已与皇家连到了一起,或许是她的精神力大有长进,已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皇宫中那汹涌澎湃的龙脉灵气及两处冲天而起的紫色龙气——正是它们,才让上次进宫选秀的自己得益不少,这次空间里的玉兰依然有所颤动,不过效果已经不大。

真正令她吃惊的是从与弘历亲热开始,她就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似乎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气腾了出来,与他身上那股浑厚的龙气慢慢地缠绕在一块,并渐渐地将之吸入了自己的空间里…

看过金庸小说的人是不会忘记北冥神功和吸星**这两样功夫的,云珠发现自己的空间无师自通,竟也跟练了那两样功法一样,在汲取弘历的龙气,虽然只是一丝,却是连绵不绝的,她就算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为了想更清楚地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将手环上他的脖子,在他俯过头来时,羞怯又动情地亲了上去——

弘历一顿,遂惊喜热情地回吻着她,成功地挑开她的唇瓣,将舌头探进她嘴里,追逐着她的,温柔地**、嬉戏…着迷地吸吮着她的小舌,与她共舞。“好甜…”

看着快要闭过气去的小女人,他又是好笑,又是迷醉,吻她的感觉极美,津液芳香,小嘴香软,更第一次有种灵魂飘起来的失重感,心怦怦怦直跳。“喘气呀,小傻瓜。”见她美眸微睁,柔润晶莹地闪着波光,像沁人的春泉,醉人的美酒,清柔秀美的脸蛋粉红粉红地,像晨光中的芙蓉花…本是娇柔妩媚无限,偏她红嫩嫩的唇却又傻傻地听他的话吸进好大一口气,不由乐了!心中爱意涌起,低头又是一顿狠亲。

云珠将心神沉进空间里,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快要得到却还差了一些…这种冥冥中的预感是以前没有的,知道与汲取弘历身上的龙气有关,她干脆不管了,反正这家伙身上的龙气凝实浑厚直冲天际,自己这一丝的汲取就是持续个几十年也分不了他身上的十分之一。

这个男人对她是很用心的,她感觉得出来,他在尽他所能地顾虑她的感受…她也不好在这种关键时候分神,总得让他觉得她好,好到无人能及才行。她放开心神,开始身心合一地配合他,感受起这世人的第一个**。

动情的云珠像一池春水,柔美清甜。爱她的时候,感觉身下的她,是娇嫩的花蕊,让人想狠狠地爱进身体里时又怕吓坏她。

这滋味太过美妙,令他欲罢不能。

云珠是直接被累晕过去的,身体上的,还有心神上的。从他进入她的身体时,他身上的龙气就一**地通过她的身体进入到她的空间,那种影响灵魂的震颤难以言喻。痛苦而又愉悦的感受,像大海的波浪,无穷尽…而这种时候,她已无力去保持神智的清醒,去计算探索空间的变化,只能让心魂随着身体所带来的感受一次次被抛向高空,最后爆成烟花碎片。

54、龙凤和鸣得秘辛(下)

黑暗的虚空中,她踽踽独行,不知多久,停了下来。

她看到,鸿蒙如巨蛋,其中孕育着各种各样的灵根,其中有一仿佛亘古存在的青莲,有一天诞出一生灵盘古,盘古手持青莲本体碎片化成的开天至宝之一开天斧,在鸿蒙中劈开一空间…最后身陨生成洪荒天地。

山川河流,天灵地宝,悠长的岁月之后,有一蛐蟮偶得鸿蒙青莲的莲蓬化成的造化玉牒修成正果,自称鸿钧,为天地第一圣。鸿钧在大罗天紫宵宫传道,收弟子:有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女娲为入室弟子,接引、准提为记名弟子,他们也先后都修成了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即圣人。

圣人不死不灭。

可是连圣人都要争天地气运。没有足够的气运,道统便难以为继,门下弟子更可能在天地大劫中化为灰灰…

从盘古开天,洪荒生成,便一直有生灵在争天地主导权,亦即气运。当然,对于洪荒万万生灵来讲,这也是天地大劫。从一开始的龙、凤、麒麟之争,到巫妖之争,到妖人之争、封神之战…洪荒经历了一次次地破坏、创伤,虽然鸿钧及诸圣不得不出手修补,可天地灵气却渐渐地流失。

导致洪荒彻底破碎的是突如其来的神魔大战。此战亦可称之为诸神的黄昏,陨落的神魔妖灵不计其数,虽然魔神罗喉最后被斩杀,可几大圣人也受创过钜不得不自封元神,洪荒因经不住混乱而庞大的神魔道法元力的冲击而碎裂坍塌…处处崩溃,侥幸留得命在的生灵纷纷逃离,而那些气运不散的道教佛门则利用未在大战中损坏的先天至宝在天外天开辟道场另居。

以身合道的鸿钧道祖不得不再次出来力挽狂澜,可惜,这次没了其他圣人的相助,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天材地宝来修补洪荒,鸿钧只得无奈地将洪荒碎片凝炼出一星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将实力最弱的人类迁移到上面,并布下禁制颁下道令,严禁神魔仙于凡间争斗,干涉凡尘皇统气运更迭…其余的,爱干啥干啥,爱怎么活怎么活,争争斗斗他更管不着。

道祖合身天道去了,众人也实在没什么气力争了,以前圣人在时,三皇五帝也争的是人间气运,现在圣人都封印了,洪荒毁了,人类星球被下禁制了,层次高的进不去,一些混在人类里的修士,层次太低又出不来…气运什么的,于他们来讲成了浮云,最重要的还是提高修为,冲破虚空上的禁制,回返天庭比较重要。

于是,残留在地球上的灵株灵物成了这些修士争夺收取提高修为的对象…

云珠看到这里有些默然,怪不得地球灵气越来越少,修真之人在后世只剩下传说,哪里还看得到碰得到?竭泽而渔,这不是跟人类对地球做的事情一模一样吗?!

是谁说人类是天地主角?天地的主角一直在变,从开天时的龙、凤、麒麟到后来的巫妖,到后来的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劫不会因为人类迁移到地球就不会来临!丧尸,不是成了人类的大敌了吗?连大自然也拒绝给予人类庇护,风霜雨雪,各种灾难,食物、水源,能用的太少太少…这种情况,跟人类渐渐成为洪荒主角,巫妖渐渐退出舞台何其相似!

是因为人类的生命短暂所以眼光才短浅吗?不,也不是没有睿智的人,只是这样的人毕竟太少,利欲才是大部份人类的动力。

洪荒破碎,许多先天灵根在大战中受伤却又幸存了下来,它们因着种种原因流落地球,身有功德庇荫又还有自保手段,躲过了一批批修士的搜刮…末世来临,在灵气流尽的地球上苦苦维持的它们是最先感应到的。不想在大劫中身陨的它们,纷纷出世寻找气数旺盛的人寄生以求躲过这场大劫——云珠很幸运的,她看到一株先天七彩玉兰灵根投落到了自己身上…

更幸运的是,大劫中的地球,灵气和魔气渐渐滋生,虽然庞杂混乱,可玉兰树得以维持…不幸的是,无知无觉的她不知道没有足够的灵气玉兰树无法脱离她的身体,最后那场爆炸,别无选择的玉兰树耗尽灵力护住了她的灵魂,生死相依中竟真正与她的灵魂融化为一体。

比起玉兰树的生存史,自己经历的末世和穿越,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

看到这里,云珠已然明白,这是自己修为大增之后在自己识海深处看到的玉兰树精魂所留下的上古信息。她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她欠玉兰树的太多了,尽管没有害得玉兰树化成飞灰,可它却也成为了自己灵魂的一部份,自己是它,它是自己,两者再也不可分割、独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不管身在何处,不管转多少世,都要壮大自己、修炼自己,使自己神魂不灭,因为只有自己存在,玉兰树才会存在…

就算负尽天下,她也绝不能负它!

神识来到空间,原本三米多高的玉兰树已长至四米左右,树上又多了一种颜色的花,从明橙到橙金…光灿灿的,漂亮极了。

这株玉兰树除了本身花果能给对凡人或修士带来种种好处(想想人参果及蟠桃)外,它还有另一项天生本领,那就是它能汲取、汇聚、转借天下气运,得来的气运只要流过它的真身,便能使它能力提高、进化,留不留在身上反正不是那么紧要,而经它输送出去的气运则会愈加纯粹壮大,得到它的人在命数上会少经很多坎坷苦难,人生也会越发顺遂。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些限制,比如天生没有根基的普通人就不可能承受超过他本身命数的运气,否则会爆体而亡…

因着这项本事,玉兰树才能从盘古开天后几经天地大劫而没受到灭顶之灾。云珠轻抚着它壮硕了许多的树干,心想着可惜留在地球上的修士一代比一代见识低,又竭泽而渔,人类更是有眼无珠的多,就算发现了它的不同也不能好好爱惜利用,否则它也不必熬到末世爆发而没剩多少灵气支撑。自己在末世得从它身上得的益处就会更多,而它也不用拼着损耗掉最后的灵力随着自己一起爆炸穿越了…一切都是运数。

只是现在的玉兰树也还未恢复,才开了白、黄、红、紫、橙五色花,要等它恢复到正常状态的七色不知要什么时候?

一股温温的暖意从内以深处升起,云珠知道,玉兰树并不难过,它为自己的每一个经历而欢喜,有喜有忧,有起有落,这才是生命。

也是呢,她放开了最后的那点伤春悲秋。

一切向前看。

从玉兰树留在识海里的知识她已了解到,瓜尔佳氏祖上得到的那些“异石”果然不是普通的灵石,它们是在鸿蒙诞生的风火水土四大先天元素及木灵、曜精,它们有机会衍生灵智的修成金仙的或没有机会衍生灵智而被圣人收取的都在神魔大战中陨毁,只剩最后一点根源保存了下来流落到地球,无意被人误认为宝石而收藏起来,历经朝代变更最终落到了随清军入关的瓜尔佳氏祖先手中。

冥冥中自有注定,如果不是云珠手中有这棵先天灵根七彩玉兰,这些元素源石也永远只会是一颗漂亮的“石子”,就算有修士激发出它蕴含在里面的那点根源也只会被其狂暴而庞大的能量瞬间摧毁…最安全的,只有那三颗在洪荒很常见,在地球则稀少无比的空间石。云珠将眼光移到安放在玉兰树与灵池之间的那三块银白色的大石头上,不知以自己如今的神识强度能在它们身上开拓出多大的空间?

…还是等自己更强点再说吧。同时接收了不少洪荒修炼心法的云珠想着反正有空间在,这事不用急着办。

经历了末世的她很有小仓鼠往自己窝里存“粮”的习惯冲动,可现在不是末世,她在心性上的成熟也不是往昔可比,做什么都理智多了。

她四处看了看,空间稍微大了点,不过变化不多。灵池边两米多的土壤道上翠绿欲滴的竹子杆杆挺直,有四五米高,底下也冒出了十来个小竹笋,想来不久就可以形成一片小竹林。玉兰树对面的灵池道上种的五株茶苗也都长了一米来高,有空也可以采其嫩芽制茶了。

玉兰树后的小果林,已结了累累水果,清脆爽甜的苹果、青中带黄的皇帝柑、黄澄澄的台龙芒果、玫瑰香葡萄、饱满多汁的紫红色樱桃、红粉粉的有拳头大小滑皮桃,全都可以采摘了。新加种上去的西瓜也结了瓜,只有新种上去不久的银杏、荔枝、龙眼、橄榄还未结果,不过小树苗已窜了两米来高。

右边开垦出的地上,两亩瓜果蔬菜都长得十分旺盛,西红柿和玉米结的果实更是压弯了枝;一亩大小的药田里,人参、灵芝、天麻、藏红花等都长得很好…

剩下的两三亩地还空着。还有灵池前、玉兰树右边的那块地,正适合放上几间屋子…云珠仔细考虑起这个可能性,有了屋子自己就可以摆上床、书案、书,放上一些私人物品,也不用随处搁在空间里,看着杂乱无章。

作者有话要说:跟亲们请假:鱼9日要回老家了,这天不更文哦,要坐长途…希望不会晕车,汗!

55、新嫁娘(上)

“唔。”云珠轻哼了一声,浑身酸痛,四肢好像是拆下来后重装上去一样,不自在极了。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醒了?”声音低哑,带着属于年青男子特有的清朗与磁性。

云珠一惊,紧接着又定下神,她大婚了,出现在她枕边的人是她现在的丈夫、夫君,爱新觉罗.弘历。她暗舒了口气,想起梦中所见,唇边含了朵浅笑,凝神朝他望去,果然,头上紫气如华盖,昨晚的汲取对他来讲不过九牛一毛。

至于要不要将龙气还给他?她不着急,此人寿数这么长,几十年对他来讲不是问题。再者,如果真有那个能力,她还宁愿让雍正多当几年皇帝,也好磨磨此人心性…可惜,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从空间里拿出吃的喝的养养身体,其余的…能力不足,能源不足。

“睡得好不好?”他倾身吻去她唇边的那抹笑,亲昵地问。这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香甜最满足的一觉了,感觉很温暖很完整。

“我晕过去了。”云珠嗔了他一眼,好不好让他自己想去。弘历尴尬又略带了丝得意地笑了笑,体贴地扶她坐了起来。见她蹙着眉,不由问道:“真的很不舒服吗?”

“浑身好像被拆成百八十块一样,好生别别扭。”她皱了皱小鼻尖,浑然不觉某色龙正眼光灼灼地在她身上来回扫个不停。“我泡个热水澡吧,时间来不来得及?”

“充裕得很。”他这是从小到大按时起来读书习惯了早起。本想叫人进来侍候着穿衣,可一想到云珠还半裸着身子,立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很不想别人也见到她此时的模样,女的也不行。

因为昨晚的激情,她的脖子、胸上不少吻痕此时看来分外显目,也更衬得她整个人粉糯糯的,像粉雕的一样,让人好想再咬一口…弘历郁闷地发现控制了大半晚的小弘历很有蓄势待发的趋势,哎。为了接下来的行程,他勉强自己打消了与她洗鸳鸯浴的想法。

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因为滴了颗青壳玉兰果,起来的时候云珠身体上的不适已消了大半,换上早准备好的皇子福晋朝服朝冠,整个显得精神焕发。

弘历见她身穿朝服华贵端庄中透着说不出的灵秀,整个人如明珠一般夺目耀眼,高兴地笑道:“快过来用早膳。”他也换上了皇子朝服朝冠,尽显天潢贵胄的尊贵优雅。

早膳依旧摆在次间那张昨晚用过的雕花梨木四季富贵圆桌上,是香菇鸡丝粥、红稻米粥,另有一碟奶皮饼、一碟枣泥糕、一碟金丝烧麦、一笼汤包,并冬笋蕨菜、花菇鸭信、蒜泥酿黄瓜、八宝兔丁等几样小菜。

“多吃一点。”心情好胃口也好的弘历吃得十分高兴,还不忘给云珠挟这个挟那个的,让她十分无语,不是应该食不言寝不语的吗?只好礼尚往来,也给他挟几筷,乐得他眼都眯了。

完用早膳,又准备打点了一番后天已煦亮,两人便往乾清宫诣见。

乾清宫外早有女官并首领太监在那候着,见他们两人到便请了安,引着二人到养心殿雍正那里叩拜请安。

弘历居左稍前,行三跪九叩之礼,云珠在右稍后,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礼毕后,旁边有女官端过来茶,云珠接过,端在头顶处,给雍正奉茶。

雍正面色柔和,接过茶饮了一口,赏了喜封,便让他们起来。“好了,去见皇后和熹妃吧。”心情虽然很好,不过连着几天的筵宴下来,政务都堆积很多了。某责任心很重的皇帝微皱了下眉,瞄了眼还年轻得掩不住眼中喜色、看着云珠的眼神柔和且满是关注的儿子,嘴角又微微一弯。

“不知皇阿玛可用了早膳?”

雍正一怔,“用了。”这一年多来慢慢地也注意起定时用膳,尽管有时还是没胃口,有时也因为有事而没用多少,但身体还是渐渐好了些,可见废寝忘食的状态还真是不行的。

“媳妇早上特意煮了粥,想着皇阿玛若没用就赏个脸呢。”云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送雍正什么东西都不如送他健康来得好。只是送皇帝吃的…尤其是自己的身份又不是邀宠的嫔妃就显得怪异。

民间新进门的媳妇也是第二天就开始为家人洗手做羹的。雍正挑了下眉,脸上带出了笑意地问:“皇后和熹妃也备了粥?”一边示意苏培盛接过食盒,云珠的手艺他还是信得过的。

苏培盛出于规矩,盛给雍正食用前自己拿着碗另舀了两勺出来,尝了一下,鲜香醇美得他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媳妇为皇额娘和额娘准备了亲手自做的女红。”她就算到在乾清宫见不到她们两位,要真准备了她们的份,孝敬的时候都冷了谁还吃啊,白费工夫的事她才不干。再说,她也没那个心去给她们调养身体。

雍正点了点头,闻到了那喷香的味道,本来不觉得很饿的肚子突然又饿了起来,摆手道:“粥朕留下了,你们先去吧,免得她们久等。”

等弘历云珠出了养心殿,便对苏培盛道:“将粥端过来。”

“我还没吃到你做的饭菜呢。”弘历半带嫉妒地说,他鼻子灵,也闻到了那粥的香味。

“这不是早上没来得及起么。”云珠抿嘴朝他一笑,“有一辈子的时间呢,别到时吃得你都不想吃了…”最后语气幽幽。

他一听,果然是。待觉出她语意里那半含酸的味道,又乐了:“不会的,别个人做的再好吃,她也不是我的福晋,何况,我觉得你的手艺已是难有人媲美。”

云珠莞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其优缺点,我可不觉得自己处处都能胜人一筹,做什么尽自己的心力罢了。”

弘历随口道:“很是。”心中却喜欢云珠不是自高自大的人,也颇讶异,在富察家人人捧在手心里的环境下竟也能养出她这么清透的性格,实在难得。

为让她心里有数,他又将皇后乌喇那拉氏的一些喜好及他额娘熹妃钮祜禄氏的喜好都挑简单紧要的说了一些,连她们跟前得用的人也没落下。云珠含笑听着,有时也问几句。两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了景仁宫。

规规矩矩地向皇后乌喇那拉氏行了朝见礼,敬了茶。皇后喝了茶,同样赏了云珠一个喜封,全了礼。

云珠也孝敬了一个自己做的黑貂紫色缎面绣凤纹的暖手儿,里面两边都是毛绒绒的,极为暖和,款式绣样很是符合皇后的身份。“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不然就做件袍子了。”

“我看这个暖手儿不错,如今天冷,正好可以用。”皇后看着云珠觉得顺眼了一点,喝弘时媳妇茶的时候可没这个礼,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有心了。“可有给你额娘准备?”

“也给额娘及裕嫔娘娘备了一个。”云珠赧道。

“你这福晋可真是娶对了,又孝顺,手又巧,性格模样更是没话说。”皇后面色和霭地对着弘历笑道。

“这是皇阿玛跟皇额娘的眼光好,便宜儿臣了。”弘历在皇后乌喇那拉氏身边养过几年,跟她的感情也不生疏。

又关心了几句他们在乾西二所的生活,叮嘱有什么需要的就派人来景仁宫说一句,就打发他们到永寿宫给熹妃见礼了,“…免得她久等。”皇后直说,明面上她对后宫的嫔妃都是照顾周到的,尤其对熹妃钮祜禄氏,那是惯常地亲厚。

皇后虽居在景仁宫,可摆设并不奢华,只器皿用料皆是最好等级,低调中透着股端庄大气。永寿宫又不一样,可能是迎合皇帝的喜好,这里摆设什么的也不显得如何华丽,不过有弘历这么个儿子在,摆用的东西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颜色上更比景仁宫显得鲜亮有生气了许多。

熹妃钮祜禄氏见了他们显得高兴了许多,在弘历行了二跪二叩、云珠西肃二跪二拜礼后就连声让他们起来。云珠却没有丝毫怠懈,面上含笑,依然恭恭敬敬地给她敬了茶,不敢错了一丝礼数。

熹妃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面上却笑斥,“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周到。”

“这是媳妇该做的。”云珠浅笑,带着一丝赧意,神态很是恭敬孺慕。弘历看在眼里,觉得云珠色色皆是好的,并无额娘之前担忧之事,可见是额娘自己多虑。“媳妇给额娘做了暖手儿,额娘看看,若是喜欢就留着用。”

熹妃接过奏嬷嬷呈上来的暖手儿,见是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皮红色缎面绣黄梅花样,看着就温暖喜庆富贵,很是喜欢,试了试,格外舒适,笑道:“做得真好,很是合用。裕嫔说了几次吴扎库氏女红好,我看云珠也是不差什么的。”

“自己儿媳妇,额娘自是看着什么都好了。”弘历厚着脸皮道。

“知道额娘疼你就好。”熹妃笑骂道,又问了几句皇帝跟皇后的事,才对云珠说道:“论理也不该我来说,这个时候提也不恰当,你别多心,额娘只是给你提个醒儿。你既做了弘历的福晋,他后院里的女人你就该管起来,富察氏和高氏几人可还在毓庆宫里待着呢,富察氏又怀了胎,迁来搬去的也有些个忌讳,早日拿了主意好让钦天监看日子…”

“额娘说的在理,我怎么会多心。只是我也才刚进的宫,这事还得爷拿主意呢。”说着淡瞥了弘历一眼。心里却呸了一声,做为弘历的亲额娘,自己以后还能少了她的请安?知道这时候提不恰当那就改日啊,还说出来?!当别人是傻瓜啊。

虽然早有准备,也不会将弘历并他的那些女人看得太重,可熹妃的话还是让她很不高兴。这表明,这个未来的孝圣宪皇太后就算心机深,心眼也不大,一但涉及到她的宝贝儿子她的忍功就会有破绽…这种将儿子当成自己的,不允许别的女人在他的心中地位超过自己的心态现代也有不少婆婆有,很膈应人。

弘历更是心中一突,额娘这是怎么回事,皇阿玛和皇额娘都没发话了,她操什么心?就算操心好了,是不是时间也太快了?这才大婚第一天呢,说这个不是存心让云珠不高兴吗?!就接口道:“等过完新年再说吧,等我们大婚满一个月都进入腊月了,宫里也要忙着各种祭拜和新年筵宴,皇额娘身体不好额娘到时也少不得襄理宫务,还怎么腾出时间理毓庆宫的事,没得让皇阿玛觉得儿臣太重小家之情…”

好嘛,这一拖二拖地,都延到年后去了。云珠闭口不语,熹妃则被他这话堵得半晌回不了话,只得点点头,“什么时候搬到时跟你皇额娘说一声就是。”

56、新嫁娘(下)

又一副提点的口吻道:“只以前你没有福晋,毓庆宫的事务是富察氏在管,她怀了身子让高氏襄理,倒也说得过去,现在可不同了,这些事还得云珠担起来才是。”

弘历睃了云珠一眼没说话了,熹妃见了心中暗怒。

云珠浅笑,“瞧额娘说的,这整个后宫有皇额娘看着,额娘理着,媳妇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媳妇才刚…什么都还不懂,需要额娘提点教导的时候多着呢,实在说不过去,不如额娘借我个能干的嬷嬷帮帮我,您看?”

熹妃笑睇着云珠,心里猜着她到底是对权利真不上心还是另有算计…眼角不小心瞥到儿子含笑睇着她的眼神,心中一凝,暗哼了一声,动了动手上闪着幽蓝宝石光芒的护甲道:“什么借不借的,你开了口额娘还能有不依的…就让尚嬷嬷去帮你一把,宫中事务规矩毕竟不同一般府邸,先熟悉熟悉也好。”

“那可多谢额娘了,省了媳妇不少心呢。”云珠真心诚意地福了个礼,玉靥上清浅温婉的笑意就是熹妃也瞧不出到底是真的欢喜还是装出来的。

弘历隐约猜到了熹妃的用意,心中不悦,只是她毕竟是自己生母,大清以孝治天下,他也不好说什么。本来还怕云珠初进宫,想着自己拨个人给她用的,正好补上她身边嬷嬷的数量,没想到…他冷笑,皇额娘跟额娘争着在自己福晋身边放人这是打着什么主意他不用想也明白。云珠也是心里通透的吧,只是身为儿媳,凡事也只能恭顺忍让。心中暗下决定,以后定要多护着她些。

熹妃见他们这样,心中忽然有些不得劲,便让秦嬷嬷将她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端了出来,里面还一套她进当今潜邸时家里给的头面,一副不舍地说:“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现在给你了,我只弘历一个孩子,盼着你们和和美美,白头到老,早日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额娘,您留着吧,在您手里它是个念想,给了媳妇——”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啊,云珠心里再吐血也得推辞一下,再表出感激的模样。

弘历更是郁闷,额娘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一副陪嫁头面,什么意义?!以前她说起初进阿玛潜邸时的艰难他还有些心疼自个的额娘,觉得她能一步步走来还生下自己确实不容易,平日里也孝顺她,真要给云珠个有纪念意义的见面礼,淡淡提一声也就是了,云珠自会好好珍藏着,难道还会拿着去赏人?做什么弄出这副做态,让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秦嬷嬷低着头,嘴角也有些抽,最近越来越摸不透主子的想法了,做出的事真真让人无语。

“跟额娘客气什么。”熹妃慈爱道。

云珠也不再跟她客气,伸手接过,让灵枢仔细收起。再客气下去她要吐了…

“额娘,儿子还得到钟粹宫走一趟。”弘历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说道。

钟粹宫是齐妃李氏的居所,熹妃一听眼中闪过一丝不乐,以前齐妃在潜邸的时候明着不敢跟皇后过不去就常拿她们这些位份低的格格作筏,后来她儿子弘时又与弘历争储,实在是令人厌恨。不过皇子大婚朝见皇后皇妃是国法家礼,不可能因着陈年旧怨就可以忽略不做。“那就去吧。”她垂眸轻道,“顺带让云珠也见一下你耿额娘。”

裕嫔耿氏的景阳宫就挨着钟粹宫,不过她只是个嫔,按规矩,弘历云珠可以不用去见礼的。

一个从侧福晋升上来的妃,一个由格格升上来的嫔,一个儿女皆“亡”,连孙子孙女都没留下半个,一个跟熹妃一样生了个健康的皇阿哥,再不久也要大婚,齐妃触景生情免不了心中自苦。

云珠心中了然,不过她也不会说什么,成王败寇而已。

弘历与弘昼交好,本也想上裕嫔那儿见见礼的,闻言应了下来。至于齐妃如何他更加不会放在心上的,没了弘时的她也只是一个年老失宠的普通嫔妃。

到了钟粹宫,云珠终于见到了齐妃李氏,这个雍正早年曾宠爱一时为他连续诞下子女的女人。可能是生活不得意,又连连失去儿女,身上的妃子服饰并未让她显得多雍容华贵,反而更衬出她的憔悴,厚厚的粉底也掩不住她的苍白失意。打量了云珠许久,她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让身边的嬷嬷赏了喜封就让他们走了。

厚厚的妆容后面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如今也已两鬓染霜,可见儿女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讲是如何的重要。云珠看了眼身边沉默不语的弘历,更坚定了自己原先的信念,自己和儿女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感情可以培养,爱情就敬谢不敏了。

裕嫔耿氏是个爽朗的人,跟她说话比皇后熹妃齐妃都要令人舒坦,没有什么机锋,也不拿捏着身份款子,态度上更像个邻家的婶子般和煦,她收拾的景阳宫比起旁边清冷的钟粹宫显得温馨又热闹,宫外不值钱的有趣玩意儿在这里也能见到,在这皇宫里最像个家。

看着虽然可亲,云珠倒也不会小觑了她的心计和能力,没有个三两三,耿氏不会从一个不受宠的格格爬到如今的地位,不仅与宫中最大潜力股熹妃母子交好更顺利诞下弘昼这么个儿子,一辈子顺顺当当活到了九十六岁。

回毓庆宫的路上云珠有些好奇道:“怎么不见五弟他们?”不止弘昼,如今住在宫中的皇阿哥还有个福惠及养在宫中的和惠(怡亲王允祥第四女)、端柔(庄亲王允禄第一女)公主罢?

“都在乾西二所等着呢。”弘历拉着她的手道,“八弟身体不好,和惠也是…”

云珠笑了笑,掌握了富察家在宫中的人脉眼线才知道,皇后乌喇那拉氏并非如后世人们所说的贤惠端庄,她也是很有手段的,与早年得宠的齐妃李氏及后来盛宠的敦肃贵妃年氏处得并不和睦,对皇子皇女也不是十分亲热照顾,只明面上过得去。雍正皇帝对她也只有敬没有爱,不然这次他们的朝见礼就该帝后一起受礼,皇子皇女也在旁边,如一家人一般了。

乾西二所为南北三进院的居所,因着大婚的关系,如今的乾西二所彩廊画栋处处透着明亮喜庆,虽只两个主子住着却一点也不显得空旷,嬷嬷宫女太监个个规矩俨然。

一进正院大厅,只见左边黄花梨雕花靠背椅上坐着一位十五、六岁少年及一位六、七岁男孩子,对面则坐着两位豆蔻少女,见弘历云珠进来皆站了起来行礼:“弘昼(福惠、和惠、端柔)见过四哥四嫂。”

“不必多礼。”弘历心情很好,说道:“这是你们四嫂,云珠,这是五弟弘昼,这是八弟福惠。”少年和男孩一看就知哪个是五阿哥哪个是八阿哥了,与弘历的温文俊雅中透着高贵气度不同,弘昼的皮肤呈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浓眉狭长的眼睛,脸型更似裕嫔耿氏一些,略圆,配着他爽朗不拘的笑,很像现代形容的那种阳光少年,当然,从他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可以看出是个心有天地的聪明人。福惠,云珠一见就有些心生怜悯,这个七岁的男孩苍白得近乎透明,淡棕色的眉,乌黝黝的眼睛,挺翘的鼻子,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看上去只五、六岁的样子,瘦弱得厉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他只活了八岁,也就是明年他的生命就到期…

“五弟,八弟。”云珠给他们福了个礼。

两人忙侧身躲过。福惠怔怔看着云珠,觉得她温暖细腻的笑颜有点像记忆中的额娘,不由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犬牙,有点羞涩,又璨灿如波上粼光。弘历弘昼等人露出微讶的神情,这个八弟自皇贵妃薨后除了皇父还从未对其他露出这种真心的笑容来呢。

望着这个澄澈的笑颜,弘历若有所思。“云珠,这是和惠妹妹,住在乾东五所。”穿着淡紫色绣落雪梨花旗袍外罩紫金银鼠比肩褂的少女福了个礼,回了个羞赧的笑颜。这么一笑,云珠才将她跟怡亲王福晋那雅逸如花的笑容联系起来,“和惠妹妹。”云珠回了半礼。

弘历笑了笑,向云珠示意那位穿着藕色素锦旗袍外罩红色绣虬枝梅花紧身比甲的少女:“这是端柔妹妹,住在乾东四所。”端柔公主除了那双修眉与笑起来弯弯的眼眸,其他地方长得却不太像庄亲王福晋,有股凌风而绽的气质,像雪中红梅。同和惠一样,她福了个礼,云珠还了半礼。

朝素问和灵枢一示意,她们立即捧着早准备好的小礼上前,呈上。云珠拿出两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分别送到弘昼福惠手上:“四嫂给的见面礼。”

弘昼打开一看,是个绣着松石雪景的扇套,上面还题了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福惠的却是个绣着石竹图案的书袋,上面也题了首诗,却是雍正的《咏玉泉山竹》。

两人一人喜欢扇套上的诗一人见书袋上有最喜欢的皇阿玛的诗更是高兴,分别道谢。看得弘历妒忌不已,他还没得到云珠特意给他做的女红呢。

和惠和端柔两人也分别得了一个云珠亲手做的香囊,除了颜色不用,花样什么都是一样的,两个打着如意结的葫芦香囊,小巧可爱,别在胸襟或哪里都适合。

云珠让人又换了新沏的茶,又端来几样热腾腾的糕点,哄着福惠和两位公主吃了起来,围着吃食和针黹女红的话题聊了起来,弘历则和弘昼说起宗室上的事,有意无意地说起怡亲王府和庄亲王府,每到这时云珠就发现两位公主有些心不在焉,心下不由有些恻然。身份是公主又如何,等闲见不到自己亲生父母的面…

“难得今日聚一处,不如都留下来跟我和你们四嫂一起用晚膳?”到了差不多晚膳的时候弘历开口留饭。